川军团被发配到野牛岭后,虞师的人松了一口气,不用再时刻防备祭旗坡。然而好日子没过几天,一道进攻指令打破了江防的平静。
虞师开始总动员,附近防区的李王两位师长遵照军部的安排,各自分出几千人配合虞师渡江作战。
就在川军团以散兵出击,即将抵达钦敦江区域时,准备多时的联军开始了渡江作战。
攻击计划对比虞啸卿进行沙盘推演时有了较大改变,进攻时机选在一个有大雾的黎明,虞师主力团在前,李、王二师联军在后,对竹内联队设立在滩头之上的一防发动突袭。
从东岸至西岸,先要通过竹筏过江,水面宽阔,滩涂平整,缺少掩体,在这种环境下作战,无异于拿人命去换空间,林跃三人踢馆师部的沙盘推演中,孟烦了以一防换掉了主力团一半以上兵力。
如今改变进攻方案,雾气可以最大限度影响一防战壕里日军士兵的视野,对于攻击方十分有利。
按照李师师长李觅的说法,日军现在依托地利优势,那我们就在天时上动手脚,军部建议的作战方案很好,很实用。
大雾天、黎明、江水滔滔。
雾气遮蔽视野,黎明是日军用餐和换防的时间点,江水流淌的声音掩盖了远征军士兵前进的步伐。
这一切,都极大地削弱了日军的优势。
然后,战斗在双方只有二十几米的地方打响,用渡河器材改装的避弹板在前面顶着,后方是臂力过人的士兵大量投掷手榴弹,以压制来自坡地上的敌军火力。
在前进到十几米的时候,由使用冲锋枪的士兵近距离扫射,突击队上刺刀,在避弹板间隙冲出,进入战壕与敌人肉搏,这样小日本的掷弹筒就没用了。
与此同时,师炮兵对敌军二防进行饱和轰击,以降低登陆士兵的压力。而李、王二师人员由两翼出击,尽最大可能控制敌人连通二防的汽油桶管道。
沙盘推演时伤亡2000人才拿下的一防,靠着天时与排兵布阵,只伤亡不到700人便告拿下。
失去滩涂防线后,日军只能依靠炮兵与二防直瞄火力威胁后续渡江单位,再有美军飞机往滩涂投掷烟雾弹,自然无法造成可观伤亡。
来自军部的作战方案不像虞啸卿的作战方案,讲究一鼓作气拿下三防,钟斌的要求是步步为营,层层推进,一点一点蚕食日军防线。
虞师士兵过江后开始拓宽战壕,巩固防线,将沙袋、圆木、铁皮、沙土等掩体修筑至面向二防一侧。
日军虽居高临下,但是汽油桶隧道堵塞,山脚一防不像二防三防,日军无法挖空内部,所以很难通过隐蔽地道发动奇袭,而如果强冲一防,深挖宽拓战壕的远征军士兵会诱其深入阵地,再从掩壕及两侧林地杀出,展开肉搏战。
在这种地形复杂的情况下胶着拼杀,敌军赖以称雄的掷弹筒和步兵炮废了大半。
七九步枪拼刺刀不输三八大盖,而体较小易操控的m3冲锋枪能够很好地应用在肉搏战,哪怕鬼子悍不畏死,亦无法匹敌数量占优,火力占优,士气高涨的登陆部队。
日军冲了十几次,丢下几百具尸体后,竹内连山明白了中国军队要以一防为战场,与其打消耗战的作战方针。
使用汽油桶隧道,将密集火力机动至山脚防线大量杀伤敌人的登陆部队,这是一防安排的奇招。
二防山腰防线:有大量暗堡,隐秘地道,地雷,捆绑钉子玻璃的遥控炸药桶等奇招。
三防山顶防线:树堡易守难攻,半山石反斜面两道防线配合永备工事,以及用来诱敌深入的可炸毁地道。
但是现在,进攻部队在一防住了下来,竹内连山蕴含力道的一拳像是打在了空气上,憋得异常难受。
正面由对抗转入对峙。
另一边,让竹内没有想到的是,南天门战场侧翼开始出现小股中国军队,他们并不是要寻找一条跨越二防,直接威胁三防的道路,而是进行细致摸排,调查附近林区地形,并试着勾引日军小队离开防线。
竹内有些茫然,不明白中国军队的意图,因为这样做显然无法瓦解纪律严明的大日本陆军,为他们撕开二防提供突破点。
这样的情况持续数日后他忽然明白过来,中方之所以这么做,除了蓄谋扰乱联队的军事安排外,更进一步的目标是积累优势。
所谓积累优势,并不单单体现在杀伤敌人有生力量,挤压目标机动空间,还包括对地理环境的应用。
南天门之所以易守难攻,就是因为他们在这里经营数年之久,而对面长久以来单凭美军侦察机执行测绘作业,得到的情报不够细致,这种信息的不对称很容易要了攻方的命。
现在敌人一点不着急,稳扎稳打的同时不断收集情报,这样下去联队的信息不对称优势将随时间推移流失。
事情若是出现在一年前,配合缅北地区驻防日军,虞师这么做无异于送菜上门,可是现在大部队都抽调去英帕尔高原进攻印度了,上面给他的命令是死守南天门,不要放滇边的远征军过境,扰乱代号为“乌”的作战计划。
为了防止远征军掌握南天门及周边区域地形,竹内要求驻防在和顺的一个大队分出一个中队的兵力进入南天门两翼深山,以狙击远征军的斥候。
另一边。
横澜山阵地,联军指挥所。
虞啸卿在地图前面走来走去,背到身后的手紧紧捏住马鞭,脸上满满地都是不耐烦。
他这样已经有半个月了。
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只能用来回行走宣泄内心的焦虑。
张立宪立在靠近门口的地方,怔怔看着他的信仰。
观察窗前站着一位头发半白的少将,名叫李觅,旁边的座位上是唐基,唐基右手边的人是王冶西,王冶西对面的凳子上还有一个瘦高个儿,是军部来的参谋。
虞啸卿走着走着停了下来。
“李冰!”
张立宪往前一步:“师座,李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