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沉牧歌起了个大早。
经过一整夜的休整身体的疲惫被治愈,病气也消散了不少,为了保险起见吃过早餐她又吃了一顿药。
吸取了前天的教训,沉牧歌这回在穿着上终于长记性了,披着厚度适中的外套出现在片场时,里头已经早早布置好了今天的场景。
主演们还没来齐,沉牧歌在休息区随便找了把椅子坐了下来,准备打开今天的戏份仔细看看时,耳边却传进来一些谨小慎微的抱怨。
听起来像是两个场务在闲聊。
“怎么今天是副导演执镜啊,我本来还想着今天任务不重可以早点下班跟男朋友去吃饭呢。”
“唉别说了,小心被他听到又逮着你不放。”
两人只简短地对话了两句就闭口不谈了,但沉牧歌还是从他们的口中听出了点信息:
导演应该是有什么事情今天执镜的人换成了副导,但是这位副导演在场务的眼里好像并不怎么好相处。
沉牧歌觉得不能根据道听途说的几句话就随意将一个人的好坏定调了,屏蔽掉那些有的没的想法,专心看起了眼前的剧本。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门口传来一阵喧闹的声音,沉牧歌从剧本中回过神来,望向声音的来源。
只见副导演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走了进来,一边走路还一边在讨论着些什么,面上的不愉之意很是明显。
再走近些,终于能听清他们说的话了。
大意是副导不满意今日提前搭建好的场景,要场务紧急在预定的开拍时间之前重新搭一个场景出来。
可是眼下离开拍时间就只剩下一个小时,如果全部都要拆了再做,一个小时内是肯定来不及的。
沉牧歌听到有人提议说这一段就先用这个场景,但副导坚持要改,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大家只好争分夺秒地抓紧时间按照他的想法来改。
沉牧歌终于明白为什么副导在场务的眼里形象那么恐怖,当即有些担心一会开拍能否顺利。
可是人越怕什么越是来什么。
一行人本来已经经过了沉牧歌身边,但不知道是谁在副导演递上了剧本提了一嘴:“导演我们今天重点拍女一和男三的对手戏,还有一个男一的片段戏。”
沉牧歌本目送着他们走远的背影,变成了眼睁睁地看到副导演转过身,她慌忙站起来,朝对面鞠了一躬。
副导演走近,上下审视了她一眼:“你就是褚昀怎么都要塞进来的那个无名女一?”
这位副导平时只负责监督后期剪片,在现场的时间很少,是以并不认识沉牧歌,初次见面第一句话就说得是如此不客气,场内几乎是响起了一片吸气声。
虽然沉牧歌是第一次拍戏,但是接近一个月的相处,但凡是跟她有过共事经历的人都知道她其实是一个很努力也很虚心向学的人,常常场务们下班了她都还在休息室里钻研剧本。
但碍于副导的严厉,在场没有任何一个人敢站出来为她名不平
沉牧歌抿了抿唇,使劲弯出一个弧线来:“是的,导演你好,我叫沉牧歌,请多指教。”
副导不知道想到什么,冷笑一声:“确实是需要多多指教才行。”
说完他看也不多看沉牧歌一眼,抬腿就走了。然后就是一片死静,谁也不敢在这个是时候多说些什么。
沉牧歌一个人站在原地,握着剧本的指尖发白,另一只掩在外套下的手掌心掐出一刀刀弯月血痕来。
有好心的跟她比较亲近的小场务大着胆子小声地安慰她:“姐你别放在心上啊,这不是你的问题,副导就这样的性格,你听听就过了啊。”
沉牧歌当然知道自己什么都没做错,导演也没有说错什么,但是心里就是忍不住泛酸气,眼睛还不听话忍不住泛起潮湿的水汽。
她胡乱点点头,想趁离开拍还有点时间走出棚外想要调整一下自己的情绪,才走出门就碰到笑笑迎面走过来,边走还边喘大气:“牧歌姐抱歉,本来买的第一班车——”
“姐你怎么了!”
沉牧歌没能来得及掩去自己情绪的痕迹,只能勉强扯出笑容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随即背过身去不肯再让她看。
笑笑急得不得了,想要进棚里好好问问,又怕问了她更难受,赶忙从包里掏出纸巾来,刚想要说些什么安慰她,就见到沉牧歌身后走来了一个不太眼熟的男人。
话到嘴边只能又咽了下去。
林寒刚到剧组门口就看到沉牧歌熟悉的背影,旁边还站着一个看似助理的女生。
才走近就看见助理脸上全是戒备,好似他是什么坏人一样,轻拍了一下沉牧歌的肩:“牧歌?”
沉牧歌听到这干净的嗓音就知道是林寒来了,她努力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但略微沙哑的嗓音还是暴露了她的脆弱:“林寒哥早。”
“感冒了?”小姑娘眼圈底都还泛着一圈红呢,一看就是受委屈了,但他也不拆穿她,甚至还给了她一个合理的理由。
“啊对,那天在阳台上吹了风。”
风一吹,冷不丁还打了个喷嚏,仿佛在验证两人对话的真实性一般,沉牧歌不好意思地冲他笑了笑。
一旁笑笑赶紧将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披在她身上,说:“姐我们进去吧,外头风大,你也该化妆了。”
沉牧歌点头,三人就这样往棚内去了,谁也没注意到不远处站着一个白衬衫灰色西装裤的男人。
萧煜从沉牧歌红着眼圈从棚里出来就知道她肯定是被人欺负了,还没等他走过去她就和笑笑碰面了。
想了想这个情况下他也不适合过去就停住了脚步。
但是没想到他有避嫌的自觉,有些人却没有。
看着沉牧歌身旁站着的高挺的背影,萧煜第一次觉得接了这个剧本真的是他职业生涯上的一个败笔。
深呼吸了一口气,转身也走进了棚里。一进门就看到副导演热情似火地站在林寒身边,旁边还站着一个鹌鹑一样缩成一团的小姑娘。
萧煜的头更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