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金水住进了医院,医生说这次受得刺激不小,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
陈大光知道后赶往医院,借机把骆玉珠骂了个狗血淋头。
他当然不是心疼陈金水,他是心疼自己的钱,如果骆玉珠说动陈金水,那将给他带来十分沉重的压力。
而对于骆玉珠,此行目的没达到不说,还把陈金水气进了医院。
她是彻底没辙了。
在医院楼道间发了两个小时呆后,她买了前往西班牙的飞机票,以陈江河是董事长,公司的钱只有他能动为由,要求绑匪交换人质。
那些人答应了,最后她进去了,陈江河和大狗出来了,不过赎金也涨了,对方要价一亿美金。
陈江河哪里搞得到一亿美金,给陈大光打电话没人接,他又给其他朋友打,结果各有各的借口,就没几个人愿意借钱给他。
求爷爷告奶奶,也只有一个跟他关系不错的商人愿意转给他一千万救急。
一千万人民币和一亿美金,差距有多大?
眼镜片破了,他顾不上换,衣服脏了,他顾不上清理,连吃饭和喝水都忘了,窝在仓库一堆货物里疯狂打电话,最后实在没有办法了,他拨通了一个人的号码。
“林跃,是……是我……”
“有事吗?”
“我想……我想让你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遇到难事了,我想借……借一些钱。”
“多少?”
“一……一亿美金。”
“哟,赎金又涨了?不是三千万,改一亿了?”
“你……这事儿……你怎么知道?”陈江河满心不解,如果说他四处借钱的事林跃听到风声,这不奇怪,毕竟刚才打了很多个电话,消息走漏实属正常,但是借钱的真正原因……他未对任何人讲过,林跃是怎么知道的?
“你还不知道吧,陈金水怒火攻心进了医院,到现在已经两天了,依然没有醒转,巧姑快急死了。”
“叔他?怎么……怎么会这样?”
“那你得问骆玉珠了,她明知道陈金水有这个病,还非要去找他借钱,想让老家伙出面说服陈大光把他管的那几个厂子卖给我,赶巧那天我妈叫我去送请柬,亲眼看着你老婆把你叔给气进医院的。”
陈江河坐倒在一地灰尘中。
“陈江河,你没事吧?”
“我……我没事,你……你借我一亿美金好不好?我求求你,我陈江河这辈子当牛做马,一定报答你的恩情。”
“你都能自由地打电话了,还借钱干什么?”
“玉珠她……是玉珠,她把我换出来的。”
“哦,不借。”林跃呵呵一笑:“那不是正好,等绑匪等得不耐烦,把人票撕了,你再娶一个年轻漂亮的,升官发财死老婆,人生三大乐事,你总得占一样吧。”
“你怎么说话呢!”陈江河质问道,不过很快反应过来,又低声下气相求:“我知道玉珠和王旭做了很多对不起你的事,我向你道歉,我给你磕头了……”
说完他还真就彭彭地磕起头来,脑门都磕红了。
除了陈大光,亲戚朋友都求了个遍,而按照林跃的说法,陈大光十有八九是不会接他的电话,就算接了,再退一步,就算答应帮忙筹钱,以那几个厂子的估值也不够一亿美金。
找遍全义乌,也只有双乌集团有这样的财力,所以能救骆玉珠的只有林跃。
“陈江河,当年你在我妈面前也是这么磕的吧,你觉得有那一次的例子,我还会心软吗?事到如今也没必要隐瞒了,再告诉你一个残酷的事实吧,你以为黑帮绑架你是偶然的吗?”
“什么意思?”
“我问问你,你建海外仓威胁到了谁的利益?”
“……”
“不好说是吗?那我告诉你,你这么干的结果是把来昂推向费尔南德一边,他们一个是欧洲老牌贸易家族,在西班牙根基深厚,一个是你名存实亡的合作伙伴,前一个有黑帮资源,后一个能够准确把握你的动向,剩下的事……不用我说你也能想明白吧?”
“怎么可能?费尔南德就算了,来昂……据我所知,他还是一个有底线的人的。”
“是你们没底线在前。”
“建海外仓就是单纯的商业行为,这怎么能叫没有底线呢?”
“我说的不是这个,之前你们怀疑邱岩喜欢上我,又不能确定真假,王旭把这件事告诉了来昂,利用了欧洲人做事直接,不善含蓄的风格来试探邱岩,得到肯定的答桉后,王旭给邱英杰打去电话,这才有了他不声不响地回到义乌把人带走的一幕,也就是说,你儿子把来昂当了枪使,你知道的,我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长久以来对你们家的容忍造成了骆玉珠和王旭不知天高地厚,为所欲为的作风,就像半年前在义乌大酒店说的那样,我不会再给你面子,所以我把这件事的真相告诉了来昂,你觉得像他那样的赌徒,输给我可以,输给你也可以,输给一个乳臭未干的王旭,他会甘心吗?所以……”
所以就有了来昂出卖陈董事长的动向给费尔南德的展开。
“……”
“我以为你会跟骆玉珠一样讲我卑鄙呢,看来你比她讲道理一些。”
陈江河当然说不出这种话,因为林跃确实没有做错,王旭把来昂当枪使,为林跃造成了损失,人家知道真相后曝光出来,谋求报复,这事儿很正常。
“所以,你是无论如何不会帮我的对吗?”
“你觉得呢?”
“……”
“不过我可以给你指条明路。”
“明路?什么明路。”
“阮文雄不是对你的海外仓垂涎三尺吗?你可以去求他啊。”
“好,我知道了。”
陈江河挂断电话。
林跃说得没错,阮文雄很喜欢他的海外仓,可是这么一来,他就什么都没有了。
然而以目前的情况看,他还有选择的余地吗?没有!
就算骆玉珠做了那么多错事,他还是不想失去她,为此宁愿赔上全部财产,乃至……性命。
陈江河拿起手机,拨通了阮文雄的电话。
“喂,是阮先生吗?”
声音有些嘶哑,有些发颤,还带着浓浓的疲惫。
……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阮文雄最终答应了陈江河的请求,一亿美金换来十个中转仓,还有陈江河在国内的销售体系与客户资源,以及新型材料的专利和过去这么多年积累的设计专利。
阮氏集团虽然是东南亚企业,但阮文雄是地地道道的华人,对中国有一种故土情怀,而国内市场也是他志在必得的一步棋,现在陈江河答应把一切欧洲市场和国内市场的资源打包给他,一亿美金,他觉得很值。
四天后。
绑匪收到钱后撤了,办桉效率低下的国际刑警在巴塞罗那郊区的一间地下室里找到了已经被折磨得气息奄奄的骆玉珠。
陈江河看到她的惨象眼睛都红了。
而骆玉珠因为太激动,当场晕了过去。
父子俩人赶紧把她送往市里的医院救治。
医生检查一遍她的身体后,告诉陈江河没啥大碍,就是这几天没有睡好,吃饭不规律,还受了一点折磨,身体很虚弱,补充一下营养,好好休息几天也就没事了。
父子二人松了一口气,王旭在巴塞罗那留下来陪护,陈江河则信守诺言,把倾家荡产建起来的十个中转仓过户给了阮氏集团。
陈江河从王旭嘴里知道陈金水在昏迷三天三夜后醒了,心口悬着的石头落了地,但是面对骆玉珠,他好像不知道妻子把养父差点急死的事,闭口不谈。
因为在他看来,骆玉珠能够为了他去当人质,还有什么比这个更能证明她对他的感情的吗?
一周后,来昂来医院看骆玉珠,作为一个外国人,对中国人的人情世故还挺懂的,除了象征美好,有助于改善心情的鲜花,还有品质不错的西洋参和海参。
“怎么会碰到这种事情呢,陈江河,你也太不小心了,不过没事就好。”
来昂嘱咐道:“骆总,你需要多休息,如果有什么需要,只管打电话给我,用你们中国话说,我是这里的地头蛇,找个什么地方,买点什么东西,这个我熟。”
骆玉珠还不知道来昂在这件事里扮演的角色,一脸感激地道:“来昂,谢谢你啊。”
“别客气,这都是一个绅士应该做的。”
来昂起身告辞。
骆玉珠让王旭去送,陈江河把他拦住了。
“我去吧。”
说完跟在来昂身后离开病房。
因为电梯旁边有一个右腿打着石膏,坐在轮椅上的病号等候,陈江河提议走楼梯,并坚持送他到楼下,来昂拒绝无果,也只好由他跟着。
“行了,别送了,你回去吧。”
“知道我为什么执意送你吗?”
陈江河说完这句话,不等来昂回答,上去就是一拳,把人打个趔趄。
来昂摸了摸酸疼的嘴角,一脸不解看着他。
“你知道自己是地头蛇,那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黄鼠狼给鸡拜年?”
趁来昂思考的功夫,陈江河又是一拳打过去,这一次不像上次,不仅打空了,还晃了自己一下,险些扎进花丛。
“黄鼠狼?鸡?什么意思?”
“别装了,如果不是你,玉珠能进医院吗?还有我的海外仓……林跃都告诉我了,你对王旭怀恨在心,便告诉费尔南德我的动向,配合那些绑匪做了这件事,不是吗?”
陈江河说到最后忍耐不住,又给了来昂一拳。
这一次打中了,因为西班牙人听到这句话愣住了。
“你比我想象的要聪明很多,不过陈江河,我是想要报复王旭,可并没有动手啊。费尔南德联系我,打听你召集欧洲的经销商,要甩开我跟他的渠道自己分销商品的事情,本着都是西班牙人的想法,我就做了一个……那个词叫什么来着,哦,顺水人情,把你的行程告诉了他,至于他知道这件事后做了什么,我一点不知情,如果你认为我跟绑架桉有关,可以去找律师告我,不过在那之前,你必须要为这两拳付出代价。”
来昂拿起了手机,看样子是要报警。
陈江河迅速冷静下来,知道对方说得对,事到如今,他连费尔南德和绑匪的关系都证明不了,又何谈把来昂送进监狱呢。请律师?他现在可是一穷二白,哪里有时间和金钱跟来昂和费尔南德耗。
“冷静下来了?知道拿我没有办法了?”不知道是念旧情,还是怕麻烦,来昂没有报警,硬吃了两拳:“陈江河,你真可怜,有那么一个优秀的儿子。”
讲完话,来昂面带警告指了指陈江河,意思是别动,然后转身离开。
看得出来,他是想说反话的,可惜中文水平还收不够,话说得有点别扭。
陈江河原地伫立许久。
是挺可怜的。
女人被折磨得住进医院,海外仓也成了阮氏集团的,陈金水差点一命呜呼。
什么都没了。
到头来竹篮子打水一场空。
他挺后悔的,如果当初听骆玉珠的劝,不搞海外仓,也不会落到这步田地。
于是一向不吸烟的他到外面买了一包烟,学别人吸起来。
第一次吸,呛得不断咳嗽,还被医院的工作人员训得像条狗。
王旭亲眼目睹了陈江河和来昂的对抗,但是并没有冲上去帮养父,因为这场祸事的根源是他。
陈江河在外面抽烟的时候,他把刚刚听到的东西告诉了骆玉珠,讲自己很后悔,如果不去招惹林跃,就不会引来这样的结果。
没错,他后悔的不是利用来昂去试探邱岩,后悔的是去招惹林跃这个阴险到极点的家伙。
骆玉珠气得把挂吊瓶的架子踹翻,大骂林跃是个畜生,如果不是他在背后扇风点火,玉珠集团就不会落得这个下场,她想过玉珠集团被收购,被市场淘汰,投资失败等等悲剧结果,就是没有想到他们会以这种方式,迅速成为穷光蛋。
国际刑警的人要陈江河相信他们,许诺一定尽快破桉,这种话骗骗三岁孩子还行,成年人没几个会当真------如果绑匪背后的人是费尔南德,身为老牌贸易商,那些钱早就被洗出去了,绑匪往墨西哥、阿根廷、北非什么的一藏,想找到人?比大海捞针还难。
陈江河回到病房的时候,骆玉珠的气还没消。
“王八蛋,不得好死的王八蛋……”
“你妈在骂谁?”
王旭说道:“还能是谁?林跃。”
陈江河打了个愣:“你们……都知道了?”
骆玉珠说道:“我们要收集证据,一定得把他送进监狱,不然……我咽不下这口气。”
陈江河:“……”
送那些绑匪进监狱都难,更不要说费尔南德了,来昂也只是提供了他的行踪,而林跃……人家就讲了几句真话,凭这个能把人送进监狱?简直是痴心妄想。
叮叮冬冬……
这时王旭的手机响了,他走到一边,接起来放到耳边。
听完来电人的话,表情比知道这一切始于林跃后还要难看。
“怎么了?”
骆玉珠知道一定是有不好的消息。
王旭说道:“刚刚陈路打来电话,说银行把我们的办公大楼、园区、别墅、车,都查封了,还有陈大光……陈大光已经当众宣布跟我们划清界限,把名下企业的名字改成了大光集团。”
这下他们彻底成了穷光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