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生》 1.九区来的转学生 9月初,中央区昨夜下过一场暴雨,落叶随污水没入下水道,整个城区看起来清亮又忙碌。西南边的中央学校为了迎接学生开学,凌晨4点便开始了清扫。 “气象局又发什么疯?昨天明明不应该下雨!”教务处副组长埋怨道,清扫动作是一刻也不敢停。 主任在一旁扯着嗓子指点江山,因此收获了不少白眼。 “是因为九区的事吧?”一旁的老师轻声说:“领袖不好对一个孩子做出什么态度,下场雨恶心恶心还是没问题的。” “嘘!”副组长看了一眼主任,喝道:“别瞎说,我们做好身为老师应该做的事就可以,一视同仁,听见没?” 早上8点整,中央区最特殊的高中关闭校门,就此,新学期开始。 “牧霄,你听说了没,九区领袖的儿子转学过来了,在我们班。”项景凌双手支着下巴,神采奕奕,“第九区啊!真是高调啊。” 霍牧霄淡淡“嗯”一声,头也没抬,“听说了。” “连你都听说了,什么时候知道的?霍叔叔告诉你的?” 霍牧霄这才将视线从课本上移开,抬起好看的墨色眼眸看向项景凌,“刚知道,从你口中。” 项景凌想骂又不敢,“嘁”一声,继续翘首以待,“你就继续事不关己,有你后悔的!” 暴雨过后明亮的阳光透过干净的玻璃窗洒进来,照到霍牧霄侧脸上,他微微低着头,桌面上投下棱角分明的弧度。 前门很快被推开,嘈杂的八卦声戛然而止。 带转学生来的不只有老师,后面跟着政教处浩浩荡荡的一群人。 “看看这架势,这派头!”项景凌伸长脖子,“我上一次众星捧月,还是去年生日派对的时候。” 霍牧霄毫不留情地戳破:“是昨天,叔叔派人去警局捞你的时候。” “嘶。” 讲台塞不下那么多人,清清冷冷的转学生站在一群人中间,在老师的示意下走到桌子前。 “乔逸。” 声音清清冷冷,跟外表完全一样。 底下响起一阵讨论声,老师跟主任对视一眼,大腹便便的主任瞥向最后一排右侧的霍牧霄,很快给转学生安排到了最后一排左侧的位置,接着浩浩荡荡一群人离开。 “主任不去参政可惜了。”项景凌感慨道:“你能看出来他是omega吗?” 霍牧霄看了一眼抽屉里的通讯器,自动忽略他后半句话,评价道:“你也可以考虑参政。” 作为中央区最特殊的高中,这里每一位学生的家庭背景都是深不可测的,从一区到八区,涵盖政商两界。 因此学校安保等级跟中央区役所大楼的安保等级一致,一旦可疑人物出现在方圆十公里内,草丛里窜出来的保镖会将人捆成麻花,利落带走。毕竟若是哪位学生在校内发生意外,那可是十分了不得的事。 课间,项景凌趴在桌子上,眼神越过中间飘向左侧,轻声道:“转学生的入学成绩比你还要高几分哦,加油,不要给我们中央区丢人。” 霍牧霄靠着椅背,避开阳光躲进阴影里,“担心你自己吧。” 项景凌满不在意地看向他,“你好,我就好。” 说完他靠近霍牧霄,神秘兮兮地说:“他入校前做了信息素检查,跟你的匹配度达到99.8%,只比尹清露低0.01%,你说,到时候霍叔叔会不会选择九区?” “我会把你的问题如实传达给他。” “诶别啊!” 霍牧霄轻笑,反问:“你的消息来源是?” “这个你别管,休想断了我的乐趣。”项景凌藏好通讯器,一脸可惜地“啧啧”两声,“你要是喜欢omega就好了,我就不用操心那么多了。” “谢谢,不必。”霍牧霄话锋一转,“听说项叔叔冻结了你的卡?” “…” 上午最后一节课结束,校门口井然有序地停了不少车,两个小时的午休时间,足够娇生惯养的小姐少爷们回家一趟或是去酒店挥霍了。 项景凌眼巴巴地眺望,同霍牧霄一起往门可罗雀的食堂走。 “开学第一天就打卡,霍叔叔也太小心了。” 霍牧霄不置可否,霍楠为了让他营造出亲民形象,从高一上学期开始便要求他一个月至少去学校食堂用餐5次,除了第一次有时间要求,其余4次取决于他自己。 项景凌拖着沉重的身躯前行,忍不住发牢骚:“食堂的东西哪里能吃!” “基于你的卡被冻结,还是有什么吃什么比较好。”霍牧霄淡然陈述。 “这不还有你嘛,要不我们尽快用完体验券,这样也不用时不时被暴击了。” 霍牧霄扫他一眼,一本正经地说:“这样不利于我提升形象。” 作为学校食堂来讲,中央高中的规格已然达到酒店标准,为了迎合来自不同区域学生的口味,即便来用餐的人不多,学校依旧按照中央区、一区到八区的饮食习惯备餐。 两人一前一后取完餐,项景凌悄声说:“食堂阿姨比我妈友善多了。” “如果你拿食堂阿姨的钱去赌场挥霍,她手上的漏勺也能变成武器。” “不值一提。”项景凌碰了碰他的胳膊,“走,让我们代表中央区迈出友好的第一步。” 乔逸坐在食堂角落靠墙的位置,察觉头上落下阴影,只抬头看了一眼,便自顾自地认真吃饭。 项景凌将餐盘放到乔逸对面,又夺过霍牧霄的餐盘放下,笑嘻嘻地跟他打招呼。 “听说九区是被黑市控制的,是不是真的?” 霍牧霄拿叉子的手一顿,刚坐下就开始后悔了。 项景凌思维十分跳脱,又问了句:“你吃这些习惯吗?我得给学校提意见,把九区的餐食加上。” 乔逸看着项景凌,神色淡淡的,“不用了,谢谢。” 霍牧霄抬眼,看见他餐盘里被拨到一边的绿色叶子,余光里,颈部黑色抑制贴衬得他肤色更显冷白,像常年不见光的皮肤。 “客气什么,对了,我叫项景凌,他是霍牧霄,欢迎你来中央区。” 2.正中靶心 下午的时候,老师拿来一迭选修课意向表,除文化课外,中央高中的选修课可谓五花八门,画画、料理、飞行器模拟等等,甚至设置了射击训练。 项景凌照着霍牧霄的单子抄,嘴没停:“你说乔逸会选什么?画画啊做蛋糕什么的看起来不是很适合他,游泳?” “射击。” 项景凌停笔,脸上写满一言难尽,“他是omega。” 霍牧霄微笑着拿指尖点了点意向表,意有所指,“你选射击没关系?” 第一天课程结束,两人肩并肩往外走,霍牧霄一眼就看见逆着人群往宿舍方向去的乔逸,原来在食堂吃饭的人大概率会选择住在学校。 项景凌跟着他上车,问:“尊敬的领袖今天回家吗?” “不回,你找他有事?” “暂时没有,那…我喊他们去你家?” 霍牧霄没有戳破他不敢回家的事实,道了声“好”。 秦一舟和卓玄进门时,保姆刚巧将最后一道菜端上桌,两人十分自觉地去洗手间洗手,然后落座。 “输了多少?”秦一舟舀一碗清汤推到卓玄面前,问得直截了当。 项景凌厚着脸皮将汤碗递过去,“没多少,大惊小怪。” 卓玄喝一口汤,慢条斯理道:“这回跟警局谈了几个月的量?” 项景凌左手伸出3根手指,右手握着筷子把汤里的骨头挑到垃圾盘里,“四区的场子那帮警察不敢动,专挑中央区的人捏。” 卓玄嗤笑道:“怎么挑不到我们?” “呵,”项景凌看向霍牧霄,“他们倒是想,是挑霍少爷啊?”又去看对面两人,“还是你们二位?” 他喝一口汤,装模作样感慨道:“我们家只是做点军火生意,你们这些上帝般的客户怎么能理解我们的难处。” “夹缝中求生存罢了。” 秦一舟挑眉,“除了九区,还有哪里不是项家的上帝?” 卓玄点头,问霍牧霄:“九区领袖的小少爷,看起来怎么样?” 霍牧霄看着他把青菜拨回秦一舟盘子里,反问:“你指什么?” “不是作为omega或者alpha,人怎么样?” “不清楚。” 项景凌抢着评价:“作为omega来讲,他可太冷淡了,跟牧霄不相上下,不过长得好看,额外加10分。而且他作为九区领袖唯一的儿子,也太不挑了,吃食堂住宿舍。” “哦对了,”他压低声音,神色得意,“手臂上有疤,虽然看不出是什么留下的,但我看到了。” 九区两个字在这一天里实在听了太多次,霍牧霄安静吃饭,听项景凌跟卓玄越扯越远。 明面上,中央区与一到八区一直保持互惠互利、平等公正的相处模式,但光从区域命名来看,就知道那是天方夜谭,一到八区只不过是中央区的养分来源罢了,互惠互利,只是极少一部分。而游离在体制外的九区,行事风格诡异野蛮,既不归顺于中央区,内部也是一团糟。 中央区从未表现出要将九区收归麾下的意欲,久而久之,关于九区的传闻愈发离谱,被其他区孤立的同时,也被觊觎着。 而不可捉摸的九区领袖,竟破天荒地将独子送到中央区上学,让人不得不多想,霍楠也迟早会通过他了解九区的情况。 “我喜欢甜甜的omega,”项景凌总结完,看看霍牧霄,又看看秦一舟,故作为难道:“四个alpha,两个喜欢同性,有时候我真担心你们俩同时看上我。” 秦一舟:“我和牧霄就算互相消化,也不会把主意打到你身上,放心吧。” 卓玄在一旁笑,项景凌冷静分析:“你们看起来不太像能互相消化的关系,互相消耗倒是显而易见。” 卓玄点头,被塞了一口青菜。 霍牧霄轻描淡写地说:“我们也许会同时看上卓玄。”对上秦一舟的视线,他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卓玄不行,卓玄跟我一样喜欢甜甜的omega。” “他不行,你行?”霍牧霄问。 项景凌嘿嘿两声,“做买卖的很难有什么原则。” 三人同时表示认可。 半个月过去,霍楠并没有提起九区的事,乔逸的热度随着他的独来独往沉默寡言慢慢消退,仿佛同其他人一样,他仅仅是一个身份特殊的高一学生。 下午的射击课是开学以来第一节,由于项景凌磨磨蹭蹭,两人是最后入场的。选择射击课的omega寥寥无几,霍牧霄刚踏入场地,一眼看见四方玻璃室里的乔逸。 挺拔纤瘦的腰背在黑色背带托衬下展现出漂亮的线条,护目镜和降噪耳机遮住他大半张脸,侧着身子,右手手臂绷紧,“砰”一声,干脆利落地击中移动中的红点。 项景凌吹了声口哨,“了不得,不愧是九区来的omega,真辣!” 霍牧霄收回视线往前走,进到闲置的射击位,比起枪响,他更喜欢装枪的机械声,不紧不慢装好枪,他戴上护具,手臂成一条直线,侧身等了等,又是“砰”一声,子弹穿过空了的红点,那是乔逸打过的靶。 项景凌在隔壁直摇头,alpha的胜负欲从来不分性别。 一节课下来,霍牧霄除了追靶玩儿,就没干别的,项景凌除了脱靶,也没干别的。 两人往外走,项景凌敲敲乔逸的玻璃门,拽住霍牧霄在外头等。 乔逸看了他们一眼,慢条斯理地摘掉耳机、护目镜,又将枪放好,才推门出来。 “枪法不错,你们那儿小孩儿都会用枪吧?” 乔逸侧头看他,觉得有些面熟。 “你该不会忘了我是谁了吧?”项景凌指指自己的脸,“每天一起上课不说,我还跟你一块儿吃过饭呢!” 想起来了,乔逸点头,察觉到一旁不加掩饰的打量,他直勾勾地看向比项景凌还高半个头的霍牧霄,眼神不带任何情绪,你看我,那我也看看你。 霍牧霄微微歪了一下脑袋,丝毫不回避他的视线。若不是眼前的人贴着抑制贴,他也许会误以为他是alpha,毕竟,弱不禁风这样的词安在乔逸身上,太不合适了。 3.踏秋 10月初,中央气象局发布通告,大意是下个礼拜不会安排下雨,温度湿度适宜,请各位积极、合理选择出行。 中央区的天气并不是实时的,气象局几乎拥有绝对控制权,只是像九区一样,时常游离在规律之外。因此夏天飘雪花,冬天下冰雹这样的异事对中央区常驻民来说已经见怪不怪。 基于近期气象局精神状态趋于稳定,中央高中在取得学生家长同意,绝对保障安全的条件下,浩浩荡荡地带着高一学生踏秋去了。 目的地是位于中央区与三区交界处的慈湖,那一片前几年由中央区牵头,与三区协力开发了众多旅游项目。慈湖作为交界,地理位置优越,自然资源丰富,纯天然的环境让其他区的人也趋之若鹜。 中央区本可以二话不说占为己有,但霍楠作为一位有气度的领袖,纡尊降贵地几次前往三区,最后敲定了共同开发的事宜。从结果来看,中央区成功让三区在原先的基础上更加俯首称臣,而三区也收获颇丰,旅游收益大幅提升。 四个小时的车程让少爷小姐们怨声载道,但慈湖的新鲜空气、壮丽的风景,很快将微不足道的不满抚平。 霍牧霄扯开项景凌搭上他肩膀的手,活动了一下脖子,在三三两两站着的学生里,乔逸独自一人伫在立柱旁边,似乎打算将自己隐藏起来。 两人的目光隔着人群短暂相遇,很快被其他后脑勺隔开。 他原以为霍楠会问他关于乔逸的事,可是并没有,上个月霍楠去了其他区,如果是重要的事,霍楠会联络他,可见,九区对中央区来说真的不重要,那么,自己也无需再关注乔逸。 项景凌嘟囔道:“我说开车来,你偏不让,累死我了。” “你说的开车来,特指我开车。”霍牧霄拍拍他的肩,“别忘了,你连车也被没收了。” “你跟我分得那么清?” “跟你的话,还是很有必要的。” 高档华丽的傍山酒店这三天不再接待其他客人,中央学校大方包场,最后由谁买单另说。 omega的房间在5-7层,alpha被分配到7楼以上,学校里没有beta,老师不会插手学生谈恋爱,毕竟早早订了婚的情侣比比皆是,他们可不想得罪了谁。 吃过午餐后,乔逸绕到酒店后门,仰头看了看,脚趾不自觉地蜷缩了一下,慢慢呼口气,越过路障上山。 九区没有这样好的景色,也许他说的不准确,但即便存在,他也不会有现在这样的闲情逸致。 对他来说,九区总是像蒙了一层灰,空气中有他熟悉的硝烟气息。而山对于九区来说是未知区域,未知意味着危险。 脚下的山没有一丝人工侵入的痕迹,天气是真实的,空气也是,没有硝烟味,树干特有的味道弥漫在整个空间,参天大树遮住正午的太阳,一阵风吹过,夹杂清新的气味,从树叶中掀开一条缝,几缕阳光洒向他单薄的肩头,乔逸侧了侧身,不想让太阳光触碰到自己。 山路宽阔,两侧的花草展现出跟栽培植物不一样的顽强生命力,最重要的是,它们就算长得再难看,也不用担心被剪了丢掉。 再往上走,他看见地面有某种大型动物留下的痕迹,摸了摸腰间的匕首,调整呼吸继续向前。不到十分钟,乌云吓走了光,作威作福。 雨点打在树叶上,几乎听不见声音,顷刻间,噼里啪啦的响声伴着雷鸣响彻耳边,现在下山显然来不及,乔逸只犹豫了片刻,很快决定冒雨前行。 雨没有要停的迹象,很快把他浇了个彻底,视线模糊,走几步就要擦一把脸,山路变得有点滑,乔逸不得不扶着硌手的山石,弓腰往前走。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就在他以为要以这样的状态登顶时,一座黢黑的山洞赫然矗立在眼前。 乔逸没有贸然往里走,若是惊动了黑暗中的原住民,可不是件好事。 他靠着树干,蹲下来捡了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头,抹一把脸,用力将石头扔进山洞里,三次后,他拍拍手掌,甩掉泥块,抽出精致又锐利的匕首,娴熟地砍下不少树枝,夹在腋下走进黑暗里。 一股油味和一声按下火机的声音淹没在暴雨里,洞里亮起一簇红,借着火光,乔逸大致看清洞里的状况。 山洞不小,他处于中间靠前的位置,应该是没有大型猛兽,但再往里走会有什么,他也说不准。 火慢慢稳定下来,他脱了鞋袜,卷起裤腿,坐在一块较为平整的石头上,随手往里添几根折断的树枝,白色上衣黑色裤子死死贴着皮肤,像是要从他身上汲取热量。 雨声越来越大,察觉身体的温度不太对劲,他摸了摸湿漉漉的头发,脱掉上衣用手撑开,放到火上烤。 脑袋抵着膝盖,跳动的火光照在脚踝上,那道可怖的疤痕失去掩体,赤裸暴露在外面。 乔逸轻轻闭上眼,无可避免地想起宁云来。 那时候他还不是什么领袖的儿子,但也不知道该如何给自己定位,对于宁云来说,他算什么呢? 脚趾蜷了蜷,拖着捕兽夹找掩体的情景出现在脑海里,疼痛感早就被自动屏蔽,他只记得当时流了很多很多血,费了很大很大的力气才把捕兽夹打开,记得他忍得牙齿都快碎了,只为了不发出呻吟。他知道附近有人在观察他,那些人会将他的一举一动汇报给宁云,因此,他不能流露出哪怕一丝害怕、软弱,宁云不喜欢,宁云会失望。 他已经让宁云失望过一次,不能再有第二次。 也许是清楚山洞里只有他一个人,甚至整座山上都只有他一个,乔逸难得放松下来,就连身体的不适也能让他细细地、慢慢地体会。 宁云不知道,那道疤痕不仅仅盘踞在表皮上,同时也在骨头上留下很深的印记。那次以后,每到下雨天,骨头缝里溢出的酸疼从脚踝蔓延至全身,一年更甚一年。 4.借火 听见其他声音,乔逸从回忆中清醒过来,猛地抬头看向洞口,朦胧高大的身影越来越近,他默不作声地穿上半干的衣服,指腹搭上冰凉的金属。 那人浑身湿漉漉地站到火光前,居高临下地看他,仿佛他才是那个突然闯入别人领地的侵入者。黑发被他捋至脑后,自带压迫感的眉眼锋利得像乔逸腰间的匕首。 乔逸仰头与他对视,全然没有先开口的打算。 那人似乎笑了一下,他不确定,接着,来人蹲下,毫不客气地将手伸到火苗上方,这回成了抬眼看他,压迫感顿时减弱不少。 “借个火。” 乔逸“嗯”一声,收回视线,放下裤脚,穿好鞋袜。 “乔逸,你还不知道我的名字。” 总跟他搭话的是项景凌,他身边的alpha话不多,但目光带着些许打量和探究,也许还有其他的,只是自己无法辩明。 他叫什么? 那人伸手拿几根树枝丢进火里,火光在他眼底闪烁,外头电闪雷鸣,忽明忽暗,乔逸听见一道沉稳的声音随着又一道雷响落在耳边。 “霍牧霄。”他朝乔逸伸出手,“谢谢你的火。” 乔逸无视掉那只手,看向火苗,“不客气。” 他一点儿也不恼,收回手。在靠近火光之前,乔逸应该还没有看清他的样子,但霍牧霄十分清晰地看见了他眼里的警惕和阴冷,走近之后,乔逸眼里又只剩了一如既往的漠然。 领袖的omega儿子,枪法高超,随身携带火机,树枝切面平整,他甚至还有刀,有意思。霍牧霄面色沉静地看了看乔逸的脖颈,一时间谁也不再开口说话。 树枝细微的噼啪声融到强势的雨声中,两人轮流添火,竟意外地和谐,至少他不觉得尴尬。 潮湿的空气中飘散出丝丝信息素的味道,霍牧霄看向他,指指自己的侧颈,“抑制贴失效了?” 乔逸略显迷茫地看着他的手指,反应过来后说:“应该是的,离我远一点。” 这是霍牧霄第一次在乔逸脸上看到除冷漠、警惕、阴冷以外的其他偏向柔和的表情。照常理来说,这样的话意味着抗拒,可乔逸并不是抗拒,说不清为什么,霍牧霄认为他只是在认真提出建议。 于是他看看洞口,说:“外面还在下雨,而且,我的衣服还是湿的,出去很容易生病。” 果然,乔逸接受良好地点头,手掌覆上湿了的抑制贴,似乎希望它能重新发挥作用。 霍牧霄将他的表情、动作看在眼里,道:“可以不用贴,我戴了手环。” 乔逸看向他的手腕,移开手,湿答答的抑制贴还是粘在侧颈上,不舒服,但至少让他感觉到安全。 沉默再次蔓延,暴雨在不知不觉间停了,乔逸利落灭火,确定不会引发火灾后,站起来抬脚往外走。 雨水冲刷过后,薄雾像面纱一样覆盖在整座山上,脚下的路还是滑,他走几步就扶着树干或者右侧的巨石,借力前行。 身后的脚步声几乎跟他一致,只要他停下来,霍牧霄也会停住。 乔逸转头,客气地问:“是我挡住你了吗?” “不是,”阳光重新照射下来,霍牧霄眯了眯眼睛,“路太滑,我怕摔倒。” 乔逸缓慢眨了下眼,原来中央区就连alpha都无比柔弱。 一前一后沉默往上爬,因为身体不适,乔逸有些力不从心,但又不甘就这样回去,停下来的次数越来越多,喘息声越来越重。 自从被分化成omega以后,他的体力明显不如从前,而自己显然还没有适应这样的转变。身后柔弱的alpha气定神闲,似乎走在平路上,呼吸声依然平缓。 他不知道学校会组织几次这样的活动,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召回九区,乔逸努力向前,不愿放弃来之不易的自由。 空气中信息素的味道越来越浓,霍牧霄调整手环,在他再次停下休息时问:“你发热了?” 乔逸摸了一下额头,狐疑地摇头,“没有。” 霍牧霄没有阻止他继续向前,乔逸看起来也不像会听他的。 又走了一段,乔逸停下,气喘吁吁地撑着膝盖,他绕到前面去,一片阴影覆在乔逸背上,“我带你上去,当作回礼。” 乔逸仰头看他,出了汗,脸色变得潮红,眼睛里蓄了点水汽。 “什么?” 霍牧霄歪着脑袋,解释道:“你借火给我,我带你上去,算是回礼。” 乔逸消化了这句话的意思,低下头,调整呼吸,“不用了,我能上去。” alpha好整以暇地看了会儿他的脑袋,转身往前走了几步,又停住,继续看他。 白色上衣贴着他的身体,因为他弯着腰,又因为自己往前走了这么几步,霍牧霄瞥见乔逸露在外面的一小截白皙精瘦的腰肢,轮廓跟项景凌他们完全不一样。 皱了皱眉,霍牧霄抬起手腕确认手环,之后便不再看他,只是渐渐怀疑起匹配度99.8%的真实性来。 休息了一会儿,乔逸越过他往前,一路走走停停,一个小时后,两人终于成功登顶。 山顶修了一个凉台,乔逸站在木头柱子旁,倾身眺望。不远处是慈湖,他们明天会去那里,广袤的湖泊往前看是三区,一眼望去虽不似中央区那样繁华,但就算是他,也能在远处就感受到祥和。 在这里看不到九区,毕竟那是距离中央区最远的地方。 深深吸一口新鲜自然的空气,再缓慢吐出来,身体的不适仿佛也跟着被排挤出去了。 乔逸坐在横栏上,头靠着柱子休息了很久,久到在对面横栏上坐着的霍牧霄几乎肯定他睡着了。omega睫毛很长,在眼睑投下一片阴影,鼻尖小巧笔直,湿润的唇瓣看起来薄薄的。 一阵风吹过,吹散他看向omega脖颈的视线,吹得他意识回笼地蹙眉。 乔逸睁开眼,对面的alpha满脸严肃地看着三区的方向,不知道是不是对明天的行程不满意。 宁云没有教过他如何跟其他人沟通,就连跟宁云说话的时间都少得可怜。乔逸站起来,默不作声地下山。 5.被保护的alpha 下山比上山难,一不留神就容易摔倒,乔逸盯着脚下,每棵能用上的树都被他扶了个遍。 身后很快传来脚步声,霍牧霄越过乔逸,四平八稳地走在前面,两人之间的距离总是相隔4、5步。 前面是较为宽阔的平地,他们避过雨的山洞在左侧,余光瞥见猛地停住的脚步,乔逸还未来得及疑惑,警觉的本能发挥作用,他利落抽出腰间的匕首,大步跨到alpha右侧,伸手将人拉到自己身后。 乔逸没有看见什么,但野兽的喘息、嘶吼声确实越来越近,他身体紧绷,握着匕首冷静地盯向洞口。 霍牧霄微微歪了一下脑袋,omega神情专注,侧脸同那天射击课上一样,坚毅不屈。不解、诧异盘旋在他脑子里,最后只凝成一句话:乔逸远比他表现出来的样子有意思得多。 跟自己至今为止见过的人都不一样,他像某种动物,永远跟你保持距离,又不影响他的真诚,又像某种水果,外壳坚硬无比,但里面,霍牧霄顿了一下,跟着看向洞口。里面什么样自己并不清楚,没打开之前,妄下断语是十分不理智的。 随着一股浓重的腥味扑面而来,黑暗里的野兽终于在一声怒吼下露出狰狞的全貌。半人高、黑色皮毛、瘦骨嶙峋、四脚抓地,看起来饿急了,恶狠狠地呲着牙,浑浊的口水从两边嘴角淌下来,身体压得极低,俨然一副随时准备将两人撕成碎片饱餐一顿的姿势。 中央区早就没有这些原始、凶狠的动物出没了,能在中央区留下的,全是被驯化过的动物,它们无条件服从,懂得收起牙齿讨好。 乔逸盯着面前的野兽,身体慢慢下压,俯身冲出去之前,霍牧霄看到他做了一个其他的动作,只是太快了,没看清。 野兽猛地前扑,爪子带起大块泥土,乔逸敏捷地侧身躲过,但还是被锋利的爪子挂到衣服,应该没有受伤,霍牧霄没闻到血腥味或者更加浓重的信息素的味道。 他带了枪,此时那只凶狠的野兽背对着他,只需一枪,乔逸就安全了,但他并没有那样做,霍牧霄站在原地等着、看着。 野兽顿时被激怒,颈间的短毛全部立起来,低吼着,再次扑向乔逸。空气中腥味更浓了,乔逸这次没能躲过去,脚下一滑,被按倒在地,肩头很快渗出血来,霍牧霄眉头一皱,右手摸向腰间。 就在野兽张大嘴,霍牧霄触到枪的瞬间,乔逸抬起左手,霍牧霄这才看到他手上的石块,原来他刚才捡了一块石头。 乔逸用力把石头压到它嘴里,锋利的牙齿割破他的手背,随着他加大力度深入,又被割破手腕,即便有被咬断手臂的可能,他的神态依旧冷静,只有急促的喘息声才能让人分辨出他是个人,会喘气的活生生的人。 乔逸欲抬脚踹开压制他的野兽,可隐约看到什么,蓦地收回膝盖,右手握着匕首割向它的前腿,温热的血流淌在他胳膊上,野兽疯狂甩头,想要扯断他的胳膊,乔逸抓着石头不松手,后背几次砸到滑腻的泥土上,接着抬起右手又刺向它的前腿,直至肩膀被松开。 他顺势收回左手,趁野兽被石头卡住喉咙的时候,双手握刀,起身刺向它的后背,野兽吃痛,低吼声变了调,甩开石头,夹着尾巴跑进洞里。 他站起来,确认野兽不会再出来后才慢慢收起匕首,乔逸回头,对上霍牧霄深而稳的眸子。 “为什么不杀掉它?”霍牧霄悠悠地问。 被撕破的白色衣服上沾满了鲜血,有他自己的,也有那只野兽的,乔逸收回视线,看了看一团糟的衣服,轻轻皱了一下眉,好像比起受伤,衣服破了、脏了才是更要紧的事。 霍牧霄看着他沾了点血的脸,执着地又问了一遍,“为什么不杀掉?你明明可以。” 刺肚子远比割后背的性价比高,乔逸被压在地上,却舍近求远地去刺野兽的后背,丝毫不惧怕被惹怒的野兽咬断脖子。 乔逸看了一眼安静下来的山洞,轻声道:“它怀孕了。” 霍牧霄登时怔住,心里闪过一丝异样,他颈间的抑制贴在激斗中掉了,没了遮挡,霍牧霄轻而易举地看清乔逸的腺体,隐隐突起,泛着淡淡的粉色。 霍牧霄拇指捻向食指指腹,轻轻摩挲了一下,啊,他想,原来剥开坚硬的外壳以后,里面的果肉竟意外地柔软。 他低头笑一下,声音小到没人能听清,“原来是这样。” 他走近omega,看了看他的肩膀和左手,“你受伤了。”仿佛那个有枪不用的始作俑者不是他。 “嗯,我要快点回去。” 乔逸的脸重新染上潮红,眼底也是,霍牧霄指指他的额头,“这里有点血,擦一下。” 乔逸抬手,发现手是脏的,于是抬起胳膊,又发现袖子是脏的,“回去再—” “介意吗?”霍牧霄打断他,伸出手摊开在他面前,“我帮你擦。” 手掌很干净,乔逸抬头看他,刚要拒绝,又听他说:“你这样回去,会吓坏他们。” 于是满身是血的乔逸轻轻点头,“麻烦了。” 真好骗啊。 霍牧霄眼里升起星星点点的笑意,拇指不轻不重地滑过他的额头,“稍等,脸上也有。” “乔逸,你睁着眼睛我不好擦。” 曲起的食指擦过他的眼睑时,触碰到浓密的睫毛,乔逸眼皮轻颤,仰着头看起来很乖,霍牧霄给他擦干净后,食指刮了一下他的脸,接着往后退一步,“可以了。” 乔逸睁开眼,礼貌道谢。 “不客气,你发热了。”霍牧霄在碰到他额头时就发现了,可硬是现在才说。 “我要快点回去。” 霍牧霄点头,依旧走在他前面,到了山脚,路障多加了几块,还新增了一块标识,上面写着:野兽出没,禁止雨后登山!!!标红加粗的字体十分醒目,霍牧霄挑了挑眉,十分不在意地往前走。 进后门之前,乔逸叫住他,“今天的事请你不要告诉别人。” 霍牧霄利落地道了声“好”,“酒店有医疗中心,去处理一下伤口,他们不会多嘴。” 乔逸点头,越过他走了。 6.被照顾的omega1 “你去哪儿了?”项景凌刚从台球室回来,探头探脑地往霍牧霄房里走,“没别人吧?” “有,你出去。”霍牧霄穿着浴袍,径直坐到沙发上继续擦头发。 电视放着新闻,霍楠颇具亲和力的脸几次出现在屏幕里,站在他身边的人是六区领袖,尹清露的父亲。 “下午去哪儿了?本来要叫你一起打台球,没人应门。”项景凌背着手视察一圈,走过去坐下,不怀好意地问:“这个时间洗什么澡?” 霍牧霄抬眼,“你说呢?” 项景凌凑过去,老神在在地拍了拍他的肩,“是哪个alpha?” 霍牧霄冷笑,放下毛巾,“卓玄。” “…哈?” “你听见了。” “卓、卓玄?”项景凌收回手,不可置信地站起来,“啊?” “不信?” 项景凌头摇成拨浪鼓。 霍牧霄伸手够茶几上的通讯器,递过去,“不信你问他。” 项景凌接过,找到号码播出去,“别以为我不敢打,你们竟然背着我和秦一舟做出这种事,简直离谱!” “喂,牧霄。” 那头不是卓玄,项景凌一愣,狐疑地看向霍牧霄,霍牧霄伸出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项景凌问:“秦一舟?” “嗯,怎么是你?有事?” “卓玄呢?” “他现在不方便,有什么事你跟我说。” 项景凌脑补了一系列卓玄如何被霍牧霄弄得不方便的画面,他轻咳一声,“那个…你可能不知道,他不方便都是因为霍牧霄,霍牧霄背着我跟你上了自己的兄弟!” 沉默。 “喂?秦一舟?” “你考不考虑去一趟研究院?”秦一舟的声音顿时阴冷下来。 项景凌摸不着头脑,望向笑着的霍牧霄,“去那儿干什么,我又没有那么高等级的信息素。” 秦一舟冷哼一声,“去贡献你全新的大脑,他们应该很欢迎。” 通讯器被挂断,项景凌看看手里的通讯器,又看看霍牧霄,“秦一舟让我跟你一起去研究院。” “行,我带你去。” 项景凌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将通讯器甩到沙发上,“你跟卓玄合伙耍我?” “…” “卓玄故意让秦一舟接电话,故意说自己不方便,是不是?” “…” 到吃晚餐的时候,项景凌还在嘟囔这件事,来来回回就两个宗旨,你们合伙骗我,不过还好不是真的,要是以后连朋友都做不成那可是得不偿失。 霍牧霄听得头疼,有点后悔顺着他的话往下说了。 餐厅人不多,陆陆续续进来几波,但直到他们吃完饭,霍牧霄都没看到乔逸。 几个另外班的alpha叫他们一起打球,项景凌欣然接受,推开椅子站起来,见霍牧霄还坐着,说:“走啊,还没吃好?” 霍牧霄又拿起叉子,搭在空了的盘子边缘,“嗯,你们先去,我马上来。” 等项景凌他们走了,他起身往餐厅前台走,要一份粥,打包。 “好的先生,请问有忌口的吗?” “没有。” “好的,请问是否需要给您送到房间?” “不用了,我带走。” “好的,请您稍等。” “等等,”霍牧霄食指轻轻叩了叩台面,叫住服务生,“抱歉,不要放一切绿色的东西。” 服务生堆着笑,礼貌应对一切要求,“好的先生,不放一切绿色的食材,我明白了,您稍等。” 二十多分钟后,霍牧霄提着保温盒走出餐厅,先去了一趟医疗中心。 医生看到是他,略显慌张地迎过来,“哪里不舒服?” 霍牧霄丝毫不诧异中央区的医生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这样也好,省得他套话了。 “不是我,下午有没有其他人来过?” 医生松一口气,这里离研究所太远了,要是引起纷乱,自己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一个omega来过,怎么了吗?” “他状态怎么样?” 医生一头雾水,“挺好的啊…” 霍牧霄沉思片刻,问:“他拿了什么?” “纱布,胶布那些,止血剂,消毒水,哦,还有抑制针。” “他说要这些做什么了么?” 医生点头,“说是被小猫挠伤了。” 霍牧霄深深看他一眼,转身离开。 他去大厅找到经理,直接开口要万能钥匙,经理打电话给主任,说明情况后握着电话问:“请问您是?” “霍牧霄。” 经理很快挂断电话,拿上钥匙跑到前面带路。 7007房门刚打开一条缝,霍牧霄敏锐地闻到信息素的味道,比下午浓烈得多,他上前一步,按住经理握着门把的手,阻止他继续往里推。 “可以了,谢谢。” 经理识趣地收回手,往后退几步,“好的先生,您还有其他吩咐吗?” “麻烦你,打开这间房的屏蔽功能,再给我拿一只alpha抑制针和营养液,还有医药盒,放在门口就好。” “好的先生,我这就去。” “不要跟医生说我的名字。” 经理消失在视野里,他调整手环,推门而入。 信息素夹杂血腥味,整个房间仅亮了一盏床头灯,被子整齐地铺在床上,没有一丝掀开过的痕迹。 他把保温盒放到床头柜上,转身往洗手间走,按下门把手,血腥味顿时更浓了。 隐约看见浴缸里的人,他皱了皱眉,摸索着打开玄关灯,洗手间里不算亮,但也足够他看清了。 带血的纱布,打开的消毒水、止血剂,看不出颜色的衣裤散落在地上,旁边有一只没来得及拆开的抑制针。 他发情了。 霍牧霄慢慢靠近,避开地上的东西,蹲在浴缸旁。 手还没碰上乔逸的额头,突然被抓住,乔逸握着他的拇指,力度大得似乎要拧断才肯罢休。 霍牧霄没动,在昏暗中低声说:“乔逸。” “我是霍牧霄。” “可以松手吗?” 乔逸努力睁眼,费力辨别着,慢慢松开手,“对不起,我不知道是你。” 那个柔弱的alpha。 额头被轻轻覆住,凉凉的,乔逸无意识地蹭了蹭,安静地不说话,也没了说话的力气,仅剩的力气刚刚全部用光了。 “你发烧了,能起来吗?去床上。” 他摇头,不知道霍牧霄有没有看见,其实还想说不能去床上,会弄脏床单的。 “那我就当你不能了,抱歉。” 7.被照顾的omega2 一只手从他胳膊下穿过,撑在他后背上,乔逸闻到一股香味,也许是沐浴露的味道,另一只手穿过腘窝时,冰凉的金属划过皮肤,他抖了一下,接着,被霍牧霄轻而易举地捞了出来。 不习惯这样的姿势、距离,并意识到自己没有穿衣服,他很轻地挣扎了一下,覆在胳膊上的手拍了拍他,“别乱动。” 他贴着霍牧霄的肩,alpha身上的味道像一剂催情药,两股力量在他体内厮杀,一股来自他的大脑,拼命抑制欲望,一股来自他的身体,疯狂滋长试探。 他的唇最终贴向alpha的侧颈,只是蹭了一下,应该不会被发现。 alpha的手颤了一下,脚步却没停。乔逸像在沙漠里行走了三天三夜没有喝到水的人,眼前突然出现溢着水的植物,他尝了一口,发现是甘甜可口的,怎么能就此作罢呢。 于是他侧头,又贴了一下,alpha没有任何反应,他遵循本能,偷偷地伸了舌头。 “乔逸—” 门外同时响起短促的敲门声,被点名的乔逸像乌龟一样,温吞地缩回壳里。 霍牧霄将人放到床上,借着暖黄色的灯光打量他,眉眼、鼻子、嘴巴、脖子,受伤的双肩歪歪扭扭地贴着纱布,左手手臂简单上了药,伤口暴露在外面,另一只手臂上有疤,看起来已经很久了,也许是鞭伤。 他蹙着眉往下看,胸口、肚子、大腿上也有一些细微又久远的疤,也许是刀伤,再往下,左脚脚踝上的疤痕是omega全身上下最严重的。 霍牧霄在床边坐下,握着他的小腿抬起来,温顺虚弱的乔逸用力挣扎开,空气里信息素的味道更浓了。 霍牧霄看向他的脸,omega不耐烦地皱着眉,十分抵触的样子。这种情况下,alpha对omega拥有绝对掌控权,只需他释放一些信息素出来,便可以对处于发情期的乔逸为所欲为。 目光沉了沉,霍牧霄站起来,走到玄关开门,从推车上取了医药盒进来。 拆开抑制针包装袋,他挽起袖子,利落地给自己打了针,拎起盒子,去浴室拿了没用过的纱布、胶布、抑制针,和没用完的药水。 霍牧霄没再闻到omega的味道,床上的乔逸还是那个姿势,只是看起来不太安稳。 他将手上的东西放下,保温盒被推到角落里,打开医药盒,取出镊子夹住医用棉球,倒上消毒水。 霍牧霄坐下,左手轻柔地撕开纱布,伤口不深,但也不算浅,应该不会留疤。一遍消毒水,一遍止血剂,直到贴好纱布,乔逸都没有动过,像是睡着了。 霍牧霄看看他的脸,又将左侧肩膀的纱布重新贴好,接着扶起他的手,仔细上了一遍药。 做好这些,霍牧霄掀起另一边被角,抬起他的手,避开肩膀盖在乔逸身上。 最后,他拆开抑制针,抬起乔逸没受伤的右手,来来回回找了好几个方向、位置,才将针管推进他的皮肤里。 轻轻按了按打过针的地方,霍牧霄松开手,坐到床对面的沙发上,整个人隐藏在昏暗里。 通讯器震动,看到项景凌三个字,他支着脑袋,按掉。很快又来电话,此时床上的人似乎要翻身,他快步过去,隔着被子按住乔逸的胸口,同时接起电话。 “你怎么还不来?还没吃完?” 霍牧霄压低声音,“我不去了,睡觉了,明天也不去慈湖。“ “睡觉?下午睡了那么久,这才几点又要睡了?” “嗯,没事我挂了。” omega的嘴唇动了动,似乎不满被压制,但还是老实下来。 “哎,别啊!明天你干什么去?” “吃饭,睡觉。” “…你怎么跟怀孕了似的。” 霍牧霄收回手,同时二话不说切断电话,如果可以的话,他甚至想切断通讯器。 乔逸后半夜醒了一次,没睁眼,霍牧霄摸不准他想干什么,搂他坐起来靠着自己,撕开营养液试探地放到他嘴边。 乔逸别开脸,霍牧霄又追过去,几次下来,乔逸先是尝了一口,接着便小口喝光了整包营养液,一点都不挑剔,十分好养活的样子。 乔逸舔了舔唇,霍牧霄看到一小截红色的柔软的舌头在薄唇上一带而过,无法控制地想到他舔了自己的脖子,眸子暗了又暗,接着绅士地将人放回被子里。 omega睡了两天,期间换药、上药、喂营养液均由霍牧霄一手操办,第二天夜里,确认过他的体温,霍牧霄悄然离开。 项景凌终于在第三天中午逮住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霍牧霄,凑过去使劲嗅了嗅,“什么味道?” 霍牧霄推开他的脑袋,“你想在电梯里闻我的信息素?” “不不不,”项景凌退后,站在角落里打量他,“你不会还没睡够吧?脸色这么差?” 电梯门再次打开,霍牧霄看着走进来立刻背对他站着的人,悠悠地说:“嗯,没睡够。” “那你上车睡。”项景凌越过他,笑眯眯地打招呼,“乔逸,你也刚起床吗?” omega身形顿了一下,侧过脸,“不是。” “你要去吃午餐吗?”项景凌没完没了。 “嗯。” “我们也要去,一起啊?” “不了。” “哦…” 电梯在5楼又停了一次,同班的omega女生原本叽叽喳喳的,直到电梯门全部打开。其中一个omega看到霍牧霄,温柔地打了声招呼,另外几个互相对视一眼,捂住嘴偷笑。 门口的乔逸往后退,让她们进来,就这样退到了霍牧霄身边。 项景凌“啧啧”两声,“怎么不跟我打招呼啊?还有乔逸,我们两个是鬼吗?” 几个omega同时笑起来,调侃几句项景凌,又小心翼翼地问乔逸要不要一起吃午餐。 察觉到身边alpha的视线,乔逸看着缓慢跳动的数字,道:“好。” 霍牧霄轻挑眉,项景凌开口道:“乔逸,我跟牧霄是鬼吗?” 前面的omega似乎也诧异乔逸会答应,齐齐转头看他。 乔逸神色淡淡的,“不是。” “…” 最后,小团体活动不知不觉变成年级活动,餐厅难得热闹起来,大型方桌前坐满了人。 8.锦堂 霍牧霄本来坐在中间,中途受不了项景凌呼朋唤友称兄道弟,便移到角落里去了。对面的乔逸安静吃着饭,跟右边的嘈杂形成一道明显的分界线。 霍牧霄支着脑袋,看他把绿色叶子挑到一边,果汁喝一口就没再碰过,也许是不合口味,但明明那么难喝的营养液都能喝光。 等他放下餐具,霍牧霄伸手叩了叩桌子,乔逸抬头,刚发现对面换了人。 “好点了吗?” 早上醒来的时候,肩膀上的纱布是刚换不久的,手臂上的伤口避开被子,没有蹭得更严重,他掀开被子坐在床边,看到自己浑身上下只穿了一条内裤,意识逐渐清醒。 脚边的垃圾桶里装着带血的纱布、棉球,空了的药水瓶、营养液袋子,和用过的抑制针。 他确实不是刚起床,只是维持那样的姿态坐了一上午,不是因为别的,乔逸以为自己可以接受omega有发情期,但两次下来,他又发觉原来很难接受。omega在发情期的时候,大脑根本控制不住身体的本能,掌控权在另一个人手里。就算是对宁云,自己也不曾在他面前展现过那样一面。 乔逸将霍牧霄归于柔弱的、需要被保护的那一类人里,暗自庆幸好在是这个alpha,他甚至连alpha信息素都没有闻到。 刚才电梯里有其他人,他没说,现在他点头,道:“谢谢你。” 霍牧霄笑了笑,“不客气。” 回到中央区刚好饭点,乔逸独自一人往学校里走,项景凌挡住霍牧霄的视线,勾肩搭背走到车前,心安理得地蹭车。 “跟他们约好了,去卓玄那儿。”项景凌瞥一眼司机,凑到霍牧霄耳边,“然后再去锦堂。” 锦堂是中央区最为有名的俱乐部,不是因为知道的人多,恰恰相反,知道那儿的人并不多,而且就算知道,也有被拒之门外的可能。为客户提供一切高品质服务的同时,锦堂能做到对客户信息严格保密,老子都别想知道自己儿子来过。 霍牧霄兴致缺缺地“嗯”一声,是真的没睡好。 司机送他们到院子里就开车走了,项景凌两眼放光地看向角落里的红色超跑,跟往这边走的卓玄挥手示意,道:“我开那台。” 秦一舟从卓玄身后出来,霍牧霄看了他们一眼,没说话。 卓玄抛出来的钥匙被秦一舟拦下,项景凌接了个空,不解地问:“干什么?你也想开?” 卓玄抢钥匙,没抢到,“别理他,不知道突然发什么疯。” 秦一舟挑衅般地看过来,目光在项景凌和霍牧霄之间穿梭,随即精准锁定项景凌,“去锦堂怎么不叫我?” 霍牧霄悠然自得地从他手上拿了钥匙,走了。 “我叫卓玄了啊,他说他告诉你。” “是么,”秦一舟一字一句道:“他跟我说,要去你家写作业。” 项景凌瞳孔地震,看向卓玄,“你要是不想让他去,找个稍微靠谱点的借口不好吗?你说霍牧霄找你写作业也行啊!” 秦一舟轻哼,超跑发出低哑迷人的声浪,绝尘而去。 项景凌眼睁睁地看着,质问道:“你跟他是不是串通好了?骗我打电话,现在连车都让他开走了。” “现在没外人,你跟我们说,是不是霍牧霄那个不要脸的强迫你了?” “他让你说去我家写作业是不是?”项景凌越说越觉得是真的,看向秦一舟,“你说他离不离谱!” 卓玄一脸茫然,秦一舟拍拍项景凌的肩,“离谱,太离谱了。为了避免再发生这样的误会,以后你约我就好,我会如实传达给他。” 项景凌俨然将秦一舟划入同阵营,郑重点头,于是收获了另一枚钥匙,秦一舟的。 秦一舟爱开越野车,表面看起来斯斯文文,实际玩得又猛又凶。 四个人三台车,先后驶入停车场。 锦堂布置得像迷宫,数不清的入口和出口,到现在他们也没完全走过一遍。安装单向玻璃的电梯内,项景凌和卓玄毫无形象地拿过望远镜,抵在玻璃上向下看。 昏暗暧昧的大厅舞台上,戴黑色眼罩和项圈的omega赤裸着身体,白皙的皮肤和黑色捆绑绳形成强烈对比,由于带着口球,涎液从嘴角流下来。alpha手握流苏鞭,轻轻划过omega的脖子、前胸、两腿之间,温柔的态度引起观众不满,后方屏幕上的数字很快翻了一倍不止,于是alpha挥动鞭子,抽在omega后背上。 观众沸腾,omega分泌的唾液越来越多,身体越来越红。 霍牧霄垂眼看了一会儿,收回视线,没什么新意。 电梯门打开,秦一舟夺过卓玄的望远镜,拽人出去,霍牧霄没管意犹未尽的项景凌,跟着出去了。 包房几乎是固定的,他们一坐下,服务生就进来了,卓玄十分硬气地要了一个甜甜的omega,秦一舟竟罕见地没阻止,只是说:“找两个干净的alpha来。” 霍牧霄:“胃口不小。” 秦一舟微笑道:“一个是你的。” 项景凌下去又上来,埋怨没人等他,得知三个人都点了人,更不甘示弱,“甜甜的omega,跟卓少爷一样。” “哎等等,”他叫住服务生,补充道:“要玩得开的,楼下那种玩法。” 四个青年alpha简单吃了点东西,开了一瓶酒。 卓玄身边的omega紧紧贴着他,不是喂酒就是喂水果,项景凌倒好,给人喂酒喂水果。 霍牧霄身边的alpha在接收到拒绝的眼神后,规规矩矩地给他添酒,多余的动作一个都不敢做。 秦一舟一反常态,温声同alpha讲话,直到卓玄搂着omega出去,他脸上的表情才冷下来。 霍牧霄抿了一口酒,挥手让两个alpha出去,碰了碰秦一舟的杯子,两人对视一眼,喝光了剩下的酒。 “还不说?” 秦一舟摇头,“说不说都一样,你都看出来了,他能不知道?” “那可不一定,”霍牧霄倒满两杯酒,对那边抬了抬下巴,“他就不知道。” “他们不一样,卓玄很聪明。” 霍牧霄想说项景凌也不是傻子,刚好那边传来一阵特有的憨笑声,硬生生让他把这句话憋回去了。 9.关于乔逸的解答公式 “随他吧。” 霍牧霄不好再说什么,又碰了一下他的杯子。 秦一舟侧头看他,问:“你有事?” 霍牧霄放下杯子,笑着说:“一舟啊。” 秦一舟挑眉,跟霍牧霄亲近的人都知道,他连名带姓喊你的时候,说明你是安全的,若是像现在这样,说明他有所求,需要避开领袖,甚至避开中央区。 他们四个人里,项家经营合法的军火生意,卓家掌控能源市场,秦家游走在中央区和其他区之间,示于人前的是平和、宽容,但影子沾满了暴力与血腥,霍楠要的是秦家的平和、宽容,以及小部分影子,霍牧霄不一样,他都要。 “怎么?” 秦一舟听完,狐疑地问:“需要绕这么一大圈?” 霍牧霄“嗯”一声,秦一舟便应下了。 一杯酒还没喝完,卓玄的电话就来了,秦一舟挂断,他又打。 “不接?” “不接,让他长点记性。” “哦,”霍牧霄看了一眼通讯器,平静地说:“那个甜甜的omega发情了。” 秦一舟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边打电话边往外走,通讯器像变成了一把枪,随时准备给人爆头。 霍牧霄慢慢喝完一杯酒,离开的时候,项景凌还在那儿美滋滋地喂水果。 乔逸又做了同样的梦,连续三天都是。 梦里,宁云罕见地流露出一丝难过,坐在沙发上看着他,问:“你确定要做吗?” 他站在窗户边,没有犹豫地点头,“确定的。” 周一中午,霍牧霄不打算去食堂吃饭,项景凌有其他安排,最后一节课没上就走了。 刚上车,发现通讯器落在教室了,他又逆着人群往回走。 走廊安安静静的,只有自己的脚步声,霍牧霄推开前门,一眼看见趴在桌子上的乔逸。 脚步声几乎听不见了,他走到桌子旁,那只受伤的手臂被额头压着,omega呼吸声又沉又急,霍牧霄曲起手指去碰他的脸,跟在酒店一样,很快被握住。 饶是霍牧霄,都轻轻皱了一下眉,原来在慈湖,乔逸是没力气了。 omega还没完全从噩梦中清醒过来,抓着手指往后掰,听见“嘶”一声,冷漠仰头,接着错愕地松了手。 “对不起,我不知道是你。” 霍牧霄甩甩手,问:“哪里不舒服?” 乔逸摇头,看见教室只剩他们两个,收拾东西准备走。 “乔逸,有时间吗?我请你吃饭。” 他装好书,莫名其妙地看着霍牧霄,“为什么?”因为自己差点弄断他的手指吗? “项景凌不在,”他抬起右手,大言不惭,“我可能需要你的帮助。” 食指通红,他掰的,乔逸又说了句“对不起”,便跟着他走。 霍牧霄拿了通讯器,右手快速打了几个字,又换到左手,好不容易才把完整的信息发出去,笑着看内疚的omega,道:“不太习惯,走吧。” “刚才梦见什么了?” “没什么。” “周末没睡好?” “嗯。” “伤口怎么样?” “好多了。” 乔逸抿了抿唇,边走边抬手给他看,“谢谢。” 在他收回手之前,霍牧霄停住,抬起左手扶着他的手腕,仔细看了看,“压到了,这里。” 乔逸本想缩回来,可霍牧霄通红的手指点在他的手臂上,他就忍着没动。 “嗯,可能是刚才压的。” alpha满意愉悦地放开他,无意间发现的公式,竟可以解开所有包含“乔逸”的题。 司机收到信息后将钥匙放到门卫处就走了,霍牧霄取走钥匙,开门示意他上车。 “你能开吗?” “可以,还没断。” 乔逸嘴唇动了动,钻进车里,霍牧霄关门,绕到另一边上车。 “还习惯这里吗?” 乔逸看着前方的车流,道:“习惯。” “周末都做些什么?” “没什么特别的事。” 霍牧霄侧头看他一眼,问:“乔逸,你是不是不想跟我说话?” “不是,没有,”乔逸坐直身体,“对不起,我不太习惯跟其他人交流。” 屡试不爽。 “是吗?谁对你来说不是其他人?是你在九区的朋友吗?” “不是。”是宁云。 霍牧霄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又问:“除了慈湖,你还去过哪里?” 乔逸摇头,“没有了。” 为了不让alpha多想,他尝试着表达,“慈湖也不算去过,我只是上了一趟山。” 又想到什么,说:“对不起,那次因为我,你也没去成。” 霍牧霄轻轻笑了一声,“九区的人都像你这样客气吗?” “不是。”乔逸没再接话。 霍牧霄打着方向盘,漫不经心地说:“以后一起去。” 乔逸怔忡片刻,抿着唇不说话。 霍牧霄发现乔逸很矛盾,在学校表现得冷漠无比拒人千里,却在面对怀孕了的野兽时意外流露出柔软的一面。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乔逸也许会多说几句话,可下车之后,omega俨然恢复冷漠。 霍牧霄走在左侧,将乔逸与车流隔开,没走几步,乔逸默默移到他左边,仿佛需要被保护的人是他,就像在山上的时候一样。 霍牧霄突然想明白了什么,侧头看了看乔逸。 餐厅里,霍牧霄将餐牌递给他,让他挑菜,乔逸随便点了一个,又将餐牌还给他。 “你确定?” 乔逸点头,一个菜而已。 “有没有喜欢吃的?” “没有。” “有没有不喜欢吃的?” 乔逸犹豫了一下,说:“没有。” “好。” 等菜的时候,乔逸看看霍牧霄那边,发现没有什么需要他帮忙做的,茶水是满的,餐具是干净的。 霍牧霄重新进入快问慢答环节,直到乔逸像在车里时一样,愿意多说几句话。 几道菜几乎是同时端上来的,霍牧霄好整以暇地欣赏乔逸的表情,看着他轻轻皱眉,看着他恢复如常。 清一色的绿色蔬菜,看起来十分养生。 “吃吧。” 乔逸点头,每道菜都给他夹了一些,接着自己随便夹了一根菜,兴味索然地嚼着。 霍牧霄饶有兴致地看了一会儿,说:“啊,抱歉,忘了你不爱吃这些。” 乔逸抬头,回忆自己什么时候跟他说了那样的话,而对面的霍牧霄拿起菜单重新点菜,似乎没有继续话题的打算,他也就作罢了。 10.生日邀请 项景凌第二天来上课,有幸近距离观看到了无比诡异的画面。 第一次课间休息,乔逸拿着一瓶矿泉水过来,不,是乔逸拿着一瓶开了盖的矿泉水过来,霍牧霄喝了。 课上,项景凌悄声问:“你不怕他下毒?” 霍牧霄淡淡地扫他一眼,“讲实话,我比较怕你下毒。” 第二次课间休息,乔逸又拿着那瓶水过来,霍牧霄喝了。 项景凌没忍住,当着乔逸的面问:“你很渴吗?” “是的,”霍牧霄挑眉,“所以上课的时候少缠着我说话。” 第三节课,项景凌又发现霍牧霄不做笔记了,果然,课间的时候,乔逸拿着矿泉水和霍牧霄的笔记本过来了。 “你们什么情况?” “谈恋爱了?不能吧,你不是—” 霍牧霄打断他的话,说:“我手受伤了。” “受伤了?哪儿啊?怎么伤的?怎么我刚不在一个下午你就受伤了?” 乔逸站在一边,默默内疚,霍牧霄伸出食指,几乎怼到项景凌脸上,“这里,乔逸在帮我。“ 项景凌握住他的手腕,仔细看了看,嘟囔道:“什么也没有啊。” 霍牧霄收回手,神色不悦。 项景凌会错了意,道:“有有有,你说你麻烦人家干什么,我这不是回来了嘛!” 接着他站起来,拿走乔逸手里的水和笔记本,“谢了,改天请你吃饭。别来回跑了,回去吧,站着怪累的。” 乔逸看了霍牧霄一眼,转身走了。 项景凌贴心地拧开瓶盖,递过去,“来,喝吧。” 霍牧霄冷哼一声,夺过瓶盖盖上,将水放到抽屉里,一气呵成。 “你又不渴了啊?” “托项少爷的福,不止不渴,还饱了。” 项景凌一头雾水,直到第四节课,他又看到霍牧霄一如既往地做笔记。 啊,原来是这么回事。 他凑过去,轻声问:“你霸凌乔逸?” “嘶啦”一声,纸上赫然出现一道又深又黑的划痕,霍牧霄蓦地想到秦一舟说的那句话,大方地选择不同项景凌计较。 晚上,项景凌在四人群里发了一份邀请函,封面是他本人穿西服的照片,引得卓玄吐槽了好一会儿才打开看内容。 卓玄:你生日不是下个月吗? 项景凌:项女士找人算了日子,说这天好 项景凌:还得是你,记得我生日 卓玄:那当然,是11月6号吧 项景凌:…11月28号 群里安静下来,项景凌郁闷地私聊霍牧霄,连发了好几个骚表情。 霍牧霄:? 项景凌:你在怎么不说话 霍牧霄:刚看见,照片不错 顿时喜滋滋的项景凌:还是你有品味,我拍了一组呢,其他的一会儿发给你参谋参谋,看看有没有更帅的 霍牧霄:不必了,你有事? 项景凌:有没有乔逸的联系方式?发了一圈人,漏了他了,谁也没有他的号码 霍牧霄:不能明天说? 项景凌:这不好吧,其他人都今天发了 霍牧霄:等着 这头项景凌苦苦等着联系方式,谁知霍牧霄竟直接拨了电话过去,联系方式还是蔬菜宴后,他以“不方便的时候我可以联系你吗”为名拿到的,发过几条信息,电话倒是头一回。 几声提示音后,霍牧霄先是听见急促的喘息声,接着才是omega气息不稳的说话声。 “哪里不方便吗?” 霍牧霄刚洗完澡,只围了一条浴巾,低头看了看。 “喂?” 他弯腰,手肘撑在腿上,悠悠开口道:“乔逸,你在干什么?” “哦,没有什么特别的事,你需要我帮忙吗?” omega似乎在刻意调整呼吸,带温度的气息通过通讯器传过来,从他的右耳,到右手,一路向下。 霍牧霄垂眼,问:“不特别的事是指什么?” “我刚运动完。” “什么运动?” “跑步之类的,没有什么特别的。” “喜欢跑步?” 乔逸的呼吸慢慢稳下来,“没有,不是喜欢。”只是需要这样做罢了。 霍牧霄略微无奈,问:“那你究竟喜欢什么?” 乔逸沉默片刻,缓缓道:“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 他跟项景凌简直是两个极端,霍牧霄这样想着,终于进入正题,邀请道:“下周末项景凌生日,他没有你的联系方式,所以我来问问你,要不要来?” “不了,谢谢你们邀请我。” 正题本就只是个由头,霍牧霄没再往下说。 “好,我转达给他。伤口怎么样?” “好多了,”乔逸顿了顿,温吞提醒他:“下午的时候,你问过一次了,昨天也问了。” 霍牧霄低低笑了几声,“你不问我,我就只能多问几遍了。” 那头没了声音,霍牧霄也不急,静静等着。 这几天天气很好,白天不热,晚风里藏着的丝丝凉意从没关紧的玻璃窗缝里钻进来,灰黑色窗帘被吹得鼓起,然后又恢复平整,树叶的味道残留在卧室里,悄无声息地将霍牧霄带回到避过雨的山洞。 “你的手还好吗?”乔逸十分不擅长此类对话,如果可以,他只想做选择题,或者只负责执行,像他一直以来做的那样。可霍牧霄似乎跟宁云截然不同,他暂时无法找到让自己舒坦的方式。 “嗯?” “手指还好吗?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做的吗?” 霍牧霄恶趣味地让omega说了两遍,他勾起嘴角,眼里笑意渐浓,“好多了,谢谢你问我。” “是我弄的,对不起。” 项景凌打来电话,他刚好也不想在疏离的礼貌用语里打转,于是便说:“早点休息吧,明天见。” “好。” “晚安,乔逸。” 对面明显顿了一下,才轻轻“嗯”了一声。 挂了电话,他起身关好窗户,又给项景凌打过去,几乎是瞬间就接通。 “睡着了?联系方式呢?” “他不去。” “你怎么知道?” 霍牧霄心情不错,说:“刚才给他打了电话,他说他不去。” “为什么啊?” “跟你不熟。” “他跟你也不熟啊,”项景凌奇怪地“哎”一声,问:“你怎么有他电话?” “大概是跟你比起来,乔逸跟我更熟悉一些吧。” “是吗?看不出来他竟然是那种人。” “哪种?” “受虐狂。” 霍牧霄二话不说挂断电话,好好的情绪被搅得七七八八。 11.隔靴搔痒 宴会前一天晚上,四人在酒店联机打电动,项景凌突然被咬了似地从沙发上弹起来,跟他一队的卓玄盯着屏幕,怒吼道:“赶紧给我拿上手柄!” 然而项景凌充耳不闻,捧着通讯器傻乐。绿色小人偶很快被灰色小人偶逼到悬崖边,卓玄嘴里喊着秦一舟的名字,手指不停操作,就在他以为有一线生机的时候,不知道在旁边站了多久的黑色小人偶滑稽地抬起短胖的腿,将两人同时踹了下去。 霍牧霄放下手柄,拍拍秦一舟的肩,“不用客气。” 卓玄将手柄一扔,扑过去抢通讯器,项景凌大方松手,颇为得意的样子。 “你好,我是乔逸。”卓玄一字一句念道,又抬头问:“九区的omega?他找你干什么?” 秦一舟听闻,往后一靠,问:“是啊,找你干什么?”话是问项景凌,视线却在霍牧霄身上。 项景凌抬抬下巴,“我只能说真诚是必杀技,接着读。” “抱歉,不知道明天你的生日宴会我还能不能参加?”卓玄疑惑地看着他,质疑道:“这是冷淡的omega?听着感觉挺热心的啊。” 秦一舟:“是,挺热心。” 项景凌坐回沙发里,拿回通讯器,边打字边说:“哪儿啊!牧霄帮我问过他,那时候还说不来呢。” 秦一舟:“是么,你怎么知道他问了?” 项景凌顿住,缓缓抬头,隔着中间两人望向一直没说话的霍牧霄,狐疑道:“你没问?” “你不会没有他的号码吧…”项景凌摸了摸下巴,下结论:“所以乔逸不是受虐狂,而你,你是真的变态。” 霍牧霄无动于衷,只是后半夜的游戏中,黑色小人偶开始无差别攻击灰、红、绿,又被三色抱团攻击,场面一度失控。 周日上午,霍牧霄拉开房门时,另外两扇门仍紧闭着,从茶几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支烟,顺走火机边点烟边往阳台走,手搭上栏杆,他微微弓着腰,吐出的白烟很快被风吹散。 抽了一半,客厅传来脚步声,他捏着火机回头,看到是秦一舟,又转头吸烟。 “醒了还是没睡?”秦一舟也搭上栏杆,侧着脸看他。 霍牧霄瞥他一眼,不答反问:“卓玄终于忍不住揍你了?” 秦一舟的脸有些肿,但不太明显。他漫不经心地“嗯”一声,“随他喜欢。”又想到什么似地,似笑非笑地说:“若是那个omega喜欢项景凌那种类型的,你打算怎么办?随他去?” 霍牧霄弹一下烟灰,灰白色颗粒消失在半空中,他悠悠开口:“我记得我喜欢alpha。” “原来是我理解错了。” “项景凌!脑子清醒一点,摸一晚上还不够,你敢不刷牙就亲我?!” 随着“砰”一声巨响,谩骂声传到阳台,霍牧霄将最后一口烟吐出去,捻灭烟头往外走,到玻璃门位置,又回头看满脸铁青的秦一舟,假惺惺劝慰:“随他去吧。” 宴会在楼下十层,从晚上6点开始,陆陆续续有人提着礼物来,其中不乏活跃在屏幕里的人物,为了避免有人乱搭关系,项女士将霍牧霄他们安排在单独的楼层,再三嘱咐服务生只有中央高中的人才能上来。 7点整,乔逸推开门,奢靡华丽的楼层因为过于宽敞,显得人不算多,唱歌的唱歌,打台球的打台球,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有说有笑。他将手里的礼物放到堆成山的礼盒旁边,温吞地往里走。 “他就是乔逸吧?”卓玄分一杯酒给霍牧霄,两个高大的alpha倚着吧台,神色放松,与周围的嘈杂格格不入又浑然一体。 “嗯。”霍牧霄的视线从乔逸进来开始就落在他身上,脚步却一点儿没移。 “看起来是挺冷淡,哎?”卓玄的声音陡然变了调。 omega径直走到陌生的alpha身边,alpha似乎十分诧异,看了看周围,默默跟乔逸拉开一点距离,而乔逸顶着那张冷冷的脸,又靠过去,接着alpha微微低下了头。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乔逸像紧贴着alpha的耳朵窃窃私语。 霍牧霄很不爽,持续一整晚的低气压一直让他觉得如隔靴搔痒般无力,而始作俑者是无辜的,他自己理不清头绪罢了,于是干脆转身,捏着杯子不再看。 姗姗来迟的主人公接受大量祝福后走到吧台前,疑惑地“咦”一声,道:“乔逸什么时候跟他认识上了?” 卓玄:“那是谁啊?” “高年级的,隆盛银行知道吧?”项景凌下巴一抬,“他们家的。” 秦一舟打完电话回来,正巧听到这句,朝服务生要了杯酒,问:“一区的?” 项景凌:“嗯,他们什么时候认识的,我怎么不知道。” “那个omega是?” “乔逸,九区领袖的儿子,昨天给我发信息的那个。” 秦一舟捏着杯子晃了晃,悠悠道:“原来是他啊,要不是贴着抑制贴,我差点以为他是alpha。” “如果他是alpha呢?” 霍牧霄瞟了眼卓玄,只觉得越来越糟心。 “问你呢,如果他是alpha,你想干什么?”卓玄执着地问。 秦一舟抿一小口酒,酸涩后的清甜充斥口腔,他侧过头,稍微有些肿的脸对着卓玄,语气中带着明显的莫名其妙的意味,“你说我想干什么?” 霍牧霄喝光酒,不轻不重放下杯子,头也不回地撤出这场没有营养的对话。 新一周开始,乔逸不再独自一人,课间休息时,一区alpha横穿整个教学楼,从最南侧至最北侧,只为同乔逸说几句话,中午,两人也是结伴往食堂走。 项景凌回头看他们一眼,随即碰了碰霍牧霄的胳膊,“我这算不算月老?” “算。” 下午的时候,九区领袖之子重新回到话题中心,看向他的视线中掺杂好奇与探究,似乎都诧异于如此冷漠的omega竟也会谈起恋爱来。 但就在八卦热度居高不下之际,短短一个礼拜的时间,九区与隆盛银行的恋情随着alpha突然返回一区而匆匆结束,乔逸又开始独来独往,不过神色还是像往常那般平静,谁也没从他脸上看出任何异样。 12.内里 “你知道乔逸送的礼物是什么吗?”项景凌满脸一言难尽,不等霍牧霄答,便接着说:“一把匕首,锃亮的。” “这是目前为止我收到过最特别的礼物,包装挺精致,里面居然是一把匕首…”项景凌摇摇头,“这就好比外表甜甜的omega,信息素味却是,是辣椒味儿的。” “你懂吧?” “不太懂。”乔逸的信息素味跟外表确实不太相符,但也不是什么辣椒味儿,不知道那个昙花一现的alpha清不清楚。 “我换个说法,就好比你看上某个alpha,谁知道他掏出来比你还大,这样懂了吧?” 霍牧霄沉思片刻,说:“也不是坏事。” “你…”项景凌震惊地打量他,视线缓慢下移,最后停在某处,“我真没想到你是下面的。” “你想不到的还有很多。” 乔逸的生活十分简单,上学、训练、完成任务,不管是九区还是中央区,对他来说不会有太大的不同。 虽然知道宁云不会在短期内发派第二个任务,但小长假第一天,乔逸还是等到黄昏时才握着安静无比的通讯器走出万籁俱寂的学校。 天气慢慢转凉,飞速驶过的车辆带起一阵裹挟落叶与灰尘的风,吹起omega白色的衣摆,乔逸漫无目的地往前走了十多分钟,见到车站恰好停了一辆公交,也不管目的地是哪儿,抬脚便上去了。 摇摇晃晃15个站,他从后门下车,歪打正着闯入中央区最繁华的中心地带,正值饭点,人头攒动。 九区与中央区的差异在此时此刻尤为明显,一边是生死战场,一边是繁华都市,刹那间,乔逸心里闪过一丝松动,但他很快将双手插进上衣口袋里,掩下被绚丽多彩的灯光照亮的深棕色眸子,几步跨进阴影里,穿梭于繁华的背面。 也许是自身磁场的原因,他竟误打误撞窥见了隐藏在华丽外表下的内里,看着眼前破败不堪的灯红酒绿,乔逸按了一下颈间的抑制贴,神色自若地往深处走。 跟九区的黑市一样,这里贩卖情报、武器、黑卡、身份,甚至人、器官,只要是有价值的东西,都可以成为交易品,既隐秘又张狂,既暴力又公平。 刚才那点松动荡然无存,蛇一样肮脏不善的视线有意无意地聚在他身上,反倒让他觉得自在。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从皮肉店铺开始跟到现在,听上去应该是三个人。路过药店时,乔逸瞥了眼不算干净的玻璃门,继续往前走。 眼看着白皙清瘦的omega拐进死胡同,三人相视一笑,脚步也懒得藏了。 又瘦又矮的中年男人对着omega的背影吹了一声口哨,操着油腻的腔调道:“迷路了吧?哥哥们带你出去怎么样啊?” 乔逸转过身来,背着手,目光从容地从三人脸上滑过。 左侧男人的脖子上布满了青色纹身,一笑,露出一口又黄又黑的牙,“他的腺体最少七位数。” 右侧男人不满地说:“赶紧换个医生,拿到腺体人也用不了,我那儿都多久没上新货了。” “别吓着人。”矮瘦男人站在中间,昏暗灯光下,一双阴森、满是欲望的眼睛紧紧缠在omega身上,“乖乖跟我走,让你先爽几个月。” 纹身男嘟囔道:“这样就不值钱了…” 矮瘦男人骂骂咧咧踹他一脚,接着朝一言不发的omega伸出手,“来,哥哥护着你。” 指尖还未触到白色衣袖,omega极快地抬手,伴随轻微的撕裂声,男人的动作猛地停在半空中,右侧男人借着忽明忽暗的光线,看清了从他手臂上滴下来的血,先是一滴一滴,然后血流如注,而omega面容平静地握着匕首,银色刀刃沾了血。 吃痛地收回手,左手覆上胳膊,很快,整个手掌被染成红色,矮瘦男人恶狠狠地骂了句脏话,怒喝道:“还愣着干什么!” 右侧男人回过神来,掏出刀,毫不犹豫地捅过去,乔逸向后退一步,抬脚精准地踹到他手腕上,纹身男也在这个时候握着弹簧刀冲过来,乔逸堪堪躲开,后背撞到墙壁上。 纹身男没有任何停顿,收刀不收力,锋利的刀尖蹭过omega侧脸,男人兴奋地嘟囔着什么,又握着刀把直指他的眼睛。 “别划脸!”矮瘦男人咬牙切齿地喊。 右侧男人捡起刀,蓄势待发。纹身男喘着粗气,左手去抓乔逸的胳膊,反被捏住手腕,沉默的omega抬起膝盖,只听“咔嚓”一声,他的胳膊竟被生生顶折了。 纹身男呲牙咧嘴骂着脏话,右侧男人看准时机再次冲上去,又被踹开,从距离来看,这一脚比刚才那下狠戾得多。 乔逸举起匕首,拦下纹身男右手手腕,嫌恶地往左靠了靠,避开顺着匕首流下来的脏东西。 纹身男嘶吼着,紧接着也被丢出去,乔逸抬脚走向捂住肚子的男人,居高临下地盯着他,深棕色眸子像一汪平静的湖水,湖底隐隐有涟漪泛上来。 男人不信邪,弓起身体握住刀,刺向omega小腿,乔逸轻而易举地将那只手踩在脚底,在难以置信的眼神中,一脚踢向他的脖子,男人登时失了声,脖子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扭曲着。 越过瘫软在墙边的纹身男,乔逸捏着匕首走向意图逃跑的矮瘦男人,站定,微微歪了一下脖子,像无数次训练时那样,举起匕首,瞄准,抛出。 男人没能跑出死胡同,只剩下一只眼睛,模糊地看着清瘦白皙的omega越走越近,“你他妈—” 不等他骂完,乔逸伸手取回自己的匕首,在此起彼伏的嚎叫声中,找了男人衣服上一块稍微干净点的地方,慢条斯理地将匕首擦干净。 没了继续向前的兴致,乔逸折回药店,高价买了消毒药水,简单擦过伤口后贴上一张创口贴。 “还要一盒抑制贴。” omega店员倚着柜台,抬眼,从身后玻璃柜里拿出纸盒丢到台面上,“1500。” 乔逸撕开颈间的抑制贴,换上新的。 “腺体卖吗?” 收好垃圾塞进盒子里,乔逸摇头,“不卖。” “你的发情期应该很不规律吧?要不要特效药?” 乔逸将垃圾丢进篓里,认真看了一眼店员,还是摇头。推开门出去时,他停住,回头问:“能看出来吗?” 店员打了个哈欠,懒懒地说:“问诊5000。” 13.三个人的联谊 繁华大道上已经没有那么多人了,众人都能轻易找到自己想去的地方,像他这样游荡的人寥寥无几。 街边餐厅的玻璃上印出乔逸的身影,他被正在用餐的一家三口吸引住了视线,旁若无人地伫立在那里。 “乔逸。” 说不上陌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憧憬的眼神还没完全收起来,他回头,看到了霍牧霄,还有他身边漂亮的omega。 略过他脸上的创口贴,霍牧霄单刀直入地问:“一起吃饭吗?” 漂亮的omega轻轻皱了一下眉,不着痕迹地打量他。 “不了,我回学校了。” “吃完饭我送你回去,我有东西落在学校了,可以吗?”生日会之后,他没再跟乔逸说过一句话,不是有意为之,只是没有合适的机会。 “我没有晚上去过学校,可能要麻烦你陪我。” omega扯了扯他的袖子,“牧霄,我陪你去吧。” “你不是中央高中的学生,进不去。”霍牧霄仍看着乔逸,执着地询问:“可以吗?” 乔逸罕有现在这样微妙的情绪,也许是餐厅照出来的灯光太亮,也许是对面盯着他的目光过于集中,他隐隐意识到自己不应该答应,但还是鬼使神差地点了头,以至于已经坐在霍牧霄旁边了,还是恍惚。 听见omega柔柔地喊“牧霄”,乔逸更加认真地研究菜单,耳边充斥着隔壁桌一家三口的欢声笑语。 “牧霄,这两种我都想喝,我们一人点一种行嘛?” 霍牧霄抬眼,道:“想喝就都点,喝不完打包。” omega撇撇嘴,视线转到乔逸那边,“我是尹清露,你叫什么名字?” 乔逸正看到蔬菜那一页,翻过,道:“乔逸。” “乔逸,那我们能一人点一种果汁吗?”尹清露期待地看着他,“拜托啦,六区没有这两种水果。” 霍牧霄刚要说什么,就听见乔逸应了声“好”,侧目望去,他还是那副淡淡的模样。已经消下去不少的烦躁俨然有抬头的迹象,霍牧霄手指摩挲菜单,接着叫来服务生。 “乔逸,你是中央区人吗?” “不是。” “那你是哪个区来的呀?” “九区。” 这一隅出现了短暂的停顿,乔逸将绿色的东西挑到一边,自顾自地开始吃饭。尹清露没再跟他搭话,亲昵地同霍牧霄说起别的来,隔壁桌的人走了,乔逸只能继续听他们讲话。 霍牧霄一边应付尹清露,一边关注安静吃饭的乔逸,喜欢吃的他会多吃两口,不喜欢的碰都不碰。 乔逸左手边放着尹清露喝过一口就不喝的果汁,霍牧霄将自己这杯递过去,换过那杯,“尝尝这个。” “谢谢,不用了,我不喝。” 霍牧霄手里还拿着那杯喝过的果汁,道:“挑一杯吧,我还没喝过。” 尹清露:“再点一杯吧,不是很好喝。” “不用,乔逸,你要喝哪杯?” 二选一,乔逸拿起霍牧霄放到他左手边的白色果汁,“这个,谢谢。你要喝那杯吗?” 霍牧霄轻轻笑了一声,仿佛有一片极轻的羽毛扫过心脏,登时将烦扰、混乱一网打尽。 “不喝,不太喜欢喝甜的。” 尹清露的话越来越少,对面两人过于沉默寡言,导致她失去了交谈的兴致,吃完饭,她看了一眼乔逸手边空了的杯子,问:“牧霄,你点的是什么?看起来很好喝的样子。” “不知道,随便点的。” 尹清露看向乔逸,目光中流露出些许提防,但很快被霍牧霄的背影挡住了。 她坐上副驾,说:“牧霄,你先去学校再送我吧,这样更快一些。” 霍牧霄系好安全带,抬眼从后视镜里看了看乔逸,“先送你回去。” 低调的黑车又快又稳,二十分钟不到便停在酒店门口,后面车上下来几个男人,等尹清露说了“再见”后,护送着人进去。 “乔逸,坐到前面来,晚上我看不清。” 乔逸下车,又上车,或许是因为看不清,车速明显慢了很多。 “脸怎么了?” “被划伤了。” “自己划的?” 乔逸动了一下。 霍牧霄轻笑,带着点无奈,“我开车看不见你点头。” “不好意思,是我自己划的。” “知道了,你怎么会去那里?” “随便走走。” “怎么过去的?” “坐公交。” “坐了多久?” “36分钟。” 霍牧霄瞥了他一眼,说:“刚才的饭局该叫做什么?” 乔逸先是摇头,又意识到他看不见,便说:“不知道。” “不好奇吗?” “嗯。” 霍牧霄打转向灯,问:“那你会对什么好奇?男朋友吗?” 等了一会儿,乔逸没有回答,霍牧霄便接着上一个话题道:“类似于联谊,看看两个人是否适合做朋友。” “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这句话倒是十分具有社交属性,霍牧霄这样想着,说:“不打扰,你又帮了我一次。” 霍牧霄将车停在门口,门卫探头看一眼便放行,两人并肩走在寂然无声的小路上,到教学楼与宿舍的分叉路口时,霍牧霄悠悠地说:“抱歉,我记错了,没有东西落下。” 乔逸“啊”一声,道:“没关系,那我送你出去。” “我没住过宿舍,方便带我看一下吗?” 小路不宽,两人之间只隔了几拳的距离,暖黄色灯光从alpha头顶散出来,阴影倒是落在他的脸上,乔逸微微仰着头,自认为隐藏在黑暗里,一双亮晶晶的深棕色眸子肆无忌惮地从alpha初具锋利的眉眼,到挺直隆正的鼻子,最后落在弧角完美的唇上。 “可以吗?乔逸。” 霍牧霄跟他认识的人完全不同,乔逸意识到自己没有缘由地很难拒绝他,或许因为霍牧霄是他认识的人里长得最好看的,是就算他这样无趣的人,也认为好看的那种好看,又或许因为霍牧霄跟宁云一样,总是抛出他喜欢的选择题,不过霍牧霄要温柔得多,留给他很大的余地。 乔逸点点头,怕他看不清,又说:“可以的。” 14.不速之客 宿舍在三楼,两人的脚步声响彻于空荡的走廊里,乔逸按开密码锁,在墙壁上摸索片刻,“咔嗒”一声,挂在正中间的白炽灯照亮整个屋子。房间不大,棕色木质沙发,白色墙壁上挂了一台老旧电视,沙发右边靠墙摆了一张单人床,蓝色被子迭得整整齐齐。 霍牧霄跟着进去,看见床尾的书桌上只有一个杯子,椅子好好地收在桌子底下。 见alpha没有很快就走的意思,乔逸指指沙发,“要坐吗?” 霍牧霄将打量的视线转移到他身上,一字一句回答道:“要,谢谢。” 等他坐下后,乔逸拉过椅子斜放在沙发边,像上课似的,双手放在膝盖上,挺直了腰背。 霍牧霄光明正大地欣赏了好一阵子,确定乔逸不会有身为主人的自觉,便玩笑般地问:“你知道有人来做客,身为主人需要做什么吗?” 乔逸看向他,认真纠正道:“我不是这里的主人。” 沙发比椅子矮,霍牧霄侧头抬眼,略微有点无奈,“你暂时是的,宿舍主人,需要做什么?” 乔逸顺着他的话想了想,“看电视吗?” “不看,眼睛有点干。”强调待客之道的霍牧霄丝毫没有身为不速之客的自觉,“可以给我倒杯水吗?” 乔逸想到那杯被自己喝光的果汁,九区也没有那样的水果,甘甜爽口,不知道是什么。他站起来,又顿住,“我只有一个杯子,是我用过的。” “没关系,麻烦你。” 乔逸只能拿着杯子往洗手间走,直到彻底洗干净了才接一杯水递过去。 “手怎么了?”霍牧霄注意到他手背上的抓痕。 “没什么。” “不愿意说?还是不愿意跟我说?” “没有,”乔逸抿一下唇,坐得规规矩矩,“猫抓的。” “猫跟你有仇?”霍牧霄看看撒谎的omega,杯子贴上嘴唇之前,问:“男朋友用过吗?” “什么?” “杯子,你男朋友用过吗?” “没有,”乔逸补充道:“没有其他人来过这里。” “是吗。”霍牧霄这才喝一口水,“对了,项景凌一直想问你,谈恋爱是什么感觉?” “没什么感觉。” 乔逸答得极快,霍牧霄手指重重按了一下玻璃杯,指尖泛白,仿佛在克制什么,喉头轻滚,他放下杯子,在乔逸不解的目光中站起来,“我回去了,谢谢你的水。” 乔逸也跟着起来,“不客气,我送你出去。” “不用,很晚了。” “你不是害怕吗?” 霍牧霄走到门口,弯起嘴角笑,“是啊,所以要跑快点。”他指指自己的脸,又说:“记得换创口贴,晚安,乔逸。” 乔逸点头,只“嗯”一声。门被合上,稳稳的咚隆声越来越远,片刻后,整层楼恢复宁静。 11月第一个周五,中期考试成绩一出,顿时掀起热烈的讨论,霍牧霄很快接到霍楠秘书的电话,简单回答几句后,收起通讯器坐回位置。 “你该不会从此变成万年老二吧?”项景凌很是兴奋。 “谁知道呢。” 短短一个周末过去,不知谁开了个头,一到课间休息时间,乔逸就会被团团围住。问问题的话,omega耐心回答,一旦涉及个人信息,omega便疏离地闭口不谈。 一开始围在乔逸身边的只有omega,没过几天,alpha也加入阵营中,其中就包括项景凌。 “牧霄,你觉不觉得乔逸还挺…可爱的?也没有看上去那么拒人千里嘛!”项景凌拿着空白卷子回来,“可真好看啊,他要不是九区来的,我都想追了。” 霍牧霄往热闹的角落扫一眼,道:“我猜乔逸不喜欢你这样的。” “我哪样?” 霍牧霄指指他手里的卷子,“下次拿做过的卷子去,显得有诚意。” 周六晚,乔逸时隔半月收到宁云的信息,内容一如既往的简洁,时间、地点和一张照片。 打车去目的地,他站在一处不远不近的阴影里,谨慎地观察那栋楼。一小时过去,身体温度渐渐下降,在此期间竟没看到任何一个人出入,若不是似有若无的声音从楼里飘出来,他也许会就这样靠近。 继续等了等,判定出入口不在常规位置,乔逸从另一边出去,拦车往黑市走。 司机透过后视镜频频向后看,欲言又止,只在乘客下车时,提醒了一句“注意安全”。 乔逸道谢,轻车熟路钻进巷子里,也许是天气变冷了,街边站着的人寥寥可数,他戴上黑色口罩,扯过衣服上的帽子盖在头上。 皮肉店铺大门紧闭,乔逸径直走进一家店铺,清脆的风铃声响过之后,屏风后人影幽幽而至。 那人老态龙钟地在黑色长桌后坐下,伸手朝乔逸比划了一下。 乔逸坐下,摘掉帽子,“我要一个身份,进这里。” 连绵不断的咳嗽声充斥整个房间,颤颤巍巍的手接过通讯器,那人仔细辨别后推回对面,“中央区还没有能卖这样身份的地方,回去吧。” 思索片刻,乔逸问:“有这里的信息和客户名单吗?” 两只深陷的眼睛扫过眼前的人,老人缓慢写下一串数字,乔逸借着昏暗的光看过,抬起淡淡的眸子,很轻地点头。 “先打钱,明天一早就能收到。” “另加一张中央区身份证件,出入范围要足够大。” “新的还是死人的?” “都可以。” 老人指指桌子上的纸,言简意赅地狮子大开口:“乘以2。” “好。” 周日一早,乔逸收到加密过的信息,从进入资质,出入路线,到仅仅5个客户名字及住址。 从近到远,找到第三个人的时候已经快要9点,相比于前两个,这人容易接近得多,醉醺醺地就把钥匙抛给他了。 乔逸收好匕首,听着后座传来的呼噜声,一路向北开,按照脑子里的路线,黑车在隧道里进进出出,接着驶入地面,七拐八弯大概半小时,才成功开进停车场。车辆识别的光照在他平静的半张脸上,乔逸将车停在一辆越野车旁,刚好是最角落的位置,看一眼后座的人,他揣好钥匙离开。 15.选择1 没乘电梯,刻意放轻的脚步一刻没停,顶层很安静,距离宁云发给他的时间还剩半小时。熟练蒙上脸,只剩一双眼睛露在外面,乔逸推开门出去,沉着利索地开锁。 里面漆黑一片,贴墙等了等,直到眼睛慢慢适应才模糊地发现这是个办公室,越过桌椅走到另一边,他打开卧室门,悄无声息地立在柜子旁。 仔细听着外头的动静,挂钟规律的摆动让他的呼吸、心跳都跟着慢下来,在这样幽静的环境里,乔逸蓦然想起alpha沉稳的脚步声,也是像现在这样,尤为明显。 创口贴撕下就没再换过,伤口浅到连疤痕都没留下,并不值得在意,可霍牧霄那天嘱咐得异常认真,仿佛在说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 门外传来响动,白色的光从门缝里钻进来,他挥散无关紧要的念头,静心听着。 4、5个男人女人的说话声混杂在一起,没多久,只剩下一男一女。笑声越来越近,他像幽灵一般站在黑暗里一动不动。 男女没有开灯,被一脚踹开的门反弹大半,恰好够他看清床上的光景。 男人站在床边,臂弯处架着女人光着的小腿,ao信息素同时迸发出来,乔逸戴紧面罩,屏气凝神地靠近。 赤裸的身体忘情地纠缠在一起,男人兴奋地说着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女人高亢的叫声夹杂其他声音,听得乔逸眉头紧紧皱起。 悄声立于男人身后,乔逸伸手捂住他的嘴,锋利的匕首在他颈间用力又利落地划过,一股热流喷出,男人颤了几下,血流的“簌簌”声被女人愈发动情的呻吟盖过。 慢慢将男人放倒,女人伸手推了男人几下,柔声道:“今天是怎么了?别压着我肚子。” 乔逸这才隐约看见女人隆起的小腹,接受过的种种训练不应该让他有任何犹豫,然而乔逸再一次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像从前一样,没办法完成这种任务。 女人撑着床支起身体,一只手在男人身上摸着,似乎察觉到什么,止住呻吟,双手探向男人的脸,“你怎么了?你—” “嘘。” 卧室里温度骤降,那点残留的爱欲消散得无影无踪,女人遏制住尖叫的本能,护住肚子,声音发颤,“求求你,求求你放过我,我怀孕了,你要,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求求你,不要伤害我们。” 乔逸握着匕首一言不发,他没有去想上一次在任务中犹豫的后果,脑海中浮现出另一张脸,那是一个beta父亲,死死抱住他的小腿,哀求他不要杀害自己的孩子。 即便后来宁云再次派其他人完结了那个任务,即便后来有人告诉他,那个所谓的“孩子”无恶不作,也丝毫不妨碍他当时以及后来包括现在的犹豫和撤退。 这次的目标本来就只有那一个男人,他已经完成了。 女人小声求饶,乔逸扯过床单盖住她,绑住她的手背在身后,从浴室拽了一条毛巾塞进她嘴里,做完这些,他轻轻带上门,将车钥匙随手丢到地上。 快步走进楼梯,摘下面罩、手套,脱掉或许沾了血的外套丢在不同楼层的垃圾桶里,没多久,密集的脚步声从上至下贯穿整个楼道,他只穿着短袖推开安全门,走廊铺了暗红色地毯,每个包厢的门都关着,几间房门前站了身型高大的保镖,乔逸分神听着身后的动静,一眼扫过昏暗的长廊,收到了来自两边警惕的、警告的目光。 长廊尽头是另一个安全出口,他需要过去,然后再次上楼,往上两层有一个配电箱。 身后渐渐嘈杂,乔逸扫一眼墙上的警报器,冷静判断前后距离,尽头处突然闪起一点红光,忽明忽暗,他捏着匕首贴向手臂内侧,脚步不停,目光冷厉地盯着阴影里的人。 霍牧霄刚接完霍楠的电话,站在垃圾桶旁点了一支烟,抬起眼皮,看到不该出现在锦堂的omega,那神色,像要将他剁碎了似的。 兴致盎然地看了一会儿,想到项景凌说他变态,霍牧霄吐出一口烟,在omega身后的人碰到他的肩膀之前,出声道:“去哪儿了?” 乔逸跟他仅隔3、4米,霍牧霄仍站在阴影里,坏心眼地欣赏到了omega从狠戾到迷茫、讶异接着懊恼的眼神。身后一群人面面相觑地停下脚步,霍牧霄捻灭只抽了几口的烟,一步步走向抿着唇的乔逸。 伸手揽住乔逸的腰,霍牧霄旁若无人地说:“别生气了。”手背触碰到乔逸胳膊内侧,omega很明显地僵了一下,双唇紧闭。 身后人的狐疑摆在脸上,就当领头人意欲上前询问时,alpha贴近omega的侧脸,亲昵地吻了上去。 霍牧霄的唇瓣堪堪擦过乔逸的耳朵,带着一点薄荷味的气息钻进他鼻子里,alpha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见的声音说:“说你不生气了。” 腰间的温度传递到全身,乔逸仍僵着,仅剩的些许从容用来判断当下的情况,相比于敲碎警报器或者上楼,接受alpha的提议显然是最好的选择,于是他轻声说:“我不生气了。” 霍牧霄笑了一下,收回搭在他腰间的手臂,转而握住omega的手,乔逸顿了顿,两手之间是他没来得及收起的匕首。 霍牧霄神色未变,仿佛刚刚发现身后那一群人一般,偏头望过去,礼貌问:“你们有事?” 领头人不敢得罪客户,道歉后带着一群人离开了。 霍牧霄没松手,他便站着不动,脑子里闪过好多说辞,关于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会握着匕首,为什么会被人跟着。 手上一空,乔逸微仰起头,看向比他高一截的霍牧霄,alpha捏着匕首上下掂了掂,看起来满不在乎。 “项景凌在里面,还有两个朋友,去打个招呼吗?” 想好的谎话一个也用不上,乔逸拿回匕首收好,“脏。” 不清楚自己是怎么被带进包房里的,项景凌看到他,诧异地站起来,问了正常人会问的问题,霍牧霄的手覆在他背上,推他坐到沙发最右侧。 16.被剥开的沙溪果1 “想来就来了。”霍牧霄替他回答,并介绍秦一舟和卓玄给他认识。 秦一舟笑道:“刚才景凌还提起你,还有你前男友。” 霍牧霄看秦一舟一眼,顺手按下按钮喊来服务生。 秦一舟根本不用乔逸搭话,接着说:“听说是因为隆盛在中央区的银行行长自杀了他才匆匆回去的,是不是这样?” 项景凌附和道:“是啊是啊,有没有跟你说什么时候回来啊?” “没有。” 霍牧霄重新点了一份果盘,轻声嘱咐了几句。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项景凌怼了怼卓玄的胳膊,眉飞色舞,“比如说今天就有新的演出,去不去?” “不去,”卓玄瞥一眼秦一舟,说:“不是要好好安慰安慰牧霄?” 项景凌:“刚好第一名来了,乔逸,你替我们安慰他最合适了,你没来之前,他可没从第一名掉下来过。” 服务生端着精致的果盘进来,项景凌眼睁睁地看着果盘被放到离自己最远的位置。 霍牧霄叉一块白色果肉递给乔逸,“尝尝。” “谢谢。” 四人很快说起其他事来,乔逸默不作声地听着,自从来中央区上了学,自己仿佛被切割成了两半,白天的时候,一半是普普通通的高一学生乔逸,到了晚上,另一半乔逸行走于黑暗中,完成宁云交给他的任务。 在九区的17年,他从未去过学校,各种各样的训练充斥了他整个童年,血腥暴力伴随他成长,直到12岁,宁云将老师请来,一对一教他学习,但仅限于书本知识,没人教他如何跟同龄人相处,更没人教他如何交朋友。 咬下果肉,甘甜爽口的果汁在口腔里蔓延,放叉子的手停住,乔逸把果盘往自己这边挪了挪,边听边吃,霍牧霄突然往前稍微倾了一点身子,又白又结实的手臂从短袖袖口里延伸出来,黑色手环一闪一闪的。 吃掉大半盘,他放下叉子,霍牧霄也靠向沙发,侧过头轻声问:“好吃吗?” 乔逸点头,说:“跟果汁一样的味道。” “知道是什么水果,下次你才能自己买来吃。” 乔逸从善如流,看着alpha墨黑色的眼睛,问:“是什么?” 霍牧霄看上去十分满意,乔逸之所以知道,是因为前几天他刚刚见过这样的表情,当自己告诉alpha没有其他人用过他杯子的时候,霍牧霄也是像现在这样的神色。 “沙溪果,甜不甜?” “甜。” “牧霄,看不看表演?” 项景凌在沙发那头叫他,霍牧霄看一眼乔逸颈间的抑制贴,转过头去说:“我什么时候看过?” “也是,一舟呢?要不要—” “别瞎操心了,想看自己去看。” 卓玄嗤笑道:“然后你再叫两个alpha来?” 秦一舟喝一口酒,没说话,项景凌叫不动人,自己走了。 听见压抑的咳嗽声,霍牧霄看向捂着嘴的乔逸,还有茶几上的一杯酒。他拧开一瓶矿泉水递过去,将容易混淆的白色的酒推远了些。 “喝点水,抱歉,忘了提醒你。” 辣味过于浓郁,甚至有愈演愈烈的趋势,乔逸咳得涨红了脸,好不容易止住,握着瓶子送到嘴边仰头喝了一口,喝完才发现霍牧霄的手被他抓着。 他松开,先说谢谢,又说对不起。 “还喝吗?” “不喝了。” 霍牧霄定定看了他一会儿,接着叫了一声他的名字。alpha喊他的时候总是异常认真,简简单单两个字,他叫起来跟其他人总是不一样,说不清为什么,或许只是他的错觉也说不定。 “嗯。” “要走吗?” “嗯,我回去了,今天谢谢你。” 站起来的瞬间,乔逸暗道糟糕,顶楼混合的信息素在酒精作用下像发酵了一样,不寻常的热度登时席卷全身。 “我刚好要走。”霍牧霄跟两人打过招呼,轻推着他离开。 服务生在前面领路,霍牧霄撑开外套给他披上,拇指碰触到发烫的皮肤,omega的信息素若有若无地弥漫出来。 “谢谢。” 两边站着的保镖直勾勾地盯着散发出越来越浓信息素的omega,霍牧霄轻轻“啧”一声,低头按几下手环,强势霸道的alpha信息素几乎是瞬间就溢出来,像是宣示主权一般同时压着好几股信息素。 乔逸被冲击得汗流不止,直到霍牧霄揽住他,直到其他信息素消散,只剩了一种味道,不过也没好到哪儿去,陌生、强烈的欲望以痒为载体,不能自已地流向四肢百骸。 beta服务生按下电梯,进去拦着门等两位客人进来。 霍牧霄站在门口,侧头,看着omega泛红的耳尖。 “麻烦帮我开一间房,用秦一舟的名字。” 服务生心领神会,一手按着门,一手滑动便携屏幕,不一会儿便说:“可以了先生,我带二位上去。” “不用了,房号告诉我。” 电梯上行,即便听不到大厅的声音,从大屏幕上的数字来看,也知道今晚该有多热闹。 alpha信息素收敛不少,乔逸却觉得不满足了,但他竭尽全力维持最后一丝理智,任由alpha揽着他进房间。 棕色地毯比走廊里的要厚实得多,踩在上面软软的,霍牧霄推他坐到床边,乔逸仰起头,呆呆地、信任地看向站在面前的alpha,陈述事实,“我发情了。” 学校有专门照顾发情期学生的beta医生,打抑制针、喂营养剂,直到学生发情期结束,就像霍牧霄在慈湖时照顾他那样。 在乔逸的潜意识里,虽然面前的alpha不像自己以为的那样,连信息素都很柔弱,但他就是信任霍牧霄。那时的他解释不清这种信任是从哪儿来的,直到后来有一天,他的生命里闯进了一个人,同时又失去了另外一个人,他才恍然大悟地意识到,原来那是雏鸟情节。 霍牧霄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看着他,好闻的信息素又有变得浓烈的迹象,乔逸很轻很轻地吸了一口,声音带着点颤,“我发情了,麻烦你—” “那要怎么办?” 17.被剥开的沙溪果2 抑制针、营养剂,只需一通电话就能整整齐齐地出现在门口,可霍牧霄没有那么做。 方才凶神恶煞的一群人跟着乔逸,他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而此时此刻的乔逸却对自己露出这样一副模样,一副欠草的样子。 这个想法浮现时,霍牧霄不由得挑了挑眉,一直以来,他按照霍楠的意愿,扮出一副接班人该有的姿态,他一向认为自己是理智的、克制的,甚至是无欲无求的,假象竟在瞬间被粉碎掉了,原来他也是低劣的。 身下反应不停提醒他,他是有低劣欲望的,对象是床边这个充满矛盾、懵懂又狠戾的omega,来自九区的omega。 霍牧霄微微歪着脑袋,望着他深棕色的眸子,余光里是黑色抑制贴一角。膝盖顶开乔逸的腿,他站在omega两腿之间,明知故问地苦恼道:“那要怎么办?” “可以帮忙买抑制针和营养剂吗?”乔逸向后仰,肩上的外套滑落,一只手撑着床,眯了眯发热的眼睛,“还要麻烦你帮我跟学校请假。” 又红又润的嘴唇一张一合,跟他的外表不同,一定还很软,这么想着,霍牧霄伸出手,拇指在上面不轻不重地按了一下,真的很软,还很烫。 “为什么我要这样帮你?” 霍牧霄的重点在于为什么要这、样、帮,而乔逸理所当然地认为他问的是为什么要帮。omega舔一下唇,舌头碰到他指尖,丝毫没意识到alpha的动作有多不礼貌,反而迟钝地想,是啊,为什么还要帮,一次不够,甚至还是两次。 霍牧霄收回手,拇指摩挲食指指腹,片刻后,房间里信息素骤然浓郁,乔逸被激得抖了一下,眼神都变了。 “嗯?” omega双手撑床,攥紧床单,在身体越来越陌生的状态下,说:“在山上的时候,我帮了你。” “啊,”霍牧霄恍然大悟般点头,说:“那次我留在酒店照顾你两天,因为你,都没去成慈湖,这么说起来,你应该补偿我才对。” 乔逸昏头昏脑,竟觉得他说得对,点点头,轻轻吸了一下鼻子。 “你在闻什么?” “信息素…” “谁的信息素?” “你的…” 霍牧霄笑得游刃有余,仿佛释放出压迫性信息素的人不是他。 “好闻?” 乔逸脑袋越来越重,双手快撑不住身体了,但还是老老实实回答“好闻”。 “你知不知道,除了打抑制针,还有其他办法?” “什么?” “不打针,我帮你度过这次发情期,想吗?” 愈发馥郁的果香融在烈酒里,乔逸没回答,白色床单上的手透着淡淡粉色。宁云曾告诉自己,只有omega才能靠近alpha,若像他一样只是beta,那么他们的计划永远无法实现。 “乔逸,想不想?” 卧室里落针可闻,霍牧霄颇具耐心地等着,直到果香在烈酒的浸泡下散发出发酵般的气味,乔逸终于轻点了一下头,并“嗯”一声。 霍牧霄捏捏他的下颏,凝着这张染上不一样色彩的冷淡又诱人的脸,“会害怕吗?” “不会…”乔逸本能般地强调,“我不会害怕。” “因为那个alpha?”连“前男友”三个字都不想再用,霍牧霄眸子一沉,说:“一个礼拜你就让他标记你?” “不是,没有标记…” 对这个回答,霍牧霄说不上满意,又问:“你跟他做了什么?” 若放在平时,面对这样无礼的质问,乔逸肯定二话不说掉头就走,或者干脆打一架,可现在不是平时,他全身发热、发软,唯一能帮他的人站在跟前,况且,alpha不像是会让他掉头就走的样子。 乔逸舔了舔干燥的唇,含糊地说:“没有什么。” 话音刚落,他被轻而易举地从床边捞起来,霍牧霄托着他的腿将他搂进怀里,甚至还掂了掂。手臂撑着alpha的肩,乔逸慌张又难耐地挣扎几下,很快被打了一下屁股。 “又不是第一次抱你,别动。” 明明快要淡忘的记忆在特定条件下被强制唤起,乔逸安静下来,额头贴着霍牧霄侧颈,alpha体温比他略低一些,为缓解不适,他悄悄蹭了蹭。 霍牧霄抱着人走到沙发边,一坐下,不会撒谎的身体反应清晰地相互传递,醉人的果酒包裹着犹如情侣般亲密的二人,无需特意检测的匹配度在这个瞬间得到证实,而霍牧霄也并不似表现出来的那般镇定自若,实际上,他费了好些功夫才堪堪克制住本能,耐心布下陷阱,耐心等乔逸松口,耐心套话。 霍牧霄左手掐着他的大腿,阻止他乱蹭,另一只手覆上omega脖颈,拇指恰好按在抑制贴上,稍稍用力,乔逸从他颈间抬起头,眼眸蓄满水气,深棕色像要晕开来。 “乔逸,我要接吻,可以吗?”既然猎物已经在陷阱里,猎人理应礼貌些。 乔逸久久没说话,猎人虚伪的礼貌消失殆尽,捏一下omega脆弱的脖子,嗓音往下沉,“我就当你同意了。” 霍牧霄的唇贴上的瞬间,乔逸情难自禁地颤了颤,细微的呻吟从嘴边溢出来,但很快被遏抑住,牙关被撬开,alpha灼热的气息打到鼻尖,与他急促的呼吸搅在一起,让乔逸搭在alpha肩上的手都跟着抖起来。 经验全无的乔逸并不知晓,磕到牙齿不是接吻里的哪个步骤,只是就算两人磕磕碰碰吻在一起,生涩且毫无章法,却都能得到短暂缓解。 真舒服,这是omega大脑停摆前最后的意识。 左手覆上他的脊背,霍牧霄揽住软下来的人,让他严丝合缝地贴着自己,右手虎口卡在颈侧,拇指缓慢地摩挲粗糙的抑制贴,腺体隔着一层早就失效的纸,在他指下一跳一跳的。 放过omega可口的唇,霍牧霄侧头,转向乔逸的脖子,用牙齿撕掉了碍事的抑制贴,鼻尖抵着炽热的腺体,他轻轻嗅了一下,愈加浓烈的果香扑鼻而来。 乔逸在他腿上乱蹭,被“啪”地拍了一下屁股,霍牧霄再次发出“别动”的指令,几乎可以说是囚着怀里的人。无意间关注过许多次的腺体暴露在他面前,霍牧霄异常温柔地舔着,刻意忽略从omega喉间发出的如小兽般的呜咽与颤抖不止的身体,接着,alpha餍足地闭上眼,锋利的犬牙缓慢而坚定地刺入勾人的腺体里。 17.被剥开的沙溪果3 y ed u 4.c om 陌生又猛烈的信息素注入体内的瞬间,乔逸仰起脖子,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双腿打颤,连脚背都绷直了。 果香醉人,烈酒沉稳而醇厚,但并没有变得更加辛辣。 几分钟过去,察觉大腿上的潮意,一声喟叹后,霍牧霄退出腺体靠向沙发靠背,很快被乱七八糟的吻弄湿下巴,说吻不合适,“啃”这个字贴切些。 自觉担起引导责任,唇齿相依的同时霍牧霄被咬了好几下。 手刚从T恤下摆探进去,处于欲望边缘的alpha敏锐捕捉到向这边靠近的脚步,轻蹙一下眉,颇不耐烦地抬眸看着门。 很快,脚步停下,“咚咚”两声,霍牧霄别过脸,又被啃一口。 抱人起来,手掌按着乔逸后脑勺,几步走到床边,俯身,想将人放到床上,omega却不肯松手,埋在他颈间又舔又咬。 “乔逸,你属狗的吗。” 声音沙哑而轻快,继慈湖后,他又寻到了一块乔逸的拼图,于是,心情大好的alpha再次刺进滚烫的腺体里,omega这才卸了力,喘着粗气滚进被子里。 垂眸静静看那圆滚滚的后脑勺片刻,他转身往门口走,衣服没乱,黑色裤子看不出什么来。 “秦先生,”门外站着的三人之一只与他对视一眼就微微低下头,“十分抱歉,打扰您了。” 对面的年轻客人没说话,领队莫名紧张起来,咽一口唾液,接着说:“锦堂临时整改,或许会打搅到您,请问您是否方便换到顶楼的套房呢?”看好文请到:y eh ua 4.c om “不方便,看不出来?”打着秦一舟的旗号,霍牧霄丝毫不留情面。 “好、好的,抱歉。”领队为难道:“请问是否方便让检修人员确认一下房间隔音情况呢?今晚会有点吵闹,隔音不好的话恐怕会影响您休息。” 霍牧霄一字一句道:“知道影响休息,就不要吵。”细微的呻吟传到alpha耳朵里,霍牧霄将门阖上些,眼睛扫过三人,问:“还有事?” 三人面面相觑,没过几秒,眼睁睁看着厚重的木门紧闭上。 细软的一小撮黑发从被子里冒出来,乔逸蜷缩在角落,身上的被子跟着起起伏伏,霍牧霄过去,掀开被子,看见床单湿了大片,想了想,又盖回被子,直到浴缸放满温水才将人脱光抱出来。 omega被热气蒸得面色愈发红,那些大大小小的疤痕让倚着洗手台看向浴缸的霍牧霄蓦地想起那天在大厅看到的黑色鞭子,低俗的遐想像被风吹过的蒲公英般在心头萦绕,也给身体添了一把旺火。 扯着T恤领口脱掉上衣,裤子随手丢在洗手台上,年轻的肌肉线条流畅自然,霍牧霄沉着地走到浴缸边,凝着水里的人,手不急不缓地覆着自己动作起来。 热水、热气、滚烫的身躯、低缓的喘息使得本就雾气朦胧的四方浴室更加暧昧,alpha始终看着乔逸,喉结上下滚动,清水浑浊了一小片。 甩甩手腕,霍牧霄就用不是那么干净的水给乔逸洗澡,洗身上的时候他还是安静的,直到霍牧霄握向他脚踝。 omega像一尾鱼似地扑腾个不停,脸和头发都湿透了,霍牧霄若有所思地看着蜿蜒的旧疤,在鱼缺水之前,松开他,轻声道:“好了好了,不碰了。” 洗过澡,霍牧霄刚翻出吹风机,坐在马桶上的乔逸伸出手,“啪”一下,把吹风机摔到地上。 “干什么?” 回答他的是甜腻的果香,霍牧霄垂着眼皮,一只手按住湿漉漉的后脑勺,红而软的唇跟自己身上的热源相距不到两公分,这种时候,不管乔逸是否自愿,他都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而霍牧霄松了劲,扯过毛巾盖在乔逸头上,不是很温柔地搓了搓。 床右边和正中间是干燥的,霍牧霄压着乔逸,抚摸、接吻、刺入腺体。或许是临时标记的关系,乔逸发情十分不规律,腺体已经红肿不堪,他却还是不满足。 霍牧霄神色暗了暗,吻一下他的额头,接着翻过身,让乔逸趴在自己身上,曲起手指往里探。 “别动,忍一下。”霍牧霄左手按在乔逸后背上,嗓音里透着浓浓的被压抑的欲望,“乖一点。” 乔逸难耐地扭动身体,才洗完澡就又出了一身薄汗,嘴里还喃喃着什么。 霍牧霄重新咬住腺体,中指指尖、指节慢慢探进去,新奇的、炙热的触感让他忘了要收敛信息素,手环闪个不停,一股热流顺着手指淌到手掌上,乔逸发出舒畅又难捱的呻吟,颤抖了好久才停下。 “抱歉,”霍牧霄抽出手,气息不稳地控制烈酒浓度,“还好吗?” 乔逸贴着他的锁骨,觉得不舒服,往上蹭了蹭,最后窝在他侧颈里,无意识地“嗯”一声,刚好算是回答。 霍牧霄放心了些,解决完omega的需求,才开始着手解决自己的,有意无意地碰触近在咫尺的软肉,直至那上面沾上自己的味道。 就这么过了三天,果香卷着烈酒渐渐褪去,床单已经不能再看,霍牧霄搂着乔逸躺在唯一一块干净的角落,在omega难得惊慌的神色中,万分自然地凑过去,轻吻了一下他的额头。 “早。” 如果说刚刚还没睡醒,那么现在,乔逸完全清醒过来,推开他坐起来,呆呆看着他的脸,眼神下滑,霍牧霄身上的抓痕异常显眼,乔逸很快恢复往常的平静,装作毫不在意地收回视线,看了看自己光着的身体,当然还有一些不用说也明白的痕迹。 霍牧霄好整以暇地观察他,伸手将人捞过来,“不说谢谢?” 乔逸一只手撑着他的胸口,另一只胳膊曲起支着床,顿了好几秒才爬起来,利落掀开被子下床,衣服裤子迭得整整齐齐地放在沙发上,旁边是霍牧霄的。 他穿戴整齐,冷静地看向靠着床头的alpha,“谢谢,酒店多少钱?我给你。” 霍牧霄挑眉,由于事先预想过这种转变,他接受良好地赤身下床往浴室走,“不用了。” 乔逸避开视线,点头,“那再见,要是有其他事,随时联系我。” “你就这样走?”霍牧霄转头,道:“等我,你出不去。” 18.被剥开的沙溪果3 陌生又猛烈的信息素注入体内的瞬间,乔逸仰起脖子,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双腿打颤,连脚背都绷直了。 果香醉人,烈酒沉稳而醇厚,但并没有变得更加辛辣。 几分钟过去,察觉大腿上的潮意,一声喟叹后,霍牧霄退出腺体靠向沙发靠背,很快被乱七八糟的吻弄湿下巴,说吻不合适,“啃”这个字贴切些。 自觉担起引导责任,唇齿相依的同时霍牧霄被咬了好几下。 手刚从T恤下摆探进去,处于欲望边缘的alpha敏锐捕捉到向这边靠近的脚步,轻蹙一下眉,颇不耐烦地抬眸看着门。 很快,脚步停下,“咚咚”两声,霍牧霄别过脸,又被啃一口。 抱人起来,手掌按着乔逸后脑勺,几步走到床边,俯身,想将人放到床上,omega却不肯松手,埋在他颈间又舔又咬。 “乔逸,你属狗的吗。” 声音沙哑而轻快,继慈湖后,他又寻到了一块乔逸的拼图,于是,心情大好的alpha再次刺进滚烫的腺体里,omega这才卸了力,喘着粗气滚进被子里。 垂眸静静看那圆滚滚的后脑勺片刻,他转身往门口走,衣服没乱,黑色裤子看不出什么来。 “秦先生,”门外站着的叁人之一只与他对视一眼就微微低下头,“十分抱歉,打扰您了。” 对面的年轻客人没说话,领队莫名紧张起来,咽一口唾液,接着说:“锦堂临时整改,或许会打搅到您,请问您是否方便换到顶楼的套房呢?” “不方便,看不出来?”打着秦一舟的旗号,霍牧霄丝毫不留情面。 “好、好的,抱歉。”领队为难道:“请问是否方便让检修人员确认一下房间隔音情况呢?今晚会有点吵闹,隔音不好的话恐怕会影响您休息。” 霍牧霄一字一句道:“知道影响休息,就不要吵。”细微的呻吟传到alpha耳朵里,霍牧霄将门阖上些,眼睛扫过叁人,问:“还有事?” 叁人面面相觑,没过几秒,眼睁睁看着厚重的木门紧闭上。 细软的一小撮黑发从被子里冒出来,乔逸蜷缩在角落,身上的被子跟着起起伏伏,霍牧霄过去,掀开被子,看见床单湿了大片,想了想,又盖回被子,直到浴缸放满温水才将人脱光抱出来。 omega被热气蒸得面色愈发红,那些大大小小的疤痕让倚着洗手台看向浴缸的霍牧霄蓦地想起那天在大厅看到的黑色鞭子,低俗的遐想像被风吹过的蒲公英般在心头萦绕,也给身体添了一把旺火。 扯着T恤领口脱掉上衣,裤子随手丢在洗手台上,年轻的肌肉线条流畅自然,霍牧霄沉着地走到浴缸边,凝着水里的人,手不急不缓地覆着自己动作起来。 热水、热气、滚烫的身躯、低缓的喘息使得本就雾气朦胧的四方浴室更加暧昧,alpha始终看着乔逸,喉结上下滚动,清水浑浊了一小片。 甩甩手腕,霍牧霄就用不是那么干净的水给乔逸洗澡,洗身上的时候他还是安静的,直到霍牧霄握向他脚踝。 omega像一尾鱼似地扑腾个不停,脸和头发都湿透了,霍牧霄若有所思地看着蜿蜒的旧疤,在鱼缺水之前,松开他,轻声道:“好了好了,不碰了。” 洗过澡,霍牧霄刚翻出吹风机,坐在马桶上的乔逸伸出手,“啪”一下,把吹风机摔到地上。 “干什么?” 回答他的是甜腻的果香,霍牧霄垂着眼皮,一只手按住湿漉漉的后脑勺,红而软的唇跟自己身上的热源相距不到两公分,这种时候,不管乔逸是否自愿,他都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而霍牧霄松了劲,扯过毛巾盖在乔逸头上,不是很温柔地搓了搓。 床右边和正中间是干燥的,霍牧霄压着乔逸,抚摸、接吻、刺入腺体。或许是临时标记的关系,乔逸发情十分不规律,腺体已经红肿不堪,他却还是不满足。 霍牧霄神色暗了暗,吻一下他的额头,接着翻过身,让乔逸趴在自己身上,曲起手指往里探。 “别动,忍一下。”霍牧霄左手按在乔逸后背上,嗓音里透着浓浓的被压抑的欲望,“乖一点。” 乔逸难耐地扭动身体,才洗完澡就又出了一身薄汗,嘴里还喃喃着什么。 霍牧霄重新咬住腺体,中指指尖、指节慢慢探进去,新奇的、炙热的触感让他忘了要收敛信息素,手环闪个不停,一股热流顺着手指淌到手掌上,乔逸发出舒畅又难捱的呻吟,颤抖了好久才停下。 “抱歉,”霍牧霄抽出手,气息不稳地控制烈酒浓度,“还好吗?” 乔逸贴着他的锁骨,觉得不舒服,往上蹭了蹭,最后窝在他侧颈里,无意识地“嗯”一声,刚好算是回答。 霍牧霄放心了些,解决完omega的需求,才开始着手解决自己的,有意无意地碰触近在咫尺的软肉,直至那上面沾上自己的味道。 就这么过了叁天,果香卷着烈酒渐渐褪去,床单已经不能再看,霍牧霄搂着乔逸躺在唯一一块干净的角落,在omega难得惊慌的神色中,万分自然地凑过去,轻吻了一下他的额头。 “早。” 如果说刚刚还没睡醒,那么现在,乔逸完全清醒过来,推开他坐起来,呆呆看着他的脸,眼神下滑,霍牧霄身上的抓痕异常显眼,乔逸很快恢复往常的平静,装作毫不在意地收回视线,看了看自己光着的身体,当然还有一些不用说也明白的痕迹。 霍牧霄好整以暇地观察他,伸手将人捞过来,“不说谢谢?” 乔逸一只手撑着他的胸口,另一只胳膊曲起支着床,顿了好几秒才爬起来,利落掀开被子下床,衣服裤子迭得整整齐齐地放在沙发上,旁边是霍牧霄的。 他穿戴整齐,冷静地看向靠着床头的alpha,“谢谢,酒店多少钱?我给你。” 霍牧霄挑眉,由于事先预想过这种转变,他接受良好地赤身下床往浴室走,“不用了。” 乔逸避开视线,点头,“那再见,要是有其他事,随时联系我。” “你就这样走?”霍牧霄转头,道:“等我,你出不去。” 19.穷到连抑制贴都没钱买的alpha 立在沙发前,听着浴室淅淅沥沥的水声才发觉自己身上非常清爽,没有一丝不适,alpha的身体细节一帧一帧地浮现在脑子里,乔逸歪了歪晕乎乎的脑袋,想,原来看起来大不一定会痛。 手掌覆上火辣辣的腺体,他“嘶”一声,看向浴室玻璃门发呆。 霍牧霄围着浴巾出来,当着他的面解开,穿上洗过烘干的衣服裤子,把外套递过去,“穿上,外面冷。” “不用了,我不冷,谢谢。” alpha没收回手,盯着他的脸,大有就这么耗下去的意思,乔逸抿一下唇,接过衣服穿上,“谢谢。” 服务生在前面带路,将两人送至停车场后离开,霍牧霄走在右侧,瞥见布满咬痕的红肿的腺体,说:“先去买抑制贴,再送你回去。” “不用麻烦了,宿舍有,我回去就贴上。” 霍牧霄想提醒他,但话到嘴边又止住了,按一下车钥匙,“咔嗒”一声,拉开副驾车门等乔逸上车。 “怎么了?” “这是你的车吗?”乔逸看向那台越野车,旁边的车位已经空了。 “不是,秦一舟的。” 乔逸莫名松一口气,越过他坐上去。 相比于前两台车,霍牧霄更适合开越野,不十分了解alpha的乔逸默默想着,一路上两人都没再说话。 到学校刚好10点,乔逸脱下外套并礼貌道谢,下车转身往里走,一直走到拐弯的路口才听见车子重新发动的声响。 周四,项景凌几乎挂在霍牧霄身上进的教室,一只手在他身上乱摸,“你知不知道这几天我多想你,我都想去研究所看你了。” 拨开乱动的爪子,他问:“那怎么没来?” “唯二能进得去的秦一舟不带我去。”项景凌站直,抽了下鼻子,“谁信息素—”话到一半,他瞄见坐在角落里的乔逸,顿时痛心疾首捶胸顿足,“谁!谁标记了我们九区的omega,是谁这么有种!” 坐到位置上,他凑到霍牧霄耳边,“九区要联姻了吗?有没有听到什么消息?” 霍牧霄懒得附和他,翻开书看这叁天落下的功课,谁知他越来越离谱。 “乔逸不是刚分手吗?哎你说,九区是不是一个omega可以同时嫁给好几个alpha啊?那叫什么习俗来着?” “他眼光也太差了,哪个alpha会让自己的omega顶着这样的气味到处跑啊,这跟狗撒尿占地盘有什么分别!” “别是穷到连抑制贴都没钱买吧,我看他贴的还是以前自己的抑制贴,这alpha占地盘就算了,乔逸怎么这么没常识啊!” 啪嗒,笔滚到桌子边缘,占过地盘的一穷二白alpha侧头看他,似笑非笑,“要说财力,肯定谁都比不上项少爷,卓玄跟我说你从锦堂要了一位omega回去?” 项景凌摸一下鼻尖,讪讪笑道:“他看起来像是被强迫的,我一时冲动,就开口了。” 霍牧霄嗤笑,“原来你清楚是看、起、来、像。” “当时是看起来,但这几天他住我那儿,跟我说了他的身世,确实是被强迫的。” “哦,”霍牧霄拉长声,“确实是啊。” “你怎么跟秦一舟似的,有机会带你们见见他就知道了。” “项女士不知道?” 项景凌得意道:“卓玄给的钱。” 中午下课,两人一同下楼,项景凌本打算载霍牧霄一段,谁知他竟往食堂走。 项景凌叫住他,问:“去哪儿?这个月份额还没满吗?” “没有,你不是有事,还不走?” “哦,这就走了。”项景凌一步叁回头,直到看不见人才罢休。 食堂里人还是那么少,霍牧霄端着餐盘径直朝乔逸那边走,坐下,直截了当地说:“被标记后要贴另一种抑制贴。” 乔逸拿筷子的手一顿,抬起头迷茫地看向他。 “你身上有我的味道,omega抑制贴没效果。” 面上一热,乔逸初次体会到尴尬的滋味,吸了吸鼻子,并没有闻到什么,但一个上午投过来的让他不明就里的视线已经足以说明一切。 “哪一种抑制贴有用?” “我带你去买。” “告诉我名字就可以,我自己去。” “不记得了,先吃饭,吃完饭一起去,毕竟我也有责任。” 乔逸吃不下了,默默等alpha,心里涌上一阵莫名的情绪,眼前这个人帮了他,这对他来说并不是好事,世界上所有的一切都是有规律的,得到帮助,就要付出代价,就像他得到了宁云的关照,所以他付出了自己一样,能量是需要平衡的。 思绪再乱,乔逸还是那张淡淡的看不出神色的脸,至少他自己是那么认为的,毕竟到目前为止,连宁云都不曾看出他的态度。 “怎么了,不愿意?” 四目相接,乔逸怔了怔,很快垂下眼,“没有。” 饭后,两人打车去附近的药店,乔逸付过车费跟着他进去,听他流利说出抑制贴的名字,看他一眼,没有问什么,只在他抽出纸币前把钱付了。 坐实项景凌口中的alpha形象,霍牧霄无奈地笑笑,在店员八卦的眼神中撕开包装纸,“换上。” 乔逸慢慢撕掉抑制贴,店员倒吸一口气,捂着嘴看向别处。 霍牧霄挡开乔逸伸过来的手,将抑制贴拿远了些,“我来吧,你不方便。” 乔逸看看店员,侧过脖子。 霍牧霄上前一步,拇指划过红肿的腺体,突然俯身,嘴唇险些贴着白皙的皮肤,他轻轻吹了一下,问:“还疼不疼?” 乔逸攥紧拳头,克制自己不要把他推开,回答道:“不疼了,麻烦你。” 他自己贴的话,大概5秒钟就足够了,可现在已经数到15了,alpha的手指还贴着他。 “还没好吗?” 霍牧霄按了按抑制贴边缘,“可以了。” 回去的车费还是乔逸付的,霍牧霄走在他右后方,果酒味被质量极佳的抑制贴控制住,一丝一毫都闻不出来了。 “乔逸。” omega停下脚步,侧头,“嗯?” 一阵风拂过,吹乱omega前额的碎发,深棕色眸子亮亮的。霍牧霄拇指摩挲食指指肚,很浅地笑了一下,“没什么。” 20.反复无常 下午第一节课结束后,项景凌回来了,乔逸的位置却空了。 霍牧霄低头边发信息边应付项景凌的喋喋不休,时不时“嗯”一句。 “哦还有,听说前几天锦堂老板在床上被情人杀了,是个大着肚子的omega,那个omega今早也跳楼自杀了,心可太狠了。我以后肯定娶个手无缚鸡之力的omega,要不然成天提心吊胆!” 霍牧霄顿了几秒,还是把信息打完发出去,说:“提前祝你梦想成真。” 几天过去,信息没有得到任何回复,播过去的电话也一直关机,于是他约了秦一舟在私房菜馆见面,菜还没上便问:“有没有查到什么?” 秦一舟抬眼,“都是些明面上的东西,要么全是真的,要么全是假的,你认为是哪种?” 霍牧霄没回答,但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再给我一点时间,或者再给我多一些信息。” “好。” “九区omega并不是什么好的选择,”秦一舟望向窗外,对面街道上远远站着几个人,完全没有要隐藏的意图,“霍叔叔早晚会发现。” 这次他没说自己喜欢的是alpha这种话,淡淡道:“九区将来会跟其他区平起平坐。” 天气一天一个样,昨天下雨今天放晴,只有霍牧霄周身是持续了整整一个礼拜的低气压。电话每天都播,“在哪里”“生病了吗”之类的信息发了十几条,通通石沉大海。 “牧霄,走了。” 烦躁地收起通讯器,他走在项景凌左侧,下节射击课,刚巧能够发泄一下。 这么想着的alpha在看见第一间玻璃室里的人时,如同刚打过气的轮胎,被砸到地上狠狠弹起来。 “乔逸回来了啊,”项景凌侧头,拍拍他的肩,“走啊。” 霍牧霄视线锁定,说:“你先去。” “行,还是上次的位置。” 仅凭那张抿着唇的侧脸,霍牧霄便敏锐地发觉乔逸变得冷漠许多,不是跟一个礼拜前比,而是同他站在讲台简简单单的一句“乔逸”相比。 omega神色专注,若非一直紧盯着他,霍牧霄不会察觉他握枪的手微微发颤,尽管他努力稳住,可还是连连射偏。 装弹、举枪、瞄准、射击,乔逸重复这些动作,弹孔散落在靶面各处。 抬腿走向隔壁玻璃室,戴好护具,没像往常一样慢条斯理地装弹,霍牧霄利索举枪,7环、8环、9环,偏避开中间的红点。 训练靶移动,一节课下来,乔逸打了哪里他就打哪里。 乔逸卸下护具,推门往外走,果不其然被拦下,alpha握着自己的胳膊,几乎是拽着他拖进角落里。 脚步嘈杂,热闹的说话声仅一墙之隔,他脸色泛白地皱一下眉,甩不开霍牧霄,反被捏住整个手掌,alpha粗糙的指腹轻轻摩挲于掌心。 “放开我。” “不放。”另一只手搭上去,撸起乔逸的袖子,布满新鲜鞭痕的手臂就这么暴露在眼前,刚刚他应该碰到了胳膊上的伤。 乔逸挣扎几下,竟没能挣开,两人的距离倒是更近了些。 片刻后,一直垂着眸的alpha将他的袖子放下,好好地遮住,最后还轻拍了两下袖口处。烦躁夹杂微妙的情绪席卷而来,想问的问不出口,在脑子里搜寻个遍,他说:“我易感期快到了,帮帮我?” “我可以还你抑制针。”这回他轻而易举地抽出手,轻声说。 “不用了。” 乔逸望着霍牧霄的背影愣神,直到听见铃声响才慢慢往教学楼走。 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室叁天,第四天的时候,宁云派来的人给他松了绑,推开门,外面的阳光依旧刺眼,一如他跨进地下室时一样。 沿小路走了很久才打到车,乔逸坐得笔直,后背离座椅远远的。 车驶过,落叶被卷起又飘回地上,总归是有去处,不像他,没有来处,更无归处。他想到那个怀孕的omega,想到没在自己记忆中留下丝毫痕迹的父母,又想到宁云。 宿舍楼空荡荡的,拖着伤痕累累的、疲惫的身体回到暂时属于他自己的区域里,这还是霍牧霄说的,他暂时是这里的主人。 走得匆忙,关了窗户忘了拿走通讯器,黑色机器在宿舍躺了叁天,他随手点开,指尖久久没能离开屏幕。 缓慢地眨了下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电话、信息来自同一个人,那是至今为止他收到过的唯一的挂念。 本打算下午就去上课,可乔逸硬是在宿舍修养了几天,期间,内容几乎一样的信息他看了许多遍。 自射击课之后,就算霍牧霄来食堂吃饭,他也不会再端着盘子坐到自己对面,若是在走廊遇上,跟他打招呼的只有项景凌,像从前一样,又不一样。 乔逸认为霍牧霄在生他的气,可能因为自己没有回信息,更可能是因为自己没有按照他的方式帮助他度过易感期,不清楚究竟是哪种原因,道歉的话在每天的反复练习中被埋于心底,最终错过了开口的时机。 “你怎么招惹他了?”就连迟钝的项景凌都觉出不对,问:“他躲着你还是躲着我呢?” 贴着走廊边走的omega沐浴在并不暖和的阳光下,发尾透着淡淡金色,霍牧霄视线向下,看了看他的手指,“不清楚。” “omega是不是都善变?”项景凌有感而发,苦着一张脸,“我觉得我快失恋了。” “你什么时候谈的恋爱?” “一掷千金的时候。” 霍牧霄嗤笑道:“这么说起来恋爱的也该是卓玄。” “他出钱,我出力嘛。” 寒假如期而至,收到自己儿子成绩单的霍领袖百忙之中抽出时间亲自给他去了电话,公事公办地几句话之后,霍楠说:“尽早去六区一趟。” 霍牧霄垂下眼,“知道了。” 被挂断的通讯器里,除了项景凌他们的信息外,其他全是乔逸的消息,他的照片和跟踪他的人的照片已经全部转发给秦一舟,最新消息是一个地址,霍牧霄想了想,拨通项景凌的电话。 21.晚上好 项景凌他们在楼下等人,见到霍牧霄,他过去勾着肩搭上背,说:“以前让你来还要叁催四请,今天刮的什么风?” 秦一舟见缝插针:“卓玄的钱打水漂了?” 项景凌讪讪放下手,带着叁人往里走,说:“不是我好骗,他演的太像了,声泪俱下,绘声绘色的。” 他看看秦一舟,又看看霍牧霄,“你们两个不那么容易被感动,但卓玄肯定跟我一样—” 卓玄轻哼一声,“早点还钱。” 他按下电梯,四人往里走,“私房钱都被骗走了,你且等着吧。”“嘶”一声,接着说:“锦堂不会还给他们上表演课吧…” 电梯门打开,项景凌往里走,按住开的按钮,朝外喊道:“电梯来了,你看什么呢?” 霍牧霄收回望向楼道外的视线,抬脚进去,挡开项景凌按着按钮的手,取代他的位置站定。 项景凌被挤到里头,探头去指,“旁边那个键是关门。” 秦一舟挡住侧面按钮,看戏似地说:“按完还要消消毒,麻烦。” “急什么。” 卓玄:“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吗?” 两扇门缓缓并上,又被霍牧霄酷酷地伸手拦住。 项景凌:…? 卓玄:“要不,我们走楼梯?” 话音刚落,一个戴着鸭舌帽和口罩的捂得严严实实的青年低头走进来站在中间,左手提着一袋子重物,他伸出右手按下9,接着垂下手,安安静静地等。 电梯门终于没有阻碍地合上,项景凌小声叨叨,“我可不走楼梯,这两天差点被榨干—” “乔逸。”霍牧霄突然出声,定定地看着青年的帽顶。 青年身形一顿,侧头,唯一露在外面的眸子在跟alpha四目相对的刹那微微睁大了些,塑料袋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乔逸?”项景凌跟着霍牧霄看过去,万分不确定地也喊了一声。 青年颔首,从口罩里出来的声音闷闷的,“晚上好。” “真是你啊?你怎么没回家?你住在这儿吗?”为了跟戴着帽子的乔逸说话,项景凌弓着腰,脑袋靠在霍牧霄肩膀上,说:“我住在10楼,多巧啊,你一个人吧?上来一起玩啊!” “嗯,不用了,谢谢。” 秦一舟笑一声,悠悠道:“亏你能一次性问出这么多问题来。” 项景凌不理他,继续邀请,“一个人多无聊啊,我们晚上吃火锅,人越多越热闹,来吧来吧。” 要看项景凌,视线必然经过霍牧霄,alpha明明只喊了他一声,自己也明明戴着口罩和帽子,但总觉得不自在,扯了下口罩,拒绝的话在明显炽热的目光中迟迟说不出口。 “一起吧。”霍牧霄说。 电梯停在9楼,霍牧霄突然倾身过来,即便隔着口罩,乔逸也闻到了alpha身上好闻的味道,莫名的一阵心跳加速,接着手上一轻,袋子被拿走,后背被轻轻推了一下,两人站在电梯外,他侧头看霍牧霄,由于戴着帽子,只能看见他的下巴。 “你们先上去。” 乔逸在一扇门前停下,解锁进去,没有开灯,拿过alpha手里的塑料袋径直往厨房走。 窗帘全都被拉上了,霍牧霄跨进房子里,把门一关,几乎瞬间什么也看不见了,冰箱透出一点亮光,慢慢适应后,alpha扫过空空荡荡的客厅,朝那点亮光走去。 “你就吃这个?”看着乔逸将一包又一包速冻食品摆进去,霍牧霄皱着眉问。 “嗯,”他站起来,摘掉口罩帽子随手放到台面上,“可以了,我们走吧。” 霍牧霄堵着门一步未动,仗着看不清,一双比周边环境还暗的眸子无所忌惮地粘在omega身上,“怎么住这里?” 那种不自在的感觉在黑暗中被放大无数倍,他轻而缓地咽了一口唾液,回答道:“宿舍假期不让住人。” “不回家吗?” 乔逸摇头,说:“不用回。” “伤怎么样了?” “好多了。” 霍牧霄向前走一步,问出了困扰他多天的问题。 “是因为我吗?” “什么?” “我标记了你,所以你才受伤吗?” 霍牧霄斟酌用词,将不那么好听的挨打换成受伤,自上次他发现自己与乔逸之间毫无进展,而且只要omega单方面切断联系,那么自己便彻底失去他的消息之后,霍牧霄就派人“保护”了乔逸,现在,两批人同时分散在楼下某个不起眼的角落里。 并没有完全掌握如何分辨语气的乔逸怔了怔,否认道:“不是,不是因为这个。” alpha又向前半步,略微有些无奈地说:“我问原因的话,是不是得不到回答?” 沉默四溢,霍牧霄伸手攥住他的手掌,拇指在omega起茧的掌心里摩挲,悠悠道:“乔逸。” 被叫名字的omega没有抽出手,抿了下唇,没等到霍牧霄说话,以为他需要自己回答,便“嗯”了一声。 “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乔逸认真想了想,郑重地说:“对不起。” 拇指一顿,他从十分微妙的情绪中分解出九分的心疼,问:“为什么道歉?” “没有还你抑制针。” 霍牧霄轻轻笑一声,“你是傻子吗?” 乔逸面上一热,一鼓作气地说:“我不是故意不回复信息,那几天刚好有别的事,所以没有及时收到。” 两人上楼时,保姆在厨房忙碌,叁个alpha也没闲着,坐在沙发上大吵大闹地打电动。 秦一舟瞥他们一眼,揶揄道:“我以为你打算吃饱了再上来。” 霍牧霄没接话,换了鞋脱了外套站在玄关处,后面跟着抿着唇的乔逸。 “乔逸,快来坐。”项景凌喊道。 霍牧霄拿过他手里的外套挂在衣架上,边走边问:“玩吗?” “我不会。” “没关系,项景凌也不会。” “别胡说,”项景凌扯着脖子,“乔逸,到我这儿来,我教你玩。” 下意识去看霍牧霄,被推着坐到秦一舟左边,霍牧霄在他右边坐下,把手柄塞到他手里,修长的手指划过手心,alpha耐心教他按键,可乔逸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22.小哥哥 “知道了吗?” “知道了。”乔逸撒谎道。 “跟秦一舟一队。”霍牧霄附到他耳边说。 “牧霄,刚刚景凌说—” 项景凌打断卓玄的话,说:“我自己说,省得你们添油加醋。” 他清了清嗓子,“乔逸裹成那样你都能认出来,你们alpha真可怕。” 卓玄不怀好意地看向项景凌,后背贴着秦一舟手臂,“没了?” “没了。” “他说你狗鼻子。”秦一舟补充道。 接收到乔逸狐疑的视线,霍牧霄往后一仰,靠着沙发笑道:“嗯,我承认。” 黑色小人跟灰色小人站在同一边,对面是红绿小人,红绿跟商量好了似的,上来就把黑色小人淘汰掉了,接着,两人围攻一人,不那么激烈的操作后只剩灰红两个颜色,项景凌抛掉手柄,双手抱在胸前,“又开始了,请问你们能在吃饭前结束吗?” 秦一舟一反常态没同卓玄纠缠,利索结束后被多剜了好几眼。 “玩别的吧,内斗累了。” 项景凌返回主菜单挑挑选选,霍牧霄说:“刚才那个。” “哪个?射击?” “嗯,随机组个人打。”霍牧霄说完,又仔细教了乔逸一遍。 这回不再是短手短腿的小人,四个穿着迷彩服的人物站在大厅里,凑齐五个人后,游戏开始。 20支队伍分散在地图各处,考虑到乔逸第一次玩,项景凌领着队伍越走越偏,几分钟过去,五个人合起来凑不出一把完整的枪。 随机队员开麦道:“我们要去哪里种地吗?” 一听是好听的女声,项景凌也开了麦,解释道:“打打杀杀的日子过怕了。” 旁观者霍牧霄发出指令,由初学者乔逸操控手柄,带着四人往反方向走。越到中心区域资源越丰富,枪声也越密集。 手心出了一点汗,乔逸抿着唇,将枪架在窗台最右侧,不太熟练地打开倍镜,“砰”一声,种地组拿到了第一个人头。 霍牧霄右手展开搭在沙发靠背上,嘴角的笑意止也止不住,对上陪玩秦一舟嘲弄的目光,他毫不在意地轻轻一挑眉,颇为得意地转过头去看屏幕。 “哇,小哥哥好厉害!”随机队员走到乔逸身边,扔下更清晰的倍镜后蹲下,“这个给你用!” “谢谢。” 清清冷冷的声音加上礼貌用语,瞬间获得队员好感,乔逸像长了根尾巴似的,走到哪儿拖到哪儿。 整一局下来,一半的人头是乔逸拿的,另一半是卓玄拿的。 “好厉害好厉害,下把也一起可以吗?” 项景凌:“行啊,加个好友。” “好,”随机队员跑到乔逸身边,“小哥哥,加我一下呗。” “吃饭了。”从乔逸手里拿过手柄,霍牧霄点了退出站起来,随手撸一把乔逸的头发,“小哥哥,去洗手。” 乔逸愣愣抬头,耳尖泛上粉红,项景凌突然“嗷”一声,他避开视线站起来,“洗手间在哪里?” “我带你去。” 洗完手,照了照镜子,接一捧凉水洗把脸,水珠顺着额头流到脸上,又从下巴往下滴,乔逸撑着洗面池,缓慢眨了下眼睛,总觉得霍牧霄有哪里不太一样了。 五人围着热气腾腾的锅,项景凌边涮肉边问:“九区到底什么样啊?” “很乱,很脏。” “你生活的地方也很乱很脏吗?” 或许今天气氛很好,或许被热气蒸得脑子发晕,乔逸没把自己当成什么领袖的儿子,而是以被宁云一手培养出来的、无父无母的杀人机器的口吻回答道:“我生活的地方只会更乱。” “啊?你不是独子吗?”项景凌看看霍牧霄,诧异地问:“竞争很激烈吗?” 霍牧霄夹走涮好的肉放到乔逸盘子里,这一举动惹得项景凌和卓玄相视一眼,卓玄捏着下巴,说:“没想到你是第一个脱单的。” 项景凌早已忘了自己才是第一个脱过单的人,语气迟疑,“不可能吧…牧霄?你不是不喜欢omega吗?” 乔逸侧头看看他,竖起耳朵听,没有参与对话。 “我们没有恋爱。” 卓玄:“那二位这是?” “朋友。”霍牧霄分别给叁人夹了点其他菜,“就像我对你们一样,我们在谈恋爱吗?” 一阵诡异的沉默后,秦一舟笑笑,“说的是,虽然我们经常互相喂吃的,也经常抱在一起睡觉,但不妨碍我们只是朋友。” 项景凌大大咧咧地说:“我说嘛,差点以为你转性了!” 觉得哪里不太对但又说得过去的卓玄余光瞥了眼秦一舟,说:“对,就算亲过嘴上过床,也不妨碍我们只是朋友。” 项景凌接话道:“我没亲你嘴,明明是脸,那也不叫上床,说得太露骨了吧。” 秦一舟盘子里添了一片绿油油的菜叶子,霍牧霄夹给他的,他毫不在意地吃掉,一字一句道:“要是再进一步,那就不好说了。” 听过许多看过许多的乔逸将自己与alpha的关系定义为上过床的同学,霍牧霄说是朋友,那便是上过床的朋友,这种事情在九区随处可见,丝毫不避讳,没想到中央区也是一样的。 心里那点压抑很久的陌生感觉找到可以安放的舒适区,乔逸松一口气,安心吃火锅。 饭后,卓玄提议去酒吧,锦堂整改后迟迟未开业,四人已经有段时间没出去玩了。 霍牧霄从冰箱里提出一箱酒放到茶几上,“在哪儿不能喝?” “那怎么能一样!”项景凌忿忿道:“说不定还能让我抓到那个骗子。” “我帮你?”秦一舟撕开箱子,拿一瓶酒坐在沙发上。 “不用了,”项景凌也抽一瓶坐下,“你找回来的还能是个完整的人吗…” 最终,五个人以各自最舒适的姿势围在茶几前,乔逸坐在沙发最左边,接着是霍牧霄、秦一舟、卓玄,最右边是项景凌。 “能喝吗?度数不高。”这次霍牧霄没阻止他喝酒,反倒开一瓶递过去。 乔逸想想,接下,“谢谢。” 边喝边玩,热热闹闹,乔逸认真感受着这氛围,即使窗帘全部敞开,也让他觉得放松、安全。 霍牧霄跟他轮流换着玩,他玩的时候霍牧霄喝酒,霍牧霄玩的时候他喝,酒过叁巡,项景凌开始哭诉锦堂的omega有多狠心。 乔逸抿了抿唇,凑过去轻声问:“他怎么了?” 手打偏,暴露位置后被人一枪爆头,霍牧霄放下手柄,没有一点不耐烦,反而带着些连乔逸都能看出来的愉悦。 23.销金窟 “被锦堂的人骗了钱。”霍牧霄同他解释道。 卓玄嘲弄道:“不光钱,还有一颗真心。” 空瓶越来越多,项景凌越来越安静,秦一舟半扶半抱卓玄进房间后没再出来,屏幕里播报着中央区和其他八区的友好交流活动。 乔逸看得异常认真,后脖颈上突然覆上一只有些凉的手掌,他迟钝地想,自己好像快要适应alpha的触碰了。 轻轻捏了捏掌心里的皮肉,屏幕的亮光照在omega透着烟火气的脸上,乔逸是他见过的所有人里最好看的,莫名的吸引力勾着他去靠近、去了解,一旦开始便再也停不下来。 “抱歉,刚才忘了说,度数不高,可能后劲大些。”霍牧霄说:“头疼吗?” 乔逸摇头,又点头,偏过脸去看alpha,脑子里似乎混入了浑浊的空气。 “醉了?” “什么样是醉了?” 拇指下是omega的颈动脉,霍牧霄凑过去看着他的眼睛,笑着说:“脑袋昏昏沉沉的。”欲形容得更具体些,他补充道:“像被人打了一拳。” 乔逸点点头,重复着说:“像被人打了一拳。” 手心早就被捂热,霍牧霄脸上的笑淡了些,问:“经常跟别人打架吗?” 嘴唇动了动,他转头看屏幕,不回答。 “没醉啊?”alpha略微失望,又问:“那经常受伤吗?” 屏幕里的霍楠西装笔挺地坐在正中间,说着展望未来的漂亮话,几分钟结束后,掌声不断。 “不经常。” 从前他并不撒谎,因为没有撒谎的必要,宁云不会在乎他说什么,只会在乎他做了什么,可霍牧霄不一样,所以这是他深思熟虑后的回答。 “是么。” 脖颈上的手移开了,乔逸歪了歪脖子,问:“你易感期结束了吗?” “怎么?想帮我了?” 乔逸郑重其事地说:“互相帮忙是朋友间应该做的。” alpha一开始只是轻声在笑,后来仰在沙发上越笑越大声,使乔逸看得莫名其妙又移不开眼。 好不容易止住了,霍牧霄也万分郑重地说:“谢谢你。” 那天以后,霍牧霄隔叁差五就往这里跑,就算项景凌没在这处房子他也会自己过来。 晚上7点,霍牧霄驱车去项景凌那里,半路接到他电话,说改密码了。 “好端端地改什么密码?” “这不是担心我妈搞突袭嘛,”那头异常吵闹,他扯着嗓子喊,“要不卖给你得了,你好像很喜欢。” “行,回头我把钱给卓玄。” “哎你!我们俩在赌场呢,来不来?” “秦一舟呢?” “卓玄不让我喊他,不知道又闹什么别扭,心情不好运气也跟着不好,来不来啊?” “不去了,你们早点回去。” 挂了电话,通讯器急促“滴滴”两声,前方恰好亮起红灯,他停车拿起来看,眉头慢慢蹙紧,几秒后,霍牧霄将通讯器抛到副驾上,手指一下一下轻点方向盘。 绿灯闪烁,本该直行,但他最后还是掉头,安全性极好的黑色跑车发出稳重的低吼,不那么稳重地连超几台车后,与夜色融为一体。 中央区最大的销金窟—红梅白雪,24小时不歇业,到了晚上更是门庭若市,招牌上的霓虹灯几乎笼罩整个街区。 霍牧霄将车停在正门口,下车,把钥匙给服务员,拾阶而上。 他没来过几次,嫌吵,现在更是想不通安安静静的乔逸为什么会叁番五次地到这种地方来,包括锦堂也是。 走过安检门,脑子里突然闪过乔逸那把匕首,人声鼎沸,霍牧霄挥散毫无根据的猜测,从戴半脸面具的服务生手中的托盘里拿出卡片往里走。 红梅白雪不配置筹码,输赢全在这张卡里,大笔大笔的钱在不经意间流到这儿来,而能从这里获利的寥寥无几。 等他上到叁楼找到项景凌的时候,卓玄已经输了两栋楼了。 “不是不来吗?”项景凌叼着烟,冲牌桌抬了下下巴,“刚赢了点回来。” “你带他来的?” “不是,我都多久没来了。” “刚刚秦一舟给我打了个电话。” “什么?”项景凌四处张望,烟灰飘散,“你告诉他了?卓玄岂不是惨了?” 他往旁边挪了一步,“你也跑不了。” 项景凌苦着一张脸,“这种猫抓老鼠的游戏是不是要他们谁先恋爱了才能结束。” 霍牧霄拍拍他的肩,转身欲走。 “去哪儿?” “抓老鼠。” alpha低头看一眼通讯器,接着径直往后门走,两名beta一左一右守在门口,霍牧霄将卡片递给他们确认后走出去,简易的不锈钢楼梯装在墙外,从6楼一直蜿蜒至地面。 正门有多辉煌,后门就有多阴暗。 血腥味混杂信息素的气味弥漫在潮湿的空气里,惨叫与呻吟交织。 霍牧霄垂眼走到1楼,昏暗的光线照不透胡同里的景象,他调整手环,没入阴暗里。 胡同很长,不知通向哪里,缺胳膊少腿的赌徒被随意抛在这里无人问津,不知死活。戴面具的服务生跪在客人面前,做作的呻吟从被撑开的嘴里溢出来。 明面上,红梅白雪是四区开设的赌场,但实际上,盈利只有少部分分给四区,大部分都留在了中央区,这也是为什么近几年中央区人对关闭红梅白雪的呼声越来越高涨而霍楠选择视而不见的原因。 几米开外突然响起“砰”一声,人影从垃圾箱上滚到地上,几圈后,那人压低身体朝他的方向跑来。 抿着唇看了眼开着窗的2楼,以及从窗户里探出来的人头,戴半脸面具的服务生跑得飞快,霍牧霄侧身,不欲多事。 人从眼前跑过的时候,手电筒的一束光照到服务生身上,楼上人喊道:“在那儿,别让他跑了!” 仅露出的小半张脸让霍牧霄眸子颤了颤,转头看追下来的一群人,他拨通电话,开口便是:“别拦跑出去的服务生,护着他安全到家。” 须臾间,胡同重新变得肮脏,霍牧霄从后门返回,驱车往小区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