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墓笔记同人] 和吴邪结婚的第七年》 第1章 [bg同人] 《(盗墓笔记同人)和吴邪结婚的第七年》作者:西霁卿安【完结】 文案 * 吴邪七八岁那会和老九门的几个孩子在一起玩,玩着玩着小花拉着他的手说我们去找笙笙妹妹玩,从那时他就知道自己正在做梦,因为这是一件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他走到湖泊不远处,湖泊边上站了个很小很小的小女孩,她专心致志地看着盘旋在湖泊上的海鸥,那海鸥停在她的身前,他高喊着吴笙,那小女孩听了扭过头来,是他熟悉的一张脸,湖泊的对面有人对着海鸥对着她竖起了猎枪,“砰”地一声,他从巨痛中醒来。 墨脱的雪夜银白,吴笙就坐在他床边轻轻地问他:“你在哭什么呢?” 他突然想起向吴笙求婚的那天午夜,他就在她的身边这样问她。 ——你在哭什么呢? ——我在为你和我的命运而哭呐。 他那时什么也不知道,如今在银白的月光边他看着吴笙想对她说——我在为你我的命运而哭。 吴笙伸出手来,用手背拭去了他眼尾的泪水,她垂眸看着他,神色温柔地轻声说道:“别哭啦。” * “一片湖边,从小幼小就住着一个和你很像的小女孩子;她像海鸥那样爱这一片湖水,也像海鸥那样的幸福和自由,但是,偶然来了一个人,看见了她,因为没有事情可做,就把她,像这只海鸥一样给毁灭了。” * 我想要保护你不再被命运捉弄,我想将你从命运的洪流中带出来。 * 离婚,藕断丝连罢了。 内容标签: 婚恋 正剧 治愈 搜索关键字:主角:吴邪前妻(即将),吴邪 ┃ 配角:方木,关宏峰,周巡,沈翊,杜城,严良 ┃ 其它:以上嘉宾均有可能成为吴邪前妻的新男友 一句话简介:我那总不回家的死鬼老公 立意:为什么我身边总有命案发生 第1章 多年以后,面对福建乡下小院里热闹的一切,黎簇将会想起梁湾带他去翻吴山居后院围墙的那个遥远下午。 对于黎簇来说,在他十七岁这一年,过的要比他前十七年波澜壮阔多了,他因为一个名叫吴邪的男人的出现,卷入到一个庞大的计划之中,从此以后他就再也没能摆脱这偏离的命运,但是在未来到来之前,他只是一个被好奇心驱使着去探寻有关吴邪的一切事情的少年。 吴山居。 据说那曾经是吴邪的店铺。 他被吴邪绑进旷阔无垠的大漠之中,从沙漠死里逃生,好不容易回到了正常的生活轨迹,可是邮寄给他的奇怪包裹又打破了他安静的人生,所以这一次,他决定不再被动地等待,而是选择主动出击,来寻找有关吴邪的一切,从而了解到所有。 坐在他对面的女人露出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容,“但是我觉得,这并不能成为你私闯民宅的理由。” “对不起,我错了,下次不敢了。” 黎簇认错认的很爽快,主要是他现在正被一个彪形大汉死死地摁在了地上。 事情是这样的,他刚从外面跳进来时,就看见后院湖中心有个凉亭,凉亭里坐着个女人,和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那小女孩一边练着毛笔字一边唱着“我正在城楼观山景”,那小女孩刚唱完一个“景”字,他就被不知从哪里窜出来的彪形大汉给摁在地上,然后一路拖到了湖心亭里。 黎簇心凉了半截,合着小女孩这出《空城计》是他妈唱给他听的! 然后他就被摁在亭子里的地上被迫向那个女人解释原因。 女人轻轻叹了一口气道:“把他放开吧,原来你就是吴邪送出来的那个男孩子。” 彪形大汉沉默地松手,然后一把把他拽起来,又沉默地向那个女人点点头,阔步离开了后院,而刚刚正在唱空城计的小女孩此时扔了笔,怯生生地躲在女人身后,露出一双眼睛好奇地看着黎簇。 黎簇这才看清这个令他印象深刻的小女孩,大概五六岁左右,脸蛋圆嘟嘟的,整个人都很白嫩可爱,凭心而论绝对是个单外貌就能招来很多人喜欢的小女孩,就连黎簇也对她没什么抵触的心情,哪怕他因为分心听小女孩唱戏而被人摁在地上当场抓获。 他冲小女孩做了个搞怪的表情,小女孩轻轻地哎呀了一声,不闪躲不害怕,然后大大方方地给了黎簇一个笑容,又缩回了女人身后。 黎簇这才注意到坐在石凳上的女人。 小女孩可以称赞一句冰雪可爱,那么当看到这个女人时,黎簇就突然明白了,这个小女孩的妈妈一定是这个女人,因为只有这样好看的妈妈才能生出那样可爱的女儿。 黎簇能看到她黑色的长发,秀气的墨眉,她穿着白色云雾一样的长裙,她坐在那里时就是一幅流动的水墨画。而且她还有着一双极为好看的双眼,像是雪山水凝就的一样。 黎簇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女人,而后磕绊道:“对....对不起,我..我不知道这里是你家。” 本来冷冰冰没什么表情的女人轻轻笑了一下(黎簇心想这笑起来更是不得了了)“准确来说,这里不算是我家,但是如果你想寻找有关吴邪的一切,找到我,也算歪打正着了。” 黎簇愣住了,“什...什么意思?” 冷冰冰的美人一笑时如同冰雪初融,她伸出纤长白皙的手,示意黎簇跟她握手,“我是吴笙,很高兴认识你。” 第2章 黎簇有些迟疑地伸出手,轻轻地握了握大美女的手,他心里疑惑地想到这难不成是吴邪的亲戚?那是吴邪的妹妹喽,然后紧接着他就听见大美女继续说道,“我是吴邪的妻子,我想我应该是那个比较了解他的人。” 黎簇这一生,最讨厌吴邪,但他万万没想到,总能震到他大脑宕机的人居然是吴邪的妻子。 吴邪这个老变态有妻有女本身就是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情了! 吴笙揽住在她身后作妖的小姑娘,把她拉出来,揉揉她的脸轻声哄道:“米粒,去找太奶奶好不好,把你刚刚学的那段唱词唱给太奶奶听好吗?” 名叫“米粒”的小女孩奶声奶气道:“好——那我中午吃完饭再练字。” 吴笙亲了亲米粒的额头,鼓励道:“米粒,真乖,来和黎簇哥哥说再见。” 扎着丸子头,有着葡萄一样又圆又大的眼睛的小女孩乖的让人肝颤,她毫不吝啬地给了这个翻她家墙头的陌生哥哥一个笑容,然后甜甜道:“黎簇哥哥再见。” 然后蹦蹦跳跳地离开了后院。 目送小米粒离开后院,黎簇心想,我真是要吐了,吴邪这个天杀的变态居然还有妻有女,妻子貌美贤惠,女儿活泼可爱,老天爷真是不开眼。 吴笙看着他轻声道:“你是在心里骂他吗?” 黎簇一下子就梗住他,他露出一个难以言喻的表情:“你是有什么读心术吗。” “那倒没有,只不过你的表情太明显了。”吴笙伸手指了指她对面的石凳:“你坐下吧,我们聊聊。” 黎簇听话地坐了下来,他臭着一张脸,掩盖不住自己的心情,他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个美丽的女人是和吴邪一伙的,没好气道:“你知道吴邪对我做了什么吗?” 吴笙轻笑了一下,她不合时宜地想这孩子说这话好像吴邪做了什么对不起他,也对不起她的事情,然后找上了她这个正牌老婆来告状。 “我应该知道的。”吴笙轻声道:“但我并不知道。” 黎簇警惕地看着她,“你什么意思?” “我和吴邪在家,我们从不谈论关于他所做的一切。” “那你难道不知道吴邪他的身份吗?!”黎簇震惊了,难不成吴邪一直瞒着他的妻子吗?甚至于连他的妻子都不知道他的身份吗? “他的身份?” 吴笙似笑非笑道:“我的丈夫,我女儿的爸爸,搞古董的小老板,除了这些,难不成他现在已经混成□□/老大了吗?” 他现在和□□/老大有什么区别? 黎簇腹诽道。 他撇了撇嘴“他把我绑进了沙漠里,还威胁我。” “那你为什么不报警抓他?”吴笙淡淡地问道。 黎簇被噎了一下,然后有些不可置信道:“报警抓你老公?!抓你老公诶大姐。” “他绑架你,威胁你,你当然可以报警抓他。”吴笙依旧是那副淡淡的模样,“但是你没有,你反而被他钓上了钩,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知道么,他只是轻轻抛出一个钩子,你就前仆后继的来到了吴山居。” “这说明……你乐意,不是么。” 现在黎簇明白为什么吴邪会有老婆了,短短三言两语就把他噎死,他们夫妻俩完全就是一丘之貉,他只能气呼呼的看着波澜不惊的吴笙干生气。 但吴笙看了他一眼,柔和了表情,轻声道:“我理解你,当他想让某个人上钩时,他总是能轻而易举地做到。” 黎簇没好气地问道:“那你也是被他骗过吗?” 闻言,吴笙看了一眼黎簇,就这一眼突然让黎簇意识到他好像说错了话,现实中夫妻之间互有隐瞒与欺骗才是正常,他的父母是这样,如此看来,吴笙和吴邪亦是如此。 黎簇讪讪道:“对……对不起。” 吴笙摇摇头,有些落寞道:“你跟我道什么歉,是我该向你道歉才是…………吴邪他以前,可不是现在这样的。” 黎簇不屑道:“是吗,我倒是觉得他从始至终都是这样。” 从始至终都是这样的变态。 吴笙笑了笑,“我认识他那一年,我在杭州念书,吴邪的朋友当年说他是“清新脱俗小郎君,出水芙蓉弱官人”,他当时,就是那样。” 黎簇捂着嘴巴,作出个怪表情:“我真的要吐了。” “当时我在吴山居门口写生,然后在那里画了一天,他也在吴山居门口坐着看我画了一天,太阳落山了,我收拾东西准备走,他才小心翼翼地递给我一瓶矿泉水,然后有些结结巴巴地问我明天还来不来。” 黎簇被勾起了好奇心,“那你怎么回答他的?” “我那时,冷冰冰地跟他说,我自己带了水,我不喝陌生人给我的水。” 黎簇听了只想笑,同时又仿佛感同身受般觉得这事太尴尬了,又在此时仿佛像彼时的吴邪一样窘迫,就好像你鼓足了勇气你的心就像气球一样膨胀,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去向漂亮姑娘搭讪,然后漂亮姑娘轻飘飘地就用绣花针将你心里的气球直接扎爆了。 黎簇心想,吴邪那个老变态当时听见这句话该不会脸都黑了吧。 “那他是什么反应?” 黎簇问道。 吴笙看了他一眼,“就像你刚才的表情一样,尴尬窘迫而又好笑,他可能没想到我会这么回复他,他年轻的时候就像你一样,你们的表情总是在出卖你们的内心。” 第3章 黎簇大受震撼:“我和他像?别吧。” 他避而不谈这个话题,又将话拐回原路,“那后来你就拒绝了他吗?” “没有。”吴笙干脆道,“后来我告诉他,我明天还会来的,我一连去了三天,西湖的景色我在第一天就画完了,我去了又去,只是为了西湖畔吴山居里的人而已。” 这次轮到黎簇不语了,他感觉自己这条单身狗本来潇洒自如地闯荡江湖,遇上吴笙后,被她们的夫妻爱情故事踹了一脚,潇洒自如的心没有了,换成是他,他也愿意娶一个一连来了三天只为他而来的漂亮姑娘。 他酸溜溜地问道:“然后你就跟他在一起了?” “怎么可能。”吴笙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黎簇,“我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连见了他三天就跟他在一起。” “那你后来怎么跟他在一起的?”黎簇就当自己看不见吴笙的眼神,嘴快地问道。 吴笙想了想回复道:“后来有一次我生病了,他给我煮了一碗泡面,我就跟他在一起了。” 这次轮到黎簇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吴笙了,他痛心疾首道:“一碗泡面?!哪怕是一碗粥也行啊!你就这么好哄吗?” “他也给我煮过粥啊。”吴笙轻飘飘道,“而且我说了他以前不是这样的,我说了你也不信,但在这个世界上,他是待我最好的人。” “除了你的父母吗?” 吴笙颇有深意的看了一眼黎簇,“天底下也不是所有的父母都爱自己的孩子的。” 黎簇想起自己的父母,沉默地闭上了嘴。 吴笙也不再说些什么,陪着黎簇一起沉默,她的视线投向亭下的湖水,有风吹过时泛起粼粼波光,后院的入口又有个小女孩蹦蹦跳跳地走了过来,吴邪的女儿小米粒欢快地叫道,“妈妈妈妈,太奶奶说做了好吃的,快来吃饭呀。“ 吴笙冲不远处的小米粒招招手,“你先去吃呀。” 小女孩娇娇道:“我要和妈妈一起吃!” “那你先回去等等我。” 小米粒听话地又要走,这次临走前又活泼地跟黎簇打招呼:“黎簇哥哥也一起来吃饭呀!” 她倒是热情,却丝毫不知她的爸爸曾经绑架了这个小哥哥。 吴笙又哄她说哥哥一会儿就过去,把小米粒哄走后,她又开口道,“我知道现在做什么都没办法让你回到原来的状态了,我很抱歉他把你牵扯进来,打乱了你原来平静的生活,虽然说这些很苍白,但我还是要替他对你说一声对不起。” 黎簇无力地摇摇头,“这和你没有关系。” 他心想,这同你又有什么关系呢,吴邪甚至把你都蒙在鼓里,反而是我这么一翻墙,把你们一直遮掩的事情直接翻在了日光之下,吴笙可以说是一个局外人,但是这下她平静的生活也被黎簇打乱了。 这很公平。 “我同他,是夫妻,古代的时候有种刑罚叫连坐,我和他在一起后也伤害过他,但他很包容我,很照顾我,他帮我承担了很多事情,如今换我了,向你道歉也是应该的。” 吴笙看着粼粼的湖水喃喃道,“因为我是他最亲近的人,我们的痛苦是一样的。” 她将视线收回,毫无顾忌地直视着黎簇,这让黎簇突然从心底里涌现出一股颤栗的感觉,他感觉吴笙仿佛正在用眼神审讯他一样。但是很快地她就收回了这种视线,又用另一种友好的视线看着黎簇。 不得不说,当吴笙直视某个人时,真的会轻而易举的颠覆她带给人的第一印象。 “而且,我也有事情想要拜托你……他的计划几乎包含了所有人,他们这些人会付出很巨大的代价,包括他自己。” 吴笙看着黎簇,她轻轻地笑了一下,“请把他带回来。” “把他……带回来……吗?”黎簇注视着吴笙波澜不惊的面孔,喃喃道。 吴笙回应道:“把他带回来,这件事,只有你能做到。” 黎簇突然感到一种莫名其妙的,激荡的心情冲击着他的大脑,在这一刻他突然想起了在大漠里令他血脉喷张的冒险,他甚至仿佛闻到了大漠特有的干燥的气息。他看着吴笙的面孔,她也注视着他,诚恳地注视着他,甚至请求他。 “帮我把他带回来,好吗?” 黎簇心想,我可以把他带回来,我当然可以把他带回来,从那片宽阔无垠的沙漠里把他带回来,带回到他的妻子女儿的身边。 于是他郑重地点了点头,承诺道:“我肯定会把他带回来的。” 吴笙感激地对黎簇笑了笑,她不说些什么,但却给了黎簇莫大的自信,而吴笙本人呢?她心里没什么波动地想:把吴邪带回来,她就和他离婚。 -------------------- *老吴开场老婆就快变前妻,再不回来闺女也快不认识爹了。 *本文倒序,灵感来源于和亲友吐槽如果吴邪有孩子是不是会影响他孩子考公考编,于是就把原来老吴的纯爱bg文改成了现在这个鬼样子,将就看吧。 *但我还是爱老吴的,本文纪念高中深夜点灯苦读盗墓笔记及心理罪的岁月 ==================== # 第一卷 :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 ==================== 第2章 在很久以前的时候,那个时候吴邪和吴笙刚结婚,他们就曾经发散性地谈过这样一个话题——以后要是有了小孩,小孩问爸爸妈妈是怎么认识的,我们要怎么回答? 第4章 当然了,告诉给黎簇的说辞是一套,告诉给自己家的孩子说辞又是另一套,对外一致口径是吴笙在吴邪店门口写生,两个人就勾搭上了。实际上两个人各有各的心怀鬼胎,吴邪总不能对着孩子说我潜意识感觉你妈有下地的潜力并且对其见色起意故而上前勾搭之——那多少听起来自己违法又猥琐。 而当妈的也不能告诉孩子,去你爸店门口写生是我早有预谋的事,我倒是冲着你爸去的,但也不仅仅是为了你爸。 当时吴邪尴尬而又不失礼貌地笑了笑回答道:“你可以告诉我们的孩子,妈妈是爸爸从西湖湖畔捡回来的美人鱼。” 吴笙看傻子的眼神让吴邪记了一辈子。 吴邪那个时候可能没想到二十一世纪出生的孩子聪明到可怕,就他那三脚猫的编瞎话水平根本哄不住他年仅五岁的女儿,他还在家陪伴女儿进行亲子关系交流时说过这样的话,然后吴米粒同学也像她妈看傻子的眼神一样看着他。 老吴同志表示多少有点心痛。 轮到吴笙时,她心想吴邪那种一听就是扯淡的谎话已经哄不住这位小神兽了,那也总不可能说你妈干了一些听起来就很违法的事情才和你爸遇见,那时阿邪看上了阿笙,就像在墓里阿邪跟上了阿张——后者简直是你爸这一生孽缘的开始。但是介于她还不想把吴米粒同学培养成法外狂徒,她明智地决定此类少儿不宜的事情还是少说为妙。 于是吴笙不得不摆出一幅温柔妈妈的模样对小朋友缓缓说道:“在很久很久以前——” 躺在床上的吴米粒眨巴着黑葡萄一样的眼睛,举手问道:“是多久以前?” “呃……在你没出生前。” 幼崽继续提问道;“在我没出生以前也算是很久很久很久以前吗?” 吴笙心想温柔妈妈我是装不住了,增进母女关系的晚安故事环节也进行不下去了,她伸手从地毯上捞过一本注音版的《十万个为什么》举到吴米粒同学的面前,示意她温柔妈妈的晚安故事环节没有了,你就老这本书来酝酿睡意吧。 这方法很好用,小崽子在看到故事封面的时候就将头埋进吴笙的颈窝里,然后伸出手环住了她的脖子——小朋友的身上总是很暖和,她就像一条温暖的小围脖一样贴着吴笙。 吴笙揽着她,无声地笑了笑,然后轻轻地拍着女儿的后背,“那我们就睡觉吧,妈妈陪着你。” 话说完还没一分钟,放在床边的手机就震动了一下,吴笙将《十万个为什么》放在枕边,捞过手机上面赫然显示着一条未读消息,女儿贴着她闷声问道:“妈妈又要出去吗?” 吴笙停住了动作,她将手机放回原处,注视着自己怀里的女儿,女儿的鼻子嘴巴都很像吴邪,带她去看奶奶和太奶奶时,吴家里的人总说小米粒长的像爸爸,但是比她爸爸招人疼的多,因为她有着一双妈妈那样如同雪山水凝就的眼睛,又大又圆,像沾着晶莹剔透水珠的葡萄。 有时候吴笙看着女儿,透过女儿,她总能看见许多年前的自己,那个站在湖边凝视自己倒影的小女孩。 我居然成为了那种我最讨厌的家长。 吴笙在小米粒的额头上亲昵地贴了贴,温声说道,“我不出去,我只是看一眼消息,我猜是奶奶的消息,她肯定在问我们的乖乖小米粒有没有睡着啊?” 小米粒嘻嘻地笑开了,她紧紧地贴着吴笙,就像她刚出生时被护士抱来放在吴笙身前,她遵从本能地寻找着这个给予她生命的人,在这个世界上她们拥有最紧密的联系——血脉。 她在吴笙的怀里眨巴着眼睛,“那妈妈要告诉奶奶,米粒已经睡着了,米粒正在梦里陪奶奶玩呢!” 吴笙嘴角噙着笑意,一手揽着米粒,一手拿过在床头柜上震个不停的手机,此时她的耐心已经没有了,但是碍于在女儿面前没有发作而已,她扫了一眼短信来源——周巡。 吴笙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告诉自己不能生气。认识周巡这么多年了,他总是能够轻而易举的挑起她的火气,在早些年刚认识的时候吃过几次亏后,周巡也总算学会了在惹毛吴笙后再灭火。 然而就在吴笙刚刚平复完心情,发个不停的短信终于停止了——周巡直接拨了个电话过来。 米粒伸头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惊喜道:“是周叔叔!” 米粒的眼睛里绽放出光芒,“妈妈妈妈!是周叔叔!周叔叔又来叫你去拯救世界了。” 吴笙苦笑了一声,心说你周叔叔每次来找我可都不是什么好事,又累又脏又危险,还不给我发工资。 但她不可能对米粒说这些,每次周巡来找她帮忙,他就会哄米粒告诉米粒妈妈是在拯救世界——帮警察找到凶手不就是在拯救世界吗?以至于米粒现在非常的崇拜她的妈妈,把会将她举高高的老爸忘的一干二净。 吴笙心里叹了一口气,好笑地看着变得兴奋起来的米粒,然后接通了电话,紧接着周巡的大嗓门就通过手机话筒肆无忌惮地回荡在这间温馨的卧室里,他大剌剌地说:“你在家吗这会儿?我接你去?” 要不是顾及孩子的存在,吴笙真想骂一句“去你的”,但她只是低头看了一眼女儿,轻声道:“你可以声音再大一些,我刚把米粒哄睡。” “呦!对不住对不住。”周巡的大嗓门突然就收了回去,即使隔着手机吴笙也几乎能想象到周巡在电话那头双手合十点头哈腰的样子,因为每次周巡把她惹毛时,就是这样向她道歉的,哪怕现在干到队长了,也还是像许多年前那样。 第5章 吴笙无声地笑了笑,小米粒此时软软道:“周叔叔,晚上好~” 米粒她周叔想说案子的话就这样止住了,面对这样一个小丫头,周巡也不自觉夹了起来,“呦↑,我们小米粒还没睡呢?是不是周叔叔把你吵醒了?” 小米粒扒拉着手机奶声奶气道:“没有~我还没睡着呢。” “吴笙!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在孩子面前你怎么能撒谎呢?!” 吴笙把手机拿过来,用眼神示意米粒乖一点,然后问道:“你找我有事?” 此时的长丰支队里,周巡看着密密麻麻的监控脑袋都大了,他举着手机插着腰,“这个时间点找你,那肯定是有正事,你得过来一趟。” 吴笙看了一眼乖乖躺在床上正看着她的米粒,然后亲了亲她的额头,轻声哄她说妈妈不走,妈妈去客厅和周叔叔打电话说点事,可能是因为妈妈要去拯救世界吧,米粒这个时候额外的乖巧,努力地在做一个不妨碍妈妈当超人的好女儿。 合上了门,吴笙面无表情地问道:“大案要案还是命案?如果都不是的话我就不去了。” 周巡赔笑道:“这请吴老师出马肯定是很重要的案子呀。” “你最好老实跟我交代。” 周巡气急,“你拿我当犯人在审吗你?!” 吴笙:“那我挂电话了,我要去睡觉了。” “别别别..别挂电话。”周巡跳脚,“抢劫案,就今两个小时前,调监控是什么也看不清啊,设备陈旧噪点又大……你能来一趟画个像吗?” 吴笙叹气,“大哥,我家没人,就一个五岁孩子,你能不能体谅一下我。” 周巡沉默了,半晌他才轻声道:“对不起,我有点着急了。” 是着急,隔着电话吴笙都能听见派出所那人来人往嘈杂的声音,还有人喊着把监控再放一遍,她抬头看了一眼客厅的钟表,突然想起和周巡初见时他就是这样火急火燎的样子,比起警察,他更像一个脾气火爆的混混。 “你能把拍到的监控视频给我拷贝一份吗?拿过来我看看,离开的话我放心不下米粒。” 听见有戏,周巡一下子就来了精神,他向技术人员确定了一遍后连忙点头:“没问题没问题,我拷贝完就给你拿过去。” “好,那我在家等你。” 周巡动作也快,吴笙前脚刚把米粒哄睡,后脚周巡就发短信说他已经到她家门口了,吴笙去开门,这回周巡长记性了,进来的时候蹑手蹑脚,生怕把米粒吵醒,他站在门口换鞋,一边换一边压着嗓子数落吴笙:“怎么回事你,上次我就说了你们家这锁都被撬过了,还不赶紧换,你一女的和米粒在家多危险啊。” 吴笙从书房抱来画板白了他一眼,“我明天就换,换指纹锁,行了吧?” 周巡指着她,“你对着我翻白眼干嘛,诶,我这是为了你和米粒好。” 吴笙指了指客厅的沙发以及桌子上的电脑,“你闭嘴,快干活。” 说是干活,其实他也就负责放个监控视频,然后坐一边看吴笙抱着画板不停地在画,他看着吴笙的侧脸,突然想起好像最开始认识吴笙的时候就是对她的侧脸有印象,她那时候还是个二十岁刚出头的女孩,不爱笑,总是沉默地跟在关宏峰身后,她大概想借关宏峰来躲避别人的视线,可惜成效见微,她走哪里都有人回头看,更遑论那时几乎没有多少女性的刑侦队,她就坐在那里,抱着画板不作声地画,关宏峰就站在她身旁,像个老师似地看着她画。周巡现在都能想起关宏峰跟个教导主任似的往吴笙身边一杵,当然也能够清晰地想起,他那时坐在吴笙的斜后方,一抬头就能看到吴笙干净漂亮而又冷冰冰的侧脸。 “你为什么用那种眼神看我?” 大脑从回忆中抽离,周巡的视线聚焦在眼前时,就看到吴笙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 这眼神可太熟悉了,他从跟关宏峰认识至今到现在也有十多年了,就经常遭受关宏峰这种眼神的洗礼,一开始时他还有些接受不了,但到了后面他就习以为常了。 人嘛,总是要认清自己的智商就是不如别人高的事实。 周巡嗤笑一声:“老关真的是你的老师吧,你现在这眼神跟老关简直一模一样。” 吴笙看出了他想要岔开话题避而不谈她刚刚的问题,她也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做过多纠缠,于是又继续看她的监控,接着画手上的人像,一边画一边说道:“我当时试过去考....只是可惜,当不了老关的学生呀。” 怎么可能。 周巡在心里不屑地笑了笑,老关一共才教出几个徒弟,你绝对是那个他最想教的也最令他骄傲的学生。 “那你后来怎么没有继续考呢?” 周巡故作漫不经心地问出这个他们这么多年一直没有提及的问题。 吴笙收了笔,看着周巡冷冰冰道:“你脑子是不是有泡,我一个油画专业的去考公安的研究生,你不如叫我去考哈佛。” 她将画像一把拍到周巡身上,冷酷道:“带着画像,快滚。” -------------------- *这篇文埋线埋的很多。 *一号男嘉宾出场!来自《白夜追凶》剧组的周巡警官!周巡警官是一款粗中有细的条子。 *存稿码的老吴一直没有出场的机会,但是几乎大部分男嘉宾和吴笙认识的比吴邪早,俺们老吴是一款天降横扫竹马的经典案例。 第6章 *悄悄在老吴耳边说:你情敌都进你家客厅了。 老吴:沙漠里玩沙呢,勿cue 第3章 凌晨五点的杭州还带着浓浓的寒意,天色并未破晓,一切都隐藏在浓黑之下,吴笙坐在阳台的摇椅上,一边晃着摇椅一边慢悠悠地抽着手上第二根烟,吸进又吐出,烟雾悠悠地随着打开的窗户散向窗外。 昨天晚上周巡走后她喝了点酒去睡觉,结果刚进入梦乡没多久就做了梦,她梦到自己大四那年刚毕业,继续读研还是工作成了她们那时最苦恼的问题,一年前学校的阴霾仿佛已经消散了,她和她大学的室友为了前途而发愁。她当时住的是混合宿舍,宿舍里只有她一个是美院的学生,其他多是经济系和法律系的学生,她们的前途比她渺茫的多,她那时的一幅画已经能卖出很多很多钱了,但是也有关系好的室友过来问她,毕业后要做什么。 她坐在那里看着自己手上的书淡淡道:“我去当警察。” 室友吃惊的表情让她产生一种快感,后来毕业后她就跟着关宏峰了,关宏峰发现她在画人像上很有天分,一开始的时候会带着她去画一些小偷之类的小案子,知道她要跨专业考公安后也没说什么,只是会偷偷的给她分享一些卷宗,和她共享破案的思路,然后关宏峰紧接着就发现这个看起来冷冰冰的女孩,在犯罪心理分析上也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 她共情能力强到让人觉得可怕,所以她在寻找凶手时,也准确的令人震惊。 周巡就是在这样的案子里认识吴笙的,尸体完全白骨化,一筹莫展的时候关宏峰带来了一个还在念书备考的女大学生,把她拉到法医室问她能画吗?那个女大学生长得很漂亮,她躲在关宏峰身后的时候仍然吸引了当时局里大部分人的视线,但她当时看了一眼颅骨后点点头。 识骨绘人。 真他妈牛逼。 周巡在那时候就意识到了人跟人之间有时候的差距真的很大。 但他从没放弃过追上关宏峰和吴笙的脚步。 这些吴笙一直都知道,也许是因为在客厅里周巡长久凝视着她的那个眼神,让吴笙做梦回到了大学时代,也回到了初见周巡时的场景——她跟着关宏峰去派出所里调查,关宏峰给了她很大的权限,她知道关宏峰也对她抱以厚望,他就是那样的人,不爱说话,但他总是在行动上支持她。 她也不愿意辜负关宏峰对她的厚望,她不仅画出了受害者,她还在关宏峰的帮助下侧写出了犯人的画像警察们根据她的画像去抓,抓回来的人跟她画的人像没太大差别。 她很高兴,站在派出所里冲着关宏峰笑了笑,关宏峰就站在她身边侧头看着她道:“自从去年认识你,这是你第一次笑。” 吴笙就好像被一把虚无的铁锤抡了一下,她轻声道:“关老师,我想要成为你那样的人。” 关宏峰知道她在说什么,他示意吴笙看向屋外的受害者家属,“你已经是了。” 案子破了以后关宏峰负责开车把吴笙送回去,他们两个人往外走,而吴笙一边走一边查看包里有没有遗落东西,就这样被人迎面撞了一下,幸亏关宏峰手疾眼快一把握住了她的胳膊才避免了她摔倒在地的悲剧。 “周巡,走路小心些。” 关宏峰有些不悦道。 撞来的青年一脸赔笑,他手里还领着一袋鸡蛋灌饼,双手合十道:“对不住,真的对不住,真是太对不住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自己手里的鸡蛋灌饼往吴笙包里塞,“赔礼,赔礼,我看这位女同志从昨晚上到现在还没吃饭是不,这就是赔礼,赔礼!真是对不住了。” 以吴笙的脾气她后来很快地就忘了这件事,只是后来她去找关宏峰时突然看到了周巡,这才从记忆里翻出那个关于冬日清晨热乎乎的鸡蛋灌饼的记忆。警局的熟人说这小子是从基层调上来的,现在归关副队管,小吴你怎么来了是不是考上公安来和邢队和关副队报喜的? 不是,我是来说....我不当警察了。 我当不了。 跟关宏峰说这件事的时候周巡也在场,周巡的反应出乎意料的大,他不可置信地质问道:“你不是老关的学生吗?你不是想破案救人吗?你凭什么不干了?” 周巡的表情令人印象深刻。 吴笙看着一片漆黑的天花板,梦里周巡的表情还残留在视网膜里迟迟未散去,她心想那个时候周巡以她和关宏峰为目标,从基层一路干到刑侦队,然后好不容易能够和关宏峰并肩作战后发现那个冷冰冰的女孩甩手不干了。 其实说不清周巡和关宏峰到底哪个更失望,只是时至今日已经成了她的心结,以至于周巡轻飘飘地问了一句,就让她夜不能寐,只能坐在阳台抽烟看夜景。 黑黢黢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放在茶几上的手机震动了两下,是周巡发来的消息——“吴老师大半夜不睡觉怎么猫在阳台抽烟呢?” 吴笙从窗户探头出去看,黑乎乎的楼下有个光点在闪烁。 她可是住在八楼啊,这都让周巡抓个现行,周巡是狙击手来的吗? 她发消息回复——“我睡着了。” 周巡就站在她们单元楼下看着消息无声地笑了——“我买了早饭,正好你也没睡,吃早饭吧。” 吴笙在凌晨五点半打开门时黑着一张脸,她刚想骂周巡是不是脑子有病,就被他举到面前的早饭打断了,“鸡蛋灌饼和豆浆,我还给小米粒买了包子和米粥,等她起来热一下就行。” 第7章 又是寒冷清晨里热乎乎的鸡蛋灌饼。 吴笙把周巡放了进来,看着他在饭桌上张罗着,直勾勾地看着他,周巡有些尴尬地忙活了一下,然后彻底摆烂:“我能请问一下我又是哪里惹到你了吗?” 吴笙想了想,冷酷道:“晚上你问我为什么不再考了,向我道歉。” “对不起。” 女人心,海底针。 周巡心说你师弟都画家转行当画像师还考上了警局的编制,现在兼任公安大学的讲师,你到底是考不上还是不想考? 但他不敢再跟吴笙辩论,干脆地道了歉,示意吴笙吃饭,“啥也别说了,吃饭吧。” 吴笙却不动筷,她上下打量着周巡,然后双手环胸往身后椅背上一靠淡淡道:“你还有事想说,就现在说吧。” 这个动作周巡知道,最开始时关宏峰跟他说过这一类动作经常代表着这个人她处于一种神经紧张或者对外界抱有警惕的时候。 但是现在他真想把老关从床上摇醒让他看看他一手教出来的好学生——你看看她像是神经紧张而又警惕的样子吗?她在拿一个刑警队长当犯人审啊! 周巡不再去想一些无厘头的事情,因为他知道接下来要说的是很重要的事,他看着吴笙淡漠的面孔,有些想笑,他不知道接下来要说的事情会不会让吴笙露出震惊的表情,但他确信吴笙听了以后不会再维持住这副什么都不在意的事情。 因为这件事,关系到她最在乎的老师。 “老关辞职回家了。” 吴笙反应了一会,才缓缓道:“什么?” 这下换周巡双手环胸往椅背上一靠了,他比吴笙还过分,他甚至翘起了二郎腿。 凌晨五点半,周巡在吴笙家的客厅里伴着早餐的香气和昏黄的灯光向吴笙讲述了这个带着血腥味的故事——农历腊月三十,关宏峰的弟弟关宏宇杀死了一家五口人,没留一个活口。而凶手本人自犯案后至今在逃,关宏峰作为关宏宇的家属,辞职了。 吴笙沉默了一会儿才问道:“不是上面让他停职,他为什么要辞职?” 周巡感到烦闷,他从怀里掏出烟盒,在吴笙眼神的逼迫下只敢叼着闻闻味:“他认为他弟弟是无辜的,他要查清楚。” “那证据确凿吗?”吴笙问道。 “作案现场和作案工具上全是关宏宇的指纹,跑不了。” “那作案动机呢?” 周巡把烟放下来,他探过身子看着吴笙,昏黄的灯光下他的面孔看上去是那么的冷硬,他漆黑的瞳孔直视着吴笙,像是审问一样询问她:“你认识关宏宇吗?” “我只在老关家里见过一次,之后就再没联系了。”吴笙察觉到周巡在审问她,但她也只是实话实说。“周巡,你在谈起这个案子的时候心情很不好。” “哦”周巡嗤笑了一声,“这么明显吗?” “什么意思?” “你不认识关宏宇....”周巡突然哽咽了一下,他开始庆幸这餐桌旁的灯光不够明亮,要不然吴笙肯定能看见他泛红的眼眶,他又深吸了一口气,才缓缓道:“可我认识那无辜被杀的一家子。” 吴笙愣了一下,“他们是你的亲朋好友?” 周巡摇了摇头,“你别问了,接下来的东西不是你能知道的。” 吴笙沉默了许久,轻声道:“抱歉....请节哀。” 周巡惨笑了一声,“我节什么哀呐,你最近也注意一些,前段日子小偷上门,幸亏只是丢了一些钱财,你和米粒不在家躲过一劫,别忘了赶紧换锁。” 说完他又晃了晃手里的烟,轻松道:“我下楼抽支烟就回去了,你别忘了吃早饭。” 吴笙点点头起身把周巡送到门口,周巡作势要走,临走前还漫不经心地问道:“你老公干嘛去了,整天整天的不回家,他什么时候回来?” “他做古董生意的整天天南海北的跑,可不就是不着家。”吴笙轻声道,“估计这个月月底就回来了。” 周巡一挑眉,晃了晃手里的烟,别有深意道:“等他回来一起吃顿饭,到时候也顺便谢谢吴老师的帮助。” 吴笙笑了笑:“你想找他喝酒就找他,别拿我当借口。” “我这不是怕你生气么。”周巡也笑了,“最近注意安全,有什么事及时和我打电话,我走了,别送了。” -------------------- *回顾白夜追凶,俺们周队真的是一个粗中有细而且绝对合格的一名条子 *老吴在对话里出现了,老吴要小心,周巡is watching you. 老吴:第十七次计划失败了,烦着呢勿cue *多年前吴笙跟师弟讲自己要去当公安,师弟:你是不是有毛病。 多年后吴笙当公安未遂,但师弟已经考上了公安的编制并且还在公安大学里当讲师 吴笙:....... 师弟——心虚地错开对视的视线 第4章 因为早上八点有早课,吴笙只能把米粒托付给孩子奶奶,孩子奶奶倒是乐意帮她看孩子,表示你尽管去上班吧,我来负责接送孩子。临走前还叮嘱了一下吴笙让她多注意一下身体,眼睛红的跟个兔子似的。 吴笙打哈哈糊弄过去,亲了亲还在睡梦中的小米粒后就风一样的开车去上班了。 现在住的小区离她上班的地方也近,开车不到十五分钟就到,有时候碰上堵车,骑个电动车也就不到半个小时,至于自行车?吴笙这个懒鬼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交通工具。 第8章 她大学本科是在东北念的,后来考研究生考到了杭州,还是学的油画专业,后来在杭州定居结婚时又考上了学校的博士,等她把米粒生下来时,她也就博士毕业留校当了讲师,但是好笑的是,她硕士博士都是学的油画,等到工作时却负责讲起了美术史。 同事们调侃她,说她没法去教学生油画,她画画信手拈来,色彩上也是独树一帜的存在,很有个人风格,如果学生过来问她老师老师这个颜色怎么调,她也只会生硬地说你只需要将这个颜色加到这个颜色里就调出来了。学生听了回去试,结果发现根本不是这码子事。 说白了就是天才是不会教人的,她的习以为常,可能是别人一辈子都追不上的。 吴笙听了这话只觉得幸亏自己不是大学时那个年轻的自己,那时候自己肯定觉得天上天下,唯我第一。但是已经结婚有娃的吴笙很是明白做人打道理,微笑着和同事打哈哈说都是你们过誉了我哪里会指导学生画画呢,每个人画出来的画都是不一样的,教是教不出来的。 天才的傲气还是有的,只是她已懂得在与人交往中收敛些,以至于她工作这些年和同事和学生都相处的没有太大矛盾。 学生们也很喜欢美术史的吴老师,单是足够漂亮有气质这一点,就已经能够让她讲课的教室坐满了人。 而且,吴笙老师还是颇有名气的。 下了课就有不是本院的学生壮着胆子问她:“吴老师,听说您还帮警察画像是吗?” 吴笙开始记仇,她从周巡第一次开着那辆响着警铃的吉普车来接她时就应该拒绝这种行为,吓得学校里得领导误以为她犯了什么事情警察来抓她,确认了好几次才放心。 吴笙眯着眼睛笑了笑,“我只是去帮了个小忙而已。” 她翻开点名单,“我没见过你,你是那个学院的?” 陌生的学生讨好地笑了笑,准备脚底抹油开溜,“吴老师您好,吴老师再见!” 漂亮又有气质的吴老师在这个学生身后淡淡道:“别忘了交作业,否则我就去你们跟你们老师告状,你是书法学院的乔其禹吧?” 学生哭丧着脸:“老师您认识我啊?” “你们专业老师上课的时候我去旁听过。”吴笙简略道,“别忘了交我的这份作业。” 曾闻名美术史的吴老师年轻漂亮有气质,画的油画一幅拍出几十万,慕名而来听课的倒霉学生在此时突然意识到——原来这位老师还是个过目不忘的狠人。 上午上完课,吴笙选择回家吃饭,开车到家正好赶上家里阿姨把菜端出来,吴笙上去搭了一把手,然后自己盛了一碗饭,引来阿姨的轻声念叨:“哦呦,吴老师您又吃这一点呀。” 吴笙笑了笑,“我早上吃了个鸡蛋灌饼,现在不饿的。” “那也吃的太少了。”家里的阿姨又给她盛了一碗鸡汤,絮叨道:“一定要喝点汤的呀,我今天买了好嫩好嫩的菜心,又炒了个你爱吃的辣椒炒肉,剩的米饭明天给你和小米粒做扬州炒饭好的伐?” 吴笙一边吃一边点点头,“好呀,米粒肯定很高兴,她最喜欢吃阿姨你做的扬州炒饭了。” 得到夸奖阿姨也笑开了花,然后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一拍大腿,“对了,上午的时候有你的快递,我给你签收了。” 吴笙吃着饭的同时又查看自己手机上的消息,漫不经心的点点头,“是我在网上买的东西到了,我在玄关看见了,就放在那里吧,等我晚上回来了再拆。” “不是的呀。”家里的阿姨颇认真道:“还有一封信呢。” 吴笙这才抬头看着阿姨,她皱眉:“一封信?” 阿姨点点头,“是呀,你说奇怪不奇怪,这都有手机了,哪里还会有人寄信呢?” 吴笙起身走到玄关处,摞起来的快递箱最顶端确实横着一封信,上面规规矩矩地贴着一张邮票,吴笙注意到这是一张发行于2000年的邮票,因为那一年是庚辰龙年,发行过两款有龙的邮票。而邮寄地址是上海的一个地址,邮寄人是她感到陌生的“柳絮”。 我从来没认识过“柳絮”这个人。 吴笙想,那么这封信为什么寄给我?这个人为什么知道我的家庭住址和姓名?“柳絮”是谁? 吴笙轻声吩咐道:“快递和信等我回来拆,阿姨您晚上就不用来做饭了,我晚上在外面吃。” 阿姨点点头,又关切地问道:“下午有事呀?” 吴笙凝视着眼前的这封信,这封信的存在让她觉得不舒服,那张来自2000年的邮票让她很容易地回忆起过去的一些事情,但现在不是关注这封信的时候,她回应了阿姨善意的询问:“我下午去探望个熟人。” 看起来熟人不太想让她探望。 吴笙站在和光小区303门口,和关宏峰大眼瞪小眼。 当了十几年刑警的关宏峰用眼神把她全身上下扫了一遍,然后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你怎么来了?” 吴笙举起手里的一袋肉夹馍,和他对视道:“来探望你。” “你拿肉夹馍来探望我?” “加肉加蛋加肠豪华版。” 吴笙说着就想越过关宏峰看他身后的屋子,却被关宏峰一挡挡了个结结实实,她有些疑惑道:“你屋里藏人了不让我进去?” 闻言关宏峰沉沉地看看了她一眼,然后闪开地方道:“进来吧。” 第9章 吴笙就这么领着一袋子肉夹馍进了关宏峰的屋子里,还是和两年前的时候一模一样,那时候关宏峰和他的徒弟伍玲玲以及周巡出任务,撞上了军火交易,三个人就这么单枪匹马的和对方直面对上了。 听周巡说关宏峰的徒弟伍玲玲被流弹击中牺牲了,就在关宏峰眼皮子底下。 吴笙还记得那个圆脸蛋的姑娘,扎着马尾辫,经常和关宏峰站在一起....就像很多年前她站在关宏峰身边一样。那个姑娘笑起来一团和气,只是可惜她再也笑不了了。 关宏峰也负了伤,脸上还因此留了好大一个疤。 吴笙当时来看望他时还很可惜,说是俊秀的中年版许仙这下子毁容了,到时候去哪里找白娘子去。 吴笙的话逗不了关宏峰开心,因为从那以后他就再也逃脱不了名为伍玲玲的心理阴影。 而现在,在亲生兄弟出了这种事后,关宏峰看上去更加阴郁了。 吴笙打量着房间里的布局,关宏峰就跟在她身后看着她打量,直到她停在了客厅的大鱼缸前,关宏峰也随之站在她身旁看着她。 吴笙轻轻地动了一下鼻子,然后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关宏峰因为她的这口气心都加速了起来,他一边担心吴笙看出他想隐瞒的东西,一边又装作不在意的样子看着鱼缸里他养的肺鱼悠然地在水里游来游去。 “关宏宇的事情周巡都跟我说了。” 关宏峰避而不谈:“他又去找你帮忙了?” 说完他皱了皱眉,有些不满道:“你不是警局的人,他不能总是找你。” “你在任的时候也会找我帮忙的。”吴笙尖锐地指出了他的矛盾所在。 关宏峰摇了摇头,“你去的次数多了,会有麻烦。” “会有什么麻烦?” “你家门锁升级更换了吗?” 关宏峰又把话题拐到了别处去,在得到吴笙否定的回答后他颇为不赞同地看着吴笙,“我记得我给你介绍过一个换锁师傅,他在公安局有备案,很安全。” “我约了后天换指纹锁。”吴笙拉开客厅的椅子顺势坐下,“我跟你说关宏宇的事情呢,你不要跟我避而不谈。” 关宏峰站在一旁,垂首看着吴笙,他一贯淡漠严肃的脸上此时浮现出无可奈何的神情,他叹气道:“你又不认识他,说这些干什么。” “我是不认识他,但我认识你呀。”吴笙又嗅了一下房间里的味道,同时她注意到关宏峰的外套歪三扭四地搭在了沙发椅背上,看起来皱巴巴的。 吴笙颔首示意关宏峰看向沙发椅背:“你看你为他的事愁的都开始乱扔衣服了。” 她说完看了一眼关宏峰没什么表情的脸,又继续说道:“现场和凶器上都是他的指纹,你怎么就那么确定是他干的。” 关宏峰没什么表情回道:“我记得我跟你说过指纹和证据都有可能是假的,你不会忘了吧?” 当年在关宏峰身边学习时就这点令吴笙憋屈了很长时间——她在绘画领域上可以被人称赞一句天才,到了关宏峰身边就是一切从零开始没有刑侦经验的菜鸟,他可以随时随地找到机会教育吴笙。 但是这次,吴笙找到反击的机会了。 她冷笑一声:“你还教过我不要意气行事呢,你自己贯彻的也不怎么样。” 关宏峰沉默。 一时之间两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只能听到客厅的分钟走过三圈后,吴笙又叹了一口气,“你这么相信你弟弟没有杀人,总是要有原因的吧,你不愿意跟我谈谈这个案子吗?” 关宏峰想了想,很是认真道:“吴笙,你现在的生活很好,不要再掺和这些事情了,你结婚后.....” 关宏峰顿了顿,想起吴笙那个老公一种梗住的心情瞬间就弥漫在胸腔里,他叹了一口气继续道:“你结婚后我不再让你接触那些案子也是一样,你过好你的生活就已经很好了。何必再牵扯进来呢?” 吴笙难得地生了气,她想还得是关宏峰,和周巡生气那都是小打小闹,只有关宏峰才能让她发自内心的火大,于是她冷冷道:“是吗,那从一开始你就不应该偷偷把案卷分享给我。” 关宏峰阖眼摇了摇头,直接放出了杀手锏——“你别这样说,邢队在天之灵也不会开心的。” 杀手锏一出,彻底把吴笙逗笑了,“你个干公安的跟我讲这些封建迷信是吧?” 她站起身直视着关宏峰,只是这次关宏峰并没有与她对视,他只听见吴笙的声音回荡在房间里:“你不想麻烦找上门,但往往你越不想的事情越会发生。” 她顿了顿又轻声呢喃道:“说不定...已经来了。” 她呢喃的话音近乎蚊吟,关宏峰皱眉反问道:“你说什么?” 吴笙也摇摇头,“你如果想找我帮忙,我随时奉陪...就像你从没拒绝过我的请求一样。” 关宏峰轻轻地抬了一下嘴角,“我知道了。”他想了想又叮嘱道:“别忘了换锁。” 吴笙也想了想回道:“你也是,别忙的都顾不了自己的生活” 她颇有深意地提醒道:“以前再忙,你都不会乱扔衣服的。” 吴笙走后,独自一人的关宏峰静默地站在门口,仔细地听了听房间里下水管道的声音,楼上滴答的声音,又走到客厅电视机前,他伸手打开了电视机,上面赫然显示着门外的场景——吴笙站在303门口凝视了一会门牌号后,又轻手轻脚地离开了走廊。 第10章 原来这是伪装的监控器,用来监控303门口发生的一切。 确认吴笙下楼后关宏峰面无表情地关上了电视机,此时屋子里几乎被寂静所淹没,轻的仿佛连一根针掉落都能听得见,只有客厅里的钟表发出的规律的机械声。 关宏峰看着电视机屏幕折射出他身后的景象——一直合上的卫生间的门被缓缓打开,从那片黑暗里走出来一个和关宏峰长的一模一样,甚至连脸上伤疤都一模一样的青年。 他们隔着电视机显示器凝望,关宏峰注视着电视,注视着电视机里折射出来的那个青年,沉声道:“她看出来了。” 青年也沉声道:“她看出来了吗?” 关宏峰脑海里迅速过了一遍吴笙一进门的所有行为,肯定地点点头:“她肯定看出来了...我想我们的计划要有所变动了。” 他顿了顿,才轻轻地念出了那个青年的名字:“关宏宇。” -------------------- *安利白夜追凶,和《十九年间谋杀小叙》,本文里所有的案子都出自于《白夜追凶》《十九年间谋杀小叙》《猎罪图鉴和《心理罪》,我是不会写刑侦文的,因为我是菜鸡。 *回顾白夜追凶,发现我们关老师简直是有一款好老师型的条子,徒弟做假证还维护徒弟,还调侃徒弟做假证做的不够细致丢他的人,那一瞬间我简直想魂穿他徒弟叫一句关老师! *关老师和吴笙一开始的感情基调有点像戈登局长给失去父母的小布鲁斯韦恩披上大衣的那种感觉,关老师看吴笙也有点看女儿的意味,所以想起吴笙的老公就心塞 *吴邪正在骑马赶回来的路上。 第5章 “你好,曾经来自长春的竹笙,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上世纪末寄往上海的信件吗?许多年不曾往来了,不知道你现今如何?你还在画画吗?你只与我谈论过一次家庭的烦恼,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和你的家庭是否有所缓和?请和我回信好吗?我很想念你。你诚恳的杜鹃。” 凌晨十二点半,吴笙看着这封只有寥寥几字的信件摊在桌面上,客厅里昏黄的灯光只照亮了她眼前的信件,而她整个人的面孔都笼罩进黑暗中。 这是一封来自地狱的信。 吴笙想,和我通信的那个人都死了许多年了,并且尸体都烧成骨灰躺在上海某个公墓里安安静静地,不再向人们诉说她的故事。 这么多年过去了,难不成骨灰都能凝成□□从公墓里爬出来给自己写了一封信,并且邮寄到自己的现住址吗? 吴笙将纸张拎到灯光前又仔细地看了看,又将纸张放到自己鼻下闻了闻。 字迹陌生,有一点点香水味。 吴笙翻出手机,看着微信的首页,置顶着吴邪的微信号,她给他的备注是“狗爹”,她想起这个备注又想起了她家闺女在吴家老宅里和那些狗狗玩的非常好,混在狗堆里时,也活脱脱像一只小狗崽,和她爸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当时吴邪看了这个备注还埋怨她这个备注听起来就挺倒霉的。吴笙想起给孩子睡前念的《哈利波特》就明白了吴邪为什么抱怨,但她只是笑,丝毫没有改的意思。 她和吴邪的聊天记录截至在过年前,她询问吴邪什么时候回来过年,结果得到的回复是——没有任何的回复。 这个年不太好过,孩子没见到爸爸又哭闹了两天,大年初三的时候又被爷爷奶奶接去太奶奶那里玩才算消停,她跟着过去拜年的时候吴邪奶奶也拉着她的手跟她抱怨吴邪太不像话,就连吴二叔也冷哼一声说等吴邪回来一定打断他的腿。但是他们所有人在最后都不约而同地说了你要原谅吴邪,吴邪也有身不由己的原因。 吴笙那时怎么回答来着?她只是挂起礼貌性的微笑说我知道的,我明白的,我理解他的。 我知道他在做很艰难的事情,我明白他做这些事情为了什么,我理解他的不容易。 过完年吴笙再也没有联系过吴邪。 直到今晚。 她看着微信发了一会呆,最终还是决定从联系人里拖出个苦力,让他查一下认不认识叫“柳絮”的人,她甚至贴心地把邮寄地址发了过去。 对面也一直没有回复。 睡着了吧? 吴笙起身关了灯,她行走在浓重的黑暗之中,借着窗外的微弱月光,一路注视着房间里和窗外的阴影幢幢,在黑暗里那些影子就像是张牙舞爪地向她炫耀着什么。 看来有人窥到了往事的一角,此时正迫不及待地想要找她寻求真相。 但我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吴笙打开女儿房间的门,轻手轻脚地上了床,揽住了正在熟睡的小米粒,她注视着自己怀里的孩子,漫不经心地想我不怕早已死去多年的鬼,随时来吧,她随时奉陪。 第二天送完米粒上幼儿园,不出吴笙意外地就接到了电话,远在上海的“苦力”撒娇似地抱怨道:“我刚入职你就让我查人啊?是不是有点不客气了?” 吴笙笑了一下:“入职怎么样。” 电话那头的人也笑:“我和同事相处....还好,只不过他们不太相信画像师的作用啊。”说到最后他也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吴笙不以为然:“你知道的小说里写的那些侧写画像的手段都是很少见的,真正侦破案件还是依靠现代手段,现在满大街上都是监控,犯人也是很难逃脱的,不过也总有监控照不到的地方嘛。” 第11章 “哈哈,谢谢师姐说这么多话安慰我。” “不客气。”吴笙笑眯眯;“我让你给我查的人怎么样了?沈翊?” 远在上海的沈翊看着清晨的阳光洒满画室,其中有一幅画着鲜花的油画在阳光的照耀下格外美丽动人,油画上的色彩在阳光的映衬下也显得非常的夺人瞩目——这是师姐吴笙在他十八岁时送的礼物。他们一起在老师门下学习画画,几乎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同姐弟,后来师姐定居去了杭州,他则为了几年前的无意而赎罪,考上了公安来到了上海的警察局,从此以后就没怎么见过面了。 这让他很失落,这次师姐突然联系他,他还不忘问一句为什么要查这个人。 “嗯....”吴笙想了想借口,“我想起上学那会儿这个人欠我钱,现在我缺钱了要找这个人把钱还我。” 沈翊:“.........” 他微笑着强调了一下:“你最好说实话。” 吴笙这下都懒得装了,她直接问道:“你能不能查,不行我就换人了。” 沈翊微笑:“我还真查不了,这人现住址不归我们局里管。” 吴笙作势要挂电话,却听沈翊大喘气道:“但我找了个人帮你查,最快你今天上完课就能知道。” “好吧。”得到满意答复的吴笙点点头,“欠你一个人情,改天请你吃饭。” 沈翊笑道:“饭就免了,人情就先欠着吧。” 这天吴笙有上下午都有课,她刚上完上午的课在教职工食堂里吃饭,就接到了校区门口门卫的电话,门卫处有些疑惑地问道:“吴老师,门口有您认识的人找您,我问过了他们有您的电话,说给您打了电话没接,您方不方便来门口接一下呢?” 他们? 吴笙看了一眼来电记录为零的手机,放了筷子温声道:“可能是我上课没听见吧,我这就去接他们,让他们在门口等我一下。” 挂了电话,吴笙连吃饭的心情也没有了,她从食堂出来走过去接了所谓的“认识的人”往学校里走,带着他们来到了学校里的一家咖啡厅里,显然她和这里的老板是熟人,老板笑着问她的朋友要什么,吴笙这才露出温和的笑意询问着坐在对面的一男一女喝些什么。 同时也在打量着——两人目测都在三十岁左右,男性个头不算高,身材偏胖,面容没有什么让人记忆的点,但他的眼睛在盯着吴笙看的时候容易让她想起很多人——比如周巡,比如关宏峰,比如她所认识的所有刑警在看嫌疑人时都是这种眼神。 刑警? 不,他的身体素质不太像跑一线的刑警。 吴笙开始顶着男人看嫌疑犯的眼神打量起对面的女性,她就比那个男人差很多了,三十岁左右的面容,清秀到偏寡淡的长相,她看起来瘦削而苍白,整个人仿佛在悬崖边上摇摇欲坠一样。 她或许被噩梦缠身。 吴笙心想。 她见两个人都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于是仍然挂着微笑向老板回复道:“我照旧一杯拿铁,请给我的朋友一杯蜜蜂水好吗,她看起来没睡好觉。” 老板点点头去后厨忙活了,此时的咖啡厅里异常安静,平时回来这里的学生们都在这个时候出去觅食了,吴笙看了一眼咖啡厅对面的教学楼三楼,靠窗的位置上还有人在画画——她读研究生时就经常在那个位置上画画。 她专心致志地看着那个方向,也不跟对面的两个人交谈,直到老板将咖啡和蜂蜜水递了上来,对面那个清秀的女人才出声道:“您认识文秀娟吗?” 吴笙将视线收回,她抬眸看着对面的两个人,神情温和平静中又带有一丝疑惑:“文秀娟是谁?” 吴笙的表情太诚恳了,诚恳到让对面的女人有些激动,她皱着眉好想要哭出来的样子,情绪有些激动地询问道:“你不认识文秀娟吗?那你还记不记得你寄往上海的信?” 吴笙仍旧是那副疑惑得样子,她诚恳地说道:“我上学的时候往上海寄过很多信,我要投稿我的画,您说的是指哪封信,而且我真的不认识文秀娟。” 她看着对面的女人情绪激动的样子皱起了眉,但是她的家教良好,仍旧很有礼貌地说道:“我也不认识你们两位,到现在为止我都不知道你们叫什么名字呢。” 对面的男士止住了情绪激动的女人,他看上去要冷静很多,“抱歉,冒然上门拜访,不知道吴老师记不记得上周收到的一封信。” 吴笙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有些愧疚道:“对不起,我上周并没有收到信。” 对面的女人错愕,“不可能。” 男人接道:“可能是快递搞丢了吧,不过这都不重要,我跟您介绍一下,这位是柳絮,是给您寄那封信的人,而我是郭慨,是柳絮的朋友。” 吴笙仔细听着然后点点头,“幸会,柳小姐,郭先生。” 郭慨笑了笑:“不用那么客气,您直接叫我们的名字就行。” 吴笙点点头:“好的。” 郭慨见吴笙如此配合,也松了一口气,他看了一眼柳絮然后开口道:“贸然上门来拜访是有这样一件事,我们无意之中翻到一封信是文秀娟和一位长春师大的笔友写的,后来我们根据邮寄地址查了一下,发现那封信和文秀娟通信的就是您——尽管当时都是用笔名”杜鹃“与”竹笙”通信,但是我想在当时那几届里名字里有“笙”的可能只有您一个吧?” 第12章 吴笙噗嗤一笑,“郭先生就凭借这个认定我是那位“竹笙”吗?” 郭慨的脸色一变,有些严肃地问道:“但是你从2000年起就再也没有和文秀娟通过信了,为什么?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你就这么肯定吗?”吴笙笑吟吟地,她将蜂蜜水推给柳絮,轻声安抚道:“水都温热了,喝点吧,你看起来很疲惫的样子。” 柳絮愣愣地注视了吴笙好一会儿,然后捧着变得温热的水杯轻声道:“你肯定和她是很好的朋友。” 吴笙对着她很是温和地笑了:“为什么这么说?” “你们给人的感觉是一样的,都很....都是很温柔地面对生活的那一类人,她对我很好,你人也很温柔,你是不是也很擅长乐器?” 吴笙温声道:“我小时候学过琵琶,不过艺术天赋上我画画还是很不错的。” 回忆起文秀娟,柳絮也笑了笑:“她吹箫吹的很好听。” 柳絮顿了顿,盯着吴笙的眼睛缓缓道:“我就是在她的竹箫里发现了她留给我的讯息——我就过来找你了,竹笙。” -------------------- *每次吴邪在文里闪过一星半点我就心痛,但整个大纲捋下来老吴在正文里出场含量极低,低到我怕后面会有人举报我题目诈骗 *和亲友闲扯淡说开篇吴笙和黎簇闲聊真的很像吴邪在外面勾搭的小情人找上门来向正宫半是抱怨半是炫耀,然后正宫皇后习以为常乐呵呵地教育他说吴邪就是这种男的,你别看他都跟我结婚育有一女,但他心里还惦记着青铜门里的小龙女呢(青铜门=断肠崖,张起灵=小龙女,十七年≈十年。这很合理) *老吴好福气,合法拥有一夫一妻。 *那么老张在吴邪和吴笙的婚姻里的定位是什么呢?吴邪的陪嫁(大伯哥:我杀了你吴邪),隶属于夫妻共有财产,具体表现为如果老吴和吴笙死了,那么这笔夫妻共同财产将合情合理合法地属于老吴的女儿吴米粒同学。吴米粒将在她爹妈死后获得小哥的抚养......啊不是,小哥的赡养权。 *吴米粒真的会干出来和她爸探讨她爸死以后的财产归属权,重点是小哥的归属权以及她不继承她爸的债务(老吴:孝死我了 第6章 令柳絮遗憾的是她并没有看见吴笙脸色突变的样子,她还是那样温和地凝视着她,很认真地听她说着关于文秀娟的事情,她看上去对于文秀娟遗留在竹箫里的讯息没有什么异常的反应,这让柳絮深深地疑惑了起来。 难道说吴笙真的不认识文秀娟吗? 那么文秀娟在竹箫里还留下了那封和“竹笙”的信是为了什么? 柳絮看着吴笙,仿佛看到了另一个时空里的文秀娟一样,从第一眼看到吴笙时她的潜意识就在告诉自己吴笙和文秀娟绝对是某种意义上的朋友,她们都爱穿素色的衣服,不是什么奢侈的品牌,但她们站在人堆时就像是站在鸭子堆里的洁白天鹅,她几乎可以想象到在吴笙二十岁的时候抱着书籍穿过校园,她浓黑的长发随着清风飘荡,飘出淡淡的幽香,在学校里的男孩子都忍不住回首去看她,而她呢,她穿过所有人的目光,永远高昂着她的头颅,她的眼里永远没有别人的身影。 就像文秀娟那样。 柳絮看着吴笙叹了一口气,露出个很是为难的表情:“我真的不认识你们所说的文秀娟,而且你们这样算是侵犯个人隐私,我随时可以报警的。” 郭慨掏出自己的警察证:“我就是警察。” 吴笙和气地笑了一下,但她接下来所说的话却尖锐无比:“上海的警察来管杭州的居民,多少有点不符合规定吧?” 郭慨一时之间无话可说,而柳絮呢,柳絮捧着蜂蜜水水杯,温热的温度给了她一些力量,她的眼泪也随着她开口之时掉了下来:“她临死时留的讯息让我找你的。” 柳絮抬起头,握着给了她勇气的温热水杯,看着吴笙又坚定地说了一遍:“她临死时留的讯息让我找你。” 吴笙愣了一下问道:“你说什么?” 柳絮深吸了一口气道:“她在竹箫里留了一封和你的通信,我想你们肯定有关系,然后就拜托郭慨找到了你。” 吴笙惊了一下:“不,我的意思是谁死了?” 柳絮耐心回道:“是文秀娟,和你通话的那个杜鹃。” 吴笙看上去仍然为文秀娟这个名字而疑惑,但她还是很礼貌地表达了遗憾:“我很抱歉...” 柳絮想起文秀娟的死亡就忍不住悲从中来,她哽咽了一下:“她已经去世很多年了。” 吴笙递给她一包清风牌纸巾,见柳絮没有接,反而是自己将纸巾抽出来,轻轻地温柔地用纸巾擦去了柳絮的眼泪,温声道:“别再哭了。” 柳絮凝视着吴笙温和的双眼,哽咽道:“我是她的室友,也是她的朋友,在很多年以前,她也像你这样帮我擦眼泪。” “那我想,她现在也不愿意见到你现在这个样子。” 吴笙温声安慰道。 “你应该好好休息的。” “我有些想她。” 柳絮轻声说道,她望着吴笙,好像望着多年前活到现在的文秀娟,她忍不住去想,如果文秀娟活到现在,一定会是吴笙这个样子,她们仍然美丽动人,岁月只会将她们的气质洗刷的更加出尘,文秀娟也会事业有成,有幸福的家庭,美满的人生。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静谧地躺在上海公墓的一角里,再不能向人倾诉她的死亡。 第13章 “我经常做梦梦到她。” 柳絮这样说着:“她就静静地坐在我的身边,我看着她的侧脸,那时我在想,为什么那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那样的年轻。” “你坐在我的身边,怎么不同我说话?” “你在想什么呢?你怎么不吹竹箫给我听了?” “哦,原来你死了。” 吴笙的眼底有水光闪过,她沉默地擦掉柳絮的眼泪,“柳小姐,那你觉得,你为什么会梦到她呢?” 柳絮沉默了许久才缓缓道:“因为,她是被人杀死的。” 吴笙在心里轻轻地倒吸了一口气。 但她却诧异道:“你确定吗?” 柳絮坚定地点点头,“我确定,因为她临死前告诉我,有人要杀她。” 吴笙哦了一声,又问道:“那么她是因为什么原因去世的呢?谋杀吗?” 柳絮摇摇头:“她最后因为多处器官衰竭而去世,在那之前我们怀疑有人投毒给她。” 吴笙看了一眼郭慨,“医院并没有检查出病因吗?” 郭慨摇了摇头:“文秀娟临死前去过医院检查,并没有查出什么来,如今再想查,就只能祈祷从骨灰里查出什么东西了。” “那么她的家属是否同意用骨灰来检测呢?” 柳絮艰难地摇了摇头。 吴笙微笑着继续询问道:“但是如果立案调查的话,还是有机会说服她的家属同意的。” 柳絮和郭慨对视一眼,柳絮开口道:“这件事,并没有立案调查。” 吴笙点点头:“原来,这只是你的揣测而已。” 柳絮摇摇头,她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掏出一沓信纸来递给吴笙看,“这是我们在文秀娟的竹箫里发现的信件,里面写的是两位偷毒者的交流。” 吴笙没有接过,只是任凭柳絮将信件放在她的面前。 其中有的信写的字很不好看,这让吴笙意识到写信者a有意识地隐藏起了自己的真实笔迹,有可能是用不利手写的。而通信者b不仅隐藏的笔迹,还采用了蓝色复写纸来写,这样想通过字迹鉴定的手段来查出通信者是谁的难度更大了。 真聪明。 吴笙叹了一口气:“你让我看这些又有什么用呢?我又不是警察,为什么不去报警呢?” 柳絮低声道:“我当年报过警,说有人要对文秀娟投毒,但是在面对警察时文秀娟却矢口否认了,我想在没有确凿证据前警察也只会认为这是恶作剧而已。” “那你又有什么证据呢?” “我亲眼见过文秀娟被人动过手脚的水瓶。”柳絮有些激动道:“我们当时在实验室里观察切片,后来文秀娟尖叫了一声冲了出去,我发现她把自己的矿泉水瓶扔到了垃圾桶里,而那瓶矿泉水的水盖下方被人用针扎过,很有可能是注射了毒药,而且文秀娟说她几乎一直拿着那瓶矿泉水,除了在实验室观察病理切片她中途去了一趟卫生间。” 吴笙轻轻“哦”了一声,颇有深意说道:“在众目睽睽之下投毒吗?” 她漫不经心问道:“你还记得当时实验室里的人很多吗?” 柳絮摇摇头:“当时除了老师,就只有我们委培班的人。” 吴笙想了想又问道:“委培班是那种精英班吗?大学专业里最优秀的人才有资格进去,而且每年都会有人被筛选下来。” 柳絮点点头:“是的,当时我和文秀娟就在委培班里,我们两个是室友。” “我注意到你说了病理切片,你和文秀娟都是医学生吧?” 柳絮又点了点头,紧接着又听吴笙问道:“委培班人很多吗?” 柳絮摇摇头,“不多,也就只有十二个人。” 吴笙笑了笑。 郭慨看着吴笙,然后直接打断了柳絮和吴笙的对话:“看来你是真的不认识文秀娟。” 吴笙表情轻松:“你们该不会怀疑我杀的文秀娟吧?” 郭慨摇摇头:“你那时候还在c市,怎么可能呢,我们来只不过是想问问你知不知道关于文秀娟的事情。” “就算我认识文秀娟,在这种笔友的沟通交流里也并不会谈论很多现实生活的。” 吴笙淡淡道,“因为现实生活还是会有很多难以启齿的事情无法对人诉说,更多都会选择藏在心里慢慢发酵。” 她温和地看着柳絮:“我很遗憾听见她的死讯,你们看上去关系很好,她临死之前肯定向你求救了。” 柳絮苦笑了一下:“我当时,觉得自己能当个英雄去拯救她,后来,我被吓坏了。” 吴笙无意探究是什么把她吓坏了,她表示了遗憾:“我很抱歉没有帮到你什么。” 又看了一眼手机,准备告辞:“我马上就要上课了,没办法陪二位了,一会你们直接从来的大门那里离开就行,我已经跟门卫打过招呼了。” 郭慨颔首:“谢谢。” 吴笙起身离开,正当她准备离开时,她又走回了柳絮的面前,柳絮疑惑地看着她,她则微笑地回道:“不过我有一个想法。” 柳絮点点头:“请讲。” “你说有人向文秀娟投毒,可你和文秀娟两人却找不到到底是谁,尤其是在实验室众目睽睽之下,这很难做到的吧。” 柳絮点点头:“怎么可能会有人在那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投毒而不被注意到呢?” 第14章 吴笙露出个清浅的笑意来:“站在陌生人的角度来讲,你说你没有看见投毒的人,我反而会怀疑是你投的毒。” 柳絮震惊道:“我没有!” 吴笙安抚着柳絮:“你是诚实的,柳絮。但不是所有人都是诚实的。” 柳絮疑惑:“什么意思?” 她想继续追问下去,却被吴笙的手机铃声打断了,是她的学委正在打电话找她上课,吴笙指了指手机;“我着急上课,有什么事再联系好吗?” 她朝柳絮露出个笑容来,就像是文秀娟在上学那会儿冲她微微笑着,柳絮只能听见吴笙轻声说道:“要勇敢点啊柳絮,这样她就不会死了。” 她最后的声音犹如呢喃,轻飘飘地只有柳絮自己能听到,柳絮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推搡了一把,跌坐在沙发上,郭慨在她身边询问的声音渐渐地远去了,她只能听见幽怨呜咽的箫声在她耳边回荡——那是文秀娟临死前的那段时间给她吹的最后一段音乐《胡笳十八拍》。 而原来坐着吴笙的位置上,则坐着一个淡淡的影子,她穿着吴笙刚刚穿的那身素色长裙,她有着吴笙那样浓黑的长发,她轻轻对着柳絮笑就像吴笙刚刚对柳絮笑得那样。 是你啊文秀娟。 柳絮潸然泪下。 她想你我为什么不同我讲话,哦,原来你已经死了。 那你知道谁是凶手吗? 哦,你也不知道。 你怀着疑惑离开了,你却将这个谜题永远得留给了我。 文秀娟啊文秀娟,究竟是谁杀了你呢? -------------------- *们吴笙真的是很会演戏一女的,而且惯性说谎,讲话只能信一半 *我下章就把老吴写出来了,当时码老吴出场的时候一整个痴汉笑。被亲友说准了,别看我写那么多花里胡哨的各种男配,但老吴一出场我就的爬回老吴的墙头 *老吴我爱你!但我还是要把你老婆变前妻(在他耳边轻轻道 *看小说的时候总怀疑柳絮是不是深柜文秀娟,文女士毕竟是好有魅力的一款恶女。 第7章 同柳絮的交谈并没有让吴笙获得什么信息,她也不是很关心这场多年前的谋杀,她只是想沈翊给她查的消息还没到,就被人找上门来了。 这让她没什么好心情地开始了下午的课,又因为是基础课,所以来上课的人又有很多,吴笙照例点名,然后再和每个人的脸对上,直到她抬头看到坐在中间位置上的一个学生。不对,他不是学生。即使他穿着再休闲不过的衣服,坐在学生们的中间,他身上的那种气质实在是与他周围无忧无虑的学生们格格不入。 吴笙看着他,这个男人个子中等偏高,他有些瘦,但比起前几年的时候已经强壮了许多,他有着尖尖的下巴,浓密的眉毛,而他的眼神——冷漠,疲惫却又锐利无比,仿佛能够刺破午后强烈的光线直钻进对方的身体里,但是在对视上吴笙时他又变得柔软了起来,他对着吴笙点点头,嘴角轻轻地勾起。 好久不见。 吴笙收回视线,带着笑意道:“那我们现在就开始上课吧。” 下课了也会有不少得学生围上来问美术史的吴老师很多问题,一开始的时候都还会矜持地问吴老师专业问题,后来学生们发现吴老师是一个很温柔的老师后,课下也会问一些与专业无关的问题,就比如上次有学生问吴笙是否在帮助警察办案,所以等到教室完全空下来以后,已经是下课半个小时后了。 最后走得女学生有些好奇地看了一眼坐在正中央的男人,然后向吴笙道别:“吴老师再见!” 吴笙微笑着点点头:“再见。” 女学生哒哒地走了,吴笙坐在讲桌前开始收拾自己的电脑,坐在正中央的男人这个时候从阶梯上缓步走过来,他轻声说着,仿佛担心突如其来的声音会吓到吴笙:“我从来没想过你会有当老师的一天。” 吴笙合上电脑,噙着笑:“当老师还是挺好的,你可以试试。” 男人摇摇头:“大概也不会有人找我去当老师的。” 吴笙就坐在那里不动,等着男人走过来,她歪头看着他询问道:“沈翊找的人是你吗?方木?” 名为方木的男人笑了笑,“沈翊说他刚入职就查,有些不方便,所以就拜托了我查一下。” “哦,那你应该找机会让他请你吃一顿饭,这事可是让我欠了他一个人情呢。” “你的人情,这可真是很赚。” 吴笙微笑:“你怎么来杭州了?” 方木的眼神往地上斜了一眼,然后正准备开口就被吴笙打断了:“说实话,你知道的,别对我撒谎。” 方木叹了一口气,“我昨晚上查了一下,然后发现你要查的那个人买了来杭州的票,我就请了一天假。” 吴笙顿了顿,又道:“抱歉...让你费心了。” 方木摇摇头,他想缓解一下气氛,于是主动提道:“顺便听了吴老师一堂课,受益匪浅。” “库布里克和皮埃尔·考特的《沉思一刻》吗?”吴笙摆出一个微笑的表情,然后略微颔首抬眼看着方木,“就是这样。” “明亮的色彩来制造异样的恐怖感。”方木摇摇头,“你没那么恐怖。” 他说完突然意识到这不就是吴笙绘画的特点吗?他抿唇又转移了话题,“你查那个叫柳絮的人干什么?我看过她的信息,很....普通。” 第15章 “有多普通?”吴笙反问道:“我以为你知道越普通的人越有问题呢。” 方木无可奈何地摇摇头:“根本没有那种说法.....柳絮,上海本地人,父亲是退伍军人,上过战场的那种,母亲是家庭主妇,而她本人已婚未育,没有任何犯罪记录。” “那你知道她在哪里工作吗?” 方木注视着吴笙,有些无奈地回道:“你是在侵犯个人隐私,你知道吗?” 不是我在侵犯,是你在侵犯 吴笙心里这么想的,但是没有说出口,她只是挑挑眉:“那你知道她也在侵犯我的个人隐私吗?” 方木看上去更烦闷了,他抬手揉了揉额角,叹了一口气:“她现在没有工作,但是三年前在和生医院工作,后来辞职了。” “那她大学毕业于和生医学院喽。” 方木一脸你都知道了还问我干嘛的无语表情。 吴笙却没有笑,她只是看着窗外马上就要落下的太阳,轻声道:“1999年的时候,我和柳絮的一个室友通过信。” 听到吴笙提到“1999年”方木就感到胃里仿佛有鞭炮在里面炸开了一样,这么多年了,这么多年了,只要吴笙一提起以前的事情,他就总是感觉不舒服,他嗅了嗅空气,仿佛还能闻到那时汽油的味道和焦香的气味。 方木的胃里一阵抽搐,想要呕吐,但他忍住了,他只是默默地注视着吴笙,听她讲下去——“但是后来就没有了,我忙着考研,就再没通过信,后来柳絮就发现了我,她找到了我,告诉我前段时间那个女孩去世了,请我去上海吊唁她。我嘛,她当时一个陌生电话打来给我吓一跳,又是上海,我不熟悉,所以就拜托沈翊帮我查一下啊,谁知道他又甩手交给了你。” 方木默默地注视着她,他再清楚不过吴笙说谎是什么样子了,于是他无奈地指出:“说实话。” “实话就是这样,你爱信不信。” 吴笙不再与他对视,而是探头看了一眼天色,又看了一眼手表,“你今天走吗?” 方木也不再和她争执,而是回应了她的问题:“走,两个小时后的高铁。” “那跟我去吃个饭?” “你还去上海吊唁吗?”方木反问道。 吴笙想了想:“有可能吧,看我课表安排。” “那就等你去上海的时候再吃这顿饭吧。”方木看了一眼手表,“我送你回家。” 吴笙挑眉,“正好,你还没有见过米粒吧?。” 方木脑袋迟钝了一下,他缓缓问道:“米粒?” 吴笙笑了一下,揶揄道:“我的女儿呀,该不会忘了我已经结婚了吧?。” 方木怔愣住了,他注视着吴笙,迟迟说不出话来,他只是下意识地觉得,吴笙就是吴笙,是那个不远万里从杭州来吉林帮助他的吴笙,是那个会在深夜的凌晨对着他哭泣的吴笙。 他下意识地忘记了在吴笙身边已经多出了一个人,甚至是两个人的陪伴。 他反应了好大一会儿,才露出个吴笙熟悉的微笑,“米粒她的大名,叫什么?” 汇佳幼儿园正值放学的时间点,小朋友们正乖乖有序地坐在教室里等着家长们来接,每个班的负责老师也一边和家长打招呼一边将小朋友们交到家长手里。小苹果班的陈老师朝外探了探头,轻轻地“咦”了一声,引来旁边的小刘老师疑惑道:“怎么了陈老师。” 年轻的小陈老师露出个不怀好意的笑容,招呼道:“快来看帅哥。” 小刘老师也好奇地探过去,就看见园门口走进一个年轻人,说实在的过来接孩子的大部分都是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但是父母亲自来接的也不是没有,只不过这个年轻人的容貌对于“父母”这个称呼来说,还是显得年轻了一些。 他的身材修长,穿着棕色的夹克,裤子是一条偏紧身的牛仔裤,脚踩一双和皮夹克同色系的马丁靴,显得整个人腿又长又细。 好衣品! 小刘老师在心里暗叹道。 他缓缓走进幼儿园时,也看清楚这是一个很俊秀的年轻人,他肤色偏白,走进来时夕阳洒在他的面孔上显得他很是温和内敛。 好帅一男的! 小陈老师也在心里暗叹道。 两个人四目相对,同时发问道:“这是你们班小朋友的家长吗?” 两个人齐齐摇了摇头:“不是我们班的/从来没见过。” 小陈老师疑惑道:“这是哪个小朋友的哥哥来接小朋友放学吗?” 谈话间帅哥就走了进来,直奔她们二层,小陈老师和小刘对视一眼,心里都在想着这该不会是她们班哪个小朋友的哥哥吧?一时之间两位单身的女老师眼里精光四射。 嘿嘿帅哥,是幼儿园里少见的帅哥。 两位老师就这么目视着帅哥走过来,他甚至还礼貌性地冲着两位老师点了点头,。 小陈老师心想近距离一看果然是个正统大帅哥,这温和如玉的气质铺面而来!帅哥帅哥一定来接我们班的小朋友! 小刘老师也在心里呐喊了来我们班来我们班! 然后衣品很好的帅哥径直穿过两位老师直奔走廊最里面的小葡萄班。 两位老师心凉了一半,但还没有完全凉,两个人都朝那个方向张望着,看着小葡萄班的负责人副园长谢老师和这位帅哥交谈,谢老师微笑道:“来接小米粒的是吧。” 第16章 帅哥听见“小米粒”这三个字就微微地笑了起来,就像是三月的春风吹在西湖湖畔,荡起一阵阵波澜,帅哥点点头,“我来接我们家小米粒。” 谢老师朝教室里叫了一声:“吴晨希小朋友,你爸爸来接你了。” 两位老师的心彻底凉了。 原来帅哥已婚有娃,老婆还是隔壁全园最可爱的小米粒的妈妈,两位老师都不约而同地想起隔壁米粒妈妈来接送孩子时的风貌,只能含泪说一句:好配!我嗑! 教室里传来一声甜甜的“好的老师”,然后就听见“蹬蹬”的脚步声,全园最可爱的小姑娘就扑到了帅哥又细又长的腿上,帅哥都不带犹豫地将小姑娘一把抱了起来抱到怀里,开心道:“吴晨希小朋友!有没有想爸爸?” 吴晨希小朋友在爸爸怀里兴奋地蹬着腿,抱着爸爸的帅脸极为兴奋地一顿乱亲(这让她爸幻视自己是不是抱了一只小狗崽正在兴奋地舔他一脸口水),然后大声地宣布道:“我超想爸爸!我最想爸爸了!全世界我最想爸爸!全宇宙我最爱爸爸啦!” 吴晨希她老爹的眼泪差点被闺女一句话给整出来,他紧紧地抱住了闺女,回应道:“爸爸也想你啦。” 吴晨希临走的时候骑在她爸爸的脖子上,很是神气地向园里的每一位老师告别,她一边告别一边还不忘向别人炫耀:“陈老师再见!我爸爸是不是很帅!刘老师再见!我爸爸是不是个子很高!王玥玥再见!我爸爸今天要让我骑着回家哦。” 吴邪自认为经历这么多年风风雨雨他的脸皮已经厚到可以让他无视一切尴尬的事情了,但他没想到接他闺女一趟闹了个大红脸,如果有地洞的话他一定会带着吴晨希小朋友钻进去的。 吴邪无奈之中带着点尴尬带着吴米粒走了,一边走还一边问道:“放学了你饿不饿。” 坐在他脖子上的吴米粒小朋友想了想,双手搭在她爹的脑袋上:“我不饿,但是我想吃东西。” “那你想吃什么?” “嗯....我想吃冰淇淋和汉堡包!” 吴邪有些怀疑:“妈妈让你吃吗?” “爸爸不让吗qaq” 吴邪的心痛了一下,吴笙冷冰冰的表情只在他脑子里闪过一秒后就被女儿可怜兮兮的表情所替代了,他颠了颠吴米粒,招来吴米粒兴奋的笑声后也笑道:“让,爸爸今天就带我们米粒吃冰淇淋和汉堡包!” 吴米粒超级兴奋:“好耶!爸爸最好了!全宇宙我最爱爸爸!” 闺女,别说了,再说你爸就真的要泪洒现场了。 酒足饭饱(不是),吃完肯德基后吴邪单肩背着吴米粒的背包,怀里抱着吴米粒往家里走,日落西山,华灯初上,吴邪一边走着一边看着怀里的闺女,偷偷地掂量了一下发现半年不在家,闺女变大了一些。 意识到这点他的好心情又没了,他想小孩子这个时候几乎是一天一个样,下次再回来的时候吴米粒又是什么样子呢?他想起他和胖子打电话的时候胖子说他,说他再不回家看看,就变成了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闺女相见不相识,笑问大爷你是谁。 他一边骂胖子让他少放屁他和他闺女心有灵犀一点通,隔三公里开外他闺女都能看见他,胖子呵呵地笑了敢情您这不是小棉袄您是生了个鹰眼,三公里开外一枪一个是吧。 吴邪说放他娘的屁,不许说我们家米粒是鹰眼。 胖子说他是个傻爸爸。 这是实话,他从一开始就拒绝不了吴笙,那么当他看着和吴笙一模一样的眼睛的米粒,也无法拒绝,可能这就是命吧,他注定就是她们母女的。 然后他又想如果闺女认不出他是谁,他真的会哭的。 吴米粒玩玩具的手停了下来(吴邪又在给吴晨希买玩具!),她别过身子很认真地看着吴邪,腾出一只手摸了摸吴邪的下颌骨,又摸了摸他的脸,很是认真道:“爸爸,你是不是很辛苦啊,你瘦了好多呀。” 吴邪愣了一下,然后很是勉强地笑了一下:“对不起我们米粒,过年的时候没有回来。” 吴米粒用贴她妈妈的方式伸出手环着吴邪的脖子,贴着吴邪的脸蛋软软道:“妈妈说爸爸这么忙是为了我们的家,爸爸没有对不起我,我有时候不乖只是因为我想你了。” 吴邪心说我真的要当街哭出来了,胖子你个王八蛋我闺女才不是什么三公里的鹰眼,我闺女是全天下最懂事贴心的小棉袄,她就算现在要核弹头我也能去给她偷一个。 吴邪抱紧了米粒,“谢谢米粒这么理解我,真的谢谢。” 米粒轻轻地亲了亲吴邪的脸颊:“爸爸在外面很辛苦,也要注意多吃饭呀。” 吴邪深吸一口气控制着自己的心情,他生怕自己一个激动脆弱的鼻黏膜就要喷血,那就太尴尬了,也因为胡思乱想着这件事而稳住了自己差点当街哭出来的心。 “谢谢米粒这么理解我。”吴邪的视线凝视到街边的冷饮店里,“走,爸爸带你吃冰淇淋!” 就这样,吴米粒左手玩具,右手冰淇淋地,整个人还被吴邪抱着杵在小区门口对面,她兴奋地在老爸的怀抱里张望着,然后看到一个场景突然“咦”了一下,吴邪抱着她往小区里走:“怎么了?” “是妈妈。” 吴邪心想肯定是吴笙下班回来了,他转身要找吴笙的身影,却听到女儿在他耳边幽幽道:“那个叔叔是谁呀?他和妈妈走的好近。” 第17章 吴邪:?? 吴邪抱着孩子转身欲要向吴笙问罪,就和吴笙的视线直直地对上了——吴笙身边是站了个男的不假,但他抱着女儿,女儿左手上拿着肯德基的玩具,右手上拿着新鲜出炉的冰淇淋更是证据确凿。 吴笙的视线先是落到吴邪身上不到两秒后就准确地锁定到了吴米粒手上的冰淇淋和玩具,再看向吴邪时的视线已经变得格外的冷酷了。 她扯出一抹礼貌性的微笑向旁边的男人介绍道:“这是我的女儿吴晨希,小名米粒,这是她的爸爸,我的丈夫,吴邪。” 她冷冰冰地看向吴邪,又转头介绍道:“这是我大学同学,方木,你们婚礼上见过。” 吴邪回想了一下吴笙刚刚那个眼神的含义——等人走了我再收拾你。 他顿时感觉自己的天都黑了。 -------------------- *危,老吴,危。不知道大家小时候有没有经历过妈妈碍于别人在场不会打你,但她会给你一个死亡视线等人走后再收拾你,而且往往这种“收拾”更狠。 *亲友在仔细阅读后问我吴邪是在给女儿当座驾吗一路上都没有让女儿下来走路,我说是的,在吴米粒体重身高都处于儿童期的时候,只要老吴在,基本没让米粒走过路 *我们米粒!是!超!可!爱!的!狗!系!女!宝!超乖超可爱,又懂事又嘴甜,只要吴米粒想,她可以把所有人哄的开心,小时候是妈妈的好宝,长大后是元气阳光美少女系。现在特别庆幸把“孩子”的性别设定成了女儿 ,女宝女宝,就要可爱的元气女宝! *老师夸吴邪有衣品,他有个锤子优衣库衣品。 *方木,小说《心理罪》系列主角 ,在我眼里是倒霉又阴沉的一款条子 第8章 吴笙的老公,这是一个想起就会让方木心头一梗的存在,方木不知道,在前几天吴笙的老师关宏峰想起吴邪时也是心头一梗。 前几年吴笙婚礼上他们见过一面,方木当时只记得对方是一个俊秀温和的年轻人,家庭条件不错,最重要的是吴笙愿意跟他结婚,包括他们来敬酒时,吴邪一直紧紧地揽着吴笙,两个人都笑的很开心。 再见到吴笙老公的时候,方木有些惊讶的发现,吴邪的面容还是依旧的年轻俊朗。 看起来他们过的很好。 方木心想着,注意到吴邪抱着的小姑娘的视线正在直勾勾地看着他,他对小姑娘笑了笑:“你就是小米粒吗?” 吴米粒在爸爸怀里很兴奋:“叔叔你认识我吗?” 方木带着清浅的笑意摇了摇头,“我没有见过你,但我知道小米粒长得可爱活泼又聪明,我猜你肯定就是小米粒。” 没头没脑逻辑不通的屁话也能哄的吴米粒乐颠颠的,她眨巴着眼睛,又送给方木一个灿烂的笑容。 方木愣了愣,而后也随着笑了起来:“小米粒,有没有人说你很像妈妈。” 小米粒骄傲地回道:“大家都说我的鼻子和嘴巴像爸爸,眼睛像妈妈!” 吴笙捏了捏米粒的脸:“米粒,叫方叔叔好。” 吴米粒在吴邪的怀里甜甜道:“方叔叔好~” 方~叔~叔~好~ 吴邪在心里很是鄙夷,但他面上还是挂着和煦的微笑:“方木现在是在杭州工作吗?” 方木摇摇头:“我来杭州出差,顺便过来看看你们。” 看~看~你~们~ 吴邪仍挂着微笑:“那今晚上到家里来吃个饭吧。” 吴笙闻言看了一眼手机:“他不来吃饭。” 她又瞟了一眼方木,干脆利落道:“你走吧,一会儿别赶不上车了。” 吴邪瞄了一眼吴笙,不再吱声。 方木点头,然后挥手跟吴米粒告别:“米粒再见,下次来找方叔叔玩。” 小米粒是丝毫没察觉到她爹的心情,她爹在胖叔叔那里吹出去的牛皮被小妮子毁的一干二净,她的手挥的跟个直升飞机螺旋桨似的,笑的也是很不值钱的样子:“方叔叔再见~” 我看这冰淇淋玩具汉堡是白给你买了。 吴邪心里腹诽着,然后又听见方木招呼吴笙道:“上海见。” 吴邪:? 他抬眼去看吴笙,吴笙并没有回答,只是冲方木招招手:“那我们回家了。” 吴笙一家子走的比方木快,在方木面前她也丝毫不讲什么礼节,于是方木就这么注视着这一家三口进了小区,他想吴笙这样的选择也很好,她看上去很满意现在的生活,这样也很好。 而回到家的吴邪终于把吴米粒放了下来,吴米粒一落地就哒哒地逃回自己的房间里,准备在妈妈教育她之前把冰淇淋消灭掉。 吴笙看着女儿跑的飞快的身影一阵无语,然后扭头看向终于回到自己家的吴邪。 吴邪:? 他歪头看着吴笙一脸疑惑:“怎么了?” 吴笙沉默了一瞬间,然后微微笑道:“欢迎回家。” 吴邪愣住了,一直以来缠绕着他的那些痛苦,黑暗的,令人沉默的东西在这个屋子温暖的照耀下逐渐褪去,它们从自己的身上褪下,褪到客厅外,褪到吴笙脚下,褪到大门之外。而名为“家”的那扇大门牢牢地将那些东西挡在吴笙的身后,挡在了门外。 他再也没有力气摆出“人”的表情,此时他再也没有什么七情六欲——对女儿老师的礼貌,对女儿的欢欣疼爱,对妻子的思念缠绵,对陌生男性的礼貌与吃味。回到家了,回到了吴笙身边,他再也摆不出来什么表情了。于是他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吴笙那双如同雪山水凝就的双眸,从她的眼睛里他能够清楚地看到自己的样子,他知道的,吴笙眼里的那个年轻男人此时眉目间有着抹不去的沧桑,他有时也会看着陌生人一样看着自己,他时常怀疑眼前的那个年轻男人是他吗? 第18章 他叹了一口气。 吴笙再也没办法对着眼前的吴邪吴邪微笑起来,她也沉默着,沉默地走到吴邪面前,沉默地抱住了他。是那种很用力的拥抱,是那种会让吴邪感受到自己还活在世上的拥抱。 吴邪也紧紧地抱住了她,他的鼻翼间缠绕着盈盈的幽香——他应该闻到的,但他却闻不到了,他的大脑寻找着他一开始和吴笙拥抱的记忆,吴笙的洗发水从来都没有更换过,所以他可以想象的到吴笙发间的幽香。 他将自己的脸埋到吴笙的长发之中,有些不合时宜地想起海底里的禁婆,他讨厌禁婆湿腻的长发,但他后来和吴笙结婚后,每个比吴笙早醒的时候,他会轻轻地抚摸着她长发,那时他满心欢喜,忘掉了禁婆带来的阴影。 就像现在一样,吴笙一句话,一个举动,就让他暂时忘掉了痛苦的一切。 他们在客厅里静静地拥抱着,直到吃完冰淇淋的吴米粒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她一边假装捂着眼睛说羞羞一边哒哒地跑了过来,小短手搂住了爸爸和妈妈的腿:“我也要抱抱。” 吴邪:……. 吴笙松开了吴邪,一脸微笑地低头看着对她卖萌的吴米粒:“谁给你买的冰淇淋。” 吴邪后脖子一凉,他脑子转的很快,一把抄起闺女夹在胳肢窝里义正严辞道:“我带她去洗手洗漱去,米粒该刷牙洗脸睡觉了。” 吴笙看了一眼客厅上的钟表,又看了一眼心虚的吴邪:“这才不到七点,你哄她睡觉?” 被夹在胳肢窝里的吴米粒伸出小手:“我要爸爸陪我!” “陪陪陪。”吴邪答应的爽快,抄着吴米粒就往卫生间走:“先洗漱去。” 吴笙站在客厅里很是无奈,然后又问道:“你吃饭了吗?” 吴邪忙着给闺女洗脸,他下意识地想挽起袖子,又看了一眼盯着他看的米粒,然后笑了笑:“米粒吃了汉堡和炸鸡,我还没吃呢。” 他从卫生间探出头来:“你要做饭吗?” “阿姨煮剩的鸡汤,我给你下碗面条吧。”吴笙往厨房走:“别对我的厨艺有太多幻想了。” 给闺女洗完脸,吴邪的外套袖口都湿的差不多了,他把吴米粒放客厅看电视,自己进了卧室去换衣服,人是半年没着家,衣柜却是满当当的,吴笙大抵是逛街的时候又顺手给他买了两三身衣服,洗完了就挂在衣柜里,家居服和睡衣也买了新的叠的整整齐齐。 他看着衣柜里的衣服,心情复杂,吴笙走过来喊他去吃饭,他想对她说些什么,但她只是笑了笑,催促道:“换完衣服来吃饭。” 他喏喏道“好。” 吴笙的厨艺仅限于泡面煮面这一系列用开水就能完成的程度,家里有请阿姨负责做饭,也得亏阿姨熬剩了鸡汤,要不然吴邪回家吃的第一顿饭就得是红烧牛肉或者小鸡炖蘑菇……味的泡面。 他端了碗来客厅吃,吴笙陪着吴米粒看动画片,吴邪突然开口问道:“方木之前也是在杭州上学吗?” “不是啊,他是我本科大学同学。” “哦,他也是你们美院的吗?” 吴笙翻着手机看有没有错过的信息,漫不经心道:“我记得我跟你说过,他是法院的学生。” “律师吗?” 吴笙的视线从手机上挪开,看了一眼吴邪颇有深意地笑了笑:“他后来进公安了。” 吴邪面不改色:“我想起来他是谁了。” 吴笙:? “是你大学室友的男朋友吧。”吴邪笑了笑,“就是那个和你关系最好的那个室友。” 吴笙愣了一下,而后也微微笑了起来:“你还记得她呀。” “虽然没有见过她,但我记得你跟我说过,你们上大学那会儿周末的时候经常去她姑姑家玩,对吧。” “是的。”吴笙脸上浮现起怀念的表情,她怀念上大学那会儿的时光,却不愿再和吴邪分享更多,只是回复道:“她人很好…………方木人也很好。” “听起来他俩是很般配的一对。”吴邪放了筷子,面条和汤让他吃的干干净净,“他俩还没结婚吗?” “你管人家的事干嘛。”吴笙伸手揽住正在打瞌睡的吴米粒,嗔了他一句:“你去洗碗吧,米粒还等着你哄她睡觉呢。” 吴笙意识到现在是在做梦,她缓缓睁开眼睛时窗外的月光洒满了整个房间,阴影与明亮同时充斥在这个空间里,她下意识地伸手去触碰旁边的位置——是空的。 吴邪呢? 她不解地想着,然后又突然意识到吴邪并没有回来呢。 他已经有大半年没有给她发过任何信息了,过年的时候也一样,米粒哭着要爸爸,吴笙不晓得米粒的爸爸在哪里,她给不了米粒要的爸爸。她不能强求一个没有接受过正规教育的四岁孩童要冷静不要哭闹,她尽量地去满足米粒想要的一切,她生她,养她,满足她的一切要求——就像她生下了自己,养育了自己,满足了自己想要的一切。 但她给不了她要的吴邪。 她控制不了吴邪,她也没办法要求吴邪停住他远行的脚步,某种意义上正是由于她和女儿的存在,才使得他停不下来。但是在一开始得时候,她不知道会变成现在的这个样子。 面目全非的样子。 吴笙掀开被子,赤着脚缓缓打开卧室的门,她打算通过客厅走到阳台那里去,她低头看着脚下的路,身后的月光将她的身影在家里的地板上拉成长长的一条,她看不到那影子的终点在哪里,她只是觉得今晚的月亮好大,大到她几乎能看到月亮上的环形山。 第19章 好大的月亮。 吴笙心想。 好熟悉的月亮。 “你怎么把我的烟灰缸放到阳台上来了?” 吴邪问道。 什么? 吴笙疑惑地抬起头看向阳台,她先看到的是一双腿,以一种不符合常理的形态晃晃悠悠地荡在她的面前,她看见脚上的那双马丁靴,是和吴邪的棕色夹克同色系的,上面沾着沙砾正细细簌簌地往地板上掉落着,腿上的牛仔裤是偏修身的,会显得人的腿又长又细。 太奇怪了,为什么人的腿会悬在半空中? 吴笙疑惑地仰头望去,皓大洁白的月亮出现在半空中,出现在吴邪的身后,而吴邪正低着头,他的面容与她的视线相对,月亮是那么的纯洁,月光映在他的身上,他的面孔是那么的恬静安逸——他已经很久没有那么轻松过了,他微微阖着眼,像是睡着了一样,他一定做了一个很美好的梦。 一截由床单做成的粗绳穿过他的脖颈,让他的脖子自然地垂落下来,他的姿态是那么的美丽,宛如幽幽绿湖畔徘徊的白色天鹅。 吴笙看着吴邪,她的脸上流露出一种着迷的神色,没有什么是比死亡更加美丽的艺术品了,古往今来,多少艺术家前仆后继地描绘着这一主题啊。 但是,这是吴邪啊。 在意识到这点后,吴笙感到一阵眩晕,她扶住了一旁的病床。 病床? 她来不及思索这个,一股莫大的悲伤席卷了她的胸腔,她感到窒息般的痛苦正在淹没她的口鼻,她捧住了自己的双颊,难以抑制地嘶吼——却没有任何声音发出。只有心脏徒劳地蹦跳着,每一次的跳动都让她疼的窒息。 痛苦要将她溺毙了! 吴笙猛地睁开了双眼。 窗外的月光洒满了整个房间,阴影与明亮同时充斥在这个空间里,她下意识地伸手去触碰旁边的位置——是空的。 吴邪呢? 她掀了被子,赤着脚打开卧室的门,她打算通过客厅走到阳台那里去,今晚的月亮大的令人胆颤,她低头看着路,看着自己脚下的黑影,有声音回荡在客厅里:“你怎么把我的烟灰缸放到阳台上来了?” -------------------- *某种意义上方木真的是吴邪最大的情敌,但是方木其实对吴笙没有男女之情,他俩的感情比男女之情更奇特 *盗墓笔记其实我是先看的沙海再看的正传(很奇特的顺序)所以当时青春期被老吴迷的五迷三道的,当时觉得邪帝好帅,现在觉得心疼吴邪,心疼他的同时又觉得邪帝你好涩好变态我好爱(随年龄增长逐渐变态) *亲友看到后半段问我是不是要转行写恐怖小说,其实不是啦,后半段埋了点伏笔,整本文的前两卷都在埋伏笔,我最爱埋伏笔了!写到揭露伏笔的时候会爽的一匹。 第9章 “你怎么把我的烟灰缸放到阳台上来了?” 吴笙踉跄了一下,她扶住客厅里的沙发,望向阳台时吴邪正背对着月亮关切的望着她:“怎么突然跑出来了?” 吴笙看着他指间夹着的香烟正在月光下漫起一缕烟雾,她的后背被汗沁湿了,这让她在清冷的月光下感到寒意直钻她骨子里,她调整了一下气息,撑住沙发缓缓道:“背着我偷吸烟?” 吴邪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很好看,他心想你是属狗的吗我都从卧室跑出来开着窗户抽了还让你抓个正着,而且这烟味有这么大吗都把你熏醒了? 然而下一刻他就意识到把吴笙整醒的不是他的香烟,而是一场她也许这辈子都不会说出来的噩梦——因为就在他在心里腹诽的时候,吴笙两步小跑扑到了他的怀里,她的双臂紧紧地环着他的胸膛,她侧首贴在吴邪温热的怀里,她的脸颊感受着吴邪颈总动脉充满活力的跳动,她的长发洒满了吴邪的臂弯。 吴邪熄灭了香烟,他伸出手去也环住了吴笙——老实说他现在很抵触别人对他有肢体触碰,尤其是脖子这种最脆弱也最致命的地方,但对于吴笙来说,这些抵触都没有用,他知道的,这些是他活着的证明。黑瞎子曾经嘲笑他如果来个人打扮成吴笙的样子很轻松地就能杀了他,因为他在吴笙面前从不设防。 那时他在心里暗暗地反驳着黑瞎子不是那样的,他同吴笙之间有很多隐瞒,他们结婚那会儿立誓说从今往后没有欺骗隐瞒,然后他们都不约而同地违背了诺言。但他知道的,不管怎样,吴笙绝对不会是伤害自己的那个人,他对吴笙不设防,也没人能够在他眼下装成吴笙,因为他只需看一眼就能认出吴笙,他看她时灵魂是会战栗的,就像他第一次见到吴笙时,他坐在她身后看了一整天她的背影,然后将水递给她时,她回首看过来的一眼——从那时起他就知道有个人将掌控他的心。 他环着吴笙,像抱小孩子似的在怀里晃了晃她,轻声哄道:“怎么没穿鞋就出来了。” 吴笙贴着他的脖颈轻声道:“你又背着我抽烟。” 吴邪讪笑:“不抽了不抽了,我把烟都熄了,咱们回去睡觉吧?” 吴笙点点头,不等她松手,吴邪就跟端小孩似的搂着她的膝盖把她端了起来,这会儿变成她俯视吴邪了,吴邪呲着牙笑着,他的眼睛亮晶晶地像一条刚出生不久的小狗兴奋地面对这个广阔而自由的世界,吴笙心想你要是能够永远这么快乐就好了。 第20章 但是没有人能够永远快乐。 她伸出双手揪住了吴邪的脸皮冷酷道:“下次再让我抓到一次,我就让米粒去追缴你的藏货,从此你在她心里的地位就会一落千丈,沦落到和她隔壁班刘思言小朋友的待遇。” 吴邪装作没看见吴笙泛红的眼底,他很是敏锐地察觉到了重点:“隔壁班刘思言怎么她了?” 吴笙微笑:“隔壁刘思言总是拉她的辫子,招惹她,然后被她揍了,结果刘思言小朋友哭哭啼啼地说其实是喜欢你女儿,所以才去招惹她想要吸引她的注意力。” 吴邪的心肠冷硬如铁,他冷酷地点评道:“该。” 吴笙掐着吴邪的脸更用力了:“如果你没有带米粒见过黑瞎子的话,我想小朋友的打闹也不会严重到叫家长。” 吴邪直接装听不见了,他心想干得漂亮黑瞎子,下次见面了肯定请你吃饭。 吴邪在家乖乖地待了一礼拜,阿姨上门做饭看见吴邪的时候还吓了一大跳,她半是带点调侃半是埋怨道:“哦呦你怎么回来了,这么长时间没见我感觉你都变了个样呢吴先生。” 吴邪以为阿姨说的是在夸他的好话,很高兴地接了,然后还饶有兴趣地要和阿姨学做菜,阿姨相当无语,最后临走的时候还趁着吴邪去接孩子跟吴笙说你老公心大,是个过日子的好男人。 吴笙正在画布上打草稿呢,被阿姨的话逗得手一抖,她放下画笔也笑道:“他不适合过日子的话,我也就不跟他好了。” 吴笙有课兼之吴米粒去上学的时候吴邪才去办自己的事,但他也会注意接孩子放学的时间,接了孩子再去接吴笙下课,回家有早上在菜市场买好的菜,然后他会钻进厨房琢磨晚上吃什么,有时候是能吃的家常菜,有时候是一些颇具特色的新菜式,每逢后者,吴笙就会在最后开车带着吴米粒和吴邪去米粒的爷爷奶奶家吃饭,然后吴邪就会得到老妈一顿阴阳怪气。 吴邪心想我忍了,等我成为一代神厨的时候让你们想吃我的菜都得排队摇号。 吴笙跟个有读心术似的淡淡地跟他说你现在再去新东方进修个二十年估计还有成为大厨的希望。你现在做生意不一定能得到吴米粒崇拜的眼光,但你要是能给她炒个锅包肉她可能会把你放在她心里第一名的位置,你就是她的神,她的电,她的光,她的唯一的神话,她的superhero,她的no.1。 吴邪调侃道我以为米粒心里的第一名不动如峰是她妈妈。 吴笙惨笑回道你在外地不知道,上次咱们家厨房装修就是因为我在她的撺掇下去做锅包肉。 吴邪很明事理地不再问更详细的细节,他俩都不约而同地想无论吴米粒想要什么他们都能给,但除了这个,这个真的给不了。可能吴米粒的父母出生时就没有点亮厨艺这个技能吧,她爸好歹还能炒个家常菜,而她妈跟厨房犯冲,指望她能做一桌子菜不如指望鸡吃完米,狗舔完面,火烧断链锁。 某种意义上来说,吴米粒同学也挺可怜的。 吴邪在家待的第八天。他老婆就冷酷地告诉他,要去一趟上海。 吴邪:? 他站在卧室门口看着吴笙收拾行李不满道:“我在家呢你要出差怎么个意思我请问呢?” 吴笙收拾了两件衣服和一些日用品,背对着吴邪解释道:“我的画在上海开画展,主办方让我去看一下展会的布置,顺便和他们吃顿饭。” 吴邪找茬:“那你开车去上海,上午去吃饭,下午就回来,不用带换洗衣服。” 吴笙深吸了一口气,扭过头微笑着看向吴邪:“正好去上海了,我去看看许老师,在他们家住一夜不行吗?” 吴邪无话可说。 吴邪这辈子没跟他的岳丈见过面,用吴笙的话来说就是你不用对他尽孝卖好。但不意味着吴笙生命中没有类似的存在——毕竟吴大画家也不是一出生就会画画的,她后来有老师,教她画画的许老师几乎是她生命中构成“父亲”的重要人物,而许老师的爱人吴笙的师娘,也如同吴笙的亲生母亲一样。毕竟婚礼上吴笙的父母都没有出席,反而是许老师夫妇坐到了新娘父母的位置上。 由此可见许老师夫妇在吴笙心目中的地位。 吴邪不敢造次,总的来说许老师对吴邪还是很满意的——因为这个女婿全身心支持吴笙的绘画事业,长得乖巧人又懂事,总之只要不妨碍他的爱徒在艺术事业上的发展,他就没有看吴邪不顺眼的地方。 吴邪锐评:“许老师是你的事业粉吧?” 吴笙不可置否,她又跟吴邪闲扯起她们师门:“许老师的儿子出国了一直不回来,我呢嫁到杭州后又不在他们眼下,我有一个师妹成了艺术商人,哦对了,我这次画展就是她牵头办的,我师妹和老师关系不算特别近,老师最后一个关门弟子是沈翊,是我师弟,现在改行当画像师了,把我老师气的要死。” “这么一听,感觉你们师门很牛啊。” 吴笙露出点小得意的神色:“还是我最厉害。” 吴邪忍不住捏了捏她的鼻子,笑道:“但是我觉得能够教出你和你师弟的许老师最厉害。” “你呢,要拍马屁得当着他本人的面拍。” 吴笙把吴邪在自己脸上作怪的手拿开,然后合上了行李箱:“我是不会把这些话转述给他的。” 第21章 吴邪撇撇嘴:“我过一段时间就去跟许老师告你的黑状。” 吴笙柔柔地笑了:“那我会在你之前跟咱爸妈告你的黑状。” 吴邪:........ 他无奈地笑笑:“你厉害,你怎么去上海,高速还是高铁?” “我买的高铁票。”吴笙抬头看了一眼时间:“一会儿你开车送我吧。” 吴邪点点头:“可以。” 吴笙跟着吴邪临出门之前,还交代了一下别忘了接孩子,厨房里还有阿姨做的剩饭记得晚上吃,尤其叮嘱了吴邪不能总带着孩子去外面吃什么炸鸡汉堡小可乐,而且也不允许给米粒买什么乱七八糟的玩具,家里已经放不下了。 吴邪点头,将吴笙说的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他开着车一边点头一边不着四六地在脑子里将吴笙的脸代入到周星驰的电影《大话西游》里的唐僧,然后没忍住笑了一声,结果就看见吴笙凉凉的眼神。 吴邪只当没看见 “咦?”吴笙疑惑地看了一眼后视镜。 吴邪也跟着看了一眼,“怎么了?” 吴笙又看了一会儿,才喃喃道:“后面有辆车,跟了我们一路了。” 吴邪开着车,又扫了一眼后视镜,他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了,他的面容变得冷峻了起来,他的眼神阴冷——是吴笙从来没有见过的模样。 吴笙轻声道:“你熟人?” “是熟人。”吴邪冷笑了一下,在他意识到副驾驶座上坐的是吴笙,他行驶的路段是杭州的路,而不是广袤无垠的沙漠后,他那阴恻恻的表情终于收敛了下来。 但刚刚那个在脑子里恶搞自己爱人的吴邪不见了。 吴笙顿了顿,又问道:“麻烦吗?” 吴邪故作轻松安抚着她:“没事,一会儿打个招呼就行,你不要多想。” 吴笙沉默,直到车子开进地下停泊处,吴笙马上要下车了,她才开口问道:“那你什么时候走?” 吴邪也沉默,他此时有些想要抽烟来缓解一下心情,但他知道吴笙不喜欢他抽烟,所以他还是忍住了,安抚道:“我不走,我在家等你回来。” 吴笙看着他眨了眨眼睛,很是勉强地扯出一个笑容来,她解开安全带越过去抱了一下吴邪,吴邪也回手环住了她,吴笙在他耳边轻轻道:“注意身体,在家等我回来。” 吴邪贴了贴吴笙的侧脸,他温声道:“我和米粒在家等你。” -------------------- *写了一点居家日常,从这章起老吴就开始沙海之旅了 *一点设定,吴米粒的身体天赋比她爹好,得益于她妈的基因,但她妈后天没朝这个方面发展,于是变成了战五渣。伤仲永了属于是(bushi *呃,接下来的十章老吴含量极低,我怕有人骂我诈骗提前预警一下,下面十章就不在盗墓笔记剧组了,我们转战上海去破两个案子嗷,去隔壁猎罪图鉴剧组。感谢在2024-03-23 20:54:55~2024-03-25 21:37: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噗噗爱吃李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章 “吴笙学”资深研究学者方木在跟吴笙打过这么多年的交道后悟出一条真理——吴笙呢经常说谎骗人,她喜欢真话假话掺一起说,这样就降低了谎话被戳穿的风险,当然这也就导致了平时总是用冷冰冰的眼神骂人的吴笙需要说很多话来完成一个谎言。 所以一般方木听到吴笙话很多的时候,他就不听了——此獠80%在撒谎。 所以——她在上海开画展是真的,但她师妹跟她说了不用她来,不用她操心。她来上海是师门的另一个在找她求助,沈翊打电话来问师姐是不是之前帮助公安绘制了受害者的画像,受害者已经完全白骨化的那种。 吴笙说对啊,那都是很多年以前的事情了。 沈翊很是苦恼道说他们发现一具埋在校园操场七年的骸骨,无法辨认尸骨属于谁,所以他只能试试看能不能通过颅骨来画出颅骨主人的样子。 吴笙无语了一阵子,反问道:“你画不出来吗?” “画——倒是能画出来,我这不是不放心吗。”沈翊微笑着发出了邀请,“师姐当年就用了十六个骨点画出来了,我用36个还费劲呢,能不能麻烦您跑一趟来看一下。” 吴笙刚想开口拒绝,就被沈翊堵回去了:“就当还人情了。” 吴笙:“.........” 她不满地反驳道:“那资料也不是你查的呀。” 沈翊又诱惑道:“你正好来上海,看看许老师他们嘛,他们过年的时候还跟我抱怨过你也不带着米粒来看他们。” 他顿了顿又道:“上次去找你的那个郭慨警官....我有点关于他的事情要跟你说。” 吴笙沉默了一瞬,回道:“我一会儿订票,你去高铁站接我。” 这就是吴笙为什么站在北江分局的门口了,沈翊给出租车结了费用,又去后备箱拿了吴笙的行李,如此殷勤还要被吴笙语言攻击:“你现在该不会穷的连个车都买不起了吧。” 沈翊也不急,慢条斯理地回复道:“难道杭州的路段通顺到让你的路怒症得到遏制了吗?而且自行车多方便,还不堵车。” 吴笙听完已经开始考虑要不要买一辆自行车了。 第22章 出站后先到公安局报道,沈翊直接把吴笙带到了他的办公室里,办公室里有一整面墙都贴满了各种人物的肖像,他们或喜或悲或无感情的脸被定格在纸张上,无声地注视着每一个停留在这面墙面前的人。 吴笙在这面墙前伫立了许久,才淡淡说道:“看来你在这里过的还不错。” 沈翊想了想,露出个和气的笑容:“至少这是我目前想要的。” 他领着吴笙往办公室中间走,中间摆着两张画桌,一张画桌上铺着画纸,另一张画桌上放着颅骨,而两张画桌中间则放着一个仿制的颅骨,上面已经标记了好几个骨点。吴笙径直走到画桌前凝视着这个沉默的颅骨喃喃道:“眉弓平缓,眼窝浅,额隆凸明显,鼻梁没有那么挺拔,下颌骨角度平缓,牙齿的智齿尚未萌出,看起来这像是一个青春期的少女。” 吴笙回首想要继续跟沈翊交流这些东西,却看见有一个青年站在了门口,看起来她刚才的分析都被他听到了,他手里拿着一沓照片,走了进来。沈翊介绍道:“这是我们队长杜城,这是我师姐吴笙。” 沈翊的队长杜城走进来了吴笙才发现这个刑警队长个子很高,目测得将近一米九了,他走进时吴笙得微微抬头才能与他直视,看起来也就是三十岁出头的样子,身形高大,面容俊朗,但他似乎总是皱眉或者生气,显得他整个人都不太好接触的样子,可他的脸和眼睛偏圆,如果笑起来肯定很孩子气。 吴笙抬头与杜城对视,然后微微一笑,温声道:“您好,杜队长,我是吴笙。” 她伸出了手,等着杜城来握,这个笑起来肯定很孩子气的杜队长皱了一下眉,他虽然有些犹豫,但还是很礼貌地跟吴笙握了一下手回道:“您好,吴女士,听说过您以前协助我们公安的同事画过类似的画像,麻烦您跑一趟了。” 她的手好软。 杜城轻轻地握了一下吴笙的手后心里暗想到,这个女人,同她的师弟一样,他们两个人看起来如出一辙地弱不禁风,吴笙整个人站在他面前时,他的影子都能够将她完全地笼罩住,她的手腕纤细到他一手就能抓住她的两个手腕,她看上去是那么的柔弱,柔弱到他仿佛一拳就能撂倒她。 她能行吗?听说她还帮公安的同事们破过不少案子呢。但她看起来真的不像是一个能够破案的刑侦人员,看上去确实和她的职业很匹配,她纤长的手指是很适合拿起画笔的。 吴笙仍然保持着微笑,客套道:“不用客气,协助公安办案也是我们公民应尽的义务。” 沈翊在杜城看不到的地方偷偷笑了一下,然后引来了吴笙凉凉的一瞥。 杜城将他们调查的近七年来失踪的年轻女子照片交给了沈翊,叮嘱了沈翊照片后面写有名字,临走前他还颇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吴笙,然后对着沈翊说道:“别让你师姐失望了。” 杜城走后,吴笙撤了一张椅子坐到沈翊身边,饶有兴趣地问道:“你跟他有仇?” 沈翊一边标记着骨点一边也和吴笙闲扯道:“我当年画的那幅画,就是他的师傅。” 吴笙轻轻地“啊”了一声,当年这件事她是知道的,有一个女人找上沈翊让他按照照片上的小孩画出小孩长大后的样子,那女人用激将法,沈翊很是傲气地答应了,然后画了出来,结果就有人照着他画出来的画,杀死了一位刑警。 而杜城,就是那位老刑警的徒弟。 阳光洒满的办公室里,吴笙有些笨拙地安慰他:“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沈翊轻声回道:“我只是很生气,我觉得他们在挑衅我。” 吴笙也不再过问更多的了,有时候她跟沈翊就是这样,他们手中的画笔更能说出他们心中的想法,他们两人彼此之间互相尊重,想说的就尽管说,不想说的言尽于此就足够,也不再过多追问了。 然后过一会儿就有一个小姑娘端着两杯水小心翼翼地在门口张望。 吴笙坐在沈翊身旁看他标记骨点,然后又翻看着杜城送来的照片,她抬头看见往屋里张望的小姑娘后冲她招了招手,小姑娘端着两杯水就走了进来,她将水递给吴笙,然后殷切道:“吴老师您好。” “你好。”吴笙微微笑了一下,沈翊抬头介绍:“这是我们队的李晗。” “好年轻的一线女刑警。”吴笙称赞道:“你好厉害呀。” 小姑娘嘿嘿地笑了,有些不好意思:“我还没去一线呢,吴老师您过誉了。” “那也很厉害了。” 沈翊在一边听了有些漫不招边地想他师姐对于男性一贯没什么好脸色,现如今还能装一装微笑温和的模样,乍一看真的能骗过好多和她刚认识的人,比如刚刚的杜城,如果放在早几年的时候他师姐直接一个眼刀子刮过去用眼神羞辱人了。但她对于女孩子还是一如既往地好,比如虽然二师姐和许老师关系不怎么样,但她还是愿意把自己的画交给二师姐去办画展,哪怕是刚见面的小姑娘也愿意说些好听的哄哄人家。 李晗捧着脸笑眯眯道:“我觉得沈老师才更厉害呢,他能凭借头骨就画出人像来,我都不明白这要怎么画呢。” 吴笙解释道:“先通过骨点定位骨势,之后可以通过软组织厚度测量法,来确定肌肉的走势和薄厚,这样就可以画出来了。” 第23章 沈翊在一旁补充道:“我呢能用三十六个骨点画出来,但是坐在你对面的这位吴老师呢,当年可是只用了十六个骨点就画出来了。” “哇塞。” 面对小姑娘的星星眼,吴笙很是谦虚道:“也有一位老师通过6个骨点都能画出来,但是我想这没什么比较的,最后找到真相才是最重要的。” 小姑娘颇为赞同地点点头,然后她就以不打搅工作为由离开了,就剩吴笙和沈翊两人在办公室里忙活,准确一点来说是沈翊在忙,他标记完骨点后又用粘土来模拟脸上的肌肉走势,儿吴笙就在一旁负责将粘土裁成合适大小,供沈翊使用。 最后面部塑造的差不多了,沈翊请吴笙来帮忙看看有没有什么不足之处,吴笙看了一眼道:“你只是把我抓来当助手的吧,我可看不出来你是有哪里不会的。” 沈翊接了吴笙的夸赞,他看了一眼外面已经暗下来的天,很是体贴地问了一下:“你吃饭吗?用不用我订个饭?” 吴笙晃了晃手机,“你二师姐一会儿来接我吃饭,你先画吧。” 吴笙师妹早在吴笙到了上海后就一直在跟吴笙发消息联系,在听说沈翊这里弄得差不多以后便主动说来接她去吃饭,吴笙答应了,然后她又趁着沈翊忙着画人像没她什么事,就给吴邪打了一个电话——结果没人接。 吴笙想起白天的事情,心想不会出事了吧?然后又紧接着给吴邪又打了一个电话,这下吴邪终于接电话了,他跟吴笙一顿吐槽吴米粒的精神头太足了,他在家带孩子的活动量比在外面遛狗的活动量都大。 吴笙轻飘飘地回道:“谁让吴米粒是你的崽呢。” 吴邪开始怀疑人生:“我小时候有这么淘气吗?” “那你就得去问爸妈和奶奶二叔他们了。”吴笙想了想又补刀道:“反正他们总是夸米粒比你小时候可爱听话多了....你就当吴米粒是小狗狗看你兴奋吧,我每次见你去接她的时候总幻视她身后有一条尾巴对着你摇的跟螺旋桨似的,原地起飞的那种。” 吴笙想了想在心里补充道,每次你见到她也是。 吴邪对着手机笑得很憨:“谁让米粒是我得女儿呢。” 吴笙在挂电话之前锐评了一下:“像小狗崽这种事,我只能说是家学渊源吧。” 不等吴邪反击,她就寻了一个要上厕所得借口迅速地把电话挂了,不给吴邪一丝反击得机会。 而吴笙看不到的吴邪这边,他坐在废旧的出租屋里,将手里缓缓地放下,昏暗的灯光将屋里的一切都笼上一层黑纱,床铺上潮湿的铺盖散发着令人难以忍受的气味,桌子上杂乱地摆放着各种纸张,还有一盒泡面和一罐可乐压住了更多的纸张,水泥地板上放着一个玻璃广口瓶,瓶中缠绕着一条细长的黑蛇,灯光将这条蛇的身上的鳞片闪闪发亮,那亮光透露着令人胆颤的寒意以及不详的气息。 吴邪徐徐地点燃了一支香烟,他将烟头叼进口内,烟雾又从他的口鼻之间溢出,香烟的烟雾将吴邪整个人笼罩,他面无表情阴冷的模样,让人难以想象出刚刚他还用着轻松的语气与妻子交流着关于女儿的趣事。 他知道吴笙有事瞒着他,自然他也有事瞒着吴笙,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情。 他伸出手指夹住了香烟,烟雾萦绕在他的指间,萦绕在他□□的小臂,它们如绸缎般包裹着他小臂上数十道刀伤,然后随着屋里的气流渐渐地渐渐地散去了,露出他小臂上清晰而狰狞的伤疤。 他黑黢黢的眼睛注视着前方,而他视线的终点是挂在墙上的一张照片——那照片上的少年穿着校服,他注视着镜头所在的地方,他注视着照片外的吴邪,他的眼睛里流露出来的东西正是吴邪想要的。 就是他了。 吴邪心想道。 沈翊招呼着吴笙来看,“我画完了。” 吴笙走过去看了一眼:“是她呀。” 沈翊:? “你认识她?”沈翊疑惑道。 “不,我不认识她。”吴笙拿过桌子上放的一沓照片,准确无误地从里面抽出了一张,那是一张少女的照片,她与沈翊所画的人像几乎一模一样,“是她,杜城送来的照片里有她。” “她是谁?” 吴笙不用再看第二遍照片后写的信息和名字了,她的大脑记得很清楚。 “第七中学的任晓玄。” 就是她了。 吴笙心想道。 -------------------- *一点异地夫妻相,你骗我我知道但我不说,因为我也在骗你(何尝不是一种另类的史密斯夫妇呢 *打电话跟老婆说女儿的趣事,其实满脑子都是计划,这个时候的老吴铁精分。 *老爹不在,老娘出差。吴米粒开始流转在爷爷奶奶家,二爷爷家,和太奶奶家。 *沈翊杜城来自于《猎罪图鉴》也好看!我看过的最多的国产剧就是刑侦类电视剧,写的时候正逢猎罪图鉴2开拍了,笑死,这什么巧合。 感谢在2024-03-25 21:37:20~2024-03-27 21:28: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云胡不喜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章 上海的夜晚是流光溢彩的,吴笙从副驾驶座的窗户里探出头来观察着这个城市,最后感叹道:“真繁华啊。” 第24章 吴笙的师妹是一个留着齐刘海的女人,吴笙曾在心里给她安了一个中国栗山千明的外号,原因无它,她的师妹太像那个在昆汀的电影里大杀四方的少女了,只不过她只在心里这么说过,并没有告诉师妹。 师妹开着车听见她的话后笑了:“杭州不热闹吗?你对着西湖看了那么多年陶冶身心,看得出很有用。” “我想那可不是西湖的功劳。” “是你温暖安逸的家庭的功劳吗?”师妹不屑地撇了撇嘴,“有了孩子以后你都不怎么画画了。” “不是因为孩子。”吴笙强调道,“我现在在享受当老师的快乐.....教真心热爱艺术的学生们是很开心的。” 师妹表示不赞同:“不能理解。” 初春的夜风还带着一丝寒意,酒足饭饱后困意也浮现出来,吴笙仍有窗外的风吹散酒意,她轻声回复道:“我不需要理解。” 师妹嗤笑:“我一直以为你会孤身一人到死呢,成为一名伟大而又有名的画家。” 吴笙也笑了起来:“我才是最怕孤独的那个人呢。” 她像是喝醉了一样又说了一遍:“我最怕孤独了。” 师妹看出了吴笙不想再往下说这种话题,然后打岔道:“你晚上住哪里?我可以给你订酒店,反正你是我们的大财神爷,可以报销。” 吴笙摇摇头:“去许老师家吧,我很久没见他们了。” 她撇了一眼师妹不好看的脸色安抚道:“你把我放胡同路口就是了,不用你跟许老师打照面。” 师妹摇了摇头:“我不是想说这个。” 她也颇有深意地撇了一眼吴笙:“你做好心理准备。” 吴笙站在老师家门口的时候确实没做好心理准备,吃完饭的许老师和师娘坐在院子里乘凉,他们看上去老了许多,至少吴笙上次见到许老师时满头黑发里只掺了几丝灰白发丝,而现在她站在门口,借着屋子里的灯光也能看到夜色下两位老人花白的头发,许老师正耐心地教着师娘什么东西,师娘也是一头白发,神色却如稚童般天真无邪。 吴笙感觉自己的心脏沉了下去,她拖着行李箱微微动了一下,引来院子里来的两个人的注意,许老师似乎是没看清,他很用力地注视着吴笙,半晌后惊喜道:“哎呀!你这丫头回家怎么不跟我说!” 回家。 吴笙拖着行李箱推开了院门,院子里种的绿植郁郁葱葱一如往昔,她一路小跑似地就到了许老师和师娘的面前,然后用力地拥抱了他们。 我回家了。 她知道一句“回家”的杀伤力有多重,于是她总是不厌其烦地在吴邪每次回来的时候对他说上一句“欢迎回家”,她对吴邪说过,对吴米粒说过,却没有人对她说过。 她抱着师娘轻轻道:“老师,师娘,我好想你们。” 老师在她身旁叹了一口,而她怀里的师娘却仍带着儿童般的稚气笑问道:“你是哪家的小囡啊,怎么上来就抱人家的呀。” 吴笙的心沉了下去。 睡在自己熟悉的床上就是舒服,清晨的阳光通过床头的窗户洒在吴笙的眼皮上时,吴笙还以为回到了她初中的时候,那时候她因为学画画就直接住在许老师家里,而许老师和师娘疼她,让自己的儿子许思文住进小次卧,把这间朝阳的卧室就给了她,她就在这个房间里度过了整整六年的时光。闭上眼她也可以想象着自己在床边放着画板,画板旁边堆满了颜料和笔桶,师娘心疼她,还往她的房间里添置了几个绿植摆件,如今也已经郁郁葱葱了。 她阖上眼睛感受着阳光洒在自己的脸上,她不想起床练画,周末了她要和陈希出去逛街,或者教陈希画画也行,她能够闻到厨房传来的香气了,师娘今天早上做了什么好吃的呢?马上许老师就来敲门了! ——“吴笙!怎么不起床啊?” 轻柔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吴笙睁开了眼睛,头发灰白的文师娘就坐在她的床边,用一种非常慈爱的眼神看着她:“笙笙啊,你怎么还不起床呢?就算是考上了大学也不能偷懒呀。” 吴笙也看着师娘,努力地回想起自己刚考上大学时是个什么性格,然后耷拉着眉眼,勉强笑道:“我马上起床,师娘您早饭做了什么?好香啊。” 师娘怜爱地摸摸吴笙的头发,她有些疑惑地想笙笙头发什么时候这么长了,但她不去想这些东西,她只是发自内心地对眼前的女孩充满了关心与怜爱,她看吴笙宛如亲女:“你老师早上呀给你包了玉米鲜肉馄饨,拿清汤煮了,放了紫菜虾米和猪油,你还不起床吃吗?” 吴笙抱着师娘的胳膊笑了笑:“我这不是怕许老师骂我吗。” 是了,高三那年她因为生病没考好,本来稳稳当当八大美院任挑的,结果最后只考到了东北的一所师范类大学,给许老师气的不得了,大一那年她甚至都不敢回来见许老师的面。 师娘拍拍吴笙的头:“别怕,你老师早就不生气了,快起床吃饭吧” 吴笙应了,看着师娘走出门外,本来挂着笑容的脸沉了下去。 阿兹海默症。 她翻出手机给师妹打电话,接通后师妹还没问她什么事,吴笙就直截了当地说了把这次画展的所有收入都转到许老师卡里。同样也是师妹还没说话呢,许老师端着一碗馄饨就走了进来,他一脸严肃道:“你师娘的事情你不用管,我还没缺钱到管你要钱的份上!” 第25章 他语气严厉,电话那头听见的师妹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她说你们师徒处理好了再和我联系后就直接了当地挂了电话,徒留吴笙面对严厉的老师。 吴笙探头看了一眼白瓷碗里的馄饨——严厉归严厉。倒也没忘了大徒弟不喜欢吃太烫的东西,这都是晾温了才端进来的,还贴心地撒了小葱花,散发出来的香气勾引着吴笙饥肠辘辘的肠胃。 吴笙看着桌上的馄饨叹了一口气:“给父母尽孝的事,不算是多管闲事。花女儿的钱,也是天经地义的。” 许老师也叹了一口,拖过椅子坐到了吴笙的床边:“我们哪里称得上是你的父母呢?你这次回上海看望你父母了吗?去看望陈希了吗?我记得你们关系很好,陈希的父母拜访了吗?” 有时候许老师虽然很重视学生们在绘画专业上的发展,但是他也会跟个老妈子似的操心几个桀骜不驯的学生的人际交往关系——吴笙就是个例子。 吴笙耐着心都应了:“看了看了都看了,我买了点水果去看的,陈希她爸妈老高兴了。” 许老师这才满意地点点头,他又问道:“吴邪呢?还有米粒,他们怎么没跟着一起来?” “我来是沈翊找我有事,又不是回来串亲戚的。”吴笙莫名其妙,“他俩回来干什么,哦,米粒还得上学上课,吴邪在家接她呢,不过吴邪倒是说了等他忙完这阵会来看看您。” “哎呀,记得叫他别忘了看望你父母。” 吴笙杂乱地点点头,敷衍道:“没问题。” 许老师又突然想起什么絮叨道:“哦!沈翊!你见到他能不能劝劝他,你们两个怎么回事,天赋都那么好,一心想往公安里钻,前几年你倒是不考了乖乖回来画画,这怎么这几年又轮到沈翊了?!” “考编好哇,稳定工作铁饭碗,每个月还有固定工资,邻居孙阿姨听了都得给沈翊介绍十几二十几个小姑娘。” 许老师被吴笙逗得一笑,而后又严肃了表情:“我没跟你开玩笑,你见到他记得劝劝他,警察局里那么多画像师呢不缺他一个,他七年前把画烧了是多大得损失啊。” 吴笙垂头应和,许老师见吴笙如此听话也平静了心情,他又疑惑道:“我都给你端进来了,这馄饨你怎么不吃呢?” 吴笙从床上一跃而下,拖着拖鞋就往房间啊外跑,边跑边道:“我去厨房拿个勺子就来吃。” 许老师看着白瓷碗旁边空无一物,一拍额头:“哎呀,怎么忘了给你拿调羹了。” 吴笙下午去看沈翊得时候还带上了给他打包的饭菜,沈翊扫了一眼苦笑:“菜饭糖醋小排和上汤娃娃菜,这怎么都是你爱吃的菜。” 吴笙:“你有没有想过这就是我跟许老师点的菜呢?” 沈翊不再反驳,他对此接受良好,他以前在许老师家里学画画的时候,师娘就总拿他当成儿子许思文给自己做红烧肉,现在不在老师家了,也要被师姐追着塞师姐爱吃的菜——好在他不挑食,给什么都能吃。 沈翊的桌子上散落很多纸张,吴笙扫了一眼后很是礼貌地问道:“我能看吗?” 沈翊:......... “你之前也没少翻看过办案时的调查资料吧?”沈翊疑惑,“你现在问我吗?我想关老师和方木警官都没有这个待遇吧?” 吴笙得到默许后开始翻阅这些纸张,一边翻一边说了个冷笑话:“我跟你们队长不熟,我怕他两拳就把我打死了。” “我不会打你的。” 站在门口突然听到这一句话的杜城队长心情很是复杂地说出了这句话。 吴笙讶然,她瞪圆了双眼看着站在门口的杜城,半晌才憋出一个:“对不起。” 杜城站在门口很尴尬,他看了一眼吴笙就像是被火燎了一下,瞬间躲避开吴笙的视线,他的视线看地看画看天花板就是不看吴笙,然后才喏喏道:“没关系....你手上的资料,是任晓玄的日记,你有看出什么不正常的地方吗? 而深知她本性的师弟沈翊背对着门,一边扒拉着师姐带来的饭菜,一边偷偷地笑了笑。 -------------------- *最近更新频率是两天一更,等存稿码到第四卷 了就直接日更,毕竟第四卷是吴邪重头戏,我也想一键跳过直接看老吴 *呃,杜城到本卷结束都没个人跟他说吴笙已婚有娃(惨 感谢在2024-03-27 21:28:09~2024-03-29 20:44: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绯妍 7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章 不正常的地方? 吴笙冲杜城温和地笑了笑,不再多说什么而是开始翻看日记复印件,她看的速度很快,一边看还一边把几张她认为比较有意思的复印件挑了出来。而杜城走进来,看了一眼背对着他吃饭的沈翊,又走到了吴笙的身边,拿起吴笙翻出来的几张复印件看了起来。 “看起来,这位任晓玄,是一个心思细腻而且很敏感的少女。”吴笙一边看一边挑起了话头闲聊道:“她的父母关系怎么样?” 杜城心里有些惊讶,但他面上还是一脸严肃:“她的父母在她六岁那年离婚了,我们去过她家,她的妈妈前几年再婚,生了个儿子。” 吴笙轻挑了一下眉毛,又挑出一张复印件递给了杜城,她从杜城手里以轻柔但不允拒绝的力道抽出杜城手里那一沓纸,从这沓纸里又抽了几张递给杜城:“这几张,可以看出来她上高中以后经常被欺负,被霸凌。” 第26章 杜城为吴笙的举动而感到郁闷,他站在吴笙身侧,轻轻地闻了闻吴笙身上带着的香气,然后低头看着手里的日记复印件,逐一翻过后,备受欺负霸凌的弱势少女的形象就出现在他的脑海里。然后紧接着吴笙的手出现在他的眼前——吴老师的手看上去和她的外表不太一样,她的手指纤长有力,手掌偏薄而掌纹杂乱无序,看上去给人感觉很有力量一样,但绝不是蛮力。可她的外表看起来像个清淡如兰的南方女性,给人一种肩不能抬的弱气感。 手上拿着的纸张在他的视线里又晃了两下,吴笙探头关切地问道:“杜队?你发现什么问题了吗?” 杜城回过神来干咳了两声,他有些慌乱地接过吴笙递过来的纸,忙不迭地看了起来:”这...这这张怎么了?” “嗯.....”吴笙沉思了一下措辞,然后谨慎地开口道:“我认为在日记里写的这篇,她可能遭到了猥亵。” 杜城惊讶地看了一眼吴笙,他开始认真地翻阅这篇日记,耳边响起吴老师的分析:“这次猥亵是来自一个她不敢反抗的人......我想,可能要麻烦杜队查一下关于任晓玄的老师们的相关信息。” 杜城心中暗想还真是,任晓玄厌恶这个猥亵她的人却不敢反抗,那么这个人势必对于任晓玄来说是处于上位者,那么学校里的“上位者”角色无非就是老师咯。 杜城对此表示认可,吴笙笑了一下又继续道:“其实在任晓玄的日记里还有一个人,我想那应该是任晓玄暗恋的人,这个人在晓玄里出现永远是以救世主的姿态出现的。” 吴笙拿起其中一张复印件念了一下:“我们仿佛永远分离,却又终身相依。” 她顿了顿,“这听起来,她是那么爱这日记里的那个人呀。” “青春期心思敏感而细腻的少女认为这个人就是她的白马王子......我想我们可以通过她日记里的文字描写,来试着画出这个人的人像。” 吃完饭正乖乖地收拾饭盒的沈翊:? 他眯着眼睛笑了笑,问道:“师姐你来画吗?” 他师姐皮笑肉不笑道:“你来画。” 沈翊:垮着个小猫匹脸。 杜城沉默了一下,虽然看到沈翊吃瘪他也很开心,不过接下来要说出口的请求多少让他有些犹豫为难。 杜城谨慎地开口道:“那麻烦吴老师跟我去一趟学校?” 吴笙看着他宛如吴家狗场里那些狗狗祟祟做了坏事的小狗般谨慎的模样,忍不住笑了一下,杜城注意到吴笙这一句轻笑后顿感后脊背发凉,还没等他找借口打岔过去,就听吴笙轻轻说道:“好呀。” 两个人就这么扔下沈翊驱车去了第七中学,吴笙坐在副驾驶座上称赞着杜城的车:“你的车真帅,我发现你们刑侦队长就是爱开这种吉普车吗?” 杜城一边开车一边回道:“吴老师还认识哪个刑侦队长也爱开吉普。” “咦,其实这么想来也没有太多,除了你,还有津港的周巡也爱开吉普.....你认识他吗?” 杜城回道:“略有耳闻,比起他我还知道吴老师曾经的老师——关宏峰关队。上大学时曾经有幸听过他的讲座,令人难忘。” 吴笙笑了笑,她想起十几年前的关宏峰嫩的像是白娘子传说里的许仙一样,他那时候虽然很嫩,但已经是一位很了不起的警察了,他几乎是为破案而升,每年市里的破案率也属他最高,然后他的职务也跟坐了火箭似的直接三级连升。他那时候和她一样,看上去都是冷冰冰的,但他很乐意教学生,你拿问题去问他,他很耐心地去教,也很耐心地去讲。他只是看上去冷冰冰不近人情,但他却是唯一一个会在警察们忙来忙去跑来跑去时,将大衣和围巾披在哭泣的少女身上的人,他不会说什么好听的去安慰人,只是会站在那个少女身旁淡淡地说“我会把他抓到的。” “他讲课....确实让人学到很多。” 吴笙如此评价道。 杜城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道:“我牺牲的师傅,曾经和他合作办过案。” 果然。 吴笙暗叹一声。 车被红绿灯限制住了速度,吴笙淡淡道:“对于您师傅的事情,真是遗憾,请节哀。” 杜城看了一眼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吴笙,注视着她回道:“你以为我想要的是一句节哀吗?” “我觉得,抓到凶手才是你最想要的吧。红灯马上结束了。” 杜城只得将注意力集中到路况上去,只是他不说,吴笙却要说:“抓到凶手才是最重要的,我们这些别人也只能说一句节哀而已。” 杜城嗤笑:“你不会不知道,害死我师傅的那张画是沈翊画的吧。” “这就是你仇视沈翊的原因吗?” “我没有仇视他。”杜城立刻反驳道。 “是我的用词不当,你没有仇视他,你只是看他不顺眼而已。因为你认为是沈翊的画害死了你的师傅,可是你找不到凶手,所以只能将这份仇恨转移到沈翊身上。可是你要知道,沈翊在拿起画笔时从没有人告诉他他将要画的是一幅害人的画,你师傅去世了,沈翊也很自责,要不然他也不会现在到公安局当了画像师,你以为画像师每个月发的那点工资比得上他的画作吗?” 吴笙扭头去看杜城,他明显在生气,却碍于她女性的身份没法冲她发火,他无意识地撅着嘴,像一个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而生闷气的小男孩。 第27章 吴笙心想,米粒这个年纪都明白不能生闷气了(吴米粒主张在妈妈面前乖巧如鹌鹑,在爸爸面前撒娇烦死他)真是理想而又孩子气。 这一路上杜城都不再跟吴笙说些什么,就这样保持这这种现状进了第七中学,吴笙跟在杜城的后面去找学校的负责人员,只是杜城人高腿长走得快,吴笙追了一下后就放弃了,她慢悠悠地穿过走廊,然后紧接着被一面挂满了课桌的墙所吸引了——这面墙上并不是单单挂着课桌,这些课桌上大多有各种涂鸦,什么谁喜欢谁我喜欢你讨厌食堂一楼的饭,诸如此类的话。也有着几张课桌上画着当时流行的动漫角色和一些q版角色,也有人在课桌上画了自己心里藏着的那个人。 不知道这一面墙上那么多的课桌板上绘制了哪位学生的青春,掩藏着哪位同学的秘密呢?这些都是他们的岁月,只是以一种永恒的方式被留存了下来。 “上学的时候,您也会在课桌上涂鸦吗?” 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旁的长发女老师温声问道。 吴笙站在一张绘有无脸少年的课桌前想了想,很干脆地回答道:“我想画什么都只在绘本上画,课桌上没法上色。” 女老师扑哧一笑,她带着笑意的眼睛注视着吴笙:“我以为吴老师也会是那种有点小浪漫的人。” “唔,高中我只顾着画画了,没有那些其他的心思。”吴笙也笑了笑,“你认识我?” 女老师点点头,她自我介绍道:“我是瞿蓝心,这所学校的美术老师。我之前看过您的画展,很喜欢您的作品。” 吴笙点点头:“这面墙是你的想法吗?很有创意。” 瞿蓝心的视线也追随着吴笙看向面前这幅绘有无脸少年的课桌,她注视着这个课桌仿佛注视着自己的青春,“能够将那些岁月留下来,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啊。” “那你念书时,也会在课桌上画涂鸦吗?” 瞿老师顿了顿,摇了摇头:“我那个时候是老师眼里的好学生,从来不干这样的事情。” “这样啊。” 远处杜城在招手示意她过来,吴笙见状要和她告辞,瞿老师也笑着跟她告辞,然后又说道:“不过您的画展过几天就在上海开展了,到时候我们还会见面的。” 吴笙点点头:“下次见。” 拿完资料回去的路上,杜城不禁抱怨道:“我一回头就看不见你了,你怎么乱跑呀。” 吴笙翻着任晓玄那一届的美术老师的资料,她也不去看他,她的脑子里总是会浮现出那张课桌上绘制的无脸少年,这提示她她肯定在哪里见过,抑或是有类似的元素曾经出现在她周边,导致她的大脑对其异常的敏锐。 可是杜城总打断她。 她淡淡地反驳道:“对不起,麻烦下次杜队长多回头看看我有没有跟上您两米三的大长腿。” 杜城不再吱声。 吴笙将资料合上后叹了一口气:“我替沈翊向你道歉,可能你不需要,但我觉得还是有必要说的。如果你们两个总将个人情绪掺和到工作中,这对于被你们保护的人民来说是一场灾难。” 杜城弱弱道:“我没......” “你没有最好。”吴笙笑了笑,“回头我也会说沈翊的,我们要回警局吗?” “那不然呢?” “任晓玄的美术老师在任晓玄转学后就因猥亵学生而开除了,现在改名赵听涛经营一家画廊。” 吴笙对着杜城笑了笑:“我们不妨去画廊走一趟。” -------------------- *这两天陪亲友在北京玩,一路乱窜,今天还跑去潘家园玩,一想到潘家园旁边有很多眼镜铺就想笑,不知道黑瞎子的眼镜铺是不是就在胖子的铺子隔壁(bushi *我的妈。我一想到上海副本还有七八章头都大了,不爱看破案的宝子可以等我更到第十九章 的时候回来,内有老吴和小花出没 *现在的我正在网吧,亲友在旁边打刺客信条,而我在wps里码字(笑死 第13章 北江分局里,沈翊刚根据任晓玄日记里的描述词汇绘制出一幅画像,就听见李晗在外面敲了敲门,站在门口道:“沈老师,杜队和吴老师回来了。” 沈翊将画像看了一遍,他总觉得自己好像在哪里看过这张脸,又好像不是这张脸,他不再思考,只是问道:“情况怎么样?” 李晗思考了一下,很谨慎地措辞道:“呃.....吴老师帮杜队抓了一个组织/卖/淫的犯人回来。” 沈翊:? 杜城在审讯室里审问,吴笙坐在外面喝着李晗端来得热水,沈翊站在她身边笑问道:“不是去学校找老师吗?” “唔....这就是那个猥亵任晓玄的老师。” “什么?” 吴笙想了想很是简短道:“后来被开除,开了一家画廊组织卖/淫。” 沈翊想笑,他心想你就算是偷懒省事,是不是给我省得也太多了?一旁的李晗倒是很积极道:“赵梓鹏是任晓玄她们那一届的美术老师,后来任晓玄转学后他就因为猥亵学生而开除了,开除后改名赵听涛经营了一家画廊,今天队长和吴老师去的时候发现赵听涛假借画廊为名,实则组织卖/淫!” 李晗明显是小姑娘,说完以后还义愤填膺地挥了挥拳头:“其中有一个今年才十五岁!太可恶了!” 第28章 沈翊点点头,又看向吴笙:“怎么回事?” 吴笙:“他画廊里挂的画全是写实派裸女或者半裸女....我不是歧视这类画,但是满画廊只挂这种画多少就有点诡异。” 沈翊挑眉:“不止这些吧?” 李晗兴奋地举起手抢答道:“队长回来的时候跟我们说了,当时墙上挂的油画旁边标注了很多代表交易次数的红点,吴老师就说一般油画是不会被交易这么多次的,很不对劲。” “而且他的画廊里虽然挂了不同的画,但是从笔触来看那么多画最多是两个人画的,画旁边标注的年份都是上世纪九十年代的,油画嘛你也知道,从表层光油的效果来看,那些像是近两三年完成的油画。” 吴笙放下水杯又补充道:“他的画廊里挂的全是写实风格的油画,只有一幅《亚威农少女》不是,你知道的《亚威农少女》在诞生之初被称为《青楼少女》,而亚威农在当时是巴塞罗那的一条花街.....我想这个答案呼之欲出了。” 吴笙笑了一下:“这个人,他哪里是在卖画,他分明是在卖人。标注的绘制年就是人的年龄,而那幅代表着《亚威农少女》的人,今年也只有十五岁而已。” 沈翊听完神情凝重,他也轻叹了一口气:“这还真是’罪恶的报酬’” “是挺恶的。”吴笙抬头看沈翊:“你的人像怎么样了?” 沈翊带她去看他画的人像,李晗看了一眼正在审讯的杜城,然后乐颠颠地跟了上来,她们三个人聚集在沈翊的办公室里注视着沈翊依靠日记画出来的画,都不约而同地陷入到沉思当中。 半晌吴笙才幽幽道:“实话说,我没觉得依靠文字描述来绘制人像的成功率有很高。” “但是?”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吴笙想了想,又扭头问道:“你们在任晓玄家里有拿到什么有用的资料吗?” “她的日记本?”李晗试探性地问了一句,“吴老师想看原件吗?之前杜队长拿来给您的是复印件。” “那麻烦你了。” 李晗拿来日记本原件,原件非常精致地包着书皮,上面还遮掩似地写了“语文”两个字以此来掩盖这个离世少女的心事。 吴笙很仔细地从第一页开始看起,然后不用等她翻到第二页去,她的疑惑就解开了——在第一页上画着一个没有正脸的少年,与她在学校那一面墙上挂着的课桌上绘制的无脸少年一模一样。 李晗看着吴笙,试探性地问道:“吴老师,怎么了吗?” 吴笙合上日记笑了笑,又问道:“没什么。” 她问沈翊:“你认识七中的美术老师瞿蓝心吗。” 沈翊看了一眼日记,点点头,一些对话在他的脑海里逐渐清楚了起来,一直以来萦绕在他心里的疑惑也开始渐渐散开:“认识,之前她还跟我说过,如果我画出了颅骨的主人,记得让她看看。” “她认识任晓玄吗?” “她们曾经都在美术小组里学画画。” 瞿老师的家住在很经典的街巷二楼,从街道上看可以看见二楼阳台那郁郁葱葱的绿植和格外惹人注目的兰花。沈翊说他曾经在七中的美术教室里见过这一幕——有人将街景画成画挂在了美术教室里。 “没想到居然是瞿老师的家。”吴笙微笑着用这个借口开始编。 突然上门拜访瞿蓝心也未见丝毫慌乱,她很礼貌地将吴笙迎进客厅,然后给吴笙倒了一杯水坐在沙发上陪着吴笙欣赏着墙上未完成的一幅线画。 “真漂亮。”吴笙开口称赞道。 瞿蓝心笑了笑:“我还以为这副线画会吓到你呢。” 黑色的线在墙壁上穿梭缠绕,最终勾画出一张长发少女的脸,但她的脸上没有五官,或许是作者忘记了少女的容貌,亦或许是她胆怯于再次见到有那张脸的少女。导致作者迟迟没有勾勒少女的面容,不免给人一种遗憾。会令人在内心问着你心里想的那个人,她是什么模样呢?你同她,有着什么样的关系呢? “真的很漂亮。”吴笙再次称赞道:“当有微风拂过时,就好像这位少女活过来一样。” 瞿蓝心笑了笑,不再说话。 吴笙将任晓玄的日记本递给她:“看第一页。” 瞿蓝心顿了顿,翻开第一页上绘制着一个她熟悉的少年形象,瞿蓝心讶然:“这是.....” “课桌上画的那个少年,我想就是出自任晓玄之手....你认识他吗?” 瞿蓝心眨了眨眼睛,并没有正面回答吴笙的问题,反而问道:“吴老师...也是画像师吗?” “我..不是,只是上次来找你的沈翊,是我的师弟。” 瞿蓝心讶然:“那您的老师一定很厉害,能够教出您和沈老师这样优秀的画家。” 吴笙点头以表示赞同,瞿蓝心这才回答道:“我不认识这个男孩子。” 吴笙有些失落道:“这样啊。” 她最后还是礼貌地告辞了,临走之前她又说道:“不好意思打扰你了,如果你还有什么有关于任晓玄的事情,可以联系我....呀!” 吴笙有些惊喜地看着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小白猫,小白猫正乖巧地在她脚边打滚卖萌,她没忍住伸手摸了摸小猫的脑袋:“你可真可爱,你叫什么名字呀?” 瞿蓝心笑道:“吴老师喜欢猫吗?” 第29章 吴笙站起来点点头:“我喜欢猫,但是我的丈夫和女儿都很喜欢狗。” 瞿蓝心神情松怔了一下,而后又笑了笑:“他们都说吴老师结婚后,笔触都温和了好多。” “可能是因为,家庭,会平息我的心情吧。”吴笙颇有深意地看着瞿蓝心:“之前你说喜欢我的画,你最喜欢哪幅?” “我喜欢您的《抱着羊羔的少女》,评论家都说那是您的自画像,是您唯一一幅没结婚前笔触和色彩都很温和的画。” 吴笙看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是我十八岁的时候画的,我那时候画风没定,画什么都随心来。” 瞿蓝心想了想又道:“我还是很羡慕您的。” 吴笙笑而不谈,只是很客气地告辞离开,下楼的时候,杜城已经开着车在等她了。 杜城坐在驾驶座上看着她走下来,干咳了一声,示意她上车。吴笙倒是听话了,只是看上去还有点心不在焉,杜城发动车子,一边开车一边瞟了她好几眼,最后一眼跟吴笙对上时才有些尴尬地开口道:“谢谢你今天帮我破了赵听涛的那个案子。” “协助警察破案是我们遵纪守法的公民应尽的义务。”吴笙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不用客气。” 杜城被这一眼瞟的浑身不舒服,憋着一肚子郁气回了警察局,等车的时候他才有些郁卒道:“还有任晓玄之前所有的画作,你要不要一起看看?” “好呀。”吴笙轻快地回答道。 任晓玄高中时期画了不少画,大多是素描和水彩,吴笙跟沈翊翻阅了几张之后就发现这女孩画榕树画的很多,正巧这时候法医实验室送来尸检报告,他们在死者尸骨的泥土上发现了有榕树花的痕迹,杜城拿着尸检报告,看了看沈翊又看了看吴笙,可惜这对师姐弟没有一个主动搭理他的,他不得不硬着头皮开口道:“七中学校外面有一棵榕树花,我想那里应该是第一现场,你们谁跟我去一趟?” 沈翊看了一眼吴笙,吴笙不为所动:“我只是一个普通的遵纪守法的公民,我也只是个公民罢了。” 杜城:........ 杜城的脸很臭,沈翊忍住了笑意,他故意摆出一脸严肃的样子:“那我去吧。” 吴笙翻着画集悠悠道:“那我看看任晓玄的画,看看能不能找出点什么东西来。” 她话说完没多长时间,也就是杜城沈翊前脚刚走的事,后脚她就看到了一幅画着榕树并且印有唇印的水彩画。她将画拿起来,在红色的唇印下藏着另一个浅浅的近乎透明的唇印。 吴笙抽出一张拓印纸落在任晓玄的画上将那枚不为人知的唇印拓印下来,那是一枚曲线优美并且饱满的唇印,这是一枚女性唇印。她又将薄薄的拓印纸放在沈翊画好的那个晓玄日记本里的“少年”的画像上,两者组合在一起,构建出一幅吴笙熟悉的面孔。 原来是你呀。 吴笙微微笑了起来。 果然是你。 站在第七中学楼顶的最高点时可以轻而易举地看见校外的景色,茂密的绿野上一棵巨大的榕树正在舒展着自己的枝叶,就像晓玄画的那样,充满了生机勃勃和活力,但是此时在榕树的不远处小道上,一辆辆呼啸着的警车正冲着那棵树驶来。 吴笙有些费力地站在楼顶的最高处,她在瞿蓝心的注视下有些小心翼翼地走到她身边,打量了她一下,然后开口道:“短发,很漂亮嘛。” 瞿蓝心摸了摸自己不再随风飘逸的头发,她将头发剪短,直接剪回自己高中假小子的模样,她冲吴笙笑了笑:“我以为你会觉得长头发好看。” 吴笙就在顶楼边坐了下来,她也招呼着瞿蓝心坐了下来:“嗯...其实我上学那会也是短头发。”她在脖颈中断比划了一下,“不过没你那么短,后来留长头发是因为.....因为思念。” 暮色时分最容易让人想起往事,瞿蓝心看着远处榕树下忙忙碌碌挖着土的警察们浅浅地笑了笑:“我留长头发,也是因为思念。” 吴笙看着远方:“不是你杀的她吧....你很想念她啊。” 瞿蓝心的浅笑凝固了,在这个梅雨季节即将到来的日子,她的眼睛先天空一步下起了小雨,她说:“我不知道她不能接受本来的那个我,我不知道的。” “这并不是你的错。”吴笙看着远处的人群,好像是因为挖到了什么而产生轻微的骚动。 “她是一个,特别特别特别好的女孩,她不应该有那样的结局。这么多年,我真的很想她。”瞿蓝心轻叹了一口气,“其实,如果不是沈警官的话,我都快忘了她长什么样子了。” 高处的风呜呜地吹着,好像它也在为这场对话而呜咽着,远处的人群已经有人离开了,他们再度前往的方向是学校,是顶楼,是她们所坐着的楼顶边缘。 “你帮她,她因为你的外表而产生旖旎想法,最后她接受不了你是个女孩子而自杀,这不是你的错。” 吴笙也叹了一口气:“她只是得不到她想要的爱罢了。” 瞿蓝心摇了摇头,“我后来觉得,当时我应该可以换一个更温和的方法告诉她真相的,没有什么错误是需要生命来支付代价的。” 吴笙愣了一下,而后徐徐说道:“总有一些错误是需要生命来支付代价的。” “可不应该是她。” 第30章 吴笙不再言语了,顶层上的风很大,大到吹的她脸颊生疼,甚至让她觉得麻木了起来,可她的心却因为这句话而再次破了个大洞,风从她的心脏里的动穿过,她感觉到了疼痛。 “可惜看不到吴老师的画展了。” 在警察上来之前瞿蓝心这样说道。 “你没有杀她,这不是你的错,等你出来以后,我的画还在呢。” 瞿蓝心笑了笑,她示意想要上前来的警察等一下,问道:“您的那幅《抱着羊羔的少女》不是您的自画像吧?” 吴笙笑了笑,她避而不谈,只是说道:“那张课桌的背后,你画的任晓玄真的很漂亮。” 瞿蓝心走了,杜城带着警察们也走了,临走之前杜城还不忘提醒道:“你师姐看上去心情不好,你去安慰安慰她吧。” 沈翊颇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杜城,直到把杜城都看毛了以后才悠悠地走到他师姐身边,问道:“这个案子让你想起往事了吗?” 沈翊一边说一边看着吴笙的神情,此时的她神情淡漠,从小的时候他的这位师姐就很有感情淡漠的那种感觉,他们刚认识时才几岁而已,他师姐就会观察者他,然后学习他的情绪和处理事情的方法,现在来看她的所有情绪都像是刻意演绎出来的,但当她开始回忆往事并且陷入往事时,她的那种淡漠神情,才是最真正的她。 “就这么看着远方,总是容易想起往事的。” 吴笙淡淡道。 她不想提起往事,也不愿过多想起往事,那对她来说是噩梦,于是她很快地从回忆里抽离出来,换了个话题反问道:“你一开始想跟我说关于郭慨警官的事是什么?” 沈翊注视着吴笙的眼睛回道:“他从杭州回来后不到一周,就牺牲了。” “哦?” “据说是因为调查邪/教,然后被割去了肾,失血过多而死。”沈翊撤回了视线,看着远处又问道:“他之前去找你,以及那个叫柳絮的女人,找你做什么?” 吴笙不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摇了摇头,轻叹道:“不值得,这可真是太不值得了啊。” 吴笙顺着刚才沈翊的视线望去,远处的天边传来滚滚闷雷。 梅雨季节要到了。 -------------------- *第一卷 里的两个案子其实是在侧面写吴笙,埋伏笔埋的多了自己还得回头看一看,省的后面写的时候出bug *下一个案子其实是小说《十九年间谋杀小叙》里的案子,安利给大家看,作为医学生看这本书的时候过于有代入感,导致吓了我好几个晚上 *不过徐磊之前写万山极夜写到齐羽和金星伞那段时真的给我吓的神志不清(也可能是看到凌晨三点脑子不清楚了 感谢在2024-03-31 17:29:18~2024-04-02 20:08: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云胡不喜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章 这是郭慨牺牲的第八天,他的尸检已经完成,他的家人也将他的尸体送到火葬场焚烧,他的骨灰也安葬在了上海的某个公墓里,公墓里有着四季常青的大树,郁郁葱葱地,在阴沉的天气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的浓绿,像是一方上好的翡翠。柳絮徘徊在碑林之间,她似乎并不着急找到郭慨的埋骨之地,仿佛这样就可以拒绝郭慨已经葬身于此的事实,只是徘徊再久,也终有止息之时。 柳絮缓缓走过去,却在郭慨的墓碑前有些出人意料地看到了另一个女人——她穿着一件卡其色风衣,风衣的领子竖起遮住了她姣好的半张面孔,她浓黑的长发尽数盘起束在脑后,显露出她饱满的颅骨形态,她有一双雪山水凝就得眼睛,她的眼睛注视着眼前墓碑上的照片,照片上胖乎乎的郭慨正在向所有注视着他的人微笑。 柳絮恍惚了,她看着这个女人差点喊出了文秀娟的名字,自从她去过杭州见过那个女人后,她总是觉得如果文秀娟还活着,应当同那个女人一样,她们到了三十多岁的这个年纪,会变得更富有魅力,她们的事业会更加的成功,她们应当过的比所有人都好,而不是过早的死去,死在她的逃避之下。 那个女人注视着郭慨,轻飘飘道:“他是你的爱人吗?” 柳絮松怔了一下,他是我的爱人吗?不,他不是。那他怎么会为了你的想法而死掉了?柳絮几乎在心里都想象出了接下来的对话走势,她哑口无言,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接下来的对话,她看着正对着她微笑的郭慨,感到一阵的窒息。 远处的天边打着闷雷,天空也逐渐的阴沉了下来,半晌柳絮才僵硬道:“我已经结婚了,他不是我的丈夫。” “这样啊。”吴笙淡淡道。 两人之间再度恢复了宁静,雷声越来越近了,天空压得几乎要倒下来,阴沉得天气让人一点也看不出来此时是上午十二点,有雨点开始稀稀疏疏地滴落在柳絮的面孔上,凉意透过她的皮肤沁到她的心里去,吴笙臂弯里挂着一把雨伞,她在两人之间打开雨伞,遮住了自己和柳絮。在同一把伞下柳絮这才注意到吴笙要比她高一些,而且她还穿了高跟鞋,以至于吴笙在垂眸看她时,因为角度问题让柳絮感到了一丝温柔。 “你接下来去哪。”吴笙淡淡地询问着,“我送你。” 第31章 柳絮微微仰头看着吴笙黑色的眼睛,有些试探又有些恳求意味道:“我想去郭慨家,你可以陪我吗?” 雨下大了起来,空气湿度也大了起来,雨点溅落在地面上打湿了吴笙风衣衣摆和小腿,她撑起伞示意柳絮往前走,然后在雨声里轻飘飘道:“可以啊。” 柳絮注视着吴笙的侧脸,她突然产生了一种哭意,但她没有哭,她回首看了一眼正冲她微笑的郭慨,然后扭头搭住了吴笙端着雨伞的手臂。吴笙没有甩开她的手,而是在看了她一眼后,头也不回地带她离开了墓园。 迎着大雨吴笙开着车,柳絮就坐在副驾驶座上,淋了雨有一些冷,吴笙注意到这一点后不作声地打开了制暖,然后又扔给了柳絮一包纸巾,柳絮接过看了一眼,发现还是之前的那款清风牌纸巾,她捏着纸巾低声问道:“吴小姐怎么来上海了?” “出差。” 吴笙看着前方的路况回答道。 柳絮用余光偷偷地打量着吴笙,她心想真的有这么巧合来到上海出差吗?一个美术学院的讲师,有什么业务需要出差到上海呢?她有些疑惑,但她又想说不定这只是吴笙来帮她的一种说辞,她默不作声,引来吴笙瞥了一眼。 “你知道郭慨是怎么死的吗?” 比起车外的鬼天气,车内安逸宁静,吴笙的话就像惊雷一样打破了车内的宁静,柳絮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噎在了喉咙之中,为了克制,她只得深吸了一口气回答道:“他死于大出血,根据警方调查,郭慨在当晚去了一家酒吧,随后与一名长发女子离开,没人看清女人的脸,监控上也不清晰,警方判断那是一名盗肾者,□□男子后把其带回出租屋用强力吸入麻醉将人迷倒取肾。” 柳絮哽咽了一下,她抬头看了一眼镇静地开着车的吴笙,仿佛从吴笙的身上汲取到了勇气,又继续讲了下去:“他们怀疑这次取肾手术出了意外,左肾旁边的的主动脉被割破了,罪犯把伤口缝合到一半发现血止不住后,就丢下郭慨逃跑了。他们还在那个出租屋里发现了一些少量的邪/教宣传手册,其中就有关于食用活体肾脏的内容。” “但是罪犯手脚做的很干净,目前并没有取得什么突破性进展。” “郭慨那天晚上并不是为了泡吧,对吧?” “是的,我们....那个时候他也在调查关于文秀娟的事情。” “盗取肾脏......”吴笙想了想,“我记得这类案子很少吧,尤其是邪/教宣传食用活体肾脏,欲盖弥彰,我可没同说过近年来有类似的案子。” “这绝对不是单纯的盗取肾脏的案子。”柳絮笃定,“一定是郭慨查到了什么,才被人灭口了。” “你说你和文秀娟是医学院出来的,对吧?” 柳絮点头,“是的。” “非医学生打开人体腹腔取出肾脏的可行性是不是很小?至少我觉得,这个杀了郭慨的人具备一定的医学知识的素养。” 是了,能够冷静地打开人类的腹腔并且取出肾脏后进行缝合,除了要有强大的心理承受能力以外,一定具备了相应的医学知识素养,否则整个现场会被弄得乱七八糟,扯开名为“邪/教取肾”的迷雾,不排除那个杀了郭慨的人,很有可能就是当年杀了文秀娟的人。 “之前你们给我看的那份两个投毒者的通信在你手上吗?” 柳絮一愣,她有些愧疚地低下了头,“原件已经被我的丈夫烧毁了......他不想让我再查下去了。” 柳絮心里有些愧疚,她晓得那份通信原件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很重要的东西,但她那时被往事噩梦所打扰,屡屡找不到前路时萌生退意,于是就在丈夫的劝说下将原件交给了丈夫,任由他烧毁,可是没想到的是继续查下去导致郭慨失去了生命。 吴笙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实际上她也没指望柳絮能带给她什么帮助,这和以往的案子不一样,以前她所接触的都是刑警队长之流,他们的目的清楚明确——不放过任何一条证据,势必抓到罪犯。而柳絮不一样,她是一个没有丝毫刑侦知识的女人,她只是被噩梦困扰多年的普通人而已。 “假使我们真的找到了凶手,那么那份通信原件就是很重要的定罪证据。” 吴笙瞥了一眼柳絮,“你的丈夫也是你们当时班里的同学吗?” 柳絮顿了一下,然后才缓缓肯定:“是的。” 吴笙不再言语,她沉默地开着车将其送到郭慨家楼下,柳絮犹豫了一下,又求助似的看向吴笙,这次吴笙没什么表情地说道:“这是你应该面对的,去吧,说不定在他家你还能发现什么线索。” 柳絮沉默,然后打开车门撑着伞走进了居民楼里,吴笙则打开手机查阅着未读消息,半晌她又将沈翊拖出来发消息询问到——能帮我查到文秀娟的病历吗? 不一会儿沈翊就回了五个字——找方警官吧。 吴笙:.......... 也不知道找你有什么用,翻脸不认人的人。 她并没有听从沈翊的建议去找方木,而是从又换了一个人来骚扰——她开的这辆车的主人,杜城。 她要过来找柳絮的时候用的借口是来看往高中同学,杜城就很好心的把自己的车借给了吴笙,不过不是那辆被吴笙夸过的吉普,而是另一辆——这个北江分局的刑警队长居然是个该死的富二代,他名下有两三辆车,而且他还询问了吴笙要不要住在上海几天,他可以提供住处。 第32章 但是被吴笙婉拒。 这次吴笙直接打了电话过去,先是夸了一下杜城的车性能很好,然后又说她高中同学生病了,一直查不出来病因,但是她想起这位同学的病症和她的一位朋友病症很相似,能不能麻烦杜警官帮忙查一下那位朋友的病历,就在和生医院里。 杜城答应的也很爽快,他让吴笙提供姓名给他,然后答应她明天就把病历记录给她邮过去,两个人通话记录都很愉快,吴笙还热情地承诺回头请他吃饭,然后两个人都带着各怀鬼胎的笑容挂断了电话。 杜城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刚刚调出来的关于文秀娟的档案——这是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子,长发黑瞳,同吴笙一样有着足够吸引人目光的姣好面容。可是她的生卒年冷冰冰地截止在上世纪末十二月二十七日凌晨。 杜城心想,吴笙的借口真够烂的,还是说她面对他连谎言都懒得说了吗? 吴笙,你为什么要去查一个已经死去多年的人呢? 雨停下来时,柳絮带着一沓书和一张课桌板走了下来,吴笙为她打开车门问道:“这是什么?” “郭慨的书,书里有那份通信的复印机以及一封信。课桌板是那两个偷毒者的信箱。” “信箱?” “我和郭慨发现那两个投毒者后来就通过这个课桌,把信贴在课桌板的背面来沟通给文秀娟投毒。” 又是课桌板啊。 吴笙看了一眼课桌板的背面,上面密密麻麻地刻着许多奇怪的图案,柳絮问了一句:“这是什么?” “是,日月金木水火土的标志。”吴笙比划了一下。柳絮依旧不解,吴笙耐心地解释道,“这个代表日曜日,是周日的一丝,这个是月亮,月曜日,代表着周一的意思。” 柳絮的脸色一下子就苍白了,她抖着声音问道,“这不会是......” ——“课桌板上掩藏着学生们很多秘密。” 吴笙不去接她的话茬啊,又询问道:“你手上其他是什么?” 柳絮深吸了一口气,稳住了心情,继续说:“这是那份通信的复印件,郭慨曾经拿着这个去找过物证鉴定中心的人进行字迹鉴证,但是样本太少了没办法进行鉴定,而这封信......”柳絮在吴笙的注视下打开了这封曾经贴在课桌板背面的信,“这是郭慨发现的。” ——时间不变,地点换成蓝色。 “蓝色是什么地方?” 柳絮面色苍白:“那时郭慨临死前去的酒吧的名字。” 吴笙不作声地发动了汽车,柳絮从仓惶中回神,她急急地问道:“接下来我们去哪?” “去蓝色酒吧。” 吴笙轻声道。 -------------------- *后面四章都是吴笙带柳絮破案,不想看的可以等到第18章 这一卷的番外回来看,内有小花和老吴出没 *最近把第二卷 码完了,真是惭愧,挂了个老吴的名字结果老吴出场含量贼低,我是诈骗犯我先道歉,等到第四卷的时候就好很多了 *逗读者老爷们一下吧:最近感冒吃药,病快好了发现吃的药已经过期一年了,真不知道是我免疫力强还是过期药药效还在感谢在2024-04-02 20:08:53~2024-04-04 22:31: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只胖喵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章 “在你心里的文秀娟是什么样子的?” “我上大学后进入委培班与她相识,那会儿大家都认为她应该是一位出身世家的大家闺秀。” “为什么会这样认为?” “她一进入大学时就给人一种很是知书达理的感觉,她很有气质,那种气质绝对不是普通家庭可以培养出来的,大一军训那年导员来找她,说是他们家有亲戚从国外回来想要聚一聚,于是她请假离开,离开的时候有人看见有一辆高级轿车来接她,司机还亲自为她打开了车门。我们都猜测她家应该是住在法租界的某个隐世大家,她不像暴发户那么有钱,举手投足间很有那种低调奢华的风范。” 柳絮反问:“那你认识的杜鹃呢?” 吴笙想了想,很是简短地评价道:“我和她一样,那时候都为家庭的事情而烦恼。” “后来我和郭慨去查文秀娟,发现她并不住在法租界,而是住在虹镇老街。” “哦,有名的贫困街区。”吴笙挑眉,“看来她是一个善于用谎言来迷惑所有人的女人,但是这也很有趣不是嘛,她有可能只是在你的同学们面前上演了一场好戏,你的同学们就前仆后继地给她套上了不同的身份,尽管她都没有亲口说过什么。” “不过这也说明了不要以貌取人,就算是文秀娟那样颇有气质的人,也是从贫困街区里出来的,而在贫困街区的人,也并不像你的同学们所想的那么无能。” 吴笙心想,就这一个文秀娟就把那些同学们耍的团团转了,不过能杀了文秀娟的人,恐怕更厉害。 “我们都没有想过文秀娟是从虹镇老街长大的,我认识她的时候她很温柔,会教我解剖知识,上课时也会不遗余力地照顾我。” 柳絮的神情松怔,她陷入到过去的回忆里去了,“她是唯一一个让我鼓起勇气的人,我其实很怕血,但我的父亲为了让我克服这个弱点,坚持让我学了医。” 第33章 “那你的晕血症好了吗?” “并没有。” “对于你的患者来说,真是一场灾难。” “这就是我后来从医院离职的原因。”柳絮叹息,“我那个时候很怕我的父亲,我没办法反抗他,他以前上过战场,是个军人,很是说一不二。” “这世界上也不是所有父母都是合格的。” “文秀娟和她的同学们关系怎么样?”吴笙又问到。 柳絮摇摇头,“刚开学的时候她人很好,她那个时候还是班长,只是后来发生了两件事,她和同学们的关系就日渐僵化了。” “说说看。” “大一那年,有人在晚上的时候发现文秀娟亲手杀死了她自己饲养的兔子,那场面很吓人,尽管她后来解释说是为了提前练习解剖,可是同寝室的战灵灵认为她是一个虚伪的人,拉帮结派孤立她。” “战灵灵是嫉妒她吧。” 柳絮犹豫了一下,但她回想起那些年的往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战灵灵自身家庭条件也是很不错的。第二件事情就是在大二那年,文秀娟告发了班里的男生项伟考试作弊,然后项伟跳楼自杀了。” “他死了吗?” “并没有。” “他为什么要跳楼自杀?只是因为作弊被发现吗?” “这是当时和生医学院委培班的规定,每年都会被甄别掉一个学生,被甄别的学生不但要退出委培班而且还拿不到毕业证书。” “.........” 饶是见识过她大学本科时期的基地班,吴笙也不禁为这种委培班的规定震撼了一下,她想上世纪末好不容易考上的大学,一次作弊被抓就是全部重来,这个委培班里的人心理压力想必都很大,不难怪被举报的项伟会跳楼自杀了。学习一切都得重来,不如跳下去求一个人生重开。 “从那以后,文秀娟的人际关系就一落千丈了,大家都认为她是一个很虚伪的人。” “你也这么认为吗?” 柳絮喃喃道:“可她对我的好,是真的。” 吴笙将车停到停车位上,她这才注意到所谓的“蓝色”酒吧也建在被拆迁的虹镇老街上,文秀娟以前就住在不远处,吴笙拔 了车钥匙示意柳絮不用下来,她看了一眼柳絮摇了摇头:“你不用进去了,等我出来。” 柳絮探出头张望了一下,有些不放心,但看吴笙的意愿坚定,最后还是点点头:“那你小心一点,半个小时后如果你还没有出来,我就报警。” 吴笙点头,她报了一串数字,“如果我一个小时后还没有出来,你就打这个电话,找方木,比你报警有用。” 柳絮点了点头,但是出乎她意料的是吴笙不到二十分钟就出来了,穿着卡其色风衣的女人踩着高跟鞋风一样地走了过来,上了驾驶座,她言简意赅:“拿到我想要的了,我们走吧。” 柳絮一脸懵,“你拿到什么东西了?” 吴笙黑黢黢的眼睛看了她一眼,“郭慨遇害那天晚上的监控视频。” “不...不是,你是怎么拿到的?” 这个问题对于吴笙来说简直就是驾轻就熟,她和警察合作的时候经常用陪同警官的身份来获得这些证据,比如关宏峰周巡和方木的警官证她经常会拿来借用,但是这次她没有选择“借用”别人的,而是自己找人做了一个,但是这种事情她不会对柳絮说的。 “这个你就别管了,当务之急先回去看视频。” “可是之前警方说监控视频看不清呀。” 吴笙微微笑了笑,“好巧,我正好就是干这个的。” 吴笙先行把柳絮送回了家中,正好还碰上了柳絮的老公费志刚下了夜班回家,他也是当年文秀娟的同学,如今在和生医院工作,事业有成。这也就是为什么柳絮有条件辞职后在家当全职太太。 吴笙没心情和柳絮的老公打交道,瞥了他一眼后就踩着高跟鞋离开了,费志刚回首看了一眼吴笙的背影,又询问道:“那是谁?” 柳絮注视着费志刚的神情,“那是文秀娟的朋友。” 费志刚微微皱起了眉,“你现在还在查她的案子吗?” 柳絮摇了摇头,“我现在要查的,已经不是文秀娟的案子了,我要查的是谁杀了郭慨。” 费志刚看了她一眼,不再谈论这个话题,问起了别的:“你今天去看精神医生了吗?” “看了,又重新开了点药。”柳絮回首看了一眼楼道,吴笙早已离开了,她的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来,只得催促费志刚早点进家门去。 吴笙住在老师家里没两天就离开了,她跟许老师说是回杭州了,许老师还给她准备了自己包的玉米鲜肉馄饨,叮嘱她要放到家里的冰箱冻着,别忘了分给吴邪和米粒吃。可惜她是骗老师的,她住进一家酒店里,让酒店的厨房给她煮了当这几天的早饭,可怜吴邪和米粒是一个也没吃到。 她住进酒店里,借了沈翊的电脑和画具,她看着拷贝来的监控视频,有些疑惑。视频确实如同警察所说不是很清楚,噪点又很大,但是在她没有动手之前就可以看出那个坐着郭慨身边搭讪的女性身量高大,个头至少在一米七以上,骨架也很大,而女性很少有这么大的骨架。 不对劲。 吴笙心想道。 第二天柳絮就收到了吴笙的短信,她已经到她家小区楼下了,柳絮穿上外套匆匆忙忙赶过去时吴笙正在打电话,她看起来像是在跟长辈之类的人打电话,措辞都很谦卑,直到最后柳絮听见吴笙轻声说了一句:“好的,我知道了,妈妈。”她才反应过来,原来吴笙正在和家里人通话。 第34章 柳絮有些好奇地看着吴笙挂了电话:“你家人找你回家吗?” “不是,我丈夫出差了,把我女儿送到我婆婆家里。” “啊。”柳絮由此萌生了更大的好奇心,她想象不出来吴笙这样的人会有怎样的爱人,她会有怎样的孩子,“您的丈夫很忙吗?” 吴笙想了想,有些迟疑地回复道:“这几年比较忙,需要他经常出差。” “那你带孩子一定很辛苦。” 哄骗的话一旦开了头后面就很好说了,吴笙从顺如流:“还好,他父母会帮着带,毕竟为了孩子以后上学的开销,忙就忙吧。” 柳絮心说你们家看上去也不差养一个孩子的钱,你说这话的可信度有点低。 但她碍于教养没有说出来,而是尴尬地笑了笑,岔开了话题:“我们去哪里?” 吴笙先从后座把画板递给了柳絮,“你看一眼我画的那个嫌疑犯。” “你居然画出来了?”柳絮很震惊,她打开画板,纸上绘制着一幅女人肖像,只是这幅女人肖像处处透露着诡异的地方,就连柳絮也皱起了眉毛,“这........” “很不对劲,是不是?” 柳絮点点头,她仔细察看着这副画像,紧皱着眉头,“我感觉.....这个女人不应该有这么宽的下颌骨和这么突出的颧骨呀。” “男性和女性的颅骨骨骼是有很明显的差异的,我们往往凭借颅骨就能分辨出那男女,骨骼的异常自然也会在容貌上有所体现,所以往往女性面部线条都比较流畅,而男性面部线条偏突出。” 柳絮喃喃道:“这个女人,为何会有一幅如此男性化的面容。” “因为他就是一个男人。” 吴笙淡淡道,她示意柳絮将画像翻开,紧接着的下一幅就是吴笙更改了发型所绘制的肖像画——变成男式发型后,这幅人像顺眼多了,只是柳絮总觉得眼熟,她盯着看了好一会,直到吴笙问她认识这个人吗,她才略有些迟疑道:“不认识。” “没关系,这个画像的事情后面再说,现在我们去和生医院找文秀娟的病历。” 医院的病历患者是有权查阅的,只是如果想要复印带走还是需要患者本人或者患者家属在场并且加盖公章才能带走,所以只能让吴笙亲自跑一趟去查阅文秀娟的病历。托杜城的关系,医院还委派了专门的行政人员来接待她陪着她看病历。 有关于文秀娟的病历吴笙注意到她最早入院的原因是因为做药试身体不适而住院,在住院后她很出人意料地要求做了多项血液检查,除了最基础的意外,她甚至还要求做了寄生虫检查,但是检查结果都是正常阴性,于是她不久后就出院了,再次住进来的时候是1999年的十二月二十六日,她因突然昏迷而入院,在做了多项检查后也依旧查不出病因,她的多器官衰竭,最终死于十二月二十七日的凌晨。 “她做的检查可以说是相当全面了,但是都没有查出什么异常来。”吴笙看了一眼柳絮,“你曾经在临床上工作,最近几年你有听说过什么特殊药物中毒吗?” 柳絮想了想,缓缓道:“一些特殊的....金属中毒呢?” -------------------- *这几年老吴在外忙碌,吴笙对外的统一理由是为了孩子的学费,虽然是谎话,但前四个字是真的。 *虽然在文案里槽老吴影响女儿考研,但要真的细究出来,吴笙女士也是个法外狂徒 *米粒考公考编之路彻底无望了(悲 *开了个花儿爷的坑《楚秘书为何那样》,点我就看奇迹乔乔如何完成老板派的花活~ 第16章 从和生医院出来柳絮注意到吴笙的思路俨然陷入了死结之中,她轻声询问道:“接下来怎么办?我们去哪里呢?” 吴笙叹了一口气,“理论上来说我们应该去受害人家里,但是我觉得现在还不是时候....文秀娟有个姐姐你知道吗?” 柳絮诧异,“她还有个姐姐吗?” 吴笙笑了一下,但是柳絮总感觉那笑容里总有一些嘲讽的意味,吴笙可能是在想文秀娟生前将自己伪装成富有有气质家境良好的样子,却在死后像是剥皮一样给查了个干干净净,“她有一个高中就去世的姐姐,和一个植物人妈妈,以及开出租车的爸爸。” 吴笙想,真奇怪,接连没了两个女儿之后,这位父亲居然还能无动于衷地接受这一切? 突然一个念头就钻进吴笙的脑海里,她看着阴沉沉的天气喃喃道:“文秀娟的姐姐....死因是什么呢?” 这回帮忙的是沈翊,他帮吴笙查了一下文秀娟的姐姐文秀琳后指示她去一趟丰海医院看病历,然后又温声叮嘱道:“你要不要考虑报警立案呢,按照辖区划分,这案子很大概率能够分到方警官手里,他的话,你总相信吧?” 吴笙很冷酷的拒绝了:“不要。” 沈翊被气笑,他调侃道:“米粒五岁都不这么任性了吧,你这是何苦呢?查个东西还得来回找人帮忙。” 吴笙叹了一口气,“这你就别管了,我有事的时候会联系你的。” 沈翊顿了顿,最后还是在电话里温声道:“我担心你,你还是要注意安全。” 吴笙很冷酷地挂断了电话,柳絮在副驾驶座上又问道:“家人?” 吴笙看着手机页面,迟疑了一会儿才回道:“...是家人。” 第35章 文秀琳死于1993年10月3号,那年她上高二,按照她当时的成绩如果努力一把应该能上一个还可以的大学,这个文家的长姐说不定就能将整个文家从泥潭里脱出来。但她在那年却莫名其妙地生了病,高烧不退,好不容易退下去后身体一直在发烧,查了很多东西也没有查出病因。 毫无病因的死亡,就像是有什么诅咒降临在文家两姐妹身上一样。 吴笙看过一遍文秀琳的所有验血报告后又看了一眼柳絮,柳絮有些疑惑地接过吴笙递来的验血报告,她一张一张地翻看着,很认真,但是在翻到最后的时候她终于明白了吴笙看她的一眼的原因——“文秀琳是10月3号去世的吗?” “是3号去世的,然后4号就火化了。”负责接待她们的女医生很肯定地点了点头。 “你是她的主治医生吗?”柳絮又问道 “我不是,不过她当年的主治医生还在院内工作。” 柳絮将最后一份验血报告上的日期指给女医生看,“那么为什么这份验血报告是10月9号的,在文秀琳死亡后一周又有一份她的验血检查呢?” 柳絮说完以后直觉得自己瞬间就起了一胳膊的鸡皮疙瘩,她的后背冷汗直冒,她注视着女医生,女医生也是一幅直冒冷汗的模样,她又扭头去看吴笙,却又看到吴笙的黑黢黢的眼神极为冷静地注视着她,注视着柳絮。 吴笙离真相很近了。 一个念头突然闪进柳絮的脑海里,或者说吴笙已经知道了真相! 柳絮在心里深吸了一口气,她不再看吴笙那黑黢黢的眼睛,而是异常坚定地告诉那个女医生:“我想你现在应该问一下文秀琳的主治医生,这是怎么回事。” 女医生估计也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很干脆地答应了,她去给文秀琳的主治医生打电话,吴笙则伸手指了验血报告上的一项数据——那是血液中的寄生虫情况,柳絮这才注意到这项数值高的可怕。 “这个数值的寄生虫会致死吗?”吴笙轻声问道,她询问的姿态淡淡的,仿佛她并不会这个数值而感到震惊,语气平淡地像是要约柳絮中午吃饭,也仿佛这并不是文秀琳死亡的病因。 因为文秀琳在她眼里,只是一个陌生人吗? 柳絮有些艰涩地开口:“会的,如果是这种体量的寄生虫,绝对会致死。” “寄生虫一般不都是在肠胃里吗?” “也会有进入到血液里的寄生虫。” “哦。”吴笙淡淡地点头,紧接着她又提出了一个惊了柳絮一跳的假设,“血液里的寄生虫会突破血脑屏障吗?正常人干什么事情会导致自己血液里有这么多寄生虫?” 吴笙看上去并不需要这些问题的答案。 柳絮的冷汗顺着额头流了下来,她想如果文秀琳一直处于高热状态,那么寄生虫是有很大的可能突破血脑屏障,而正常人无论做什么都血液里都不可能有这么大体量的寄生虫,除非文秀琳和野生动物同吃同住.......那都不一定能够有这么多寄生虫。 女医生很快就带着解答回来了,主治医生倒是对多年前的这个病人印象深刻,这个病人住院那么久都没有查出病因,后来死了不到一周,她的父亲就跑到医院来要求再做一次血检——那个时候病人做完血检的血是会保存一段时间的,文秀琳的父亲还特别要求要检查寄生虫一项,主治医生也很好奇,于是就做了,检查出来的结果却是吓了医生一跳,文秀琳的血液里竟然有大量的寄生虫卵,而在此之前没有一个人想过要检查这一项。 而且一般人体内如果有寄生虫卵,通常是在肠道里,是吃进去的,怎么会进入到血液里去? 主治医生当时还记得文红军拿着检查报告的时候脸色铁青,手直抖,一句话都没说就走了,他以为文红军事后会来闹,但是自那以后文红军就再也没有过来闹了。 柳絮看了一眼吴笙,喃喃道,“作为一个父亲.....他是不是有些太冷静了。” “文红军的爱人....您知道吗?” 女医生点点头,而后又叹了一口气,“他们这一家在我们这一片真的是很有名,他老婆就是在我们这里治疗的。” 吴笙看了一眼柳絮,仿佛在说看,这就是文红军没有闹的原因了。不明原因死去的女儿和变成植物人活着的爱人。选择哪个,答案呼之欲出。 临走前柳絮注意到吴笙还趁女医生不注意拍了一下文秀琳的病历,在和生医院的时候也是这样,文秀娟的病历没办法拿走,吴笙就趁机偷偷地拍了照片,柳絮没有说什么,只是沉默地跟她上了车,听见吴笙轻飘飘地问她:“还记得文秀娟的那份病历吗?” 柳絮点点头,她深吸了一口气,镇定地分析了起来,“文秀娟的临床症状其实更符合重金属中毒,但是在她的病历报告里显示她先是做了八竿子打不着的寄生虫检测,而后才去做了重金属检测....而文秀琳大概率死于血液里的寄生虫,这说明....文秀娟其实知道她姐姐的死因.....有可能是文红军告诉她的呢?” “你觉得....文秀娟和文红军的关系怎么样?” 柳絮摇了摇头,“我从没听她提起过她的父亲。” 吴笙轻哼了一声,“我也没听说过。” 车里陷入沉默,柳絮开口发问,“下一步呢?” “你觉得呢?” 第36章 吴笙问而不答,将问题轻飘飘地抛了回去。 柳絮注视着前方,坚定道,“先回去,要先查一下文秀娟的死因,最后再去文家。” 吴笙和柳絮分别回到酒店不到半个小时,她正打电话和一个媒体朋友说话,柳絮的电话就疯狂地打了进来,吴笙只能跟媒体朋友道歉,然后接了电话,电话那头柳絮气喘吁吁,她向吴笙求救道,“救我!费志刚要将我送到精神病院去!” 接到柳絮到达酒店后已经是晚上了,费志刚并不认识吴笙,他也不知道吴笙住在哪里,所以柳絮来吴笙这里很安全,吴笙给柳絮倒了一杯温茶,示意她喝一口,“杭州特产龙井,尝一尝吧。” 柳絮捧着茶杯语无伦次地跟吴笙讲着这件事,她因为文秀娟的事情常年做噩梦精神恍惚,上次去看精神医生时说她已经有点精神分裂的前兆,又给她开了一些药。只是费志刚作为医生有很多人脉,再加上她确实有精神分裂的前兆,费志刚运作一下还是可以将她送进精神病院的,等到了那个时候,她真的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吴笙坐在椅子上,没什么表情,“我们怀疑投毒的是当年委培班的同学,如今费志刚这个举动,是否可以证明他就是投毒者?” 柳絮有些犹豫,她捧着杯子,想起文秀娟临死前当着她的面在解剖实验室里倒下,她冲过去抱住她,她在她的耳边喃喃道:费志刚....不是..不是他。说完她就昏死过去,然后进了医院再也没有醒来过。 她将当时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吴笙却抓住了一个很细小的细节——“她是在解剖实验室里突然倒下的?” 柳絮点了点头,她又提及文秀娟为了追求手感从不戴手套解剖大体,她倒下的那天也是依旧。 吴笙示意柳絮打开电脑,那上面是吴笙之前查阅的和生医学院学生中毒事件,这些年医学院居然还真的出过学生中毒事件!一共两起,一种是用亚硝基二甲胺,一种是□□。 “两起都是学生之间投毒吗?”柳絮问道 “前者是,后者不是,后者不明原因中毒。” 柳絮仔细地看了一眼那条新闻,“和文秀娟的症状很像....而且...中毒者是比我们小一届的学弟。” 柳絮猛地扭头看向吴笙,她能感到自己正在抓住真相,她正在努力地爬到吴笙所站的地方,看她正在看的真相——“我可以用学姐的名义去约他出来!” -------------------- *评论区里有人猜是柳絮老公费志刚给文秀娟下的毒,咋说呢,原著小说里除了明确的指出有一个凶手外,其他凶手并没有很明确的指向,导致众说纷纭,虽然文秀娟临死前告诉柳絮不是费志刚,但是文秀娟信息也不对称,所以并不能完全排除费志刚的嫌疑(可恶原著真的很罗生门,而且被锐评为“唐泽雪穗上了东方快车”笑得想死 *曾经我认为写大纲没有用,会抹杀我的灵感,现在不这么认为我了。我码前三卷的大纲写了将近两万字,而且为了赶紧写到老吴的场子,每天下班回来就狂码字,老吴就是吊在我眼前的胡萝卜!感谢在2024-04-06 21:10:37~2024-04-08 20:12: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拒绝太宰第五百一十九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安静安静啊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章 文秀娟后面的倒霉蛋叫王唯,在得知是上一届的学姐要约他出来后,很爽快地就答应了,柳絮问他,他也很痛快地说了自己是铊中毒,问其铊中毒的来源,他说是骨头,柳絮大吃一惊,又追问下去才说这骨头的来源是柳絮他们委培班的一具大体,柳絮这才想起关于他们委培班有一宗大体失踪的诡事,而王唯也没有卖关子,紧接着说起骨头的来历。 王唯说有一次他去柳絮他们委培班男生寝室串门,看见一哥们正在拿电动工具磨骨头,问他这是要干嘛,他只说是弄串珠子玩,王唯心里觉得这个想法很牛逼啊,就顺了几块脊椎骨,谁曾想这骨头不干不净的,后来发现这骨头有毒后,他还回去提醒了这个哥们,这个哥们又说剩下的骨头集不成串就扔了。 “你说的这个人是谁?”柳絮连忙问道。 “马德呀。”王唯回道。 霎那间柳絮的脸色煞白,她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消息一样,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灵魂仿佛要从她的眼睛里跑出来一样。 “学姐?那你没事吧?”王唯关切地问道。 “马德现在也在和生医院工作吗?”坐在柳絮身旁的女人轻声问道。 王唯有些不高兴地看了她一眼,但当他看见那个女人冷淡的神情和黑黢黢的眼睛后,又不得不硬着头皮说道,“没有,他后来不是被甄别出委培班了吗,后来是医药代表,专门负责往医院里卖药,听说最近好像开了一家医药公司...过的一点也不比那些老同学差。” 柳絮紧咬着后槽牙,她额头和脖子上的青筋暴起,她艰难地开口问道:“这件事...我是说马德有让你给别人说这件事吗?” 王唯有些莫名其妙,“说了,前段时间还有个警察专门找我问这件事,后来我跟马德说了,他说说吧,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警察又不能凭这个抓他。” 第37章 是郭慨! 柳絮仿佛像是被天空中的巨锤狠狠地敲了一下,那些被她刻意遏制的情感在此时再次翻涌上来,她几乎是忍不住眼泪,水光弥漫了她的眼眶,她再次开口时又哽咽住,身边的那女人一下子握住了她的手,对着王唯很是客气地说道:“谢谢你告诉我们这些,你有马德的照片吗?我想看看他长什么样子。” 王唯的神情一下子变得很警惕,他摇摇头婉拒了女人的请求,然后又将话题转回这次的谈话——“你们这次找我来,是因为有人铊中毒了吗?” 女人点点头。 王唯一下子放松了下来,“铊中毒确实不好查,但是它的解药却很简单,用普鲁士蓝就可以了。” 显然对面的女人并不是医学生,她听到这个答案后冷冰冰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波澜——她有些疑惑道:“绘画用到的普鲁士蓝?” 王唯点头,“便宜又好使,只不过一般人都不会想到是铊中毒,毕竟还是很难接触到的。” 柳絮终于缓过来了,她用力地攥着女人的手,轻声道:“当年我们学校做实验会用到铊。” 而当时那个管理学校实验室的人,正是马德。 回到车上柳絮就爆发了一阵尖叫,她崩溃大哭道:“你的画!你的画!我想起那是谁了!那是现在的马德!那就是现在这个年纪的马德!是马德!是马德杀了郭慨!” 伴随着柳絮尖叫的是外面忽然下起的大雨,大雨掩盖住了她的尖锐爆鸣,她此刻像个真正的疯子一样在吴笙面前发泄着自己内心的痛苦,她害死了郭慨,因自己的懦弱害死了文秀娟,她就这么苟且地活了好多年,直到日日噩梦缠身不得好眠,才想起曾有一个女孩死在自己面前,然后紧接着她又害死了一个一直以来默默注视着她的男人。 车窗外的大雨倾盆而下,柳絮这辈子的眼泪好像要在此刻流尽,吴笙坐在驾驶座上冷淡地注视着柳絮发疯哭泣,直到柳絮最终无力地倒在车座上,她掏出纸巾擦干了柳絮脸上的泪迹,柳絮的脸湿漉漉的,柳絮眼前一片水雾,吴笙的双手捧着她的脸,逼着她直视那黑黢黢的眼睛,那里面有一个型若疯子的她。 “还没有结束。” “柳絮,这一切还没有结束。” 谈吐之间那女人的气息铺面而来,应是呵气如兰美人香,柳絮却在此刻感到彻骨的冰凉,她的冷汗从后背沁出,她的内心大叫着离这个女人远点,但她却动不了,只能呆呆地看着眼前女人姣好的面容,那已经不是美人面了,柳絮能看到一朵黑色的大丽花极其诡魅地缓缓张开,一条吐着猩红蛇信子的长蛇盘绕而上。 柳絮想,我拒绝不了她。 下过雨的老巷难见的清新了起来,院子里的砖地积了些水,五月的梅雨又引得衣物不得干,屋子里又弥漫着特有的潮湿的味道,文红军看了一眼窗外的天气后,又扭过头按了按躺在床上的妻子的腿——对于一个植物人来说,活这么长时间已经可以说是一个医学奇迹了,但是对于文红军来说,这不够,这样的奇迹不是他想要的奇迹,他还要更大的奇迹。 但这也意味需要更多的金钱,虽然这些年有人把他的故事发到网上得到了不少的捐赠,但是对于妻子的现状来说也只不过是杯水车薪罢了,而今天,会有一个捐赠者来拜访,他本以为这场大雨过后对方今天会不来了,但是对方在半个小时前打过电话跟他确认了时间。 铛铛铛。 木门响过三声后,就有人踩着步伐进了门,文红军连忙出去迎,站在院子里的是一个年轻女人,她面色有些苍白,看起来像是没休息好的样子,看穿衣打扮像是个生活优渥的富人,她站在院子里,对着文红军笑了一下,“文叔叔您好,我是秀娟的同学柳絮。” 文红军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阴沉了下来,他站在屋子门口,看着院子里的女人,她似乎对文红军的神情不以为然,只是淡淡道:“您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文红军沉默地将她带进了妻子不在的另一件屋子里,柳絮拨弄了一下耳边的头发,有些遗憾道:“我还以为您能让我看看阿姨呢。” 文红军的神情一下子变得凶狠了起来,“你有什么话就直说,不要提我老婆。” 柳絮笑了一声,她将一张写着十万块的支票放在了桌子上,“您别生气。我今天来就是探望一下秀娟的父母,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很想她.....最近有个...有个警察在查秀娟的案子您知道吗?” 瓦棚屋里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文红军更加衰老了许多,他深深地皱着眉头,苦难几乎就刻在了这个男人的脸上,青年时爱人因为飞来横祸变成植物人,中年时接连失去了两个女儿。这个男人比所有人都坚韧,也比所有人都....奇怪。 “说来也是巧合。”柳絮拨弄了一下耳旁的发丝,缓缓道,“那个警察与我是相识,他跟我说他公安局里怀疑秀娟是金属中毒...主要是前段时间也有人因为这个金属中毒,不过后来抢救及时,救了回来,警察那边就突然想起秀娟这件事了。” 文红军低下了头颅,他静静地听着柳絮在说,“后来他们就开始查,查到秀娟病历的时候发现秀娟做了好几次寄生虫检测。” 柳絮突然注意到在提及“寄生虫”时文红军面部肌肉突然抽搐了一下,做出了一个很是有痛苦意味的表情,只不过耳朵里传来的声音让她顾不得思考,只能继续说道:“这有点奇怪,我记得秀娟当时的症状和金属中毒很像,我就想这是为什么呢?她怎么那么担心自己是寄生虫卵在体内呢?后来这个警察又告诉我说,他们发现秀琳就是因为寄生虫死的,不过可惜的是秀琳的死因是在她死后才查出来。” 第38章 柳絮注视着面部肌肉抽搐的文红军,他此刻像是放放置在案板上的鱼,柳絮的一字一句都像是捅向他的刀子,她正在用轻松的语言揭露一个隐藏了多年的秘密,“我想秀琳死后的那次验血一定是秀娟要求的吧,她那么聪明,肯定想到了姐姐的死因,所以才要求做了一次死后的血检,真是可惜,可惜秀琳最后还是死了。” “不....”文红军几乎要咬碎了后牙,他涨红的眼眶看着桌子上的支票,他心想十万块啊,他的爱人离清醒又进了一步,他咯吱咯吱地咬着后槽牙,恨声道,“那是我要求做的检测,她不知道....她不知道。” 柳絮冷漠地注视着文红军,她能感觉到自己的灵魂好像已经从身体上脱离,她浮在文家屋子的天花板上,以第三角度注视着下面的一切,她能够看到垂着头的文红军愤恨的神情,能够看到自己脸上露出的那种极其冷漠的表情,就好像她并不会真相所动,在她眼里,这个故事里的人都没有一个是无辜的。 那是绝对不会出现在柳絮脸上的神情。 吴笙正在她的身体里诞生。 她冷冰冰地质问着文红军,“你晓得文秀娟在信里同我说什么吗?” 文红军不语,她继续说道,“她只是问我该如何度过这暗无天日的生活,我只教她“若是右眼使你绊倒,就把右眼剜出来,宁可失去一只右眼,也不要跌入到地狱里” 文红军终于被这句话激怒了,他恶狠狠地瞪着柳絮,“是你教的她!是你教的她杀死了自己的亲姐姐!” 她冷冰冰地看着文红军,她的眼神犹如看着一头发疯的野狗,她不为所动,因为在她过往的经历里看过的疯子与神经病比这厉害的多,文红军只是个懦夫,“是我吗?文红军,你真是胆小,教会文秀娟的不是我,而是你啊。” 她冷笑了一声,“教会她仇视与憎恶,给她存活下去的压力的人,不就是你吗?” 文红军停住了,他呼哧呼哧地喘着气,他的双眼涨红如同愤怒的公牛,“她怎么敢...她怎么能...她怎么能杀死自己的姐姐。” 柳絮沉默不语,她缓缓看了一眼文家,而后又看着一脸颓然的文红军道,“有这样的原生家庭....也不难怪她会是那样..恶毒的人。” 离开文家的时候柳絮听从了耳机里吴笙的安排并没有拿走放在桌子上的支票,她离开院子前还看了一眼文秀娟妈妈所在的屋子,屋子门微微开着,包惜弱就躺在床上,她阖着双眼,却有一条缝注视着往来的所有人,就像寺庙里微微阖眼的观音一般。 柳絮离开的屋子里爆发出一阵悲鸣——“造孽啊!” 柳絮感到疲惫,她离开文家,走出小巷时扔掉了藏在耳朵里的入耳耳机,她向停在巷口的车子走去,吴笙在车子里看着柳絮手机上的短信,她长摁后点击删除,柳絮就站在了她的车窗前,一脸倦容,“我...我想要睡觉。” 吴笙将手机递给她,“我带你回去。” 柳絮接过手机后一头栽进后车座上,在她意识消散前她还能够感受到在文家的那种灵魂的撕裂感,她一面想着自己是不是要的精神分裂症了,一边想着那就是吴笙吗?倘若那是是吴笙通过她的身体在说话,那么她的灵魂也太冷了,冷到....像是个死人 -------------------- *柳絮:女鬼上身中 *我们吴笙也是别有风味的一种坏女人,男女通杀 *朱令案最早在公众号上看过这个案子,其实看到后面觉得最悲哀的是解毒药剂是巨他妈便宜的普鲁士蓝,真是悲剧。 *我第三卷 存稿码完了,如果明天更了的话往后都是日更,要不然就是后天更新开始日更 *感谢各位观众姥爷!我会赶紧码完第四卷 的!因为我也想看吴笙吴邪谈恋爱结婚生孩子过日子! *哈哈!我终于要写到第四卷 了!感谢在2024-04-08 20:12:58~2024-04-10 18:52: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潇潇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章 柳絮这一觉睡得格外漫长,昨晚上回到吴笙下榻的酒店后她喝了一杯水,就伴着吴笙轻声打电话的声音缓缓入睡,意识在彻底陷入黑暗之前柳絮还能从吴笙的轻言细语里分辨出她正在哄着自己的女儿。 这个女人在同自己的女儿对话时是那么的温柔和蔼,她轻声细语地哄着女儿,就像是哄着自己的珍宝,她待女儿极好,仿佛在文家露出来的那个吴笙是柳絮做过的一场噩梦。 我大概真的是在做噩梦。 柳絮心想,睡一觉吧,睡醒了以后一切又都恢复到正常的样子了。 但什么是正常呢?是文秀娟没有死吗?杀死了亲姐姐的文秀娟也会活得像吴笙那样吗?拥有成功的事业,美满的家庭?她对着公众微笑的时候是否会想起破陋的文家里像尊观音像的母亲,和持续发烧日渐衰弱的母亲? 也许她的死亡,是在向姐姐赎罪。 上海的梅雨季结束了,天空湛蓝清澈,连绵的雨水彻底洗净了前几日的阴霾,阳光透过纱窗轻柔地洒进房间里,窗边的书桌上放着一幅画像,柳絮缓缓地走过去,只一眼,她的眼泪就流了下来。 可是没有什么错误,是要用死亡来支付代价的。 第39章 不远处仿佛有钢铁野兽长鸣,那厚重的轰鸣声让吴笙想起上世纪末她在长春上大学时,学校的不远处就有工厂,钢铁野兽轰鸣着,她站在高处时能够看见它们喷涌而出的雾气——那是一个城市的呼吸,就像现在一样,她对上海的记忆随着时间与人逐渐淡去,但她还记得这厚重的嗡嗡声是黄浦江上轮船的汽笛声。 “地方不错。”吴笙四下打量着,她现在所处的地方是市区里的最后一片废旧场,几层楼高的钢铁垃圾矗立在此,同对岸浦东的幢幢高楼沉默地对视着,她就站在这其中一幢高楼的七层,这一层的窗户都拆卸的差不多了,视野更加的开旷,和煦的风吹进来灌了满堂春意,这里不知道是谁布置了一下,就像是刑侦剧里那样,废旧的高层,摆置着破旧的沙发和桌椅,灰尘与土砾遍布,正派主角和最终boss面面相觑。 “这地方到了晚上的时候可以看见黄浦江上轮船如过江之鱼,对面霓虹灯常闪,终夜不息,这是上海的生命河。” 对她说话的是是一个穿着皮夹克的青年男人,背稍稍佝偻着,仿佛随时随地保持着一种谦卑的态度,他戴眼镜,笑起来笑纹很深,是一个一直笑着的人。 没什么表情的吴笙突然笑了一下,“很像嘛。” 男人本来以为来的会是柳絮,但是当他看到这个女人时也不意外,他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很是诚恳地问道:“你说什么?” “我画了你的肖像。”吴笙看了一眼沙发,然年又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见年轻男人还没反应过来又好心提醒道,“我看了酒吧的监控,然后画出了你。” 她又好心地比划了一下,“长头发,穿女装的你,这对于我来说,很容易。” 这下子攻守之势异也了,吴笙饶有兴趣地看着脸色阴沉下来的男人,不,此时应该称呼他为马德了,他的额头沁出了冷汗,吴笙又补充道,“你以为单凭柳絮一个人就能查到最后吗?” 马德从惊悚的心情里缓回来,他知道眼前的女人是位画家,他以为她是文秀娟的旧友,被柳絮拉着进入到这个谜题之中,这下是他大意了。 但是,一个女人而已。 马德缓缓走到沙发前,很是自如地坐到沙发上,他饶有兴趣地注视着吴笙,他这才发现文秀娟的旧友坐在那里时的姿态像极了当年的文秀娟,她们都有着一头浓黑的长发,她们的脊背都挺的很直,仿佛要从里彰显出自己优渥的家境,她们的下巴都爱上扬,她们看上去是那么的平易近人,但马德知道,她们美丽的皮囊下藏着如此狠毒的一颗心! “我只是没想到,你们查的有这么快而已。”马德嗤笑了一声,“我还以为那个警察的死,就能吓退柳絮了,只是没想到她又能找到一个局外人来帮她。” “我想,我也不算是局外人。” 马德冷笑了一声,“你是文秀娟的朋友吗?” “姑且算是吧,不过我只是觉得个被你杀死的警察很无辜罢了,而且我对你们当年下毒的事情很感兴趣。” 马德眉头一跳,“你什么意思?” “我之所以没有在画出你的画像后就报警抓你,不是因为我的画像没有可信度,而是我真的很想知道你们杀死文秀娟的手法,以及文秀娟手里的那份通信记录....可惜她已经死了很多年了,要不然我就直接去问她了。” 马德看着眼前的女人一脸淡定,他突然感到很好笑,有自称是文秀娟的好友在多年后查找她死亡的真相,但不是为了找真相,而是好奇那个人是怎么杀死她的。 马德笑了起来,他只觉得太好笑了,然后又反问道,“难道文秀娟不该死吗?” 吴笙叹了一口气,“你讲这些有什么用呢,她已然死去了。” “她从小的时候就拔过母亲的鼻饲管,以为这样就能让变成植物人的母亲死掉,上了高中后就会用野猫野狗的粪便拌饭喂给野猫野狗,以此提取高浓度的寄生虫虫卵,然后注射给她的亲姐姐,以此神不知鬼不觉得杀死亲姐姐,上了大学后能冷漠地杀掉亲手喂养的兔子,告发项伟导致其退学跳楼,她还会虚伪地将自己包装成世家的千金小姐,可她就是贫民窟里跑出来的疯子杀人狂!” 马德在倾诉文秀娟恶行的时候感到一阵痛快,他心想这样的人死有余辜,就算她成绩优异又怎样,这样的人日后当了医生会是多么可怕啊,到时候不晓得她会杀死多少无辜的患者,他这样做是正义的,文秀娟该死! “她可真是个可怕的女人。”吴笙轻声道,“但只凭你是做不到不被察觉的下毒的。” 吴笙又叹了一口气,“那个刻满奇怪图案的桌板就是你们下毒的日期和次数吧?生怕有人下重复后,一下子就把文秀娟毒死了。” “那你居然猜出来了。”马德感叹道,“如果你当时学医,现在肯定是个很了不起的医生。” “谢谢,但我对现在的工作很满意。” “不错,你肯定知道单凭一个人下毒是不可能的,尤其是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的地步.....你告诉了你答案,现在轮到你告诉我你是怎么猜出来的了。” 吴笙紧接着又叹了一口气,“柳絮同我说她们当年在实验室里观察切片的时候有人给文秀娟的水杯里投了毒,众目睽睽之下,怎么可能呢,除非那个房间里的所有人都是知情者,这样所有人都可以说“我没看见”,对吧,一条绳上的蚂蚱。” 第40章 马德摇了摇头,“实际上,那次下毒,是文秀娟在演戏。” “哦?” “她实在是一个极为聪明,又可怕的女人,她在意识到身边有人向她下毒后,立马伪装成别人跟“下毒者”通信,她伪装成这个班上的另一个下毒者,她通过书信来找到“共同语言者”,她在信里密谋着给文秀娟,也就是给自己下毒,并且通过书信往来找到那个真正的下毒者。她太可怕了,如果真的只有我一个人是的话,那么我肯定会被她找到,那时我就完蛋了。” 吴笙笑了一下,“她不知道的是,她身边的所有人都想要她死。” 她侧头微微聆听了一下远处黄浦江上轮船的轰鸣声,她衣物口袋里的手机也随着颤动着,她露出个轻松的表情,抬眸看着马德,“我猜,肯定有人先开了这个头,你才以此拉着所有人,这样所有人都和你站在了一起,你们有了共同的秘密,而你,也有了一个巨大的把柄以此掌握着所有人。” 马德脸色巨变,他阴恻恻地看着吴笙,“你知道的,你进来,我就没打算让你出去。” 吴笙叹气,“我也很后悔,年轻的时候应该练一练的。” 明晃晃的刀在男人手里翻转,吴笙想起多年前也是这样一个男人,在窜天大火之中翻转着他的军刀,明晃晃的刀光闪过她冷冰冰的眸子。马德想以此震慑住这个看起来文弱的女人,可她在多年前就不怕这一套了,如今亦然。 “你不仅想要掌控文秀娟的命运,你还想掌控整个委培班的命运啊,你以此事拉委培班所有人下水,那你现在很成功啊,你当了医药代表,他们没有办法对你说不。” 马德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他打算缓缓逼近吴笙,只因这个过于聪明的女人已然知晓了一切,反正他也已经杀死了一个警察,再杀一个普通女人又怎样呢? 他这样想着,面上已经凶相毕露,吴笙只看一眼就知道自己直面杀意,但她对此见怪不怪了,她只是觉得手机震动的让她有些烦,“我得说,掌控别人命运的感觉很不错,你动手杀了我也没什么,只不过我认识好几个记者和媒体,其中有一个同我很要好,晚上收不到我的消息就会发一篇报道,我建议过她的标题这样写《震惊!和生医生委培班集体杀人事件》。” 吴笙冷冰冰的眼神看着马德,她的眼神那么冷,冷的好像她正在看一具死尸,“我说过,掌控别人命运的感觉真的不错,现在你的命,在我手里了。” 马德握着刀子的手臂滑稽地停留在半空中,他双眼泛红像是一头被激怒的野兽,但是被激怒的状态是危险的,这意味着他接下来将会毫无理智地行事,他恶狠狠地看着吴笙,“你以为他们会相信你的话吗?” “信不信对我来说又有什么关系呢?接下来查这件事的人会越来越多,马德,你掌控他们的命运,而我现在,掌控了你的命运。你以为我来是赴死的吗——你要乖乖的,你要听我的话。” 吴笙的轻声细语犹如呢喃,如果柳絮在场会发现,虽然吴笙此时说话的声调轻柔的如同昨夜哄小女儿的声调,但前者柔声细语下透露着彻骨的寒意与死亡的气息。 吴笙的眼神依旧冰冷,马德扯出一抹狰狞的笑,“你在为文秀娟报仇吗?她该死啊。” “文秀娟该死,你又什么时候死?”吴笙毫不客气地说道,她话音刚落,就听见不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马德显然你也听见了,他直接一把掠过吴笙,将她钳制在臂弯之中,手中的刀尖直直地戳进了吴笙的脖颈处,一道血痕顺流而下。 吴笙被钳制在他的怀里顺着他的力道撤至房柱后,看来马德真的是失了智,在他身后四五步的距离就是落地窗的边缘——那里毫无阻挡。 吴笙还在这个节骨眼悠悠道:“你知道我和文秀娟通过信,但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和她通过信吗?因为我们是同一类人,我们没有差别。” 马德看了一眼吴笙,他面目狰狞,“你闭嘴。” 站在马德面前的是一个年轻男人,他穿着便装,持枪同马德对峙着,他的眼神尖锐仿佛要刺破马德的躯体,他冷声道:“放开她!” 是方木。 吴笙看了一眼马德,又看了一眼跟在方木身后上来的警察们,所有人都持枪而上,直冲马德,方木就站在最前面对马德说,“马德,你的所作所为我们都知道了,我劝你松开她,乖乖跟我们回去!” 马德震惊地看了一眼怀里的吴笙,怀里的女人却露出一幅从来都没有的惊恐的表情,她在此时挣扎着,马德慌乱地发现这个女人对与扎破脖颈肌肤的痛楚视若无睹,她挣扎的力气不大,但是却有一股来自身前方向的大力推着他往后退去,向没有障碍的落地窗边缘退去,怀里的女人还在惊恐地大喊着救命,但她眼里却藏着笑意。 前方的警察骚动了起来,有人专门喊着让马德不要轻举妄动,马德刚想大喊不是我!他前脚探出一个头,后脚就被一颗子弹击中了臂膀,他惊讶地看了一眼吴笙,有一股突如其来的巨大的力量推着他向后倒去——他直直地从七楼边缘摔落了下去,他跌倒在了无尽的黑暗里,在他视线的前方,吴笙冷冰冰的眼睛看着他,无动于衷。 紧接着吴笙一个身形不稳,似是被马德带了一下,身子向后倒去,仿佛下一步就是同马德一样从七楼摔落,她前方的方木一个箭步冲上去,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将她从跌落的边缘拉了回来。 第41章 现场一片寂静,直到吴笙掩面抽泣。 -------------------- *吴笙:掩面哭泣ing 还是吴笙:我装的哈哈 *原著里最后致死量下在了文秀娟解剖的尸体上,因为文秀娟习惯不带外科手术解剖尸体,所以本就有毒素累积的身体再接触到大量毒素后就寄了,马德临死前说过下大量毒的还有另一个人,不过别说了,我感觉你们班都是全员恶人 *看过最惊悚的一个解说说另一个下毒的是柳絮,看到这个猜测的时候我寒毛都立了起来..... *第一卷 还有一个番外就结束了,明天老吴和小花会出场,然会引出第二卷关于吴笙的身世之谜感谢在2024-04-10 18:52:37~2024-04-11 21:29: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云胡不喜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9章 episode  01 废旧场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警铃回荡在这片荒芜的场地里,穿着警服的人们人来人往,有拉警戒线的,有做尸体鉴定的,还有做痕迹鉴定的一个姑娘路过方木所处的这片区域跟他打了个招呼。 吴笙脖子上缠着纱布披着方木的外套注视着那个姑娘逐渐远去的身影,“谁?” 在与方木独处时她又恢复了原本的样子,方木替她拿着不知道谁递给她的一纸杯热水,回复道,“米楠,我们痕检科的。” “有点耳熟。” “05年的时侯....帮过她。” “哦。”吴笙点点头,显然是从脑海里找回了关于这个女孩的零碎记忆——那都是来自于方木的转述,如果她曾经见过这个女孩并且有对话过,她绝对会记得她的。这也是方木很佩服吴笙的一点,她的记忆力超乎寻常的强,只要她有见过并且有交际的人,她可以从十年前都能回忆起。 “孙梅的女儿你找到了。” 方木对这个话题以沉默作答,他翻看着手机上热度正在持续走高的新闻,他点进去沉默地看完了全篇,而后叹了一口气,望向身旁坐着的吴笙,她一脸平淡地望着天空发呆,眼里什么也没有,仿佛这身边所有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刚刚在楼上....你没必要自己一个人来。” 吴笙想了想,“是柳絮找的你吧,是她来或者是我来没什么区别。” “那你也没必要激怒马德,你自己也受伤了。” 吴笙拿过方木手里的纸杯,捧在手心里悠悠地叹了一口气说道:“说实话,在那个瞬间,我真想杀了他。” 方木的呼吸停了一瞬,而后摇了摇头,“你不是会被欲望控制的人。” 可能吧。 吴笙在心里默默回答,她喝了一口已经变凉的水,带点揶揄的口气说道:“如果你早开枪,我就不会受伤了。” 方木向其投来了不赞同的眼神,只是吴笙同方木认识多年,她不管方木在外面是多么令人胆寒的侧写大师,犯罪克星。她只是每次见他,总能想起大学时期那个带着框架眼镜,有些小帅的男孩子,他那时没有现在看上去那么阴郁,他在篮球场上挥洒汗水时,也会有女同学停留在球场边偷偷地注视着他。 她太熟悉方木了,熟悉到她明白无论怎样方木都不会对她狠下心来。 “我讨厌马德不可以吗?”吴笙轻飘飘地说着,“我看那群藏在幕后的人不爽,怎么了。杀人就是有原罪,你们会不会立案调查我不管,但那些人的职业生涯就走到头了。” 方木哽了一下,他明白吴笙的做法才是最大快人心的,一篇新闻报道下来揭露所有丑恶黑暗,就算警方查不出来那几个人里还有谁参与了投毒事件,对于他们这群人来说,名声已经坏的不能再坏了。 真是一个一力破万法的解决方案,可以看出来吴笙对这件事很生气。 “你在替文秀娟报仇吗?”方木突然问道。 “怎么可能?”吴笙感到莫名其妙,“这是那群杀人犯的理论,文秀娟该死,所以他们杀了文秀娟,现在轮到他们了,那他们就要认命。” 最后吴笙想了一下,一口气把水喝完,她将视线投向远方轻声道,“如果一定要说为了谁,就当为了那个带着柳絮来找我的郭警官吧,他才是整个案子里最无辜的人,其他的人,都有罪。” 吴笙视线的远处黄浦江上轮船轰鸣,晴空碧蓝如洗,上海的梅雨季结束了。 episode  02 吴笙的画展开展在一个周末,杜城特意挑了一个很早的时间去,他原以为这个时间里的人应该很少,可他估计是低估了吴笙的名气,就算来的已经算早了,艺术馆里也有三三两两的人在展厅里踱步观画。 画展的票是沈翊送的,昨天他刚送走他师姐,回来的时候温和地拿了几张画展的票送给警局的同事,他言辞倒是谦虚只说希望大家抽空去看看,没时间就算了。他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还颇有深意地看了一眼一旁攥着展票有些僵直的杜城。 杜城想起那一眼只觉得一种莫名其妙的心虚就涌上了心头。 观赏油画对于杜城而言是多少有点难度的,因为他的艺术细胞几近为零,直白的画他倒是能看出来是个什么东西,但是那你跟他讲色彩明暗笔触什么的,他也只能两眼一瞪,干听。 他只是突然想起那个短暂停留在他身边的女人,潜意识里觉得自己应该看一眼这样的女人能够画出什么样的画,于是就来了。 第42章 展厅布置随意,吴笙的画随意地挂在墙上,摆放没什么逻辑顺序,充其量是按照人物和景物分开摆放,一进门其实就是吴笙所画的人物像,而吸引杜城眼球的则是一幅少女的画像——油画里的少女有着长长的柔软的黑发,它们尽数披落在少女的肩上,臂弯中。画中的少女有着一张纯白如象牙的脸庞,两粒黑珍珠似的眼睛就静静地注视着来来往往的人们,美丽的少女毫不吝啬她的笑容,她的臂弯里拥抱着一只黑色的小羊羔。 杜城伫立在这张画之前,就算他不是那么懂画,他也能从这幅画中感觉到一种铺面而来的和煦,他心想吴笙在画这幅画时肯定倾注了很多很美好的情绪,因为每一个注视着这幅画的人都会因少女的笑容而情不自禁地微笑起来。 “虽然画名叫做《抱羊羔的少女》,但是评论家都认为这是吴笙少女时期的自画像。”旁边有一个年轻的男人突然向杜城搭话道。 杜城打量了他一眼,这是一个很普通的男人,普通到他下一秒走入人群中,杜城就再也认不出他来了,普通到没有任何的记忆点,这让杜城作为刑警的潜意识都警惕了起来。 “她少女时期长这样吗?” 那个年轻男人笑了,“没有人知道她以前长什么样子。” 杜城打量了一下这幅画,而后摇了摇头,“这不像是她画的自己....太温情了。” 杜城想,这幅画太温情了,他不知道吴笙会对谁这么温情,但她至少不会对自己这么温情,她的底色是冷冰冰的,是虚情假意的。 年轻男人颇为赞同地点点头,“这不像是她的自画像,虽然不知道这幅画画的是谁,但至少.....是对她很重要的人。” 杜城不搭茬,年轻人又有些兴奋地问道:“你看过吴笙其他的画吗?” 杜城摇摇头,年轻人的语气里自带蛊惑,他轻轻道,“我们来看看这幅画吧,我想这幅画才是最符合吴笙的一幅画。” 杜城情不自禁地跟着他过去了,同时他也十分的好奇,被称为最符合吴笙的一幅画是什么样子,但是当他真的走到那幅画前时,却本能地感到了不适。 高浓度的红铺满了整个画布,画像里的小人有着扭曲的四肢,她将肥胖的抽烟男人画上了女郎曼妙的长腿,将精致的摩登女郎画上了肥胖肚腩,她的画里将一切都颠倒混乱,显得又滑稽又诡异,稚童有着成年人的五官,成年人有着儿童般的短小四肢,所有人都在笑,在微笑在大笑,可是细看之下又觉得那不是笑,而是哭。 年轻男人注视着这幅画,用着梦幻般的语气轻飘飘道:“多漂亮啊这幅画....这幅画出世的时候,有人评价她为现代的卡拉瓦乔。” 杜城心声警惕地问道:“什么意思?卡拉瓦乔是谁?” “一位最了不起的画家啊,一位伟大的...艺术家。” 制造死亡的艺术的艺术家。 那个年轻男人这样想道。 而后他又叹了一口气,“据说这是吴笙画出来的第一幅油画,她年轻的时候,真是个天才,可惜现在....我已经看不见她年轻时的才气了,她安逸了太久,真是可惜。” 杜城的脸色阴沉了下来,他注视着这个年轻男人,沉声问道,“听起来你好像和她很熟?” 年轻男人微微笑了起来,这时其实这个普通男人终于让人有了一丝记忆点,他笑起来时还是很给人以好感的,但对于杜城来说,这并不能让他放松警惕。 “她并不认识我。” 可我已然认识她许久。 episode  03 闭馆时间在下午的五点,四点半的时候人流已经陆陆续续地向外走去了,馆里的工作人员也有意地提醒客人闭馆时间,但是在这个时候却有一个年轻男人逆着人流走了进来。 正在和工作人员交谈的吴笙师妹注意到了这个男人——他看起来不到三十岁左右,有些年轻,个头偏高,他穿着一条偏修身的卡其色长裤和白色平底鞋,上衣内搭了一件白色t恤,外套套了一件和裤子同色系的长袖衬衫,他其实有一张很温和的脸庞,这是一个单凭长相就很容易获得别人好感的年轻男人,只是他目不斜视走进来时,给人一种无法拒绝他的压迫感。 他的眼神冷冰冰的,就连他的脸色也带着一丝阴郁之情。 旁边的工作人员很是为难地看了一眼吴笙师妹,而吴笙师妹则有些疑惑地打量着那个男人,她默默地注视着那个年轻男人走到一幅风景画前停下了脚步。 那是吴笙在杭州画的风景——她画的春日西湖碧波荡漾,阳光下的水波璀璨如金鳞,四月柳枝轻柔地拂过湖面。她将其起名为《挚爱》,有人认为那是她眷恋杭州西湖的美景,以至于她如今定居杭州。 吴笙师妹缓缓踱步到那个年轻男人身旁,徐徐道:“大多数人觉得她喜欢杭州西湖的美景,以至于画下了这幅画,但其实并不是,《挚爱》其实是《致爱》对吧?” 她说话,年轻男人只是淡淡地撇了她一眼就继续看画,但那一眼就足以让她差点冻结住了呼吸,她不明白为什么看起来那么温和的一个男人,会有着如此阴郁而吓人的眼神。 她顿了一下,又做起了自我介绍,“我师姐是在西湖边认识的你吧?我是她的师妹,也是许老师的学生。” 这句话一出,方才引起了男人的注意,他看了一眼吴笙师妹伸过来的手,并没有握回去,而是又将视线投向她,淡淡道:“结婚的时候没见过你。” 第43章 吴笙师妹收回手,讪笑了一下,“那时候我在国外念书。” “这样啊。” 男人不再理她了,而是继续看着眼前的这幅画,吴笙师妹观察者他的神情,继续介绍道:“这幅《致爱》,其实是师姐画给她爱人的情书吧?听说你们就是在西湖边认识的。” 吴邪没什么表情地回道,“对,我俩游湖借伞牵红线,后来就在一起了。” 吴笙师妹惊诧,她没想到传闻中的师姐老公是这么个性格,以至于她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吴邪去看其它的画时她都不敢跟过去向他介绍。 直到最后闭馆时间到,吴邪才在经过吴笙师妹时冲她颔首打了个招呼走人。 吴笙师妹现在由衷地觉得师姐老公精神有点问题。 她还没腹诽完,师姐老公去而复返,站在她面前淡淡地问道,“那幅《抱羔羊的少女》和《被斩首的美杜莎》,两幅画的脸是同一个人,你知道那是谁吗?” 比起所有人都喜欢的前者,吴笙师妹更喜欢吴笙所画的后者,她模拟了卡拉瓦乔的美杜莎,画出了美杜莎被珀尔修斯斩首的那一瞬间的表情,但是与卡拉瓦乔的那幅画不一样的是,她的这幅画里的美杜莎闭眸被斩首,她的五官表情透露着绝望,就仿佛她是无辜被杀的。 是了,她的美貌无罪,却被强加的欲望变成恶魔。 但是吴笙的师妹从未注意到,抱羔羊的少女与美杜莎竟然是同一张脸。 她的神色诧异,这让吴邪倒是很有耐心解释道,“只是光线明暗对比度不一样,这一点吴笙还是很有天赋的,从两幅画里的女人骨骼来看,那就是同一个人。” 说到最后吴邪的眼神里带了一丝嘲讽,仿佛在说你不是吴笙的师妹吗?这也没看出来? 吴笙师妹深吸了一口气,皮笑肉不笑道:“没听说过您也会识骨认人啊?” “我不会。”吴邪很坦然地说,“但你师姐在家跟我闲聊的时候教过我。” 吴笙师妹已经是一脸麻木了,她以无言面对吴邪,吴邪却又再次重复问道,“你知道这张脸是谁吗?” “不知道。” 吴邪笑了一下,“我知道。” 师妹:? 然后他就送给了师妹一个远去的背影,师妹深吸了一口气,从手机联系人里找到吴笙,很愤怒地发了短信质问她——你老公是不是精神有问题? 对面应该正在玩手机,回复的很快——体谅一下他呗,他也很不容易的。 师妹:你俩真是好般配的一对b人。 b人之一悠悠然地走到地下停车场,他找到等着自己的那辆车后直接坐到了后排,只是出乎他意料的是后排坐了一个他很熟悉的漂亮青年。 吴邪有些诧异,“小花?” 被称呼为“小花”的漂亮青年露出一点笑意,但是他将手里的文件夹拍到吴邪怀里的时候,神色又变的严肃了起来,他注视着对面的吴邪,看着吴邪那随着他的话语而变化的神情,轻声道:“你知道在现在我是不会轻易来找你的,但是我查到了一些东西想和你聊聊。” 他看着吴邪翻看文件夹,吴邪的神情依旧是淡淡的,那并不是他设想的反应,心下有些疑虑,但最终还是缓缓说道—— ——“关于……吴笙的事情。” ——第一卷 :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完—— -------------------- *感谢大家耐着性子看我写的狗屁不通的第一卷 ,希望大家能够继续忍受狗屁不通的第二卷和第三卷,坚持到第四卷就是胜利,因为我把第四卷的大纲写完之后,每天回到家的心情就是:我一想到第四卷的剧情就嗨到不行啊!(赛高尼嗨铁鸭子哒 *杜城,当你对一个女人好奇的时候,你就完蛋了,尤其是这是为人妇(一些糟糕xp *猜猜看小花找老吴说啥事嘿嘿嘿,我敢说绝对没人能猜对嘿嘿感谢在2024-04-11 21:29:39~2024-04-12 21:43: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65411655 2瓶;云胡不喜、烨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 # 第二卷 :沉默的羔羊 ==================== 第20章 梅雨季结束后,雨带移至华北地区,江淮流域进入高温少雨天气,这个时候正是夜间大排挡最旺盛的时候,大排档支起的桌子几乎是爆满,人们在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后终于有时间吹着夜风喝点小酒,和同桌的朋友们一起聊天侃地,扯淡放屁。而最近在杭州发生的车震连环杀手的案子则成为了夜间闲聊的必备话题,几乎每一桌上都有人提起。 而作为这个案子侦破的主要负责人之一的周巡则是覥着脸笑眯眯地看着自己这一桌的人,“就请兄弟几个吃大排档,这家的烤串好吃。” 他一脸认真,挡不住眼里的笑意,“这家烤串好吃,那个...他们家的小龙虾也好吃,凉菜也调的不错。” 同桌的一个男人有些不满地调侃道:“行啊,破了这么大的案子就请哥几个吃这个,你可够客气的。” “你是知道我的,出门身上带钱不超二百,这回我可是专门去取钱了。”周巡充耳不闻同桌兄弟的嘟囔,他熟捻地叫来服务员,利落地点了肉串小龙虾和凉菜,看起来他像是常来这里,服务员也跟他混熟了,客气地问道用不用点酒,周巡连连摆手。 第44章 同桌的男人又嘟囔了:“怎么连个酒都不请了?怎么回事?” 周巡以大嗓门压制住了他的嘟囔:“开车,开车你喝什么酒?” “咱俩喝点呗,我坐韩彬的车回去,不行你可以让关队送你!” 被称为“关队”的关宏峰打量了一下周围,然后又将视线投回在桌子上,周巡坐在他身边嘿嘿笑了两下,“这地方你这么长时间不来了,是不是都快忘了?” 关宏峰没接他的话茬,只是淡淡地跟服务员嘱咐道:“不要酒,来瓶山楂汁吧。” ——“打包带走,再来一瓶百威和瓶山楂汁。” 大排档噪杂的声音里,突然有一个女声,引起了关宏峰的注意,他微微抬眸望过去,在看清楚是谁后,神情一凝。旁边的周巡也被吸引了过去,他倒是相当熟捻地打了个招呼,“呦!吴老师!在这儿呢在这儿呢。” 点单的正是吴笙,她像是刚从家里洗完澡出来,头发还微微带着潮气,穿了件对于她来说过于宽大的白t,上面有着可爱小狗的图案,下半身穿了件睡裤,脚上踩了一双拖鞋。于她以往的形象来看,眼下这一身未免有点过于幽默了。 但得说实话,美人就是美人,哪怕素颜穿拖鞋睡衣出门的美人,也是美人。 吴笙踩着拖鞋慢悠悠地晃到这张坐了四个男人的桌旁,她似笑非笑地看着周巡:“聚餐?” “请客。”周巡正色,“跟海港支队的兄弟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队非正式外聘顾问兼职义务画像师吴笙吴老师,诶,前几年我们队里老关破的那个无法判断身份完全白骨化的受害者,就是她画出的人像,很牛吧。” 被称为“海港支队的兄弟”的男人,也就是刚刚一直起哄嘟囔的男人闻言肃然起敬,她看向吴笙的眼神敬重之中还带了点好奇兴奋,“久仰大名!吴老师居然这么年轻!太厉害了!”他说着说着就要伸手去够吴笙的手同她握手,手伸到一半就被周巡一把打了下来。 周巡面对吴笙无视了刚刚的举动,一脸正色道:“这位就是海港支队的副队长,赵馨诚,赵——副队。” 周巡还特意在“副”字上咬了正音,引来赵馨诚不满的抱怨:“副队怎么了,副队也挺好的,你少得意了你。” 吴笙笑着伸出了手,要同赵馨诚握手,赵馨诚见状笑得很高兴,他连忙伸手去握,然后一脸喜色,“早就听说过您得大名了,唉呀,希望以后有机会能和您合作。” “合作谈不上,我只是帮个忙而已。”吴笙也微笑,“如果您有什么需要的,随时联系握就行。” 周巡在一旁做了一个怪表情,似乎是在用表情骂赵馨诚蹬鼻子上脸。 赵馨诚装做没看见,很是热情地向吴笙介绍起他身边另一位一直没有说话的戴着眼睛的男人:“这是我的朋友,韩彬,他是德志律师事务所德合伙人。” 周巡在一旁补充道:“是律师,以后你要有事就找他。” 戴着丝框眼睛的律师笑了一下,“最好还是不要有事吧。” 吴笙对着这个戴眼镜的男人笑了一下,“您是打刑事案件的吗?” 被称为“韩彬”的律师想了想,很幽默地回答道,“看您需要。” 吴笙的手伸到了他的面前,“给我一张您的名片吧,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得麻烦您了。” 周巡在一旁听了又吆喝起来打趣道:“你有啥事要找他帮忙啊?” 吴笙给了他一个假笑,“比如说周大队长找我干活不给我工资的事。” “讨薪。”韩彬从怀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了吴笙,“这个没问题。” 赵馨诚在一旁见到周巡吃瘪,哈哈大笑,他也见吴笙眼里露出些笑意来,非常有眼力劲地掏出手机,覥着脸道:“吴老师能不能也给我留一个联系方式呢?主要不是我想要,我们队里的画像师一直惦记着这件事...嘿嘿。” 吴笙闻言也是很爽快地给了,然后烤串店的服务员也将打包好的食物送到了吴笙手里,周巡看了一眼塑料袋,嗬,烤串龙虾凉菜配着啤酒果汁,周巡问她,“你一个人吃啊。” 吴笙皮笑肉不笑,“是啊,我一个人吃。” 周巡什么也没说,只是冲她比了个大拇指,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吴笙也不跟他扯皮,她看了一眼桌上的四个男人,最后先跟关宏峰告的别,“关老师,那我就先走了。” 关宏峰也没同她说什么,只是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反而是周巡多心叮嘱了一下路上小心。引来吴笙无语凝噎,“谢谢关心,我家就在隔壁小区里。” 周巡小声嘟囔着这不是提醒你天黑小心路嘛。 吴笙没理他,和赵馨诚和韩彬打完招呼后,顶着四个男人的目光翩然离去在不远处的黑暗里。 见美人走远,赵馨诚一脸急不可耐的模样抓住周巡询问道,“这就是你前几年一直跟哥们吹嘘的画像师?准不准?灵不灵啊?” 周巡一脸无语,“我拜托你,人家是搞绘画的,怎么听你说的好像是算命的?” 赵馨诚义正言辞,“你就说准不准吧?” 周巡冲他翻了个白眼,正好服务员上了菜,他抓起一只小龙虾就塞在赵馨诚的嘴里:“她比我还早当我们关队的徒弟,你说她灵不灵。” 赵馨诚震撼了:“比你还早....那岂不是你们门下大师姐?” 第45章 关宏峰拆了竹筷淡淡道:“人家就不是我的学生,别胡说八道。” “你教她那会儿还不认识我呢,就算她最后没进公安系统跟你共事,叫你这么多年老师也是应该的。”周巡将筷子掰开,开始热情地招呼桌上的人吃菜,但是招馨诚不依不饶,八卦完了业务能力开始八卦私人问题,一个大老爷们儿一脸八卦地问道:“你对这地这么熟,人家就住隔壁小区,是不是有点巧合了?” 周巡夹菜的手一顿,而后又一脸的惊诧,“老赵,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啊?” “这怎么了嘛?吴老师人美气质佳,单身的话合理追求也是应该的,不要不好意思....我看你没少跟人家在这个店里吃饭吧?”赵馨诚越分析越觉得这事靠谱,恨不得现在就给吴老师打个电话把人薅下来跟周巡相亲,他一脸兴奋:“别害羞啊老周...这事不是我说你,你认识人家那么多年了,还有关队给你牵线,你怎么还没成功。” 周巡翻了个大白眼,刚想开口骂人,就见关宏峰一脸认真澄清道:“我没有牵线。” 赵馨诚见机数落:“关队你看你也是......” 赵馨诚的话还没说完,一旁的韩彬就拿着手机递到他的面前提醒道:“馨诚...吴老师已婚了。” 赵馨诚:“啊?” 他一脸尴尬地拿眼光扫着对面的关宏峰和周巡,关宏峰没什么反应,反而有点看好戏的意味,周巡也没什么反应,此时正在埋头苦吃往自己嘴里塞食物,然后含糊其词道:“她早就结婚了,老关还去过她的婚礼呢。” 赵馨诚看上去真的很想问一句你为什么没去。但是他还是有点情商的,于是将求助的视线投向好朋友韩彬,韩彬接受到他的求助,在手机网页上翻了两下,将话题岔开道:“吴老师居然是个很有名的画家。” 赵馨诚好奇地望过去,手机网页上有吴笙的介绍,他赞叹了一句,“真是厉害,又漂亮又了不起。” 他心想,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男人这么幸运把吴老师娶回家了,真好奇。 但他最后看了一眼周巡,还是没有将这句话问出去。 坐在一旁的韩彬在网上翻看着吴笙画,有一幅据说是吴笙画的第一幅画吸引了他的眼神,底色是高饱和大面积的红,画上的所有人都有着诡异的四肢和器官,画上的人们似哭非哭,似笑非笑。 他将手机递给赵馨诚看,赵馨诚看了先是皱眉,而后连连摇头,“这幅画好怪,吴老师画画都是这种风格吗?” “那倒不是。”韩彬将其他的画给赵馨诚看了,赵馨诚才点点头说这像是吴老师画出来的。韩彬失笑,“你不喜欢刚刚那幅画吗?” “不喜欢。” 韩彬看着手机笑了一下,颇有含意地说道:“我倒是觉得那幅画.....美丽异常。” 被烧烤摊四人组讨论的当事人并没有像周巡想的那样直接回了家,她走进小区后又从小区侧门走了出去,她打了出租车直奔和生小区。 当她领着一袋烧烤站在303室门口时,屋里悄悄隐藏的人心里顿时紧张了一下。屋里的人静静地注视着电视屏幕里的吴笙。 她穿了一件过于宽大的t恤。 应该是她丈夫的。 屋里的那个人沉默地想着,她的丈夫还是没有回来吗?那么她的丈夫到底去做什么了?做生意吗?不,这不可能。 吴笙看起来又瘦了。 等等,她在干什么? 让屋里的人产生疑惑的吴笙此时站在303门口,她半蹲下来注视着大门的锁孔,然后看了一眼左上角楼道里的监控,又从自己的头上取下一根黑色的发卡,双手将发卡掰开,然后准备缓缓地将发卡制成的铁丝捅进锁眼里去。 “咔哒” 眼前的大门缓缓打开,吴笙抬起头看着此时正在居高临下望着她的男人——他的右脸上有一道狰狞的伤疤,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吴笙,正是此时应该在烧烤摊吃串的关宏峰。 -------------------- *捏妈的,白夜追凶2到底什么时候出 *不好意思又给老吴搞下线了,没关系这卷吴笙也下线 *前三卷完全是在完我写刑侦的梦(虽然写的狗屁不通,但我写爽了 *敲重点,这卷写吴笙的身世之谜,跟盗墓剧组有关,大家可以积极猜一下感谢在2024-04-12 21:43:40~2024-04-13 21:32: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烨子、云胡不喜、江时梦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1章 “我教你这个,不是让你用来撬我家门的。”关宏峰把吴笙放进来以后,低声地数落着她,“而且没有你这么大胆,在监控下撬锁。” “监控不是在你这里吗?”吴笙毫不客气地摸了一把电视机,然后又将电视机打开,里面显示着的分明是门口的监控视频,“而且我跟你说,周巡在我手机里做了定位监控,他肯定也对你的手机下手了吧?” 关宏峰注视着吴笙,没有出声,只是点了点头,这让吴笙有点好笑地问道:“他真是为了抓人,谁也不放过,让他定去吧,反正也只能查到我的手机定位在乌干达。” 关宏峰这才流露出一点点笑意,他让吴笙坐到沙发上,准备倒水给她喝,却被吴笙制止了,她举着塑料袋晃了晃,“一起吃点吗?” 第46章 于是吴笙买的烧烤呼啦啦地铺了一桌子,她打开啤酒递给了关宏峰,关宏峰没接,而是拿过了唯一一瓶山楂汁,“这是你们学校附近那家吗?” 吴笙淡淡地点点头,“也是我们家附近。” 关宏峰愣了一下,他想起在吴笙结婚前他还是经常和吴笙在她们学校附近的一家烧烤摊一起吃饭,那个时候他就在餐桌上跟吴笙分析案例,旁边还坐着周巡。只是吴笙结婚后他再也没有去看望过她,有的时候实在不行了才会喊她来帮忙,吴笙倒也不会说什么,她似乎一直对他是有求必应,只是他不想打扰她来之不易的平静生活,总是刻意地不去见她,很多消息往往也是通过周巡才知道她的近状——比如说她怀孕了,她毕业了,她生了一个女儿,她的老公总是出差不在家………… 吴邪,吴邪。 关宏峰有些头疼地捏了捏鼻梁,“你怎么突然想起来我这里了?” “周巡带着一帮人跑到我家楼下吃饭。”吴笙喝了一口啤酒,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你的想法很不错嘛,但是您的弟弟有时候的眼神太藏不住了,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关宏峰眼里带点笑意,“这件事,我没觉得能瞒得过你。” 吴笙挑眉表示接受了这个赞扬,她想了一下后,决定从自己在上海的案子入口,于是徐徐地向关宏峰讲了在文秀娟的案子,在整个过程之中关宏峰都在很认真地聆听吴笙的讲述,直到最后关宏峰才突然发问:“马德在最后失足跌落致死?” 吴笙点点头,她直视关宏峰锐利的眼睛,淡然道:“他退后的方向太靠近落地窗了,那时候他已经慌乱了。” 关宏峰垂眸思索了一下后又询问道:“剩下的人怎么样了?警方是否已经审问出来结果。” “你去问方木吧。”吴笙往沙发上一躺,她的眼睛注视着关宏峰家的天花板,“这个案子结束后我没什么心情去关注后续了。” 关宏峰沉吟了一下,他看出来吴笙心情不太好,似乎不太愿意提及这件事的结果,于是他又换了个话题,“你觉得...你口中的柳絮是否有嫌疑呢?” “........” 吴笙缓缓地眨了眨眼睛,她在心里笑了一声,从很小的时候她依靠这本能来探索这个世界,她不相信亲情友情和爱情,但她总是走好运遇到许多很好的人,后来遇到关宏峰,他在她的生命里以一位老师的形象出现,他总是沉默寡言,总是孤家寡人的一门心思扑在案件上,那条路上只有他自己。但是他也还会给在深冬的夜晚的女孩披上外套,绞尽脑汁地试图安慰她,最后说给她最有力量的一句话是“我会抓到他的。”,他站在那里,为自己掀开了世界的一角,纵使那一角露出来的是赤裸裸的黑,他也会用淡然的眼神告诉你,不用怕。 “我觉得没有。”吴笙抬起身子来与关宏峰直视,“她最近打算考心理咨询师证,然后来杭州工作。” “来找你吗?” 吴笙只是冲他使了一个你懂得的眼神,关宏峰便有些促狭道:“女孩子们总是很喜欢你。” 吴笙:? 她有些迷惑地问道:“你嫉妒?” 关宏峰决定岔开话题,却不料正好撞到吴笙枪口上:“你看到周巡后来找我吗?” “对,哦.....你认识赵馨诚和韩彬吗?” “赵馨诚是海港支队的副队长,当年和周巡在警校是同一届。”关宏峰沉思了一下,“那个韩彬....我记得我之前让你看过他的《也论犯罪两分法》,你没看吗?” 显然吴笙的表情写满了“我没看”三个大字,关宏峰叹了一口气,“前段时间的案子里,他帮了我们.....但是吴笙.....他可能不是一个单纯的律师。” “什么意思?” 关宏峰措了一下辞,缓缓道:“他能够以罪犯的思维来思考,你知道的,这种思考方式除非是很多年的老刑警经历过大量的命案才能训练出来的。” “能够以罪犯的思维思考....”吴笙轻声道,“这就有点危险了。” “但是...我总感觉....”关宏峰皱着眉思索着,最后下了结论,“他似乎是在以看戏的心态对待所有....你离他远一点。” 吴笙没有直接答应他,而是说起了那张餐桌上的另一个没有提及的人,“你默认关宏宇以你的身份在外活动,是不是你认为关宏宇是清白的。” “你知道2·13案件吗?” “周巡只大概和我讲过。”吴笙突然想起昏黄客厅里周巡在诉说这个案子时,那双眼睛流露出来的神情,他眼里全是无助与迷茫,就像是...丢了方向的猎犬。 周巡肯定认识吴征这一家子。 “2月13日这晚,有人入室行凶杀了吴征这一家,在现场提取到的指纹是关宏宇的指纹。”吴笙很简洁地说完了自己知道的信息,然后有发问,“只凭借指纹是没法肯定是关宏宇的,有人证吗?” “有人证。” 吴笙还没开口,关宏峰就补充道,“人证叫安腾,我后来查过,是个假名字,身份信息什么的都是假的?” 吴笙:? 她有点迷惑道,“不是?” “后来找到他了,他持枪拒捕,被周巡一枪毙了。” 屋子离陷入了良久的沉默,吴笙又提出一个方向:“案卷在哪里?” “在周巡那里。”关宏峰看了她一眼,“但是前段时间那个车震连环杀手逃跑闯进了队里,把案卷烧了。” 第47章 吴笙用了好长时间才将这个事情捋清楚,“也就是说,一个和2·13案没有关系的凶手,冒着危险持枪闯进派出所,然后烧了一个与他无关的案子的案卷。” 这很荒谬对吧,那个凶手与2·13毫无关系,为什么要闯进来将案卷烧毁,他明明可以趁这个机会逃跑。 “但是那个凶手在烧之前将案卷拍成照片发了出去,技术队在追查信息源的时候查到了一个会所里,周巡追过去遇到了真名为“安廷”的安藤,他持枪拒捕,然后被周巡一枪打死了。” 关宏峰又淡淡地补充道,“我知道你是因为相信我才相信关宏宇没有杀人,但是你既然来问这个事情了,我可以跟你保证关宏宇没有杀人。” “证据呢?” “他那天晚上有不在场证明。” “那么你对这个案子了解有多少?” 关宏峰顿了顿,他似乎是在组织语言,然后又说道,“就像你一开始说的那样,腊月三十晚上有人杀了吴征一家三口。这很奇怪,如果是陌生人突然闯入,那么动静应该会很大,我偏向于是吴征认识的人前来,然后吴征给他开了门,趁吴征不备杀了他。” “凶器是什么?” “一把匕首,凶手先是在门厅杀了吴征,而后进入客厅杀了吴征的老母亲,随后进入屋子里,杀了挡在卧室门口的吴征的妻子,随后进入卧室杀了吴征的一对儿女。” 关宏峰说完后沉默了一会儿,吴笙听完也沉默了一会儿,似乎两个人都在为这悲惨的一家默哀,这是一个无辜的家庭,新春佳节,本是全家其乐融融幸福团圆的时候,却无辜招来杀身之祸,全家五口,无一幸存。就算关宏峰用冷静的语调说出这个案子,也能让人感受到铺面而来的血腥气。 “我有一个问题。” 关宏峰看着吴笙喝了一口啤酒,她垂眸看着桌子上的肉串——肉串已经凉了,油脂凝结在上面,让人提不起食欲来吃。 “这个案子有回避原则,你也提过案卷一直在周巡那里,你是怎么知道这么详细的细节的?关宏宇告诉你的吗?那么他怎么知道那么多细节?你不是说他不在现场吗?” 关宏峰注视着吴笙,但是吴笙却依然专心地盯着那些肉串,仿佛那是她这辈子的挚爱。但是关宏峰知道,这是她心里在犹豫了。 关宏峰在心里叹了一口气,面上却还是淡然道:“我回局里破案,就是为了看我弟弟的案卷,周巡后来让我看了。” 吴笙还在看着肉串,她笑了一下子,“你太小看我对周巡的认识了,他绝对没有那么蠢,如果我是他的话就会那案卷一直吊着你在局里帮忙破案,你太好用了,而且只要你在他眼皮子底下,关宏宇迟早有一天会露出马脚....但他也没想到你居然会训练关宏宇成为关宏峰。” 她抬起头,冷冰冰道:“周巡才不会让你看到案卷,他肯定会想尽办法一直吊着你,对于他而言,案卷就是吊在你面前的胡萝卜。你根本没有看过案卷。” “我看过的。”关宏峰看着吴笙冷冰冰的模样,心里居然有些想笑,他淡定道,“有人将案卷的第十页人证指证给我看过,那上面的证人就是安藤。他指认了当时出现在现场的是关宏宇。” 吴笙冷笑一声,“关宏宇都被指认了,你难道不会吗?” 她探过身子注视着关宏峰的神情,像是要从他的脸上找到慌乱恐惧害怕等情绪,但如她所料,关宏峰还是面瘫着一张脸不为所动。 吴笙冷冷道:“你对当时的细节熟悉到可怕...杀吴征一家五口的人不是关宏宇,而是关宏峰吧?” -------------------- *对,上一章写的律师韩彬是最后负责给吴笙拟离婚协议的律师,把他写出来是有原因的哈哈哈哈哈 *关宏峰,太喜欢他当老师了,他当老师的时候真的魅力max *就是别当哥哥,太坑弟弟了。 *今天双更感谢在2024-04-13 21:32:08~2024-04-15 19:30: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早希 80瓶;三天三夜 19瓶;安静安静啊、云胡不喜、烨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2章 关宏宇被通缉的故事可能是一个非常倒霉的被哥哥坑了的故事,关宏峰低声对吴笙说我没指望这种事能骗过你。 吴笙假笑了一下,“那你就老实告诉我事情的来龙去脉。” “那么这件事应该从两年前的港口军火交易案说起,我在其中丢失了自己的配枪。” “是伍玲玲的那个案子吗?” “.......”关宏峰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房间角落的黑暗处,他因为伍玲玲的牺牲而患上了黑暗恐惧症,每当黑暗降临在他身边的时候,他又仿佛回到了那个夜晚,鲜血,子弹,硝烟,脸庞锥心的疼痛和女人砰然倒地的身躯。 他将视线投回吴笙的脸上,淡定道,“没错,2·13号那天晚上有人给我打了一个电话说是有那把枪的线索,我就去了他说的位置,然后就被人打昏了,醒来后我就到了吴征家里,那时他们一家五口已经遇害了,我没有证人,也没有什么强有力的证据证明我的清白——那把凶器就握在我的手里。” “于是你擦掉了自己的指纹,换上了你弟弟的指纹?” 第48章 “是的,我被抓了没人替我来查这个案子,就算是你...你来查也很不方便,但是宏宇被通缉了,我可以来帮他查案子。” 好哥哥。 吴笙在此时紧张的氛围里有些不着边际的想不知道这事关宏宇知道了会如何:“你弟弟知道吗?” “......他还不知道。” 吴笙深吸了一口气,“给你打电话的是谁?” “陌生号码,查不到人。” 吴笙叹了一口气,她往后一躺开始看着关宏峰家的天花板发呆,“所以说证人是假的,证词也是假的,关宏宇通缉也是假的。” 那么什么是真的? 关宏峰是真的。有人要栽赃陷害的是关宏峰。 吴笙的脸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她猛地一挺起身,头就越过桌子探到关宏峰面前,她的表情是关宏峰预料之中的难看,关宏峰对此感到有一丝的愧疚,他可能对栽赃陷害亲弟弟做到问心无愧,但他很愧疚于将吴笙牵扯进这件事之中,因为对于吴笙来说简直就是往事重现了。 “很眼熟对不对?”关宏峰沉着地问道。 吴笙苍白着一张脸点点头。 “我很抱歉,让你想起邢局了。” 吴笙没有搭理他少见的道歉,只是喃喃道:“老邢...就是这么死的。” 那个在学校里见到的老刑警邢至森,他会用一种怀念的眼神看着她,会默认关宏峰来教她很多刑侦上的知识,会热情地邀请她去他们家吃饭,也会用十足愧疚的眼神告诉她你不能考公安。 那是一个很好很好的老刑警。 但是那个男人最后死在了监狱里。 吴笙恍惚的眼神最终定焦在关宏峰身上,在她眼里关宏峰和邢至森的身影仿佛重叠了起来,她轻声承诺道:“我不会...不会让你像老邢那样死掉的。” 周一吴笙上完课就接到了赵馨诚的电话,海港支队的副队长倒是很诚恳地希望吴笙来帮忙画像,吴笙没法拒绝,只能坐上赵馨诚开来的车。 这位副队长不像关宏峰那样沉默,也不像周巡那样脾气火爆,言谈之中他的脾气倒很好,人也很热情,跟吴笙讲了案件后希望她照着监控画出犯罪嫌疑人的脸,连带陪吴笙看监控时还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线路和设备老化,送去物证鉴定中心处理后,也只能处理到这种程度,所以人像不是很清楚。 吴笙也安抚他,说自己就是做这个的,这样程度的监控视频已经很不错了。 然后一边说着一边就对着监控视频开始画画,没过多长时间吴笙的画像也就出来了,自然有人拿走画像去查人,赵馨诚则殷勤地给吴笙递了瓶矿泉水,然后问道:“吴老师,您一会儿去哪里呀?我去送您?” 吴笙站在门口,看了一眼手机,马上就到了幼儿园放学的时间了,“我要去接孩子,但是不麻烦你了。” “哈哈,没事,我送您一趟也是…………应该的。” 赵馨诚目瞪口呆地看着一辆拉风的牧马人直接开到他们队门口,也就是赵馨诚和吴笙面前,主驾驶座上周巡戴着墨镜探出头来,他皱着眉头,显得很不好惹的样子,招呼道:“走啊,到点你得去接孩子啊。” 赵馨诚:“…………” 赵馨诚一脸恍惚:“不是,你怎么知道吴老师买这儿?” 他转头去看吴笙,吴笙也一脸与我无关的样子,再去看周巡,周巡摘了墨镜看着赵馨诚的眼里写满了“好小子抢我人是吧”。 “我去她们学校找她,她们门卫说有个海港的副队长来找她,把她接走了。” 周巡打开副驾驶座,“上车吧吴老师,我带你接孩子去。” 吴笙冲赵馨诚笑了笑,从善如流地上了周巡的车,趁着吴笙低头系安全带的空隙,周巡又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赵馨诚,不等赵馨诚反击呢,就一踩油门留给他一嘴的汽车尾气。 在去幼儿园的一路上两个人都沉默着,直到车子快拐进幼儿园街道的时候吴笙才缓缓道:“你今天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周巡看着前方的道路,心思渐起,他过了一会儿也才回复道:“是有点事情想找你问问,但不是现在。”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了,直到吴笙接出来吴米粒,小丫头看见周巡也很热情地打招呼:“周巡叔叔好!” 周巡不再板着一张脸,他摘了墨镜笑眯眯地应了这声招呼,“米粒好!呦,好久没见你了,你是不是又长高了?” 吴米粒骄傲地挺起了小胸脯,“我又长高了两公分哦!” “豁。”周叔叔很捧场,他比了个大拇指,“真不得了啊。” 吴笙抱起米粒,米粒在妈妈的怀里乖乖的,揣着两只手有些害羞:“爸爸说米粒已经长大了,不能总是让妈妈抱。” 吴邪啊。 她无声地叹了一口气,面对女儿时语气还是很温和:“在妈妈眼里,米粒还是个宝宝呢,你不想让妈妈抱你了吗?” 小丫头脑袋晃的跟拨浪鼓似的,她贴近了吴笙的脖颈,将头埋进她的颈窝里,害羞道:“我想让妈妈抱,我想一直让妈妈抱我。” 吴笙抱着米粒,亲了亲她的发顶,“妈妈带你去公园玩,好不好?” 临近夕阳西下的小公园里有很多家长都会带着小朋友们出来玩,社牛吴米粒同学显然在小朋友之中混的如鱼得水,她一到公园就兴奋地和小伙伴们疯玩去了,而吴笙和周巡就站在不远处看着吴米粒跑的脸颊通红。 第49章 但这个孩子很开心。 周巡几乎是下意识地要掏出烟来,但是当他看见吴米粒灿烂的笑容,和红彤彤健康饱满的脸颊时,哪怕没有吴笙的制止,他也将烟又放进了口袋里。 “前段时间,你去上海了?” “画展开幕,我去看一眼。” “顺便回家看看父母?” 吴笙不再说话,只是看着远处玩闹的孩子们,她没什么表情的时候给人以一种诡怖的感觉,就好像某一日你看着镜子里的人,明明那是你日日相见的面孔,可你却对此产生一种陌生感,你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也不知道她那副美丽皮囊下藏着什么东西。于是他只能靠着这将近十五年的情分去猜测去揣测。 “我找你,是想来问你关于老关和他弟弟的事情。” 吴笙想了想,突然反问道:“你知道05年的时候发生在c市的一起命案吗?” 周巡摇头,“c市离我那么远,而且那么多命案,你说的是哪一起。” “2005年7月22日,c市城湾宾馆发生一起命案,被害人胡英博,男,39岁,物业人员。案发当天,胡英博被枪杀于九楼至十楼之间的缓台上,当时,市局一队刑警得到举报称宾馆里有人组织聚众□□,正在查处时听到枪声,赶到现场后,警方立刻控制住犯罪嫌疑人,并带回市局调查。经查后,犯罪嫌疑人名叫邢至森……男,53岁,c市公安局副局长。” 盛夏的时节应该是炙热的,身旁人声鼎沸,公园里的小孩子嬉笑声渐去了,吴笙黑黢黢的眼睛毫无波澜地注视着周巡,周巡却感到一丝寒意从脚底冒了上来,他极力地克制住了这种寒意蔓延,有些强装镇定地问道:“胡英博是否做了什么违法的事情………我当时也因为安藤持枪拒捕枪毙了他。” “邢至森声称胡英博在该宾馆624房间用刀具杀害了一位女性,在他追捕过程中胡英博手持刀具向他扑过来,出于自卫,邢至森才向他开枪。” “…………但是呢?” “624房间里什么也没有,没有尸体,没有血迹,甚至连一点痕迹也没有,邢至森所声称的胡英博所持刀具,也只不过是一柄不锈钢勺子。” 周巡的呼吸变粗了,他有些迷惑道:“监控呢?” “当日宾馆监控设备处于维修状态,没有监控。” “邢至森确实杀死了胡英博。”吴笙补充道,“但他没有任何杀人动机,在此之前他甚至不认识他。” 周巡看着吴笙,低声问道:“你认识邢至森?” “……我和他很熟。” “他被诬陷了?” “我是这么相信的。” “调查结果呢?” 吴笙颇有深意的看了一眼,“他死了?” 周巡以为自己听错了,他错愕地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结果不重要,送他进去才重要。” “什么意思?” 吴笙注视着眼前平静安逸的一切,她想起在殡仪馆里见到的那个男人,一切生命在消散后都会显得那么的苍白无力,比他们生前弱小而脆弱。 “他进去后死于狱内斗殴,有人用一柄磨尖的牙刷柄捅死了他。” -------------------- *最近写到吴邪和吴笙刚认识那会儿谈恋爱,因为老吴下线太久导致我都不会写他了,晚上做噩梦梦到把他写崩了,所以今天下班回来码字的时候拿老吴的谷子直接把桌子给围了起来。 *老吴看着我码字更羞耻了 *下一章小花出场,是小花和吴笙的part 第23章 夜晚里归家的车流如河,周巡依旧开着他那辆牧马人行驶在堵的不能再堵的路上,车辆走走停停,他的脑子里不断地回想着傍晚同吴笙沟通的所有细节——她的语气,她的神情,她的眼神,以及她的话语。 ——“可以肯定邢志森是被诬陷的。” ——“那么当时负责这个案子的是谁?” ——“方木.....他后来跟我说过这个案子,邢志森最后确实是被诬陷了。” ——“真的是方木跟你说的吗?” 那句没有问出来的话更像是周巡对她的质问——“你没有参与其中吗?” 但他得到的只是吴笙的沉默以对,这让他挺生气的,以往都是这样,吴笙不想说什么事情的时候就会以沉默作答,不管他在她面前如何暴跳如雷,她都只字不提。 但是,但是。 邢志森是警察,他因为调查而触动了某些人的利益,所以有人想方设法的去诬陷他,将他送进监狱里去,可是关宏宇呢,难道他因为什么举动而触动了别人的利益,所以有人想方设法把他送进监狱里去吗? 还有吴邪。 吴笙的那个古董商人老公,总是神出鬼没,他明白的,吴邪绝对没有表面上看的那么干净,但吴邪在杭州太干净了,干净到他根本找不到借口去查他。 吴笙知道吗?吴笙会知道她丈夫的事情吗? 眼前的红灯闪烁刺目,周巡握紧了方向盘喃喃道:“你可千万别掺和进去啊。” 被人惦记的吴笙最近有点忙,没课的时候她会带着吴米粒去上课,吴米粒今年刚六岁,再过一年就上小学,她亲妈心狠手辣地给她报了少儿编程教育班,而身为当爹的人在外地习惯性失联没有任何话语权,只是回来带孩子的时候被通知需要每周三五下午送孩子去上课时一脸的迷茫,但是他给在上海出差的吴笙打电话打不通,只能保持这种迷茫的状态问他亲妈,亲奶奶对此表示挺好的,你送她上去吧。 第50章 吴邪:不是?这种课外教育到底是教什么的? 吴邪:“那米粒上到十岁的时候可以当程序员了吗?” 孩子奶奶相当之不屑:“你对米粒是不是要求太高了?” 吴邪:“既然不能,那为什么让米粒去上课,让她去玩不行吗?” 米粒奶奶冷笑:“你去跟笙笙说吧,问问辅导班老师能不能把报班的二十万退回来。” 二十万...... 吴邪差点撅过去,但是米粒坐在他腿上有些小心翼翼地说道:“可是我很喜欢上这个课呀,妈妈也没有乱花钱的。” 好极了,三言两语给老子放到一个尴尬的境地,但是也不看老子是谁,老子可是你亲老子。 吴邪挂起一个微笑,很温柔地摸了摸闺女的头:“不是呀,爸爸怕你平时去上课很辛苦。” 吴小小狗对此表示我可以的我的精力很充沛而且我很喜欢上这个课,于是吴邪在家的那几天总会送米粒上课,然后坐在教室外和一群妈妈们等着教师里孩子下课,他对此倒不觉得羞耻,只觉得自己这个爹当得很是称职,而且杭州有钱的冤大头是不是太多了点,紧接着想起自己家也属于冤大头那一类后不禁有种悲从中来的感觉。 吴笙送吴米粒上课,她们的教室在商场三楼,她不像吴邪一样会乖乖地坐在教室外面玩一个多小时的手机,而是去四楼找吃的,一边吃一边等吴米粒下课。 吴米粒也很乖,她对着玻璃窗外面的妈妈挥挥手,然后给了妈妈一个甜甜的笑容后就蹦蹦跳跳地跟着老师去上课了。 吴笙转过身,看着站在自己身后的男人——这是一个凭心而论长得很好看的男人,他的长相看不出年纪,但他的脸在女性群体里有着天然的优势,单是看身边的几位妈妈们在偷偷地打量着他就可见一斑。 吴笙打量了他一下,而后从记忆里翻出关于来人的记忆——“解先生?” 吴笙的疑惑是正常的,据说这是吴邪的发小,但是她和吴邪结婚的时候这位发小并没有参加婚礼,而是选择送来了贺礼,吴邪指着照片说这位发小在国外养伤回不来,但是他们感情很好。当然说这话时他没敢跟吴笙说他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欠了这位发小很多钱.....很多很多。 被称为解先生的男人有很多名字,大名叫解雨臣,师傅起了艺名叫解语花,据说这是来源于他名义上的父亲解连环的名字,解语花和解连环都是词牌名,亲近的发小叫他小花,他的敌人则以不同的蔑称来称呼他。 他站在吴笙面前,两位都属于外貌拔尖的人,让旁边的人看了不禁觉得美好的人总是有相似之处的——他们两个人都有着很好看的眼睛,笑起来的时候总是和和气气的,叫人如沐春风。 “叫我解雨臣就行,吴邪以前都直接叫我小花的。”这个男人客气地笑了一下,他穿着偏休闲的衬衣和裤子,怀里还抱着一沓文件夹。 吴笙明智地选择不去问为什么吴邪要叫一个大老爷们这么女孩子气的昵称,她看了一眼四楼对面的广式餐馆,也是很客气地询问道:“您吃饭了吗?要不要一起吃点茶点。” 解雨臣欣然应约。 下午的广式餐馆里人不是很多,吴笙找了一个靠窗的僻静位置,上来就直接点了两三样食物,然后又将菜单交给解雨臣示意他点菜,而解雨臣也将文件夹放在一旁,意思意思点了两样小吃。 食物并不是重点。 解雨臣观察着吴笙,他发现吴笙的视线投向窗外——这个位置可以看到吴米粒所在的教室。 “之前吴邪给我看照片的时候,米粒...才只有那么一点点。” “那是因为他手机里只有米粒一岁时候的照片。”吴笙将视线收回,对着解雨臣笑了一下,“我开玩笑的,小孩子总是长得很快,几乎是一天一个样。” “米粒把你和吴邪的优点都挑走了,长得真的很讨人喜欢。” 做妈妈的没有哪一个不愿意听到夸奖孩子的话,吴笙的笑意更浓了,“但是据说米粒和吴邪小时候很像,父女两个小时候都很淘气。” “小时候淘气才是对的。”解雨臣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吴邪小时候可讨厌了,我去折自己家的梅花枝给他点火取暖,他却在一旁吃了我的方糖饼....米粒很乖,又乖又可爱,她肯定做不出来像她爸爸一样的事情。” 吴笙收敛不住笑意,她倒是很乐意听见吴邪小时候的糗事,只是他年纪越大偶像包袱越重,已经不允许长辈在吴笙面前提及幼时乐事了,如今听起解雨臣同她回忆往事,她也乐见其成,只是此番前来,解雨臣肯定不是为了和她闲聊吴邪的。 “她倒是对小朋友们很热情,托她的福,我简直认识了好多幼儿园的家长和小区里的家长们。” 解雨臣听了也笑,“看来她在小朋友里很受欢迎....这是随你了吗?” 吴笙:...... 她轻轻地笑了一下,“我想这点可能是随她爸吧。” “这样啊...”解雨臣点点头表示了解,“我听吴邪说你是上海人?住在杭州和你在上海也没什么区别吧?” “其实没什么区别,只不过我后来在长春念书,那边天气更干燥一点,我喜欢那边的天气。” “啊,我在北京,可以抽空来北京找我玩,我做东。” “那等吴邪回来吧,我正好想吃北京烤鸭呢。” 第51章 “到时候也可以让吴邪带着你父母一起来,让他尽尽孝。” 吴笙的笑容消失了,她又变回那幅淡淡的表情,可能在和解雨臣的交谈之中意识到他正在有些拙劣的套话,她选择了直截了当:“我和我父母很长时间没有联系了,吴邪没跟你说过吗,我们结婚的时候我的父母也没有出席。” 解雨臣顿了顿,“对不起。” “这没什么对不起的。”吴笙又直白道:“你今天来,肯定不是来找我话家常的吧。” 解雨臣叹了一口气,“吴邪叮嘱过我,尽量不要直截了当的跟你说今天需要谈论的事,不过也不能说是谈论,而是通知。” 吴笙深吸了一口气,冷冰冰道:“那吴邪肯定忘了告诉你,我不喜欢和别人谈论我的家人。” 不,他其实和我说过。 解雨臣一边心想这个锅吴邪你就先替我背了吧反正你接下来要干的缺德事和我的话比起来不过如此,一边将文件夹拿过,打开在了吴笙面前。 “抱歉,他并没有和我说过你不喜欢和别人谈论你的家长,所以我以为为了接下来的事情,应该先从你的家人谈起,这样就能带来缓冲....心理缓冲。” 被他缓缓打开的文件夹里夹了许多文件,上面的抬头就是遗嘱,吴笙一眼扫过去就能在落款处看见吴邪签的字和盖的章。 吴笙心想,解雨臣是对的,提及她其她家人的存在,这样就能够让她在失去吴邪的时候没有那么的难过悲伤。 …………骗鬼呢。 她缓缓地,甚至有些迟钝地眨了眨眼睛,有些疑惑地问道:“什么意思?他的尸体呢?” 解雨臣难得产生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他耐心回答道:“他还没有死。” 吴笙:“哦。” 解雨臣挑了挑眉,你看这就是长的好看的优点,纵使吴笙现在一肚子鬼火无处发泄,她看在解雨臣的面子上也没法发泄出来,只好冷着一张脸翻看文件夹里的文件。 所有的不动产都归吴笙,还有吴邪名下的古董字画之类的也转到吴笙名下,铺子生意没给她留,想来也肯定知道吴笙懒得搞这些东西,孩子肯定是归她管了,但是强制要求吴笙必须每个月都得让孩子爷爷奶奶见到孩子。 吴笙的鬼火更旺了。 她伸出手来,“给我笔。” 解雨臣没出声,他应付这种事的经验几近为零,看着眼前冷静到极点的女人,他开始有一丝丝的后悔,后悔不应该去上海找吴邪谈关于吴笙的事情,以至于被他用这种无法拒绝的理由委托了这件事。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自己没有上门撞上去,吴邪打算找谁来让吴笙签财产转让书? 我是不是中套了? 解雨臣看着吴笙飞快的在上面签字这样想到。 签完名字,吴笙就将文件夹合上递给,只是她合上时看着落款上吴邪的签字,蹙了眉,合上文件夹的时候仿佛合上了吴邪的生命,一肚子的鬼火没有了,仅剩的是茫然无措,她不晓得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她递给解雨臣文件夹时只能低声问道:“我现在联系不上他。” 解雨臣接过文件夹,有些谨慎地回答道:“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倘若你见到他,帮我问他,还回来么。” “如果是他,他也只能回答不清楚。”解雨臣没由来地说了一句抱歉,他想起接下来的路,不晓得怎么走才能走到终点,不晓得怎么走才能走到“胜利”面前,没有人会知道接下来的事情会朝着什么方向发展,所有人都在赌。 这是疯狂的赌徒压上了一切孤注一掷。 他最后也只能说,“如果有什么困难,你可以去长沙找解家的人。” 吴笙抬眸看着解雨臣,她这一眼颇有深意,以至于让解雨臣产生了“她已经知道了所有”的错觉。 会是错觉吗? “不是去找你吗?”她淡淡地开了个玩笑。 解雨臣已然站起身,他表情轻松道:“如果后面你还能见到我的话。” 吴笙不曾得知吴邪到底在搞什么东西,但她能够感觉到,一切结束的时候就要来了,只是那结局是什么,就像是抛向天空的硬币一样,看运气。 那么那个结局会给我的生活带来毁灭吗? 吴笙不曾得知。 她看着解雨臣翩然离去,她的手机叮咚作响,来自上海的沈翊给她按来了急切又紧迫的电话。 沈翊看着自己手上从犯人手里得来的拐卖人口的名单,他静静地听着吴笙的呼吸,他看着对面有着焦急表情的杜城,缓缓开口道,“我们前几天得到了一份被拐卖人口的名单。” 电话那头的吴笙仍然是静静地呼吸着,沈翊轻声说了下去,“里面有一个人我想你认识,经核查后是你父亲的妹妹,你的姑姑……吴双阮。” 沈翊皱起了眉头,语气逐渐迷惑,“可是我记得,你的姑姑,不是一直在精神病院吗?” -------------------- *小花去找老吴谈事,结果被老吴抓苦力嘞,老吴不敢直接找吴笙签财产转移,因为吴笙真的会扇他耳光。 *米粒学少儿编程的灵感来源于我领导的孩子,据说她儿子从小开始学乐高和少儿编程,学到现在上小学三年级花了有二十多万 我:你们海淀妈妈真可怕 *下一章吴笙下线感谢在2024-04-15 19:37:14~2024-04-16 22:02: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52章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云胡不喜 2瓶;烨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4章 沈翊最近和杜城破了一个很离奇的案子,一个女人杀死了自己的老公后,让自己的情人来帮忙处理尸体,并且让情人做出自己老公抢劫后逃亡的假象,但是随着案件逐渐推进,他们惊讶地发现这个女人并不是她孩子的亲生母亲,她只是一个改变了容貌的女人——她拥有孩子亲生母亲的样貌,并且带着那个女人的孩子逃亡,而那个情人也是原来那个孩子亲生母亲的情人。 听起来很绕对不对?但是对于这个故事里的小女孩来说,她的母亲不是亲生母亲,她的父亲不是她的父亲,她血缘上的父亲从今往后要进监狱,此生可能很难相见了。而对于那个情人来说,有人借用了自己爱人的脸,替自己的爱人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拥有了自己爱人的人际关系,而自己爱人的音信全无了。 假如你身边最亲近的人被人替换了,替换的人同你的爱人长的一模一样,你是否能认出来呢? 对于杜城和沈翊来说,这不是他们要考虑的事情,他们打算带人对那个女人抓捕时扑了一个空,那个用着假面的女人扔下了自己名义上的孩子,逃之夭夭了,并且在追捕过程中他们还牺牲了一位同事,这证明那个用着假面的女人绝对要比想象中的还要危险。 而沈翊在案件结束的末尾,则收到了那个用着假面生活的女人的一张纸,纸上分别写了很多中文名,英文名,和英文的地名以及年月,地名大多是东南亚及欧洲等国家,英文名则是常见的几个名字,但是中文名就很有意思了,不像是假名,而且大多看上去像是女性名字。 沈翊将这个线索分享给了杜城,杜城看了一会儿皱眉,“我去叫技术队的帮忙,看看失踪人口库里是否有这些人的名字。” 沈翊逐条看着这些名字,一边看一边问道:“你也觉得.....” “人口拐卖的痕迹很明显了。”杜城咬牙,“我师傅,就是查完人口拐卖案后被人报复致死的。” 沈翊看到最后的时候皱眉,因为他在这个最后看到了一个对于他来说有些熟悉但又陌生的名字,杜城见状低声询问道:“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不......”沈翊依旧疑惑,他指着那行名字,“可以让技术队先查这个人吗?” 杜城也疑惑地看了一眼那个名字,他有些不解,不晓得这是不是沈翊认识的熟人,但是他点点头,表示可以。 技术队的工作速度很快,不过与其说是快,不如说是这个名字很好查,技术队的同事点开网页,网页刷新有些慢,同事倒是趁着这个功夫解释道:“失踪人口库里倒是没找到,但是我直接在户籍人口库里查的,这个名字的人很少见,一共才五六个人,结合被拐这条信息来看,筛到最后就剩下一位女性.......我觉得应该不会有人会拐卖六七十岁的老头吧?” 沈翊皱着眉盯着屏幕没有搭茬,杜城双手环胸开了个冷笑话玩笑:“说不定会有呢?” 同事耸肩,“那你们先看看这位女士吧。” 电脑上的网页渐渐地刷新出一张照片,标准的白底证件照,都知道身份证拍出来是不太好看的,但是真正的美人是无惧身份证照片的,这张照片上的女人就有着一张美人面,她注视着屏幕外的所有人,她有着一头浓黑的秀发,秀气的墨眉,而且她还有着一双极为好看的双眼,像是雪山水凝就的一样。 沈翊看着这张脸,一股寒意从脚底直扑他的心肺,将他的五脏六腑冻得彻底。 上海有这么冷吗? 沈翊突然有些不合时宜地想到。 双手环胸的杜城也维持不住那副淡定的面貌了,他探近了去看那一张脸,屏幕里的美人正浅浅地对着他微笑着。 他记得这个笑容,因为有着这张脸的主人前段时间也对他这么微笑过,而他甚至还去看了她的画展。 “吴双阮,上海人,湖南大学毕业,你知道的那个年代里能上大学的人都是很不得了的人,我觉得这个女人比较符合你们说被拐卖的受害者,不过她的家属并没有报人口失踪,而且值得注意的是她已经去世了。” 同事皱着眉看着身边的沈翊和杜城,“剩下的叫吴双阮的基本上都是男性,而且基本上都是上世纪的男性,都没活过80年代,你们还要看吗?” 沈翊低声问道:“吴双阮是在什么时候去世的?” “在长春。”技术队的同事查了一下,回复道:“2005年8月17日逝于长春。” 杜城回过神来看着沈翊问道:“你认识她?” 沈翊没有回话,而是对着技术队的同事道谢,他对杜城什么话也不想说,径直走出办公室,走到走廊的尽头处才掏出手机对着跟过来的杜城说:“我没见过她,但是我听说过她。” 杜城疑惑:“什么意思?” “我认识吴笙的时候她已经住在我们老师家了,她和她家里好像有矛盾,但是老师认识她父母,是熟人,所以她父母放心让她住在老师家里,我之前,很早很早以前听过老师和她父母交谈,她爸爸有个妹妹因为精神分裂进了精神病院。” 沈翊低头思考,“但是不对,吴双阮是上海人,毕业于长沙啊,她为什么在住进了长春的精神病院?这太不合理了,而且.......” 第53章 “而且什么?” 沈翊看了一眼杜城,似乎是在思考应不应该告诉杜城这件事——“吴笙大学就是在长春上的。” 他没有说的是你难道不觉得吴笙和吴双阮相貌之相似已经超过姑侄的范围了吗? 沈翊拿着手机,怀着一肚子疑惑拨通了吴笙的电话,这个时间点吴笙没有课,大概率是在陪孩子上课,所以铃声响过三秒后就被接通了,沈翊听着吴笙的呼吸声,他看着对面有着焦急表情的杜城,缓缓开口道,“我们前几天得到了一份被拐卖人口的名单。” 电话那头的吴笙仍然是静静地呼吸着,沈翊轻声说了下去,“里面有一个人我想你认识,经核查后是你父亲的妹妹,你的姑姑……吴双阮。” 他皱起了眉头,语气逐渐迷惑,“可是我记得,你的姑姑,不是一直在精神病院吗?” 电话那头的背景音有些嘈杂,但就是在这一片嘈杂之中吴笙淡淡道:“对,吴双阮是我姑姑,但她一直在精神病院里修养,没听说过她失踪了。” 沈翊在内心深吸了一口气,询问或者说是对着吴笙套话还是有很大的心理压力,因为这个女人从小开始,就能够敏锐地察觉到跟她聊天的人有没有说谎,很可怕的天赋。 “这样啊....吴双阮是在长春的精神病院吧?怎么跑那么远?” 吴笙在电话嗤笑了一声,“你不如去问问她亲哥,说不定是嫌她得这个病丢人,离他越远越好。” 沈翊叹了一口气,他的语气透露出一种沮丧得感情,“那我们再查查其他叫吴双阮的人吧。” “不过你也别查了,吴双阮前几年就去世了,再查也查不到什么了。” “这样啊....不过你那时在长春念书,没去看过她吗?” “你好莫名其妙,我从小就没见过她,去看她干嘛?” “行吧,那我们再去查查别的。” “好,有什么事你再问我,我先去接孩子了。” 电话□□脆利落地挂掉了,沈翊杜城面面相觑,沈翊淡淡开口道:“她叫咱们别查吴双阮了。” 杜城一脸正色:“我虽然看不出来她有没有说谎,但我知道吴双阮的这个案子越来越蹊跷了,她说别查,我偏要查。” 沈翊被杜城的话逗得一乐,他又问道:“怎么查?咱俩一不是长春的警察,二不是长沙的警察。” 杜城也笑了一下,“可是你我是上海的警察。” 沈翊挑眉,“你让我去找吴双阮的哥哥吗?” “难道吴双阮的父亲母亲还在世吗?” 沈翊叹了一口气,他只是在小时候偷听过老师和吴笙的父亲谈话,谈话内容包括但不限于数落自己不成器的妹妹,数落自己不务正业的女儿。虽然许老师也毫不客气地怼了回去说什么“吴笙以后的名气肯定比你大的多!她也肯定会先比你留名青史”——许老师真的是吴笙铁骨铮铮的事业粉。 但是沈翊对那个一脸威严的中年男人没什么好感。 “想见到吴双阮的哥哥可有点难度啊。”沈翊想起那个男人的身份就头疼,他突然反应过来质问道:“我去见吴双阮的哥哥,你去干嘛?” 杜城双手环胸,一脸严肃:“我去长春,查一下吴双阮。” 沈翊看向他的眼神里写满了“你最好是”,而后他又淡淡地开口询问道:“你是去查吴双阮,还是去查吴笙?” 杜城哽了一下,他支吾老半天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就在沈翊的冷眼之下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解释道:“你师姐....她给我的感觉很不对...她的画,和她的人,不太一样。” “到她那种程度的画家都会有些怪异,她现在已经算好的了。” 杜城摇了摇头,“她离开上海后我找方警官问了一下她参与的那个案子....吴笙的刑侦思维太可怕了....她的思维方式像是破了很多案子的老刑警...或者说她可以按照罪犯的思维来思考。” “这可能因为她曾经跟着关宏峰队长学习过一段时间吧。”沈翊淡淡道。 杜城摇了摇头,“但是她能按照罪犯的思维方式思考就很可怕....就像是....像她曾经杀过人。” 沈翊叹了一口气,“吴笙在看人心方面确实是准的吓人了,这可能因为她画画观察细致吧....不过她可没杀人,你别乱说话。” 杜城皱眉,他想起吴笙的温和的面孔,想起她许多幅令他感到不适的画作,最终她温和的面孔同屏幕上的吴双阮的面孔重叠在一起....姑侄二人长得真像啊。 “不管怎么样,你在上海想办法问一下吴双阮的哥哥,我去长春查一下吴双阮...这个案子越来越奇怪了。” 借用了别人容貌的女人....她的真容是什么? 进了精神病院从未失踪的女人,为什么会上了被拐卖的名单? 杜城不知道前方等着他的是什么,但他知道想要了解吴笙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他就必须跑这一趟。 -------------------- *存稿写到第三卷 的时候突然意识到杜城拿的是《分手的决心》里刑警海俊的剧本,但是是单箭头 *这章可公开的情报有:吴笙的父亲不容易见到面,吴笙有个姑姑,吴笙的姑姑年轻的时候在长沙上大学(朋友们猜吧,猜中的点番外,想看什么我就写什么 *我真的超级埋伏笔啊啊啊啊 第54章 *九点还有一更,今天双更 第25章 上海还在在高温挣扎的时候,吉林长春就已经开始降温预备进入秋天了,杜城一下飞机就清楚的感受到了两地之间的天气差别,而且地处东北的长春远比上海干燥的许多,这让杜城有点少见的不适应,但他并不会对此计较什么,当地刑侦支队有人在机场同他对接,将他带上车后准备带他去队里。 “我想问一下吴双阮后来一直待的精神病院在哪个区?” “在二道区。”陪同的民警摇了摇头,“而且那并不是公立精神病院。” 杜城一愣,“什么?” “那就是一个私立的疗养院....但是有可能有的家属会将家里生病的人送进去修养。”陪同的民警尽可能隐晦地解释道。 杜城皱起了眉,“那么住进去的人是不是没有诊断也可以进去?” 民警叹了一口气,“这就是上世纪的弊端,你说的是对的。而且在吴双阮出事后,这家疗养院很快就倒闭关门了。” “我们可以先去看看那个疗养院吗?”杜城询问道。 “好的。” 车子开到二道区时越走越荒凉,几乎是在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诡异地树立着一栋荒废许久的建筑——四层建筑,建筑前方有一片空地,此刻杂草丛生荒无人烟,而最前方则是用铁门铁栅栏给围住了,写着“怡心疗养院”的铁牌子则斜斜地挂在一旁,上面布满了红褐色的铁锈。 杜城和陪同的民警并没有接近,只是站在大门前远远地望着,杜城看了好久低声询问道:“你知道吴双阮是怎么死的吗?” 民警摇了摇头,“这个我还真不清楚,我建议您回队里看一眼案卷,物证和案卷都帮您调出来了。” “那我们回队里吧,麻烦你了。” 临上车前杜城回首看了一眼那栋四层建筑,一层的大门大敞着,黑黢黢的门里像是一只长着大口的怪物,无言地诱惑着它的猎物进入。 “吴双阮,2005年8月17日晚死于怡心疗养院,死因是机械性窒息死亡,抵达现场时我们的同志发现该名女子是用了病床上的床单悬挂在天花板上的电风扇上上吊自杀而死。” “排除他杀可能性吗?”杜城翻看着物证低声询问道,说是物证,也只不过是上吊用的床单,死者本人的一些生活日用品,没有任何可疑的东西。 “现场没有挣扎打斗的痕迹,而且在死者身上也没有找到任何可疑指纹,现场很平静,所以我们排除了他杀的可能性。” 杜城接过同事递过来的案卷,又问道:“目击者是谁?报案的人又是谁?” “这个在你手上目击证人那页能看到,据说是...死者的家属。” 杜城闻声翻到证人证词的那页,右下角分别写着问讯人员和记录人员的名字,以及两位目击证人的名字——娟秀的字体写着“吴笙”二字。 果然。 这个名字的出现让杜城心里有种预料之中的感觉,只是让他感到震惊的是在“吴笙”的名字旁边还签着一个让他意想不到的人名——“方木”。 杜城将方木的名字指给民警看,“这个人....也是警察,您知道吗?” 被询问的警察有些遗憾地摇摇头,“我不是这个案子的负责人,当时负责这个案子的警察后来被调到基层派出所去了,所以也并不是特别清楚这个案子。” “不过负责这个案子的警察,虽然最后还是以自杀为结案,但他总是认为这个案子有蹊跷,所以他在没调离之前经常申请查阅案卷和物证,不过也没什么新结论。” 杜城将手里的案卷合上,上面写着日期和记录员负责人的名字,“这个警察现在在哪里?方便告诉我一声吗?” 陪同的民警看了一眼案卷,点点头,“阎王嘛,如果你是为了这桩案子找他,他肯定愿意跟你说这个事情。” 支队的同事很友善的给派出所打了个电话,告诉杜城那个负责这个案子的警察很快就来,然后给杜城端了一杯水,就留他在会议室里琢磨案卷了。 没一会儿杜城就听见外面传来有力的脚步声,来人的性格明显不拘小节,他连会议室的门都没有敲,就直接推门而入,负责对接的同事就在来人身边絮叨:“这是上海来的同事,你客气一些。” 杜城倒是不在乎什么,他对着负责对接的同事笑了一下,“我和严警官单独聊一下可以吗?” 同事倒是爽快的离开了,杜城这才抽出空打量着坐在自己对面的,被同事称为“阎王”的男人,“你好,严良严警官,我是上海来的杜城。” 叫做“严良”的男人穿着一身常服,他的额发有些过长了,稍微遮住了他脸庞上有些显女气的桃花眼,但他一进门身上的烟味,略显浑浊的瞳孔以及一进门就坐下翘二郎腿的举动中和了他的眼睛带来的这份女气。 这是个老油子了。 “你好你好。”严良敷衍道,“你们上海的警察跑来长春查什么案子?” “人口拐卖案。”杜城晃了晃案卷,“这是你经手查办的案子吧,在我们所得到的消息里,这位死者曾经被拐卖到越南去了,但是在那段时间里她是住在疗养院里的。随后她就去世了。” 杜城皱了一下眉头,“她真是自杀吗?” 严良听完后端直了身体,他的眼睛在此时散发出一种锐利的光直射杜城,他沉声道:“不管自杀与否,现场的所有证据都指向了如今的答案。” 第55章 “那么......”杜城缓缓翻到证人证词这页,指着吴笙的名字问道,“你认识这个证人吗?” 严良看着那个名字松怔了一下,而后他皱着眉头显然是陷入到了回忆之中,然后低声给了杜城一个肯定的回答:“我认识她。” 严良的手指紧接着指向吴笙旁边的另一个名字,“我也认识他。” “方木...当时是我们市局的刑警。”严良笑了笑,“这小子破案还真有一手,不过远远看着很阴沉的样子,叫人不敢接近。” “那么吴笙呢?”杜城突然问道。 “吴笙.....”严良的嘴里反复念着这个名字,最后化为一声叹息,“我很早的时候就认识她,可是她不认识我。” 杜城有些疑惑:“什么意思?” “方木也一样。”严良陷入了过去的记忆中,“1999年的冬天....他俩是同一个大学的学生,你知道吗?” 杜城错愕,严良看了他一眼又缓缓说道:“1999年的冬天,他们学校出了一个连环杀手,接连杀了十个人,吴笙和方木是唯二幸存于那个罪犯手下的人。” 杜城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呆呆地反问道:“十个?” “现在已经在网络或者纸媒上找不到相关报道了,因为性质很恶劣,所以并没有对此案进行任何报道,凶手最后想杀的就是吴笙和方木,但他们两个活下来了,我就是在那个案子里见过他们,那个时候我才刚从警校毕业出来。” 在严良的记忆里那时候上大学的吴笙在长春师范大学的美术专业念书,他不太清楚那时候学油画的女生是什么样子的,但是他那时跟着师傅在学校里看到她时,他就觉得艺术家应该就是她那个样子。 走访的时候学校里的大学生都认为吴笙时当之无愧的校花,只是她那时留着短发,虽然也很好看,但严良会在心里偷偷的想如果她能留长发就更好了,后来他在千禧年的音影店里看到一部来自日本的电影,叫《情书》的,女主角的短发就和吴笙那时的短发一样,他想还是吴笙要更好看些。 他没有和吴笙有过任何交流,他只是在大学里见过她,案子的最后他在医院的病房门口守着她——他见过吴笙脆弱的样子,在医院里的那个样子让人觉得她好像活不久了,后来他又见到了那幅样子,在吴双阮死后。 严良那个时候又在疑心吴笙能否再活下去,可她还是坚持住了,她现在活的很好,没有任何阴霾。 严良点了一枝烟,在杜城的注视下缓缓说起从前,“方木大学毕业后在吉林念研究生,后来进了我们市局,听说前两年调到上海去了。吴笙后来也跑到杭州念书。2005年8月17日晚上九点三十五分,我们队里接到了一名男性的报警电话,声称在怡心疗养院发现一具尸体,当时我值班,立马带了人出警。” 只是让严良没想到的是他抵达现场后发现报警的人竟然是他的熟人——市局的好苗子方木,和已经续起长发的吴笙。 “吴笙当时的神情恍惚,一直是方木在负责和我们的人对接,案发的房间处于四楼的最里层,屋子里有两张病床,但是只住了死者一个,两张病床之间由一个帘子隔开,绕开帘子我们发现一具女尸被绳索悬挂在半空之中,经身份核实后死者为上海籍女性吴双阮,死亡时间大概在当日白天,死因是机械性窒息死亡,凶器是由病床床单制成的绳索,现场没有任何打斗痕迹,也没有从死者身上提取到任何指纹。” 杜城低声询问道:“疗养院允许夜晚来探望吗?” 严良吐了一口烟,他看着烟雾消散在空中,“死亡时间是尸检后才出的,所以当时我们对吴笙和方木进行了问讯,两个人都声称是吴笙来探望姑姑,方木陪同,只不过因为时间问题两个人用了非常规手段进入,进入到房间后就发现了死者的尸体。” “所以你当时出于对他们二人的认知,怀疑他们两个人有可能杀了吴双阮?才对他们两个人问讯?” 严良顿了顿,不提吴双阮的案子,而是提及了其他,“长春师范的那个连环杀手....在我们抓到他之前就死了.....死在宿舍火灾里,在那栋宿舍楼里他本来想杀了吴笙和方木.....因为他门两个人比所有人都意识到杀手是谁。” “杀手是谁?” “方木的室友,一个叫吴涵的男的。”严良将烟头扔到地上,用脚尖碾了一下,“所以我后来想,像他们这种人能够很迅速的看破罪犯的手段,那么是不是也意味着他们这种人,可以做到...无证之罪呢?” 杜城倒是很冷静,“但是你最后还是认为他们并不是杀了吴双阮的凶手。” “你的假设是建立在吴双阮是他杀,但是当时所有证据都指向自杀,吴双阮的人际关系从住进疗养院后就非常干净,除了她的侄女每年会来看看她,她没有任何访客。后来尸检报告也排除了他杀的可能性,而且...” “而且什么?”杜城问道。 严良的语气深感迷惑,他无法形容自己当时所看到的吴笙,他只是在现场的时候见到她,见到她的眼睛,就本能地意识到吴笙绝对不可能杀了吴双阮——“我看到了...她在哭。” 杜城的神情松怔,他不认识二十岁出头的吴笙,但是他也无法想象,原来像吴笙那样对万事万物都淡漠的人,也会哭吗? “我看到她的神情....我那个时候都怀疑她会不会因心碎而死...她不相信吴双阮是自杀,我找不到任何证据,但是我相信她。但是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我不知道。” 第56章 “我答应过她的,会将这个案子查清楚,但是我至今都没有。” 严良哽了一下,他深吸了一口气,“吴双阮的尸体在尸检三日后就火化了,吴笙后来带走了骨灰,我不清楚她把吴双阮埋到了哪里。” 杜城在听完这个案子后也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之中,“吴笙说,她从来就没有见过吴双阮。” “从疗养院的来访记录里来看,她确实只去了四次次,她在2002年和2003年分别去了一次,在2005年7月去过一次,8月份再来的时候,吴双阮就死了。” 严良又淡淡补充道:“但看得出来,吴双阮应该是对她很重要的人。”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因为上一个对她很重要的人死掉后,她就是那幅样子——我怀疑她会因心碎而死的样子。” -------------------- *沙海邪一直代的是秦昊版啊啊啊,所以猜在写大纲的时候才会把严良拉出来,吴笙你在后来遇到吴邪的时候到底是对吴邪一见钟情还是因为吴邪的眼睛让你想起了当年站在你病房门口默默哦注视你的小刑警呢(不是 *上一条开玩笑的,我的设定里吴邪和严良长的不一样 *严良拿的也是《分手的决心》里刑警海俊剧本hhhhhhh可惜也是单箭头 *写完以后感觉吴笙的xp是刑警,但最后跟个盗墓贼结婚了(好怪 第26章 沈翊打电话给杜城的时候,杜城已经在长春待了两天,没有任何进展。严良和他分享了其他的线索——这个疗养院的法人是假的,疗养院里配备的医护人员一共十一个人,在吴双阮死亡后一个月内纷纷辞职离开了那个疗养院,根据疗养院里的人员资料,严良再也没能查到那些医护人员的下落,就好像他们凭空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一样。而当时居住在疗养院的其实也只有死者吴双阮本人,三楼的一位植物人,二楼的半身瘫痪的老人以及和吴双阮同楼层的一个年轻姑娘,值得注意的是那个年轻姑娘出院后不久就跳楼自杀了,紧接着吴双阮也死在了四层的房间里。 严良告诉他,在吴双阮死后一个月内这个疗养院衰败的速度快的可怕,就像是有人想要迅速地抹除掉这个疗养院的存在,而严良则再也查不到关于这个疗养院的有用的证据,凭这个,他不得不相信吴笙的话——吴双阮绝对不是单纯的自杀。 这个自杀的结论下实在是掩藏着太多诡异之处了。 ——“但是我还是建议你回来一趟。” 电话那头的沈翊叹了一口气这样说道。 杜城将费用给了出租车司机,深夜里他面前的四层建筑越发像一个匍匐在荒野之中的怪物,那一个个窗口就像是怪物的复眼,无声地注视着面前的这个年轻人。 出租车司机接过钱,用那种很是诧异的眼神看了一眼这个大高个子年轻人后一踩油门开着车就飞快地离开了这里。 沈翊明显是听见了汽车发动的声音,询问道:“你在外面?” “嗯....啊,我在外面找地方吃饭,为什么那么着急让我回去?”杜城有些磕巴地撒着谎,他将手上的手电筒往眼前的四层建筑里照了照,得到的只是楼上窗户玻璃的反光。 “假贺红的人口拐卖案查到后面....已经不仅是单纯的人口拐卖案了。” “什么意思?”杜城错愕。 “意思是隔壁市查的一桩军/火/走/私/案和假贺红他们有关.....这事太复杂了在电话里说不清,但是隔壁市局要求借调人手过去,你还是先回来吧。” “军/火/走/私?!”杜城难以置信,“不是....怎么和军/火/走/私/挂上了?” “但是我觉得这事在电话里说不清,你回来吧,这也是局长的意思....吴双阮的案子查的怎么样了?” 杜城迈步往前走,他的手电筒为他照亮了眼前的路,可他的周围被黑暗所淹没,脚底踩上干枯的树枝还会发出“哔啵”的折断声音。周围的一切都静悄悄的,静到杜城能够听到自己的呼吸。 “查的差不多了,我明天就坐飞机飞回去,等我回去了见面再说。” “好。” 沈翊很干脆的就挂断了电话,杜城将手机放回口袋里,走到铁门前看了一下,一根布满铁锈的锁链将两扇门合住了,但是只要将锁链解开就轻松地打开了铁门——这很奇怪,杜城以为这里会有流浪汉待过,但是看铁链的痕迹来看,几乎无人踏入这栋建筑里。 铁门离建筑的大门有一段距离,这里荒草遍布,枯死的藤曼攀爬而上这栋上个世纪的红砖建筑,杜城草草地扫了一眼觉得没什么后就直接进入到这栋建筑里。 “我真是神经啊...居然在晚上过来。” 夜晚疗养院的走廊里宁静而幽深,杜城拿手电筒照了照,灰尘在光芒下翩然起舞,金属的挂牌上分别写着接待室、院长办公室等名称,看来第一层是办公区,杜城左右照了照后直接从正中间的楼梯直奔四层。 在四层的最深处的房间就是吴双阮上吊自杀的房间,但是从楼梯上上来的时候杜城发现楼梯还能往上,只不过用用一个大铁门而锁住了。杜城缓缓地走进那个房间里,房门开着,站在门口就能看见一张病床,上面甚至还铺着布满灰尘的被褥,病床边放着床头柜,靠外的这个柜子里并没有什么私人物品,而是放着一个红色的保暖壶,杜城走进去,他的手电筒指到哪里他便能看到哪里——蓝色的布满灰尘的帘子,天花板上的吊扇,帘子后面的另一张病床,病床上什么都没有,里侧病床旁的床头柜也是空荡荡的,严良将吴双阮所有的东西都纳入了物证范围里。 第57章 就是在这样的一个夜晚里,吴笙就站在自己的这个位置上,目睹了自己姑姑的死亡。 你也会哭泣吗? 你也会心碎吗? 杜城面对着空荡荡的床铺无言以对,他想果然再也查不出什么来了,但是就当他撇过手电筒打算离开时,一道闪光突然闪过他的眼睛——那是一把掉在地上的钥匙。 杜城没有贸然去拿,他用胳膊夹着手电筒,带上了手套去拿那把钥匙,那钥匙上没有任何锈迹和灰尘,它新的不像是在这个地方躺了许多年的样子。 这是哪里的钥匙? 杜城的脑海突然闪过被锁住的五楼,他站起身准备往走廊里去,只是他这下长了心眼,手电筒往地上扫了一下,果不其然让他发现一组新的脚印,根据鞋子的码数来判断这应该是一个身高在1米65左右的人,看起来肯定是不久前来过。 多年后又来到这个废弃养老院的人会是谁呢?这个人也站在吴双阮的床前思考着什么呢? 杜城前往楼梯口,果不其然打开了那道被锁上的门,他拿手电筒往上照了照,发现上面再没有楼梯了,这第五层就是最后一层。 他缓缓地往上走着,楼梯口斜放着一个牌子,像是疗养院的住客须知,上面有几条让杜城看了以后只觉得寒意直往上冒——“如果您醒来时出现轻微头痛,四肢麻木,思维迟缓等现象,请不要惊慌,使用床头呼叫铃呼唤工作人员,会有医护人员赶来为您服务。” ——“如果您产生记忆缺失,这是药物正常副作用,请不要惊慌,会有专门医护人员为您提供帮助。” ——“如果您在夜晚看到白衣人于走廊中徘徊,请及时联系医护人员,不要上前与其交谈。” 杜城看了两三条后只觉得自己后背直冒冷汗,长春的深夜已经开始降温了,被不知道哪里来的夜风一吹,更觉寒冷。他看着那个所谓的住客须知,还来不及反应什么五楼就传来了脚步声,杜城下意识地将手电筒往五楼照,可被灯光照到的五楼的一切几乎将他吓晕——高低各异的人们站在五楼走廊里,他们静立于此,沉默地注视着杜城。 “草!” 杜城下意识地要掏枪,可是才反应过来自己出差根本就没有配枪,然而也正是这一分心才让他回过神来,站在五楼的根本不是人,而是一个个塑料模特被弃置于此。 “草,疗养院放什么塑料模特啊!” 杜城深吸了一口气,再抬手打算望过去时就见塑料模特后面扑上来一个人影,那个影子速度很快,一下子就打掉了杜城的手电筒,杜城的反应也很快,伸手一个格挡,另一只手就去拧那影子的胳膊。 果然是人! 在黑暗里杜城兴奋地想到,说实话在这样诡吊的环境里,窜出来一个人对于他来说反而是一种安慰,只是这个影子的身手明显也不差,和杜城过了两招仍不落下风,然后在黑暗中就听见那个影子有些疑惑道:“警察?” 杜城毫不留情地一拳挥上去,但是被那个影子闪过了,“你是个女人?” 杜城听见了声音,再结合眼前这个影子的身高,有些错愕,然而就是这一晃神的功夫被对面一个拳头打到下巴上,这个拳头力道很大,差点把杜城打晕过去,杜城倒在地上半天缓不过来,然后他就感觉到有个冷冰冰的东西抵住了他的后脑勺。 黑暗之中,他不敢再动了。 那个女人拧住了他的胳膊,她力气很大,制服一个一米九的青年男性几乎是很困难的事情,但她有格斗技巧,就像是他们警校教的那样——“你也是警察?” 女人哼笑了一声,“你来查吴双阮的案子?” “对,你也是来查吴双阮的案子吗?” “吴双阮的案子不要查了,你们是查不明白的。” “什么意思?” “意思?”女人笑了一声,“意思就是你现在应该回去查军/火/走/私的案子。” “!”杜城反应猛烈,“你怎么知道?!” “我知道的很多。”女人摁住了杜城,她在他耳边轻声道,“我还知道,你认识吴笙。” 杜城不再动弹了,他反问道:“你也认识她?” “岂止认识,我和她可熟了。”女人叹了一口气,而后又笑了起来,“不过你见到她帮我向她问声好,就说.....凌波丽,好久不见。” 女人话音刚落,她就对着杜城连开两枪,火星几乎在杜城的耳边炸开,杜城本能地抱头防御,可当他反应过来那个女人的枪口根本没有对准他时,那个女人已经从五楼的窗口一跃而下,她跳到三楼平台上,又从三楼的平台直接跳进荒草丛生的平地上,然后几乎是没有什么声响地消失在黑暗里。 独留杜城对着地面上的两个弹坑思考,直到最后他才喃喃道:“凌波丽....这谁啊?” -------------------- *大学时期的吴笙我一直拿凌波丽当代餐,都是短发三无少女(不 *写这章的时候给我灵感的是游戏《孙美琪疑案》系列,当年打过好几把,后来给我吓蒙以后就再也不打了,不过有时候会在b站上看up主玩,主控是一个经常在半夜破案的男人,头铁的很 *这一卷的灵感来源于疗养院怪谈,超喜欢怪谈这类的恐怖故事ww 感谢在2024-04-17 18:10:45~2024-04-18 20:59: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58章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颗丸 11瓶;老寒腿。 5瓶;烨子、65411655、云胡不喜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7章 在阶梯教室里看到周巡的时候吴笙就猜到了沈翊和杜城他们肯定跑了一趟长春,跑呗,反正人也拦不住,他们跑一趟说不定会有什么新发现呢,而且既然周巡都出现了,那就说明肯定案子有了新进展。 吴笙讲完了课已经是中午了,她带着周巡去食堂吃了顿饭,期间两个人只聊了一会儿家长,顺便周巡跟她八卦了一下他们队里的几个人,比如新招进来的小女警现在算是老关的学生,而且她还是副队长和前妻的女儿;比如说我们对里的高法医你还记得吧,就是说话口气特别冲的那个女的(吴笙:人家好像只对你说话冲吧,这你不得反思一下),怀孕了,我猜怀的是关宏宇的孩子,哎你说有没有可能关宏宇和高亚楠还有联系呢? 吴笙始终对八卦不感什么兴趣,十几年前她和长丰支队很熟,因为那时候她还被关宏峰带着,这几年熟悉的人都不在了以后,她更是不感兴趣,也就是今年关宏峰辞职,她偶尔被周巡拉来当苦力才往他们队里跑,其他人一概不熟。 周巡显然对吴笙这幅不感兴趣这很无聊的模样习以为常了,他还是一边说着闲话一边跟着吴笙往她画室里走,进了画室嘴还不停,从画室的装修一路说到她的画作,最后又数落她画画不注意形象,那个颜料都甩身上了。 吴笙只觉得很聒噪。 她叹了一口气,把画室的门关上,坐到了周巡对面,“你有什么话直说吧,别铺垫那么多了。” 周巡大大咧咧地坐在她的椅子上,看了一下她在画布上打的草稿:“你这是要画什么?” 吴笙微笑:“你再不说的话,我就只能请你出去了。” 周巡摸出一包烟来晃了晃,“让我抽一根?” 吴笙走过去打开了窗户,然后就站在窗边示意他,周巡见状打了火将这支烟点燃,然后在吴笙的注视下将这只烟缓缓抽完,香烟的烟雾随着窗外流动的微风消逝了,只留下一丝丝烟味。 “理论上这件案子是不应该跟你说的,因为涉及到市局的保密措施,但是前几天的时候这个案子已经结束了,现在正在进入收尾阶段,我们在收尾阶段的时候发现这桩案子和隔壁市正在查的人口拐卖案挂上了联系,但是那边给了几个线索,里面被拐卖的人里有你认识的人。” 吴笙面无表情地看着周巡,背着光的她被阴影遮住了正面,周巡拿不准吴笙此时的心情,只听见她毫无波澜道:“我知道,沈翊打电话问过我,吴双阮,我父亲的妹妹。” “我们查的是军火走私案,但是发现这批军火的去向和那个拐卖人口组织有联系....吴双阮。”周巡又摸出一根香烟点燃,“你和她不熟吗?” 吴笙顿了顿回复道:“我在长春的时候看望过她几次,但是她不认识我,那时她的精神分裂症已经很严重了。” 周巡叹气,“那她是什么时候被拐走的呢?” “你在问我?”吴笙嗤笑了一声,她从窗边踱步走到周巡对面,拖了一把椅子坐到了周巡,同他对视,“我也有个问题想问你。” 周巡比了一个手势,示意她问吧。 吴笙探过头看着他脸上的神色,缓缓道:“你和被杀的吴征一家五口是什么关系?” 她在询问这个问题时回忆不合时宜地闯入,她想起前段时间深夜坐在她们家客厅的周巡,他在提及这个案子时难得的真情流露了一下,泛红的眼眶和哽咽的声音,但他很聪明,很聪明地将这些痕迹都迅速地掩藏住了。 周巡狠狠地抽了一口烟,而后有些轻浮地将烟圈吐出,他注视着烟雾渐渐散去消失,苦笑了一下,“有些行动,出于保密的需要,市局经常会从各分院局抽调人手,参加行动外围的保密工作,或者是联络工作,因为这行经常会开玩笑说,卧底就是披着狼皮的羊,所以我们这种人就是牧羊犬。你还记得林嘉茵吗?你生孩子后就没再见过她了吧?她前段时间牺牲了,赵馨诚,他就是林嘉茵的牧羊犬......别忘了去给林嘉茵上柱香。” 周巡看着吴笙苍白的面孔笑了一下,继续道:“吴征一家出事的那天早上我还和他通过电话,他说他有个不得了的发现,black sheep,你们知识分子知道吧?而且渗透到了级别很高的位置。” 周巡惨然,“吴笙...我的羊死了,而且死了一窝,有大有小,我抓不到杀他们的人。” “关老师认为不是关宏宇杀的。”吴笙轻声说道,她的声音很小,仿佛害怕惊动了那无辜的五个灵魂,空荡荡的画室里只能听见周巡不停地吸着烟。 “可是从现场证据上来看,就是关宏宇杀的。”周巡将烟碾灭,他恢复到了一开始镇定的神态,仿佛刚才昙花一现的悲伤和脆弱不曾存在,因为他明白悲伤和脆弱是没有用的,他的人生态度告诉他抓到凶手才是最好的告解方式。 “但是我最近总感觉,这事有古怪....”周巡看着吴笙,“吴双阮是不是认识邢至森?” 吴笙淡然的神情变了,她的脸上呈现出一种如梦初醒般的迷茫,但她不是真的迷茫,她知晓一切,只是眼下的对话不在她的预设范围内,亦或是她从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还会有人将这两个名字并列提起。 第59章 “看来你都查的差不多了呀。”吴笙轻飘飘道。 “你家书房里有一本全法语版的《追忆似水年华》,书里夹着两张照片,里面的那个女人和你长得很像。” 吴笙:....... 她有些恼火道:“你翻我东西?” 周巡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态度很诚恳地道歉了,“对不起,当时等你画像时手欠翻了一下....你法语挺好啊,那书看着可够老的。” 吴笙冷冰冰地看着他,也不说话,周巡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解释道:“我当时以为那就是你家亲戚的照片....后来前段时间你跟我讲了邢至森的案子....邢至森的照片我也不是查不到,其中有一张照片就是吴双阮和邢至森的合照,所以你姑姑认识邢至森对不对?” 吴笙看着他,以沉默回答了他的问题,周巡又问:“那另一张呢?另一张吴双阮和另一个男人站在湖南大学的合影,那个男人又是谁?” 这次吴笙并没有回答第二个问题,她将话题又转回了邢至森身上:“你知道邢至森死于监狱里的斗殴,但是你知道他是怎么进去的吗?” “犯罪集团的报复?” 吴笙笑了笑,她的眼睛里突然阴天,她摇了摇头,“不止这个,邢至森有个女儿叫邢娜......” 吴笙在周巡的注视下皱眉,她感到了一阵恶心反胃,那是她的躯体在警告她不要再回忆过往的事情,那会让她伤心,那会让她难以接受,但是她还是皱着眉缓缓说道:“我上大学的时候认识他,他像我的一个长辈,愿意教我一些侦查破案的东西,有时候会带我回家吃饭,他的爱人很会做东北菜,锅包肉,排骨炖豆角,地三鲜,都很好吃。” 吴笙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他女儿叫邢娜,和我同岁,是个很漂亮很善良的姑娘,2005年那年应该是夏末,我记的这么清楚是因为,他们为了防止邢娜的尸体腐败的过快,特意在家买了冰柜,就放在邢娜的卧室里,我上大学那会儿,有时候会和邢娜睡一屋。” 周巡错愕:“什么?邢娜的尸体?” “我见到她时,冰柜嗡嗡作响,房间没了女孩的馨香,香烛味浓厚,她面色青白地躺在冰柜里,她穿着衣服,但是四肢干瘪的诡异,杨阿姨告诉我,他们割去了她的四肢,削去了她的双乳,将她的□□塞满了乱七八糟的东西,然后将她装在一个大纸箱里,将她送到了她的父母面前。” 周巡愣住了,反应过来后一股巨大的怒气直冲脑门,他不可置信地站了起来连带他的椅子砰然落地,他暴怒道:“操他妈的!操他妈的!我操他妈的!” 面对周巡的暴怒,吴笙倒是平静了下来,继续说道:“老邢当时在查人口拐卖的案子,后来就被人陷害进监狱了,但是这个案子最后结案了,我以为这个案子已经结束了。” “这个案子,至今没有结束,对不对?它从隔壁市里起了头,现在又和我们手上的军火走私有了牵扯。”周巡站在原地喘了两口粗气,然后双手叉腰,用锐利的眼神看着吴笙,“那帮人...那帮人最后结局怎么样了?” “那帮人...包括你所说的black sheep。”吴笙笑了一下,“他们都不应该活在世上。” “那么吴双阮....就是邢至森的羊,对吧?” 吴笙沉思不语,周巡又紧接着问道:“他的羊也死了,对不对?” 吴笙怔住了好一会儿,才有些恍惚道:“你说是,那大概就是吧,反正吴双阮和他们的故事,我从不知晓,在这世上,也无人知晓了。” “不过,有一点你说错了。” 周巡反问道:“什么?” “是牧羊犬先死了,我们还没来得及救他,他就死在监狱里了。” “而失去牧羊犬保护的羊......会被咬死的。” -------------------- *情报可知邢至森拜托了吴双阮调查人口失踪案,然后吴双阮进了疗养院,再也没有出来过 *白夜追凶里涉及到一点黑/警的案子,当年审核还能过,就是不知道现在还能不能过这个题材了 *很喜欢牧羊犬和披着狼皮的羊这个暗喻,这也是这卷卷名的灵感之一 *今晚双更 第28章 和周巡谈完的那天晚上吴笙终于有时间陪着米粒睡觉了,小米粒乖乖地捏着被子,用着一种小狗崽的可爱眼神期待地看着她,血缘真是一个神奇的东西,从她的肚子里出生的女儿,继承了她的乃至于她的母亲的线粒体dna,女儿比她想象的还要乖巧可爱,她有着和爱人相似的嘴巴鼻子,有着同她一样的眼睛,可她比父母都要懂事的许多。 吴笙最近有些忙,她没空带孩子时只能把米粒往爷爷奶奶那里扔,往二爷爷那里扔,往太奶奶那里扔,米粒没有哭闹,似乎从她爸爸回来得那段时间,这个才五岁得小丫头变得格外懂事,不哭也不闹,吴笙抽出空来接她时,她也只会甜甜的叫妈妈,然后热情地去亲吻她的妈妈。 吴笙这时就会想,我的选择是没错的。 她上床搂住吴米粒时,小丫头睁着明亮的黑葡萄般的眼睛望着她,她亲昵地贴到吴笙的怀里,甜滋滋道:“妈妈知道北极星幼儿园吗?” 吴笙轻声回道:“妈妈不知道呀,米粒告诉妈妈好吗啊?” “那是歌里唱的,他们说在北极星幼儿园里,最好的父母口袋里会有钻石闪闪!” 第60章 吴笙笑弯了眼,故意去逗她:“那完了,妈妈的口袋里没有钻石闪闪,妈妈不是最好的父母。” 吴米粒板起小脸,那眼神仿佛在说“你在说什么鬼话”,然后有些气冲冲道:“怎么可能!谁说的?!” 她挥舞着小拳头,“谁说的!谁在乱讲话!真是讨厌!” 吴笙被逗笑,亲了亲米粒粉嘟嘟的脸颊,“那米粒认为我是最好的妈妈吗?” “那当然了!”米粒也伸出双臂抱住了吴笙的脸,啪啪地在上面亲了好几下,然后很认真道:“妈妈你知道吗,那个时候....我还没有出生的时候,我就躲在云彩上看到了你和爸爸,你和爸爸会是最好的爸爸和妈妈,所以我就想选择当你们的小宝宝。” 说到这里她突然有些不好意思,有些害羞道:“但是妈妈和爸爸太好了,好多小朋友也想成为你们的孩子,我就把他们打跑了,所以我就成为了妈妈和爸爸的小孩。” 吴笙有些想哭,但是她还是克制住了,这时候她还有心情在心里骂吴邪,她心想吴邪啊吴邪你双手一摊一走了之,你可能再也没有机会知道你闺女都说了什么话。 紧接着她又凝滞住了,她自嘲地笑笑,心说他还能回来吗?他可能真的没机会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吴米粒这么会说话到底随谁了? 吴笙把闺女从怀里扒拉出来,小丫头脸颊红扑扑的,黑葡萄的眼睛里闪着剔透的光芒,她扯出一个微笑来:“谢谢你,谢谢你选择了我们当你的爸爸妈妈。” 吴米粒嘻嘻地笑了笑,她捧住脸蛋兴奋道:“我当时知道能够当你和爸爸的小孩的时候,可高兴了....所以你不要听被人乱讲话!你是我最好的妈妈,爸爸....” 显然她是突然记起老爹常年不着家的仇,但是考虑到爸爸在外奔波是为了给她赚学费,她又异常坚定道:“爸爸,也是我最好的爸爸,如果有人来抢我的爸爸妈妈,我还是会把他们都打跑的!” 米粒恬静地睡着了,入睡时嘴角还带着笑意,也许在梦里她正在和爸爸妈妈兴奋地玩耍吧。 吴笙轻轻地亲了亲她的额头,她的女儿有着一颗善良的心,她像她的爸爸,但是她的命运决计不会像她的父母那样多舛。 吴笙缓缓从米粒卧室里撤出,她要将脱在沙发上的外衣拿去洗时,却从口袋里摸出一把亚克力做的钻石。有几个钻石上还贴着标签,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给爸爸”。 ——“在那里只有最好的父母口袋里会装着钻石。” 我的选择是没错的。 吴笙想,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决定。 和周巡谈完话的第三天,方木来到了吴笙的画室,看到他时吴笙心里有一种果不其然的感觉,她涮干净了自己的画笔,将颜料拿盖子盖上,用眼神示意方木自己拖一把椅子坐过来。 方木将画室的门合上了以后,乖乖地拖了一把椅子,然后坐到了她的面前。方木不像周巡,当周巡到这里时总是在和吴笙叭叭说个没完没了,其实这是他在掩盖心虚的表现,他摸不透吴笙的心理,尽管他们认识了十多年,他还是发自内心的认为他和吴笙之间始终隔着什么东西。 但方木不一样,他认识吴笙的时间更早,他知道吴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在不为人知的时间洪流中,他们经历了很多。他知道吴笙,认识吴笙,清楚吴笙。他对待吴笙,总有一种小心翼翼地意思在,可能因为有太多人拜托他照顾这个女孩了,而他也清楚吴笙那可悲又可笑的命运是如何在磋磨着她。 他对她,总是很谨慎。 这种谨慎放在眼下时,让吴笙有些厌烦。 “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我讨厌什么也不说的沉默和什么也说不到点上的聒噪。” 方木顿了顿,轻声说道:“我最近在查的一个案子,凶手杀了很多人....不是普世意义上的无罪受害者,他杀人的手法像是同态复仇,但是带些审判的意味在..他已经杀了很多人了。” 吴笙想了想,开了个玩笑:“现实版的夜神月?” 方木茫然:“夜神月是谁?” 吴笙比了一个你继续的手势,方木又缓缓道:“同态复仇,以牙还牙,以血还血,与这种比较原始的报应观念相关的另一个词是公平。” 吴笙带着点笑意说道:“公平吗?没有人有权利能够剥夺另一个人的生命。” 那我早该下地狱去了。 吴笙笑了笑,她没再多说一些什么,只是方木因为这句话想起了过往,他低头摁了摁作疼的额角,这让吴笙注意到他的发顶上冒出了几根白头发,吴笙晃神:“你长白头发了呀。” 方木叹息:“你还记得孙梅的女儿廖亚凡吗?她现在住在我家里。” 吴笙的神情冷淡了下来,她摸了摸兜,而后又起身从旁边的柜子里摸出来一包烟和一个打火机。 香烟夹在指尖,打火机燃起火焰。 火,很好。我喜欢火,我喜欢大火。 她心说,大火可以烧掉一切,烧掉人,烧掉建筑,烧掉证据。 “方木。”她抽了一口烟,突然叫了一声他的名字,方木抬头看着她冷淡的神色,“你结婚,我是不会怪你,指责你的。但是她不可以,不要发散你的滥好心,随便找个地方把她送走吧。” 方木沉默不语,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吴笙抽完了一根烟,又坐到了他的对面,然后突然出声问道:“你在吴邪面前也抽烟吗?” 第61章 “不。”吴笙回道。 方木微微动了一下,他垂眸看着脚尖,“周巡后来和我打听了过你和老邢的事情...杜城也向我询问过吴双阮的事情,他也认识你啊。” “帮过忙,他最近确实在查吴双阮的案子。”吴笙顿了顿,“其实我从很小的时候,就觉得有人一直在看着我,后来在大学里见到老邢,他这个人眼神藏不住,他很熟悉我,但是我和他从来都不认识,那个时候他很照顾我,案子结束了以后他教我东西,他太熟悉我了。其实他一直在关注我,关注吴双阮是不是?他和吴双阮认识。” 方木抬起头,他的眼睛布满了沧桑,他苦笑了一声,“老邢有一本剪纸册子,他后来入狱的时候交待给我了,那上面确实有你在报纸上的相关报道,也有你的照片,那是他记录的关于你的一切,他一直想送给吴双阮的。” “你还记得你毕业那年吗?”方木微微笑了起来,“你那个时候要考公安,你的父亲不允许,老邢也不允许,甚至连关警官也被告知禁止和你谈论任何案件...别怪老邢,你那个时候真的很危险。” 吴笙的脸色苍白,她看着方木,她冷冰冰地看着方木:“原来你一直都知道。” “别查了。”方木突然有些疲惫道,“太危险了,我很担心你。” “所以吴双阮和邢至森的死,是因为有内鬼,对吗?” “一直都有,你很清楚不是吗?别再查下去了。” 吴笙看着方木,她伸出手去将方木的下巴强硬地抬起,她的双眼直直地盯着他,她的瞳孔里跳动着火焰,那是会毁灭一切的火焰:“我也是羊对吗?” 承认这件事对于方木来说实在是太痛苦了,他不知道如何做才能让吴笙拥有平静的生活,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做不到,每当他以为事情到此为止就可以结束时,总有各种原因将吴笙再次搅进去,那个他记忆里安安静静画画的少女再也无法出现了,她已经随着1999年的大雪被深埋进长春的土地里了。他不知道要做些什么才能让她回来,所以每当他看见现在的吴笙时又庆幸于她安逸的生活,又痛苦于那个逝于1999年的女孩。 方木以沉默作答,吴笙惨然一笑:“那谁是我的牧羊犬。” 方木再次以沉默作答,只是这次他没有回避吴笙的视线,而是用他那双眼睛沉静地注视着她眼里炙热的火焰,就像他这么多年来一直在不远处沉默地注视着她一样。 吴笙在这个眼神里明白了所有。 她像是耗尽了体力一样栽进椅子里,然后微微笑了起来,“所以,确实是有人一直在监视着我。” “考虑到你的直觉和吴双阮的案子,不排除这种可能性。” 他们会杀了我吗? 吴笙想,我知道有你们的存在了,但是你们可知道我是一个怎样的我吗? -------------------- *吴双阮的案子不算是人作案,有点怪谈那味,自杀是真自杀,精神分裂也是精神分裂。 *我们米粒,真的是绝赞女儿,爸爸妈妈都不在身边坦然接受,明白父母有苦衷;父母离婚后也表示虽然没有了书上说的一家三口幸福生活,但是最后还是表示理解尊重 *哦,上章和吴双阮在湖南大学合照的另一个男人是谁可以猜一下是谁。 *我新写了个文案怎么样啊哈哈哈,解老板那篇文案写的特别顺,大纲写不出来。老吴这篇大纲特别顺利,文案憋了快一个月才写出来 *最近的更新计划是双更更到第四卷 老吴主场。 第29章 episode  04 2002年初春的长春依旧寒冷,或者说长春的冬天向来寒冷,雪花像被扯破的棉絮一样随着猎风在天地之间飞舞着,洋洋洒洒地降落在这片宽广的荒野之上,然而就在这天地一线的白之中,有一个小黑点顶着呼啸的北风缓缓向这栋匍匐在荒野上的四层建筑走来。 怡心疗养院铁门前有个门卫室,坐在屋子里的老门卫用铁钳捅了捅炉子里的炭火,使得这个红砖小屋内的温度更上升了一些,他耷拉着眼睛看着地面,直到门口的棉门帘被掀起,带进一阵寒风和些许雪花——那雪花落在室内的地面上很快就化成了一滩水迹。 来人裹着厚实的军大衣,围着一条深色的围巾,围巾将这个人的口鼻遮得严严实实的,这个人头顶一个厚实的狗皮帽子,帽子上的绒毛很长,几乎遮住了这个人的眼睛。 老门卫只看着地面并不作声,窗外猎风尖叫着刮过,玻璃被拍的震了两下,来的这个人闷声道:“我来看人。” 老门卫木讷道:“登记!” 那人又问道:“你晓得有个姓吴的女人在几楼吗?” 老门卫又道:“登记!” 那人看了一眼老门卫,好像他就只会说这一句话一样,然后来人就摘了手上的手套,拿起放在窗前桌子上的笔,在那登记簿上写上自己的名字,身份证号,现住址,以及固定电话号码和与被探望人的关系。 写完后这个人又戴上了手套,问道:“可以了吗?” 老门卫依旧看着地面:“进去吧!” 军绿色的绵帘子又被掀开了,又带进一阵寒风和碎雪,雪落在室内的地面上化为一滩水迹,老门卫打了一个冷颤,然后对着空无一人的屋子里木讷道:“登记!” 第62章 从门卫登记处进入到那四层建筑里有一小段距离,在这一小段距离的雪地上,只有这个裹着严严实实的人的脚印,整片大地上白茫茫的极为干净,这个人迈步进入到一楼里,铜质的挂牌挂在每个房间门口,有院长办公室,医生办公室和休息室,唯独不见病房,可能一层是办公区吧。 这个人这样猜着,然后迈步走到院长办公室门口,想要敲门询问,但是办公室门口上却贴着一张白纸,白纸黑字上写着“休息中,请勿打扰,后果自负。” 她想要敲门的手停顿了一下,然后选择从一楼正中心的楼梯走上去——整栋建筑像是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风格,红砖建筑,但是室内采光很差,这让这个不速之客在踏进二层是笨本能地感受到了不适。 两侧的走廊幽长宁静,最里层则是一片黑暗,根本什么也看不清,就连室外洁白的大雪都映不出亮深处的黑暗。 这里静的根本不像是一个疗养院,像是一片墓园。 她缓缓地朝三楼走着,三楼的楼梯平台墙上挂着入住须知,她看了两眼后只觉得寒意刺破她温厚结实的军大衣直达她的五脏六腑,她站在疗养院里僵住了好久,直到她的潜意识突然在疯狂地警告着她,她猛地一回身,在楼梯的上方站着一个人。 她握紧了口袋里的利器,直直地看着那个人,那个人也默默地看着她,两个人都面无表情地,沉默地对峙着。 她冷冰冰地问道:“你是谁?” 那个人...那是一个穿着蓝白条纹病号服的女孩,女孩面色呈现出不正常的青白色,也冷冰冰地问道:“你是谁?” “我来找人。” “你找谁?” “一个姓吴的女人。” 站在楼梯口的女孩非常僵硬地笑了一下,“她住在楼上最里面。” 她硬邦邦地回道:“谢谢你。” 那女孩仍然在诡异地笑着:“不客气!” 紧接着那女孩就有些略显僵直地转过身去离开了楼梯口,也许那女孩是回到自己的房间去了吧,只是她跑到楼梯口往女孩离开的方向看去时,幽长宁静的走廊里空无一人,只有最深处的黑暗同她沉默地对视着。 她不再看过去,然后一口气跑到了四楼,她看了一眼走廊最深处的黑暗,然后一咬牙噔噔噔地跑进那片黑暗里去,在黑暗的最深处一扇门就出现在她的面前,她一鼓作气拧下了门把手,直接闯进了这个房间里。 出现在她眼前的是一张铺着被褥的病床,可那床上并没有什么人。房间里侧用一张蓝色的帘子隔开,天花板上悬挂着一个吊扇。 她绕过帘子走进去,就在窗户前,坐了一个女人,听见动静那女人有些惊讶地转过头来——她有着浓黑的长发,秀气的墨眉,她坐在白茫茫一片的窗前时很容易让人想起流动的水墨画,她还有着一双雪山水凝就的双眸。 来人摘掉了头上的狗皮帽子,也露出一双同窗前那个女人一样的双眼,她沉默地注视着窗前的那个女人,那个女人一看到她的双眼就笑了起来:“你是谁家小囡?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闯进这个房间的女孩喃喃道:“我姓吴,叫吴笙。” 窗边的女人愣了一下,而后疑惑道:“好听的名字,但是好耳熟。” “我是你哥哥的女儿。”女孩回道。 这个女人更疑惑了:“我记得我哥哥家不是个男孩吗?” “那是我哥哥。” “嫂子又生了个女儿吗?”这个女人想不清楚了,但是来自血脉里的亲近让她对女孩热情地招了招手,“你走过来,让我看看你。” 女孩乖乖地走过去,走到这个女人面前,她半蹲下去同女人平视,任由这个女人取掉她的围巾,女人仔细地打量着她,用自己的手指在这个女孩脸上描绘着,如果当时在场的有第三个人肯定会惊讶地发现,这两个不同年龄的女性,惊人的相似。 可能这就是血脉的神奇。 女人突然露出了很伤心很伤心的表情,她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女孩,难过地流下了眼泪,喃喃道:“我抱你的时候你还是个婴儿呢,你现在都这么大了吗?” 女孩伸出手擦去她脸上的泪水,轻声问道:“有人给了我一本你的书,书里夹着两张照片...你认识邢至森吗?” 女人想了想,然后又摇了摇头,女孩继续问道:“那么另一张照片是你和吴三省在湖南大学门口的合照...你认识吴三省吗?” 这次女人想的时间长一些,但是最后还是给了这个女孩否定的回答:“不认识。” 女孩站了起来,女人急急地拉住她的手,有些焦急道:“你不要乱跑!” 女孩没动,她站起来看了一眼床脚标注的病历卡上写着的标注——“精神分裂症。” 她转过身来,看着眼前女人茫然的神情,她心想你是真的什么也不记得了吗?那你还记得些什么呢?还是说,你在骗我呢? episode  05 2003年秋,吴笙轻车熟路地走进怡心养老院的门卫室里,冬天的老门卫还是坐在那里,看着地面木讷道:“登记!” 她在登记簿上写完,而后看着老门卫,老门卫半晌都没有出声,还是她说了一句我写完了,老门卫才呆呆回道:“进去吧!” 吴笙沉默地走进疗养院里,还是像上次那样没有任何工作人员出来接待她,走到三楼时那个脸色青白的女孩对着她诡异的笑了笑后就消失在三楼。 第63章 吴笙走进四楼黑暗深处的房间里,窗前坐着那个女人,天花板的吊扇吱呀呀地转着,给这个房间带来一丝凉意。 那女人有些惊讶地看着她,看到她的眼睛,看到她纤长的四肢,看到她姣好的面孔时笑了起来,“你是谁家小囡?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多么..多么可笑的命运。 吴笙站在她的面前,任由这个女人用手指描绘着她的面孔,吴笙喃喃道:“我叫吴笙,您呢?” 那个女人突然哭了起来,她将脸埋进自己的手心里,痛苦地哭了出来,“我叫吴双阮,我叫吴双阮,我记不起来了,我为什么什么也记不清了?” 吴笙温柔地将这个女人揽进怀里,她靠在吴笙的怀里哭泣着,“不要来这里,不要来这里。” 吴笙抱紧了她,在她耳边轻声问道:“你还记得那个人吗...那张和你在大学门口合影的男人……那个叫解连环的人。” 女人痛苦地哭了出来:“我找不到他了,我在哪里都找不到他了,他到底在哪里?他到底在哪里?” 吴笙拥抱住了这个女人,她木然地看着窗外夏季茂盛的绿景,她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了,她只是能感觉到属于她的命运对她滑稽的现状尽情地嘲笑着。 episode  06 2005年初夏,吴笙穿着一条长裙缓缓地走进怡心疗养院的门卫室里,老门卫还是那样低头看着地面木讷道:“登记!” 吴笙从善如流地写好:“写完了。” “进去吧!”老门卫还是这样说道。 她踏进一楼,她以为还是像前两次那样没有工作人员,但是不是的。在她踏进一楼的走廊时,从来没见过打开的院长办公室里开了门,走出来一个年轻男人,这个男人长相很普通,普通到扔进人堆里都找不到的那种。 这让吴笙提高了警惕。 “来看吴女士?”那个年轻男人温声问道。 “是的。”吴笙警惕地点点头。 “快去吧,她正等着你呢。” 吴笙闻言看了他一眼,但她顾不上和他纠缠,她有些担心吴双阮,于是一鼓作气地跑到吴双阮的房间里,但是当她看到吴双阮时她突然意识到,三楼的那个女孩这次并没有出现。 那个男人是谁? 吴笙皱起眉毛,她意识到她突然忘了刚刚那个年轻男人的样子了,这对于她的记忆力来说是一个再少见不过的事情了。 但是她来不及细想,吴双阮就招呼她坐到床边来,她笑吟吟道:“你真好看。” 吴笙扯出一个笑容来,“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我哥哥的女儿嘛。”吴双阮笑道:“你是我的侄女。” 吴笙笑了笑,她从自己的包里翻出一些梳子指甲刀和皮绳来,笑道:“我给你扎头发呀。” 吴双阮一边说着我才不要,一边乖乖地摆好了姿势,她的面孔流露出一种稚童般的好奇神色:“你这个年纪,有没有谈朋友了?” 吴笙慢慢地梳理着吴双阮的一头长发,轻声道:“有啊,您还记得吴三省吗?是他的侄子。” 吴双阮恍然大悟:“哎呀!我好像还随过礼呢!” 吴笙讶然:“您还随过礼?” 吴双阮哈哈大笑,“我随了好大一份礼呢,都是吴三省那头疯驴骗的。” 吴笙默默地笑了笑,吴双阮又好奇地问她:“吴三省的侄子人怎么样?有没有欺负你呀?” “他和他三叔不一样,他从来没有欺负过我。”吴笙将梳掉的头发放进包里,“他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我...我很喜欢很喜欢他。” “没关系,他要是欺负了你,你就记得把我送给他出生的贺礼取来。”吴双阮大笑,“恶狠狠的打他一顿,然后回家!我们家的女孩,绝不受别人的气。” 吴笙背对着吴双阮,她露出了一丝脆弱的神情,用一种几近不可闻的声音喃喃道:“可是我没有家。” 吴双阮疑惑道:“什么?” “没什么。”吴笙对她笑了笑,“来剪指甲吧,我还带了指甲油。” episode  07 2005年8月17,陆家村祠堂不远处的一辆无牌照汽车上,方木坐在在黑暗里默默地点火启动了汽车,一道黑影飞快地打开了副驾驶座的门,钻进了副驾驶座上,“去二道区怡心疗养院,你不认路就换我来开。” 方木踩下油门,他的衣襟处还别着邢至森的警官证,那上面的照片看一眼都能叫吴笙忍不住流泪。 汽车无声无息地行驶在宽广的大路上,方木在寂静的车厢里开口:“你最后不应该开那一枪的。” 吴笙也轻声回道:“那你也不应该设局让那伙人自相残杀的。” “或许我真的不适合当警察。” “别说傻话了,方木。” 吴笙不再和他谈论刚刚死在陆家村祠堂的那几个人的事情,她借着夜色看起自己口袋里的一张纸,然后紧紧地捏着那张纸,就像是...她捏住了自己的命运。 方木明知故问道:“你去怡心疗养院干什么?” 不知道是因为大仇得报的心情,还是因为黑夜的掩盖,方木开始庆幸吴笙无法探知自己的想法,所以他在明知怡心疗养院、吴双阮、邢至森的事情下,还是能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询问吴笙。 夜色下吴笙的脸庞白皙如雪,冰雪样的美人终于露出些笑意:“我去接她回家。” 第64章 方木想,那时候的吴笙应该从陈希的阴霾里走出了,她又找到了另一个活下去的锚,将她留在了这个生者的世界里。 但是,那是多么可叹,可笑,可悲的命运啊。 方木还记得那天晚上的月亮是那么的大,大到他仿佛能够看到月亮上的环形山,身前的月光将他的身影在地面上拉成长长的一条,与地面上另外两条影子重合在了一起。 就在那个房间里,吴笙见过了那个房间的寒冬与酷暑。方木顺着影子望去,他先是看到吴笙惨白绝望的面庞,然后他说着吴笙的视线望去,就看见一双涂着蓝色指甲油的脚在半空之中微微晃了起来,脚踝畔飘荡着白色的长裙。 太奇怪了,为什么人的腿会悬在半空中? 方木迟钝地向上望去,皓大洁白的月亮出现在半空中,出现在眼前这个女人身后,将其悬吊在半空中的身影拉的好长,而这个女人有着如同吴笙一般的面孔,她的面孔是那样的皎洁无瑕,她的神情是那样的恬静,就好像她安静地睡着了一样,她肯定做了一个很美好的梦。 她在梦里会见到谁呢? 一截由床单做成的粗绳穿过这个女人的脖颈,让她的脖子自然地垂落下来,她的姿态是那么的美丽,宛如幽幽绿湖畔徘徊的白色天鹅。 方木打了一个冷噤,他已经反应不过来了,只能依靠着本能去看吴笙,然而映入他眼帘的一切让他惊呆了——吴笙浑身颤抖着,她那双眼睛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她的脸色苍白而惨然,她下意识地张了张口,方木以为他会听到1999年的尖叫声,但他没有,他怀疑自己是不是耳聋了,但是他只能从吴笙的口中听到急促的气声。 吴笙在嘶吼吗? 她为什么发不出声音了? 吴笙手中的纸张飘然落地,方木呆呆地望过去,那洁白的纸张在月光的照射下叫他看见了四个黑字的抬头——“亲子鉴定。” 方木一下子看向吴笙,那皎洁的月光折射出她脸上亮晶晶的泪痕,她无声地嘶吼着,她那绝望的神情和闪闪的泪痕构成了方木后来的噩梦。 在那个皓月当空的夜晚,有很多人死去了,他们既是受害者,也是加害者。 但那只羔羊,她在那个夜晚,以沉默的嘶吼回应了她那可笑的命运。 ——第二卷 :沉默的羔羊完—— -------------------- *评论区里哪个老爷猜的吴双阮是吴笙亲妈的!!脑瓜子实在是太好使了,不知道这下能不能看出来吴笙亲爹是谁啦哈哈哈哈哈,再看不出来我就要吐血了 *所以吴笙和吴邪的相识缘于一个乌龙,长沙有个傻逼告诉吴笙和吴双阮在湖南大学门口合影的这个男的是吴三省,他有个和你年龄相仿待若亲儿的侄子 吴笙:明白了,这就通过他侄子调查吴三省 *聪明的吴笙被一条假消息玩弄了啊! *所以在上一卷结尾为什么是小花来找吴邪谈吴笙的事情也明了了,包括小花和吴笙见面出场我也在写他们两个站在一起有一些相似的地方 *吴双阮上吊自杀是吴笙的噩梦,所以在第一卷 里吴邪回来她会做吴邪上吊自杀的噩梦,因为见过这样的死亡,所以她在下意识的害怕 *下一卷写吴笙画《被斩首地美杜莎》地由来,忘了这幅画地人可以去上一卷卷尾那章重温一下。感谢在2024-04-19 21:14:23~2024-04-20 21:59: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月卿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 # 第三卷 :漠河舞厅 ==================== 第30章 1999年冬,长春大雪,雪花洋洋洒洒地从深色的天际中降落,这是一片有着独特六棱形的雪花,它从空中缓缓地飘落,与其他雪花不同的是它缓缓降落在一片冰冷的皮肤之上——这是一个人类的鼻尖。 而这片雪花也同其他雪花一起覆盖住了这个人青白的面孔与□□的躯体。这个人赤身裸体着,有着独属于女性的曼妙曲线,年轻女性饱满的肉/体,富含着活力。但是她的浑身上下透着青白,她不言,也不语,她阖着眼睛,以沉默面对着所有人的注视。 现在是1999年。这里是c市师范大学的体育场。 方木浑身轻颤着,他为了稳住自己的心神,在心里这样提醒着自己。 但是,多美啊。 当死亡像艺术品一样被展示的时候,你会忘记心跳的停滞、呼吸的消失、瞳孔的扩散——那种种令人恐惧、令人生厌的特征都会忘掉。你甚至会欣赏那黑衣使者挥起长镰刀时的锋芒毕露。 方木为这个念头吓了一跳,他从沉思之中猛然惊醒,他大口地喘着气,表现出同其他同学一样的恐惧,但其实他是为了自己的念头而恐惧。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没有理由地向四周环视了一圈,然后就发现了在他的右手边不远处站着一个女生,她注视着被绑在升旗杆上被冻死的女尸,姣好的面孔上流露出一丝沉醉的神情。她的眼神极为专注地注视着那具女尸,仿佛那是什么值得鉴赏的艺术品。 寒风吹过,方木打了个冷噤,他傻傻地看着那女生,直到身边的舍友低声问道:“那不是美院的吴笙?” “谁?”方木下意识地问道。 第65章 舍友又继续道:“美院油画专业的吴笙,校花啊。” 方木这才呆呆地看着那个女孩,她确实有着一张姣好的面孔,在这个年代大家都下意识地认为美人应该有着一头秀丽的长发时,她却剪着过颈的短发,就像是音像店里卖的日本电影碟片封面上的女主角——雪花洒在她的头发上时,就像电影里的女主角躺在雪地那样。 方木单方面认为这个名叫吴笙的校花,长了一张很有电影质感的脸。 但是他想起这个女生的眼神,又不禁打了个寒颤。 方木还是那样呆呆地看着她,这时他才注意到吴笙身边也站了一个女孩,那个女孩有着一头秀丽的长发,围着围巾,面容恐惧,她挽住了吴笙的胳膊在吴笙的耳边说了什么,吴笙看了一眼那具女尸后,就转身打算离开,但是似乎是冥冥之中命运的安排一般,吴笙突然回头看了一眼方木,方木的呼吸凝滞住了,因为那一眼,她冷冰冰的视线比长春的冬天还要寒冷。 回宿舍的路上吴笙打了两个喷嚏,陈希挽着她的胳膊关切地问道:“你是不是要感冒了呀?” 吴笙默默地摇了摇头,并没有多说些什么。 但是陈希停下了脚步将自己脖子上的围巾挂在了吴笙的脖子上,甚至还用围巾将她的头遮得严严实实的,然后又继续挽着她的胳膊往宿舍里走。 吴笙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轻声道:“这样好像东北大娘的花头巾啊。” 陈希假怒道:“这可是羊绒围巾,你能不能嘴下留情。” 陈希假怒着,说到最后面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她又捏了捏吴笙插在口袋里的手嗔怪道:“你手好凉,早上又去画室里画画了吗?” “没有。”吴笙睁眼说瞎话,“早起去食堂吃了早饭,一楼有豆腐脑就油条,很好吃。” 陈希做了个怪表情:“又骗我。” 吴笙对此不做任何回应,任由着陈希又贴近了自己,听着陈希轻声说道:“这是学校入冬后死的第三个和第四个人了,别总在画室里熬夜画画了,最近很危险的。” “第四个人?”吴笙疑惑。 陈希点点头,“我从体育场东门进来的,那边也死了一个人,听说是被冰锥扎进头里没了的。” 北风呼啸着刮过,说完这句话后陈希也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冷噤,她转头去看吴笙,吴笙却还是那幅沉着的表情,只是她的眼睛微微垂着,像是在思索什么的样子,陈希轻轻地拿肩膀撞了撞她,“欸,想什么呢?” 吴笙有些疑惑地问道:“这会是同一个人的连环作案吗?” 陈希眨了眨眼睛,也同样疑惑道:“什么意思?” 吴笙顿了顿,然后思考了一下,很直白道:“我的直觉。” 陈希偷笑了一下,“你该不会要当名侦探福尔摩斯吧?” “不感兴趣。” 吴笙和陈希一同踏入宿舍楼里,宿管阿姨从房间窗户里看见了她们两个人后从窗户里探出头来,招呼道:“哎呀妈呀!吴笙!吴笙!有个小男生给你送了一兜子零嘴。” 吴笙:........ 吴笙很无奈,陈希在一旁噗嗤一笑,解围道:“是不是我们不认识的小男生?” 阿姨欢快地回道:“可不咋地,今天又换了一个。” 陈希也欢快道:“不行您就吃了吧!您知道的,我们笙笙从来不吃陌生人的食物。” 宿管阿姨对此还挺开心的,因为自打吴笙进入大学住进这栋宿舍楼,宿管阿姨总能收到被人送给吴笙的礼物,鲜花之类的吴笙还能拿到画室充当绘画素材,当然也会有人不会投其所好,买些吃的送过来,吴笙一开始还不收,后来送礼物的人根本不给她拒绝的理由,直接往宿管阿姨这里一塞就跑了。 吴笙不吃陌生人给的东西,所以无名氏送来的食物经常被吴笙转手送给宿管阿姨,或者分给同寝室的室友,久而久之同寝室的姑娘们都感觉自己要被吴笙给喂胖了,而宿管阿姨呢拿人手短吃人嘴软,面对吴笙在画室里画画错过宿舍关门时间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她进去了,有时候也会给吴笙带点自己做的东北菜。 上海籍的吴笙倒是很喜欢吃东北菜,就这么一来一往的和宿管阿姨也就熟了,在同寝室的姑娘们态度明确地表示拒绝投喂后,吴笙直接把食物往宿管阿姨那里送。 今天也不例外,和宿管阿姨寒暄后吴笙就和陈希回了宿舍,一进宿舍吴笙又打了个喷嚏,引得在上铺裹着被子看书的寝室长探出头来望着她:“怎么回事长春毕加索,你要感冒啊?” 进了宿舍吴笙连陈希的围巾都不想摘,在极度的寒冷下她连洁癖都没有了,穿着外衣就往自己的上铺上窜,行动灵活的像只猫,陈希在下面插着腰有些好笑地看着她:“你好歹把外套和外裤脱了再上床啊!上面都是雪。” 吴笙什么也没说,但是还是乖乖地听了陈希的话把外套和外裤脱了搭在床脚,然后学着寝室长的样子用被子将自己裹了起来,她安静了不到一分钟后,有些难过道:“怎么还是这么冷啊。” 寝室长在她斜对面嘲笑她那东北大娘花头巾的滑稽造型,“据说供暖有点问题....但是说正准备喊人来修,只不过今天大雪,路上不好走。” 陈希叹了一口气,伸手将吴笙搭在床脚的外套和外裤取了下来,搭在还有那么点温度的暖气片子上,然后又往暖水袋里灌满了热水塞进了吴笙的被子里。 第66章 吴笙像是真的有点感冒的迹象,她说话齉声齉气的,“谢谢谢谢。” 陈希关切地问道:“要不要借宿管阿姨的炉子给你煮点姜水啊?还是你自己吃药?” 吴笙缓缓地将被子盖过自己裹着陈希围巾的脑袋,以无声的沉默回答了陈希的问题,但是陈希最看不惯她这个样子,于是立刻说道:“说话。” “我不喝。”吴笙闷闷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惹得宿舍其余四个女孩都笑了起来,陈希也跟着一起笑,寝室长又趁热闹问道:“在上海没有暖气你怎么过啊?” “没有暖气,也没有零下二十度的寒冷啊!我讨厌冬天!哪里的冬天都讨厌!” 她的发言使另五个女孩都笑了起来,只有吴笙一个人郁卒地躲在被子里感受着热水袋的温暖。 窗外的雪下停了,不知道尸体里那具女尸怎么样了,警察到现在也没有抓到凶手,凶手为什么要杀这些人呢?我为什么会下意识地认为那就是同一个凶手做的呢?那具女尸真的好美,那就是死亡的艺术吧。 吴笙漫无边际地想着,宿舍里的温度慢慢地升了起来,因为下面的几个姑娘都在嘻嘻哈哈地聊着天,吴笙一边想着很多问题,一边听着这几个女孩闲聊着。寝室长突然问她:“欸,长春毕加索,你早上干什么去了?” 吴笙还来不及回话,下铺的陈希就开口道:“她说她去食堂吃早饭了!你听听,这话谁信?” 寝室长下面的姑娘也笑了:“你还能有这么友善的对待你的肠胃的一天?真是稀罕。” 吴笙继续缩在被子里闷声说道:“去画室画画,但是颜料都上冻了,难过。” 宿舍里又爆发出一阵欢快的笑声,吴笙懒得跟这群癫狂的女人继续纠缠了,反正说什么她们最后都会来揶揄她,明明刚认识的时候还认为她是个不好惹的高岭之花,结果同寝第三年就拿她疯狂开玩笑。 对面上铺也开涮了,探出个头来问道:“今天又是哪个来送的零食?好大一袋子!” 陈希也好奇地问道:“这都第三年了,还有人不知道我们笙笙不吃陌生人给的食物吗?” 寝室长冷笑了一声:“那当年我可没见她不吃宿管的锅包肉啊。” 寝室长的下铺也笑了一下:“那可是锅包肉啊!” 对啊!那可是锅包肉啊! “欸,我和笙笙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又死人了!” 一阵寒风从窗外呼啸着刮过,宿舍又陷入了静默之中,陈希默默道:“我要不再说点别的?” 寝室长打了个冷噤:“今年冬天学校也太邪性了,这都是第三个了吧!” “第四个。”陈希对面那个女孩说道,“体育场死了两个。” 寝室长下铺轻声道:“我都想请假回家了,太可怕了。” 寝室长连忙拐了话题:“别别,相信警察相信警察....那个明天周末,你们干嘛去?” “图书馆看书。” “明天逛街。” “图书馆看书去喽。” “回家。” 陈希也笑道,“我也回家,去我姑姑家。” 寝室长问道:“笙笙,你干嘛去?” 半晌无人吱声,寝室长纳闷道:“睡着了?” “睡着了吧?” “跟小猫似地白天觉那么多。”寝室长压低了声音轻声笑道,她打开了自己床边的台灯,剩下几个看书的姑娘也打开了自己地台灯,整个宿舍陷入了宁静之中,有人默默地关了寝室的电灯,陈希从床上下来拉上了窗帘。 吴笙在一片静谧之中安逸地睡着了。 这将成为她人生中最后一个好眠。 但在此时她对未来的命运一无所知。 -------------------- *我们吴笙,大学本科时期,好傲娇一个短发美少女 *写陈希和吴笙的时候满脑子橘势大好 *使用卷名的灵感主要来源于这首歌里的歌词“晚风就像你的眼睛,杀人又放火”以及“可是你,惹怒了神明,让你去,那么年轻” *这卷会死人 *咦,好像每卷都会死人 *但是这卷死的最多 第31章 第二天早上的时候宿舍的大部分人都离开了,就剩陈希和吴笙两个人,陈希轻手轻脚地穿好了衣服收拾好了东西,临走前还想看看吴笙睡醒了没有——不过可惜的是又在画室熬夜画画的吴笙此时正在补回笼觉,背对着她睡着正香。 陈希轻声唤道:“我去姑姑家,回来了给你带好吃的。” 吴笙仍旧睡着,并没有回应她的话,陈希不以为然,轻手轻脚地离开了宿舍。 陈希和吴笙一样来自上海,只是陈希的姑姑生活在长春,她周末放假了偶尔会去姑姑家住两天,有时候还会带着吴笙一起去,而吴笙呢,天然就有一张令人很有好感的脸,哪怕她没什么表情,看上去冷冰冰的,也会招来爱美之人的喜欢,所以理所应当地陈希姑姑还挺喜欢吴笙的。 而今天见吴笙没有和陈希一起回来,姑姑还有些疑惑地问着吴笙怎么没来。 陈希坐在客厅笑眯眯道:“她呀又熬夜画画呢,白天不起床,晚上不睡觉,夜猫子一个。” 姑姑举着炒勺从厨房探出头来,也笑眯眯道:“欸,前段时间跟她开玩笑,她最近是不是忙着画送你的画呢?” 第67章 “我们寝室的人说是。”陈希开心呀,她脸上带着笑意,“但是我没去看,我要保持这份惊喜感!” “你们两个从小感情就好。”姑姑又进厨房了,她也带着笑意,“就像亲姐妹一样!你回学校的时候别忘了给她带点饭,我以为她今天也来,专门做了小鸡炖蘑菇呢。” “她就是我的妹妹嘛。”陈希坐在沙发上眨了眨眼,童年时那个像只可爱小猫的女孩又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笙笙就是像只小猫嘛! 陈希心想,不熟悉的时候总是很警惕地在观察,但是熟悉以后她就会蹭着你的腿对你撒娇;怎么会有人认为笙笙是高岭之花呢,她明明是以“冷漠”的外表来掩盖自己的内心罢了。 吃完午饭后姑姑照旧问陈希要不要住在她这里,但是她还没来得及答应,就收到了寻呼机的消息,是寝室长让她打电话,她用了姑姑家的电话打过去,就听见寝室长有些焦急道:“陈希,你到你姑姑家了吗?” 陈希疑惑:“怎么啦?” “哎呀,吴笙发烧了。”寝室长有些焦急道,“现在寝室没人,我下午还有个学生会的会要开,你到你姑姑家了吗?我主要怕没人看着她。” 陈希皱着眉,“她怎么样了?” “摸着挺烫手的,叫她她也不搭理人,你方便回来一趟吗?” 陈希紧握着电话筒,认真道:“可以,我马上就回去,你帮我看她一会儿。” 她挂了电话,姑姑正好端着保温桶从厨房探出头来,问道:“出什么事了?” “吴笙发烧了,宿舍里没人,我回去看看她。”陈希一边说一边就起身套衣服,姑姑急急道:“你等会等会,我早上熬的白粥还有好多,你拿一些带回去,还有退烧药你们寝室有吗?我这里还有两瓶黄桃罐头也拿走。” 结果陈希空手去的姑姑家,临走的时候手里拎着装着毛毯的编织袋,拎了一桶白粥一桶姑姑做的菜,还拎了两瓶黄桃罐头。 这些东西对于她来说有些吃力,但是在公交站牌等车的时候遇到一个她们专业和她同级的一个男生,那个男生当时想通过她追求吴笙,陈希当时觉得这个男孩子还不错,结果她这里松口了,吴笙那边简直是一头撞上了大冰山,还有一年就毕业,但是这个男孩子和吴笙说的话都不超过五句。 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的故事。 男孩见陈希拿这么多东西,很有绅士风范地帮陈希拿了大部分东西,陈希也毫不客气,她同这个男孩讲吴笙发烧了,这些都是给吴笙准备的,于是陈希在回到寝室里的时候手上又多了一袋子苹果。 陈希心想,怎么这群追求吴笙的男孩子们私底下消息都不流通一下的吗?这个男孩子居然不知道吴笙不爱吃苹果吗? 陈希深感好笑,她在寝室里脱了外衣后,就爬到了吴笙的铺上,坐在吴笙身边轻声唤道:“笙笙?” 少女纯白的小脸此时布满红晕,额发凌乱地向后散去,吴笙呼吸的声音有些粗重,陈希将手放到她的口鼻前时都能感受到来自她呼吸道的灼烫。 陈希又摸了摸她的额头,谁料吴笙直接摁住了她的手,闭着眼睛喃喃道:“难受。” “吃药了吗?” “吃了。” “想吃东西吗?姑姑给你带了粥和菜。” “.....我想吃冰淇淋,外面的雪也行。” 陈希:........ 她抽回了自己的手,冷酷道:“你喝点热水罢。” 她说完又从上铺下来,倒了一杯子热水,拧紧杯盖后放到了上铺上,又将自己铺上的被子使劲地扔到了上铺,被被子砸到的吴笙在自己的被窝里无声地哀嚎。 紧接着陈希又慢悠悠地爬了上来,将吴笙挤到墙角后,自己在吴笙身边躺了下来。 “真的不吃东西吗?”陈希又问了一遍。 吴笙往陈希的方向拱了拱,她的额头抵着陈希的肩膀闷声道:“想睡觉,很头疼。” 陈希降低了声音轻声道:“那就睡吧,我陪着你呢。” 吴笙不再说话了,寝室陷入沉默之中,但是没多久她又幽幽道:“我不会烧死吧?” “别说这种胡话....你会活下去的。” “说实话吗?活下去才难的多。” 陈希轻柔地拨开吴笙的发丝,她看着吴笙仍带点稚气的面孔,突然意识到吴笙为了追上她的脚步,明明比她小一岁,也和她一直同级上学。她担心吴笙生病,因为她想起在三年前的那个夏季,她带着吴笙外出散心,结果两个人在高考前淋了雨,她什么事情也没有,吴笙却顶着高烧上了考场,那年的夏天她本来可以任选八大美院,结果临考前的一场大雨将吴笙浇来了这个东北城市的师范学校。 吴笙本人对此不以为然,她说哪怕将来考研她也能考回去,而且长春的学校很不错啊,由于宿舍不够用,她还同陈希分到了同一间寝室,她对此很满意。 但陈希始终耿耿于怀,她希望吴笙的路能够走的更顺利一些,走的更快一点。她们小时候相约要去看海,走到一半她就不敢再走了,吴笙为了陪她也停下了脚步,但是她们已经不是无忧无虑的小丫头了,她希望吴笙能够看到大海,看到属于她的人生的大海。 陈希温声回道:“那对你来说是不难的。” 吴笙摇了摇头,陈希继续说道:“你肯定要活下去呀,你那么厉害,校长都拿你当宝,你又年轻又漂亮又厉害,活下去才能看到更多东西。” 第68章 “笙笙呀,你以后肯定能看到我看不到的景色,所以你要活着看到那些景色,然后回来告诉我呀。” “你不用担心我,你就往前去吧,你放心,我会追着你的影子一直跑下去的。” 陈希摸了摸吴笙柔软的发丝,她偷偷笑了笑,不明白为什么那么看上去冷冰冰的一个冰美人,头发却是这么的柔软。 她看着吴笙的发丝有些出神地想着,这个妹妹,没有任何血缘的妹妹,是她这辈子最好的好朋友,她比自己聪明许多,她能走到自己走不到的地方,她要走到自己走不到的地方,笙笙呀,活着,活着才能将那些痛苦的东西弃之身后,过往的阴霾才不会笼罩着你。你能做到的,你肯定能做到的。 天色暗下来的时候吴笙终于退烧了,陈希借了宿管阿姨房间里的炉子热了热粥和菜,宿管阿姨还好心地给了一个黄桃罐头,所以寝室其他人回来的时候就见吴笙坐在床上慢悠悠地捧着保温桶在喝粥,三瓶黄桃罐头呈包圆之势包围了正中间的吴笙。 寝室其余四个人:........ 她们同吴笙面面相觑,然后四个人每个人轮流往吴笙的床上放了一瓶黄桃罐头,远远看过去好像吴笙要开小卖部了似的。 寝室长锐评:“黄桃罐头会保佑每个生病的东北小孩。” “不知道黄桃罐头之神会保佑我这个户籍不在东北的人吗?”吴笙淡淡道。 寝室长蹩脚地转移话题:“你们刚刚聊什么呢?” “嗯.....我和笙笙在幻想未来的生活。” 吴笙默默举手:“我将来肯定是个出名的艺术家。” “你已经是了!可恶好嫉妒你哦。”寝室里有人这样说道,“那你理想中的老公是什么样子呢?本校75%的男生对这个问题都快好奇死了!” “我对男生不感兴趣。”吴笙沉思了一下,“但是刚刚陈希提到了孩子。” “你想要个孩子?” “不想。”吴笙拒绝的很快,而后又悠悠道:“但是如果有孩子,我想要个女儿。” 寝室其他人都八卦地看着她,等着她的解释:“因为女儿能够延续母系的线粒体dna,虽然我和我妈关系不好,但是我觉得有个孩子带着我的线粒体dna延续下去,太酷了!” 其他人:“........” “诶你们听说昨天死的那个女的是咱们经济系的了吗?” “啊?!谁啊?” “宋飞飞啊!还有她男朋友贾连博!” “天呐!这也太可怕了吧!” 在宿舍的一片喧闹中,陈希带着笑意看着床上的吴笙,“不错的想法,你知道我怎么想的吗?” 吴笙:“?” 陈希笑了笑轻声道:“我也想有个女儿,如果是一个像你那样聪明有趣的女儿就更好了。” 吴笙捧着粥桶,感受着桶里传来的热气,微微地笑了起来。 -------------------- *吴笙:我也想要一个像你那样善良美好的女儿 *吴·小名米粒·晨希:嗨嗨嗨!我来啦! 第32章 操场的尸体被发现两周后校园里又流传了什么“死亡借书卡”的传闻,据说是校图书馆里有一本杀人书,所有借过这本书的人都要死,而这个消息据说是法院大三学生方木传来的,有不少人都会跑到他们宿舍去问。 这是吴笙在听同学们闲聊的,据说之前死掉的几个人都借过那本书,还有关系近的同学问吴笙要不要一起结伴去问问,果不其然被吴笙拒绝了——她最近忙着画送给陈希的画,对此麻烦不感兴趣。 然而她不去找麻烦,麻烦自来找她,她中午回宿舍午休的时候,陈希就告诉她自己接到了来自法院同学方木的邀请,就在今天下午四点半,在法学院六楼的阶梯教室里。 陈希有些害怕,她当然也听说了这几天传的“死亡借书卡”的事情,但她也并没有放在心上,图书馆里的书成千上万,怎么可能是她借阅过的书呢?然而当她收到这个邀请时,心里也不禁犯嘀咕了,自己琢磨了一会儿又有些害怕,于是讲给回寝室的吴笙听,吴笙沉思了一会儿倒是替她做了决定——“那我们就去,我下午陪你一起去。” 陈希的心定了下来了,她想虽然吴笙比她小,日常生活中她总是在照顾着吴笙,但实际上有很多事情其实是吴笙在照顾她,迁就她。 就像小时候去看海,她害怕恐惧停止了脚步,吴笙就停下了脚步陪着她。 你得成长起来呀陈希! 陈希暗暗鼓气道,可不能总是让吴笙停下来等你呀! 在差不多下午4点40分的时候,所有的人都到齐了,方木查着人头:法学院四年级的张国栋,三年级的他,室友吴涵,祝城强,王建;经济系三年级的陈希,王培,廖闯,和经济系二年级的邹奇,刘柏松....... 方木疑惑地看着坐在陈希身后的那个身影,她从陈希身后探出头了,她的面容像是一道闪电一样直直地劈进方木的大脑里。 啊,美术系的吴笙。 不对,她不是没在名单上吗? 陈希举起了手,语气轻快道:“这是我的朋友,过来陪我的。” 方木冲陈希点点头,以示了解,然后他深吸了一口气开始了这场谈话——他意外地发现学校近三个月死亡的三个人都出现在了那本书的借书卡上,他不知道命案与借书卡的联系,但他直觉不是巧合,他希望出现在借书卡上的人能够结伴同行,避免再次出事。当然这其中也有家就在本市的人不接受这个提议后离席,只是剩余的人对此都无异议,接下来的一个小时他们分成了经济系和法学院两组,大家除了上课和睡觉,其他时间尽量都在一起,每天下午5点在b食堂碰头。 第69章 剩余的人对此并无异议。 天已经黑了下去,每个人都陆陆续续地离开了阶梯教室,直到教室里就留下了方木寝室的三个人和陈希吴笙。 吴笙在整个会议里都没有说什么话,她看起来就像只是为了陪同女伴来到这里而已,她安安静静地看着画册,安安静静地等着其他人离开,直到只剩下方木他们寝室的人,然后慢悠悠地合上了画册,坐在原地举起了手:“我想问一个问题。” 方木同寝室的祝老四很是殷切道:“吴笙是吧?你问你问。” “你们说的那本书叫什么名字?” “英文原版书《国际经济学与国际经济政策》”方木似乎明白了吴笙提问的目的,他跟着自己的思路回道,“因为是英文原版书,所以解书的是只能是经济学专业和法学专业的人。” “死亡的四个人都在这个名单上吗?” “不,只有三个,贾连博并没有在上面。” “死亡顺序是按照借书卡顺序来的吗?”吴笙又问道,她询问问题简介利落,直插主题,这让在场的其他人都不约而同地想到这个女孩真的是学美术的吗?她的心理素质是不是太强大了? 方木回想了一下,给出一个肯定的回答,吴笙又继续问道:“你还记得借书卡的顺序吗?” 方木闭上了眼睛,将借书卡上的人命顺序背了出来,他的大脑同时也在思考着,人名的顺序会是死亡顺序吗?不对,先死的是他们宿舍楼的周军,紧接着是他们的学姐佟倩,然后才是死在操场上的宋飞飞,但是名单上的顺序明明是佟倩,周军,宋飞飞;死在操场门口的贾连博根本没有看过这本书; 不对,不对,如果是按照名单杀人的话,名单前面的几个人都站在他的面前;但是为什么会先杀名单中间部分的人呢?还是说这是随机杀人? 方木的大脑一片混乱,然后他又听到吴笙询问道:“谁是佟倩前面的那个人。” 站在方木身边的吴涵举起了手:“我。” 吴笙注视着方木寝室的三个男生,淡儋地问道:“你们是否认为杀死这四个人的是同一个凶手?” 三个男生面面相觑,直到方木严肃地举起了手:“我的直觉....我感觉,这是同一个人。” 能否确认这是一个凶手实施的犯罪很重要,因为警方可以从里面找到相同线索,也可以判断凶手是哪种类型的杀人——他是否是狂欢型犯罪?他是否还会再进行下一次的犯罪?他将会以什么样的方式犯罪? 但这些都是建立在这四个人是同一个凶手杀的假设上。 周军在卫生间被勒死,佟倩被人推下高楼,宋飞飞死于长春深夜的低温,贾连博被冰锥穿脑而死。 死法各不相同,手法也各不相同,唯一一样的是天衣无缝,警察至今没有找到任何线索。 这个人一定对这个校园很熟悉。 吴笙想了想,很严谨地措辞开口问道:“那么你有没有觉得.....这个凶手,在升级他的杀人手法?” 还记得在操场上见到吴笙的那一次吗? 方木在心里反问着自己,告诫自己——这个女生,她能感知到凶手的存在,她能欣赏凶手带来的死亡,她和你一样,你们都是危险的人。 方木看着吴笙黑黢黢的瞳孔,她的眼睛要比深冬的夜晚还黑,方木咽了一口口水回复道:“如果这是同一个人做的,那么他在进化,他会继续犯下比宋飞飞更震撼人心的案子。” 站在方木身边的吴涵听到这话不禁打了个冷颤。 而方木突然想起自己对面寝室里的周军,那个瘦小的男孩,在临死前还和他开过玩笑,然后就死在了卫生间里,他突然哽咽,有些失态道:“但是,不要再发生那种事情了。” 吴笙淡淡道:“那就希望警察能够早点查出来吧。” 方木的借书卡组织成立两周后无事发生,校园的气氛虽然还紧张着,但也算平稳,吴笙躺在床上翻看画册的时候听着宿舍的室友们闲聊,有人问陈希他们的保护会怎么样了。陈希有些遗憾地摇摇头,说组织里其实有几个人对此都不是很在意了,她也很无奈。 寝室长难以置信道:“不是,你还信这个呀?” 陈希耸耸肩,“我还是感觉那张借书卡有问题,可能这就是女人的直觉吧?而且笙笙也这么认为。” 吴笙正在看莫奈的画册,漫不经心回道:“结伴出行确实很安全,尤其是在警察还没抓到凶手的情况下,你们最好也一起行动。” 寝室长开玩笑道:“我们又没在死亡借书卡上。” “唉,我也是很害怕的嘛。”陈希捧着小脸郁卒道,“如果一定要死的话,我希望他能一下子杀死我。最好在背后,在我毫无知觉的情况下。” 吴笙合上了画册,有点生气,她趴在床边的栏杆上对着陈希很严肃地说道:“1879年的时候莫奈画下了他妻子临终前的苍白面容,与他之前画下健康的妻子与儿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是死亡。死亡导致的,死亡有时候会带来奇迹,就像是莫奈画下他妻子去世时的奇迹,但这样的奇迹终会干涸,并且永不再来了。” 陈希被她说的眨了眨眼睛,呆呆道:“你生气啊?” “对啊!”吴笙愤愤道。 陈希连忙比了个发誓的手指,“我胡说的,我答应你了的,以后成了大艺术家,我就给你管理财,保证让你变成富婆!” 第70章 “你发誓!” “我发誓!” 吴笙这才心满意足地躺回原位翻看画册,寝室长和正在憋笑的陈希对视一眼,默默地比了个大拇指,寝室长心想,你们两姐妹以后一起生活在一起得了,男朋友的出现对于你俩来说都相当于时第三者插足了。 然而在1999年12月31号即将到来的时候,陈希却向吴笙惊喜地宣布了她谈恋爱这一消息,对象是法学院大三的方木。 吴笙对此反应平平,她早在和陈希的谈话中嗅到了点味道,直到陈希亲口告诉她时她就知道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吴笙带她来画室看画,侧头轻声问道:“你跟他在一起开心吗?” 陈希歪着头想了想,然后想到方木就不由自主地露出了微笑,“开心!” 她如此满足地回复着吴笙的问题:“和他在一起很开心,笙笙,你也会遇到这样的人的,当你见到他的时候,就会不由自主地微笑起来,就像我现在这样。” “那你现在在想他吗?”吴笙轻轻问道。 陈希挽住了吴笙地胳膊,带着笑意告诉她:“我在想他,还想到了你。” 吴笙也微微笑了起来,她将画室的门推开,一幅油画就展现在陈希面前——油画里的少女有着长长的柔软的黑发,它们尽数披落在少女的肩上,臂弯中。画中的少女有着一张纯白如象牙的脸庞,两粒黑珍珠似的眼睛就静静地注视着陈希,美丽的少女毫不吝啬她的笑容,她的臂弯里拥抱着一只黑色的小羊羔。 陈希呆呆地与画像中地少女对视,她能够感受到这幅画给她带来了如春日般地和煦,这代表画家在画这幅画时倾注了很多很美好地感情。 陈希微微笑着,眼泪却从她地眼眶里掉落,“谢谢....谢谢你。” 她越说眼泪流地越多,她急忙从口袋里掏出纸巾,这让一直注视着她地吴笙啊了一声,“还是清风纸巾呀?” 陈希笑了,“因为好闻。” 她擦干净了眼泪,眼泪却像是擦不干一样布满她地脸颊,到最后陈希干脆放弃擦眼泪了,她直接抱住了吴笙,紧紧地抱着她轻声说道:“谢谢你,谢谢你,笙笙...谢谢你。” “嗯...有没有考虑你结婚地时候请我去画像?” 陈希带着笑意问道:“免费吗?” “一杯敬酒就当酬费即可。” 陈希又不知道说些什么了,她在吴笙耳边喃喃道:“谢谢你。” 吴笙终于回抱住了陈希,她轻声道:“也谢谢你。” 谢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 *吴笙后来的很多习惯都是缘于陈希 *写吴笙和陈希剧情灵感来源于《我的天才女友》,她俩一直认为对方是能够激励自己的存在。 *有时候真的觉得自己在写百合(。 第33章 尽管学校已经死了四个人,而且凶手依旧没有抓到,但是学校的学生还是会对接下来到来的元旦格外的期待,因为,在12月31日午夜的钟声敲响之后,整个人类社会将会进入下一个一千年。 2000年的到来引起所有人的关注,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见证人类历史进入下一个全新的时期。 21世纪,究竟是什么样的? 几天后,一切将真相大白。 以往和陈希闲聊的关于对未来的幻想,似乎像是进入千禧年后即将成真的一样。 陈希最近也很兴奋,她交了男朋友,当上了戏剧社元旦戏剧的女主角,届时将在跨年那天晚上在学校演出;而看在她的份上,吴笙也愿意来她们戏剧社里当美术指导,她身上的戏服就是吴笙亲手做的,看的戏剧社的导演连连满意。 陈希在台上表演的时候,就能够看到坐在导演身边的吴笙,不远处入口她的男朋友方木也缓缓地坐到了吴笙身后。她这一生中最重要地两个人,因为她,而坐在了一起,然后一起注视着她。 陈希有些夸张地想,太好了,太幸福了,我情愿死在这一刻。 饰演英雄地吴涵伸手将饰演公主的陈希托起,来了一段难度颇高的双人舞,悠扬的乐曲响起,舞台上空落下纷纷扬扬的彩色纸屑。坐在吴笙身边的导演喊了一声“停”,舞台下的工作人员纷纷鼓起掌来,在如潮水的掌声中那个导演有些炫耀意味地问着吴笙:“怎么样?” 坐在吴笙身后的方木看出来了这种类似于雄性向雌性炫耀自己能力的行为,他在内心鄙夷,心说快说什么难听的话噎死他啊吴笙! 出乎方木意料的是,吴笙鼓起了掌,淡淡道:“不错。” 导演笑得更开心了,他对着舞台招呼道:“不错不错,都休息一下,然后排婚礼那场。” 陈希在舞台上听见了,轻快地跳下舞台,直奔吴笙而来,她朝方木笑了笑:“怎么样?不错吧?” 方木还来不及夸奖,就被吴笙抢先:“很棒,舞蹈跳得很不错,台词得感情也很棒,下一场继续维持这个水准就好,而且最重要的是公主太美了。” 方木被噎住,然后尬笑着回了一个:“我也这么觉得。” 陈希噗嗤一笑,她挽住了吴笙的胳膊看向方木,“这得多亏是笙笙的衣服做的好看。” 方木震惊了,他打量着陈希身上的裙子,“吴笙还会做衣服呢?” 陈希笑了笑,“没有我们笙笙不会的东西.....欸,你拿水了吗?” 第71章 被问道的方木急急地拿出自己拎着的塑料袋,里面装满了饮用水饮料和小零食,陈希从里面拿出一包话梅和矿泉水,先是把水递给吴笙,吴笙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接过水打开喝了,陈希这才心满意足地拆开话梅的包装袋塞进了嘴里。和他俩闲聊道:“诶,吴涵是你们宿舍的吗?他力气好大呀,一下子就把我举起来了。” 吴笙想了想也夸了一下,“看上去挺不起眼的,但是还挺有艺术细胞的。” 方木一脸的与有荣焉,“那是我们寝室三哥。” 陈希嘿嘿地笑了起来,她喝了一口水,不远处导演就喊她过去,她临走前对着方木使了一个眼神,然后又对吴笙笑了笑,就过去不知道和导演说些什么了。 方木有些局促地咽了一口口水,看着吴笙从陈希拆开的话梅包袋里挑了一颗话梅塞进嘴里,有些含糊不清地问道:“你们互助小组怎么样了?” 方木更尴尬了:“呃.....名存实亡?” 吴笙皱了皱眉,“现在就剩你和陈希了吗?” “是啊。”方木叹气,“其他的人基本上不在这个组里了.......说不定真的跟那张借书卡没什么关系呢。” “不.....”吴笙有些迟疑的摇头,“我还是感觉这个案子没有结束,宋飞飞的案子做的太震撼人心了,而且很张扬..他不会停手的。” 方木也迟疑了一下,他突然意识到这是个可以倾诉的节点,能够感受凶手的吴笙,能够感受凶手的自己..... “我能够感觉到...感觉到这个凶手..他躲在黑暗里嘲笑着..我感觉到他在挑选下一个,我能够感受到他。” 吴笙黑黢黢的眼睛看着他,好像要一眼看透他的灵魂一样,方木轻微地战栗起来,他听到吴笙冷静地询问道:“你在害怕吗?” 不远处不知道陈希在和导演和其他演员说什么,突然能够听到人群里爆发除出响亮的笑声,陈希的笑声混在里面,他听的一清二楚。 他不再战栗,好像拥有了莫大的勇气,他勇敢的同吴笙那冷静到可怕的眼睛对视,异常坚定道:“我不害怕,因为我要保护陈希。” 吴笙松怔,而后又问道:“像骑士保护保护公主那样保护她吗?” 方木依旧坚定:“像骑士会付出生命保护公主那样保护陈希!” 他说的话像是在对着上天发誓,但是在某种意义上吴笙确实可以称之为“上天”,陈希无限偏向于这个女孩,他对着吴笙发誓表决心,颇有些对着娘家人发誓的意味。 吴笙眼含笑意,难得揶揄道:“这话你去对着陈希说去。” 方木看了一眼人群里的陈希,她笑着,笑起来的样子是那么的鲜活明媚,富有生机,像冬日里的阳光,她也像太阳,方木看着陈希,好像要这么看一辈子一样,他对吴笙喃喃道:“这种事情,不是要说的,要靠行动。” 下午和陈希吃完晚饭后,方木和陈希在校园里遛弯,陈希故意逗他问你和吴笙都聊了些什么。当着本人的面方木不好意思将那些被吴笙锐评为“肉麻”的话再说一遍案,他红着耳尖支吾道:“没...没聊什么....啊,你和吴笙大学认识的,你们关系好的简直像亲姐妹一样。” “我和笙笙从小就认识了。” 陈希笑眯眯地向方木讲起往事,“她以前住在教她画画的老师家里,那是许老师,许老师住在巷口,我们家住在隔壁巷口,我那个时候经常跑去找她玩。笙笙小时候长的特别可爱,哪怕她那个时候也不怎么爱笑,但是大家都很喜欢她,我也喜欢她,她比我小一岁,但是很有耐心,在许老师家里画画,一画就是一天,我那个时候最喜欢看她画画,因为她画的好看,连有些大人都画的不如她。” 陈希说起往事的声音轻柔,显然那是一段对于她来说格外温柔的岁月,她怀念着那段岁月,在谈起时眼睛仍带笑意。 “她一开始还不搭理我,但是去了两三次后我说我想要什么,她就画什么....她其实,是一个...很善良的孩子。” 方木为陈希的措辞感到错愕,他有些不理解地轻声问道:“她很善良?” 陈希笑了一下,“大家总觉得她冷冰冰的,但其实有时候冷冰冰是她的掩盖色,她从小很听许老师的话,很听我的话,别看她冷冰冰的,她其实希望所有人好。” “许老师....她的父母?” 陈希不再笑了,她有些忧伤了起来,“笙笙的父母对她很严厉,他们讨厌笙笙的画,希望笙笙没那么聪明,做个任他们摆布的人偶,好叫他们顺利的安排她上学念书嫁人生子。他们总是对笙笙不满意。” “一个小女孩,她做了自己能做的一切,做到了不属于那个年龄的完美,她给了她的父母,但是她的父母从来没有鼓励她,安慰她,表扬她。” 陈希突然哽咽了一下,她又开始心疼那个巷口昏黄灯光下的小女孩,她那时是那么弱小,她不明白为什么父母不喜欢她,她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她对眼前的世界产生了巨大的疑惑,她所面对的这个世界让她无法产生归属感。 她满心不解。 陈希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我没怎么见过她的父母,之前只见过一次她的父亲,据说是一个高官,对笙笙很严厉,久而久之,笙笙也不怎么同她父母联系了。” 方木一愣,低声道歉:“对不起....我没想到...” 第72章 陈希又勉强笑了笑,“没关系,她自己不觉得这有什么悲伤的,只是我经常心疼她,所以笙笙就像我的亲妹妹一样,方木呀,你也要像我一样好好对待她啊,她只是脾气不好,但是她是很善良的。” 为了活跃气氛,方木开玩笑道:“像你一样对待你的妹妹我是做不到了,但是我会努力让她不讨厌我的。” 陈希哈哈大笑,“可是她并不讨厌你啊。” 方木郁卒:“可是她看我的眼神总是不友好。” “笙笙从来不喝陌生人的水。”陈希解释道,“但是你给她买的水她就喝了。” 要不是你递的她都不一定接。 方木有些郁卒地想着吴笙接过去那嫌弃的模样陈希是不是一点也没看到,然后他突然感觉自己被人轻轻的撞了撞,陈希好奇地看着他:“你们后来,说了什么?就在我被导演叫走的时候。” 方木看着陈希黑葡萄似地眼睛,里面跃动着充满生机的光芒,微微笑了起来:“你们两个真是一对亲姐妹。” “?” 方木轻声说道:“那个时候,她让我要好好的保护你,像骑士保护公主一样保护你。” 他注视着陈希开始变红的双颊,在心里想我会的,我会像骑士一样用生命保护着你。 -------------------- *吴笙和方木,都认为对方是陈希留给自己的非物质文化遗产,所以他俩后来的感情挺微妙的 *《心理罪》原著里方木和陈希这对挺好磕的,就是陈希的死冲击力太大了 *九点后会有一更感谢在2024-04-21 21:15:16~2024-04-22 18:45: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老寒腿。 5瓶;云胡不喜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 1999年12月31日晚上,学校举办了一场元旦晚会。内容无外乎合唱、相声、小品、舞蹈之类的节目。晚会在8点钟结束,之后的时间留给了各个学生社团自己组织活动。午夜12点,将在行政楼前燃放烟火。 晚上10点,备受关注的话剧《恶魔的盛宴》在俱乐部剧场里拉开帷幕,能够容纳3000人的剧场里挤满了人。有后台工作人员探出头去看也被这个场景所震撼到了,回到化妆间闲聊的时候还感叹好多人。 吴笙无声地叹了口气,她没想到这种剧情还能吸引人——魔幻题材话剧,一个花匠爱上了公主,碍于地位不能同公主在一起,后来国家外敌入侵岌岌可危,花匠向恶魔出卖自己的灵魂,成为法力高强的大英雄,大破敌军,拯救了国家。公主和花匠喜结连理,可恶魔引诱花匠的目的就是要公主的血获得永生,花匠在恶魔的操纵下杀死了公主。清醒后,他追悔莫及,在神灵的指示下,花匠挖出自己的心脏使公主复活,恶魔的计划最终破产。 “你知道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什么吗?”吴笙坐在椅子上对着盛装的陈希说道。 陈希很配合地摆出一幅好奇地样子:“什么?” “不要嫁给身份地位不匹配地人,否则会死。” 吴笙对此很不屑,“还砍头死亡,这编剧当写圣人约翰和莎乐美呢?” 陈希哈哈大笑,她拍了拍吴笙地隔壁揶揄道:“如果是泰坦尼克号上的杰克呢?” 她说的是去年上映的美国爱情电影,当时是吴笙陪她去看的,看到最后直接给陈希哭成泪人,然而吴笙不动如山丝毫不为所动。 吴笙又叹了一口气回道:“不是什么人都有迪卡普里奥的那张脸。” 旁边正在化妆的其他演员也笑了起来,吴涵也笑着路过她们这里,吴笙看见他终于想起自己的职务叮嘱道:“你别忘了把放着那个假人的推车放好,后台太乱了,千万不要找不到了。” 吴涵笑着应了,而后说自己去外面背台词,然后就离开了这个屋子,其他的演员也陆陆续续的离开准备上台,就留着吴笙和陈希两个人在化妆间里,吴笙摸了摸陈希的手,安抚道:“别紧张。” 陈希明显是有点紧张,她不得不去想些什么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跟吴笙开玩笑道:“你警告方木,让他好好照顾我?” 吴笙也顺着她:“我最近在考虑给他报个武术班。” 陈希又哈哈笑了起来,笑够了以后她握着吴笙的手——多么神奇的手,她看起来是那样冷冰冰的人,手却是始终温暖的;而且这双手能够画出这世间最瑰丽的画作。 陈希握着吴笙的双手,贴上了自己的脸颊。 吴笙的心脏为之巨颤。 陈希是这样说的:“我不紧张了,因为我知道你会注视着我,我想让你知道,我在追赶着你,并且追上了你的脚步。” 吴笙松怔,而后释然地笑了笑,她也握着陈希的双手,贴上了自己的脸颊,温声道:“其实是我一直在追赶着你啊。” 陈希上台后吴笙就没有什么事情了,但是有群演的衣服一些开了,需要她来缝,她没找到针线包,只能先拿别针给她别住,然后借了别的同学的自行车蹬回宿舍拿针线包,一来一回在她的估算中不超过十分钟,正好能赶上话剧高潮部分,顺便还有时间给群演把衣服缝上。 计划很完美,只是她拿着针线包往回赶的时候就被宿管阿姨叫住了,阿姨从窗口探出头叫道:“吴笙!你家里人给你打电话!” 第73章 “就说我不在!”吴笙回道。 阿姨更急了:“哎呀你这闺女!说是你家有人生病了!你过来接电话!” 吴笙翻了个白眼,急急的走过去,从窗口探进去接了电话,她一边接电话,一边注意到宿管阿姨房间里多了个小丫头,用眼神示意宿管阿姨这谁,宿管阿姨轻轻地拍了拍她,“这法学院男生旧楼那边的孙梅的闺女,她看话剧去了,她闺女在我这里待会。” 吴笙点头以示了解,然后没什么好语气地问道:“什么事,能明天再说吗?” 电话那头的男声严肃道:“好好说话。” 吴笙翻了个白眼,降低了语速问道:“有——事——吗?” 正在屋里写作业的小丫头噗嗤一乐,引来吴笙冷冰冰的死亡射线,小丫头又低头乖乖写作业去了。 “你寒假回家吧。” “我寒假回许老师家里。”吴笙冷冰冰道,“许思文在国外念书,今年不回来过年,我陪许老师和师娘。” “我再说一遍,你寒假回家。” 吴笙突然爆发:“你说一万遍也没有用!我不回去!” 女孩突然爆发的声音将宿管阿姨和屋里的小丫头吓了一跳,然而随着吴笙的音量一同爆发的是行政楼前陡然升起无数绚烂夺目的焰火。 午夜的钟声响起。 2000年到了。 寂静的校园一下子变得热闹起来,人群在喧哗,尖叫声在校园的角落突然响起,吴笙突然感到了巨大的心慌,她注视着点燃半扇天空的美丽花火,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攫取了她的身体。 吴笙毫不留情地挂断了电话,她将宿管阿姨的呼唤抛之脑后,蹬上自行车急速地向剧场赶去,在21世纪的第一天她感觉这段路好长,难以言喻的恐惧得不到解释,疑惑充斥着自己的大脑,本能告诉她她的世界即将崩解殆尽。 为什么? 为什么? 她像小时候一样疑惑,也像小时候一样无人解答她的问题。 吴笙将自行车扔到一边,潮水般的人群从俱乐部里涌出,这么多不同的张脸上是同样的恐惧,大门无力承受撞击与挤压,门框变形,玻璃爆裂,最后轰然倒塌,遍地的玻璃碎片折射出夜空中的烟火,璀璨如水晶照耀;也折射出人们的恐惧,哀嚎,尖叫与哭泣。 吴笙在哭泣与尖叫声里大声呼唤着陈希的名字,无人应答。 后门!后门! 吴笙跑到后门,后门也跑出许多穿着戏服的演员,吴笙顺手就抓住了一个姑娘问道:“陈希呢?陈希呢?” 那个女孩恐惧的看着她:“陈希!陈希!” 她尖叫一声,用了全身的力气甩开了吴笙跑掉了。 为什么? 为什么? 吴笙逆着人流跑进剧场的后台,她跑遍了每一个房间都没有找到那个女孩的身影,她顺着走廊跑出去,一路跑到观众席上,剧场里的人已经跑的一干二净,只剩下满地的矿泉水瓶、食品包装袋、踩烂的鲜花和几只跑丢的鞋子。 多么安静。 外面的尖叫哭泣仿佛在此刻静止了,整个舞台上就只剩下观众席间的吴笙和舞台上的少女。 红色的天鹅绒幕布被拉起,耀眼的舞台灯齐整整的打向舞台的正中间,将一切照的分毫毕现——那舞台有一辆小推车,上面躺着一个没有头颅的人,失去头颅的断面正在不停地渗出血水,血水蜿蜒而下,流到不远处的头颅边,然后蔓延啊蔓延。 吴笙闻到了那属于血液的铁锈味,她低头看着自己脚下,那血水蔓延啊蔓延,将她吞没,她即将死在血海之中。 水珠不停地砸在她的脚面上,吴笙抬头缓缓地向前走过去,她想看的清楚一些,借着灯光看的再清楚一些,那血水蔓延至头颅,那头颅是谁的头颅? 是美艳的玛丽王后吗? 是戈耳贡之一的美杜莎吗? 亦或是被莎乐美所深爱的圣人约翰? 那面孔如此熟悉,在不久前还曾对她微笑,同她谈话。她秀丽的长发被血水纠结在脸上,隐约可见宽阔白净的额头,曲线优美的脸颊。她的表情从容又无辜,仿佛这一切只是在她梦里发生,她因是梦而从容,她因不解梦里自己为何被砍头至死而疑惑。她的嘴角似乎隐隐带着微笑,她的脖颈下是整齐平滑的创口,肌肉呈现出毫无生机的苍白。 为什么? 为什么? 不远处的斧头在舞台灯光下泛着冰冷的光芒。 吴笙捂住了嘴巴,眼泪从她的眼眶中大颗大颗的脱落,她不理解,为什么舞台上的是陈希,为什么她会站在这里,为什么会是眼前的样子,为什么陈希会这样的瘦小,她好瘦小,陈希好瘦小,但是她明明能够坚定的揽住自己,能够照顾自己。 她怎么变成了这么瘦小的样子。 好多血,好多血,一个人有这么多血吗?一个人流这么多血还能活着吗? 有没有人能告诉我这一切都是为什么。 吴笙突然开始尖叫,她像是回到了一切最开始的那样,她被人从母亲温暖的子宫里取出,她来到了这个让她觉得寒冷的、不安的世界,她失去了以往所拥有的温暖与安全感。她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她也不知道眼前发生的一切是什么,她只是依靠本能,她被从母亲的肚子里拿出来的时候就是这样的尖叫,就是这样的哭泣。 第74章 她回到了一切的开始。 她对着舞台哭着,哭到忘掉了所有的一切,或许有人闯了进来,有人对整个现场大感震撼,有人将她揽起带到剧场外面,有人将大衣和围巾披到她的身上,有人一直揽着她,有人站在她身前轻声说我一定会抓到他的。 她不在乎,她不在乎发生的一切。 她只是哭,只是一直哭,就好像要因此而死一样。 或许她已经死去了。 -------------------- 第35章 “姓名?” “吴笙。” “年龄?” “1979年生人。” “和死者的关系是?” 关宏峰静静地看着审讯室里面色苍白的女孩,他紧皱着眉头摇了摇头,“这起谋杀和这个女孩没有关系,为什么还要叫她来进行审讯?” 旁边的一名警察也不得其解地摇了摇头只道这是队长邢至森要求的,而邢至森本人也担任了这次主要的问讯人。 这起案子发生在新旧世纪交叠之际,也可以说的上是21世纪的第一个案子,死者名叫陈希,21岁,经济系三年级学生。死亡原因是头颈离断,死亡时间不用法医们劳神,她的头颈被砍下的时候,全场3000多个目击者的手表都指向23点55分。死者的血液内发现经黏膜渗入的□□成分,凶器是落在舞台上的那把斧头,上面并无任何指纹。 恶魔引诱花匠砍掉了公主的头颅。 按照安排被砍掉的应该是一个塑料模特的头颅,据负责道具的学生说,她在这一幕戏之前就把覆盖了白布的模特放在小车上,交给了扮演主角的吴涵,女主角陈希暂时留在后台,在公主复活那一场戏中才会出场,所以她一个人去了化妆间补妆,因此当那个凶手戴着面具,穿着戏服的人推着小车走上舞台的时候吧,没有人想到白布下面躺着一个活人——女主角陈希。 而男主角后来被发现在三楼东侧的卫生间里,全身只着内裤,皮肤已经被冻成了青白色。他的双手和脚用一种塑料扣绳捆住(是商场常见的捆扎工具,呈长条状,只需把尖细的一端插入另一端的小孔,稍用力就能收紧),后脑有一处头皮裂伤,脖子和肩膀上都有凝结的血迹。 而吴涵清醒后自述把小推车停在后台入口处之后,就一个人跑到二楼的走廊里做最后的排演,正在他默读台词的时候,突然感到头部遭到重击,随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经医院检查,吴涵后脑有一处长约5cm,宽约0.5cm的头皮裂伤,疑为带棱角的钝器所致,警方在现场并没有发现与凶器相吻合的物品,当然也没有在走廊里提取到有价值的足迹或指印。 然后这个不知真面目的凶手,在3000多人的面前,杀死了陈希。 邢至森感到不可置信。 就连被邀请到长春讲课的关宏峰也觉得不可置信。 这已经是c市师范学校死的第五个人了。 根据调查的线索,警方对案件进行了大致还原:凶手先是在二楼的走廊里袭击了吴涵,脱下他的戏服和头套,然后把他脱至三楼的卫生间,将其束缚后塞进厕所的隔间里。然后他又回到化妆室,将陈希麻醉,并把她放在了小车上,用白布盖好,推上众目睽睽之下的舞台。当众砍掉陈希的头后,凶手从舞台的另一端逃出了剧场。 当然,这只是警方根据已有的线索进行的推测。 然而吴笙,这个看起来柔弱的女生,她现在看起来苍白单薄,仿佛一阵风就会将她吹走一样,却在问讯结束后说出了一个让在座的警察都感到震撼的话:“这个凶手,他对俱乐部的环境很熟悉,而且对话剧剧情很了解,他是话剧社的成员。” 邢至森摁住了记录员的手,示意他不用写接下来的谈话,不动声色地问道:“你知道我们对戏剧社的成员进行了排查,并没有任何可疑人员,而且虽然声称是保密排演,但是偷偷溜进来的学生也有很多,所以不能排除凶手是戏剧社以外的人。” 吴笙摇了摇头,她眼睛看着邢至森,似是故人来。 “他甚至对剧场的结构也很熟悉,从二楼打晕吴涵,将其托运到三楼东侧的卫生间,扒掉他的衣服,将他束缚住,然后再回到一楼的化妆室.....迷晕陈希,将其放在小车上,穿上服装和面具,然后登台演出。太快了他的速度,快到他好像对这个地方了如指掌,而且....这个凶手的体型特征是什么?” “1.74米左右。”邢至森回道,“比吴涵要壮一些。” “将一个成年男青年从二楼运到三楼也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 “你的猜测是?” “戏剧社成员,四起谋杀案是同一个凶手所为。”吴笙喃喃道,她微微地阖上了眼睛,在审讯室的灯光下,她回忆起宋飞飞宛若艺术品般的尸体,被勒死在厕所的周军,如同折翼的鸟儿般从高楼坠下的佟倩,被冰锥刺死的贾连博,在如同潮水般的掌声中精彩谢幕的恶魔.....那么瘦小的陈希。 少女珍珠般的眼睛温柔地注视着她,吴笙抬头看向左边的单面玻璃窗,那个无辜死去的女孩就坐在她身边,温柔地,安静地看着她。 是谁杀了你? 吴笙在心里问道。 你怎么不同我谈话了?我们不是无话不谈吗? 少女宛若天鹅般的脖颈突然出现一条深深的豁口,血水从那个豁口流出,血水蔓延啊蔓延,将她溺死在血海之中。 第75章 哦,原来你已经死去了。 “第四起杀人案升级了,他的手法在进化,他在最新一次的杀人现场得到了如潮水般的掌声,他的犯罪一次比一次精彩,他内心的自我认同感越来越强烈,风险很大,但对他来说成功感越强。” “他在通过谋杀寻求成功感。”站在窗前的关宏峰轻声道。 陪同他一起来长春讲课的是他今年新带的一个小女警,叫做林嘉茵,这姑娘听了后下意识地反问了一句“什么?” “这个凶手,他应该是一个内心充满矛盾,沉醉于自我满足的人。”几乎是同时,窗前和窗后的关宏峰和吴笙异口同声说着,“他在现实中是个失败者,所以他在通过这种途径表达自己的强悍与睿智,他杀人,获得观众的惊恐,以及对警察的挑衅。” “这个人,有着很强大的心理素质。” 林嘉茵微微张口,她有些震惊地看着关宏峰,又看看房间里陷于沉默的吴笙,问道:“这个女孩,不是画画的吗?” 关宏峰看着吴笙,有一些不解:“她的心理素质也很强大。” 是了,最好的朋友死的那样惨烈,她只在剧场里失常了一会儿,被人从现场带走后,第二天就恢复了正常的样子,仿佛昨晚难过到马上要死去的模样并不存在,以至于被警察带走调查时还能够配合着一起分析这个案子。 是因为想要抓到凶手吗? 没人能够回答这个问题。 问讯结束后已经是下午五六点了,长春的冬天黑的早,邢至森便做主要将其开车送回学校,吴笙没有拒绝,只是在临走前,有一个不认识的警察问她:“你为什么认为这四起案子是同一个人所为?” “直觉。”吴笙冷静道。 问话的正是关宏峰,他又反问道:“你还认为这个案子,和你们学校的那张借书卡有关吗?” “是的。”吴笙回答,“那本书,藏着凶手的秘密。” “可是被袭击的吴涵并没有死,这该如何解释?他也在那张借书卡上。” 吴笙闭上了眼睛,摇了摇头,她低声说道:“我不知道。” 她心想,我不知道,但是我本能地能察觉到那个人的存在,以及那张借书卡肯定和凶杀案有关。 但是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该如何去查。 邢至森开车时特意打开了暖风,他一边开着车一边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吴笙,他看她的眼睛,她的鼻子,她的嘴巴。那个照片上的女孩已经长的这么大了,长得如同那个女人一模一样。 邢至森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我之前找过方木。”邢至森在一片寂静中突然开口道,而正在闭目休息的吴笙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她看着车窗外灯光璀璨,霓虹灯折射出漂亮的色彩,落在她的眼睛里化为一片黑寂。 “他的推测和你的推测差不多,之后他又提到过最好能找你聊一聊这个案子,你和那个姑娘关系很好,怕你太难过,所以没有马上来找你。” 一个身经百战的汉子,在面对这个小姑娘时难得紧张,甚至后背都渗出了汗,他也只能将其推脱为车里的暖风开的太大了,尽管他对这个女孩很熟悉,从小到大都很熟悉,但他还是很紧张,因为这是他们之间第一次交谈。 “我不在乎。”吴笙低声说道,“我不在乎这些虚的东西,我只想抓到凶手。” 吴笙这样说着,她却在心里想,我一定要杀了他,我一定要杀了他。 “我可以理解你的心情,但是,不要做危险的事情....你的家人会担心你的。” “是吗?”吴笙冷冷地笑了一下,“现在回到校园就是最危险的事,谁知道那个人下一个目标会是谁呢?” 邢至森叹了一口气,“刚刚那个问你话的警官,破案也很厉害,你放心好了。” 吴笙不再说什么话了,她以沉默相对,直到邢至森开车将她送到了校门口,然后从车窗递给了她一张纸条,认真道:“这是我的电话号码,有什么事情,和我打电话好吗?” 吴笙接过纸条,也同样认真的揣进兜里,然后问道:“我们认识吗?” 邢至森饶有兴趣道:“什么意思?” “你好像认识我一样。”吴笙皱眉,“但是如果我和你交谈过,就肯定记得住你。” 或许在你刚出生的时候我们就已经见过面了呢? 邢至森笑了笑,指着放在副驾驶座上的一沓报纸,那上面正放着一张几个月前吴笙绘画比赛得奖的照片,短发的姑娘面对镜头微微地笑了笑,那笑容很敷衍,但是叫人挑不出毛病来。 邢至森笑道:“你大小也是个人物,经常在报纸上见过你。” 吴笙半信半疑的信了,她站在门口注视着邢至森远去,再回首望着校园的大门,却突然不知该去往何处了。 回宿舍吗? 冷冰冰的下铺提醒她那个女孩再也回不来了。 回画室吗? 画室里画好的那幅画像仿佛在冷冰冰地嘲讽着现实生活中的一切。 她无处可去,无处可逃。 吴笙缓缓地走在学校的路上,她听从自己的下意识走到了剧场门口,烟火与尖叫一起迸发的那晚犹在眼前,铁锈般的血腥气朝她铺面而来,她仿佛又溺在血海之中了。 她看着大门,那扇大门也看着她,像黑黢黢大张的嘴巴,吴笙走了进去,她来到二楼,看着眼前幽深的长廊,就在这里,凶手击昏了吴涵,然后将其拖进三楼的卫生间里。 第76章 为什么要拖到三楼去? 吴笙走到三楼,她站在卫生间一动不动地看着卫生间里的所有,这一切都安静极了,偶尔能够听到风从窗户的缝隙里吹入,卫生间漏水的水龙头滴答作响。 吴涵就被发现在此处,用塑料锁扣捆住了。 吴笙站在黑暗里,她看着黑暗里的一切,来吧,让我们来想一想吧。 杀死周军,在厕所里勒死他,将他摆成上厕所的样子,这样就不会过早的发现尸体了。 杀死佟倩,将她推下楼活活摔死,现场干干净净,不留一丝痕迹。 杀死宋飞飞,将其脱光了衣服绑在旗杆上活活冻死,一尊美丽的,令人屏住呼吸的雪中雕塑。 杀死贾连博。 不对,为什么不将宋飞飞和贾连博藏起来呢? 因为要展现我的残忍与睿智,我想要我创造的名为“死亡”的艺术品为所有人都看到,所有人都为之惊叹,惊叹我的创作,恐惧于我的存在。 杀死陈希,在3000多人的眼前,砍掉她的头颅,然后从容离去。 恐惧与疑惑攫取了所有人的灵魂。 那晚是我的盛宴。 多么聪明,多么聪明的人,谨慎,强壮,残忍,傲慢,喜欢戏剧般的冒险。 多么浓烈的仇恨,需要用杀戮来平息? 我是谁? 我是一个男性,身体健康,我很聪明,我很冷静谨慎,我是残忍的,我要得到万众瞩目。 我怎么能够杀死那些人? 我知道周军上厕所的习惯,我知道佟倩当晚会在教学楼里工作,我知道那个剧本的发展。 这样我就能勒死周军,将佟倩推下天台,砍掉陈希的头颅。 黑暗,黑暗无声地同这个女孩对视着,她的眼神阴冷,她的喉咙干涸,她的四肢变得如同死人般冰冷。 你在哪里? 你是否躲在那个角落里冷冷地嘲笑着眼前的一切。 吴笙沿着楼梯缓缓走到一楼,在路过化妆室时血海再次将她淹没,站在她身边的陈希对着她无声地哭泣着。 她对此视而不见,只是麻木地走到舞台上,舞台上空空如也,各种装饰彩带黯然无光地垂着,地板被草草擦洗过,一层薄薄的灰尘覆盖其上。 吴笙就站在当时那个凶手的位置上,她看着台下的观众,然后高高地,高高地举起了自己手里的斧头,然后狠狠地,狠狠地落下。 血水流了一地。 第一排的观众注视着她,吴笙也静静地看着他,然后低声道:“大家都在杀人,在世界上,现在杀人,过去也杀人,血像瀑布一样地流,像香槟一样的流,为了这,有人在神殿里被戴上桂冠,以后又被称作人类的恩主。” 吴涵怔怔地看着舞台上宛若神明的吴笙,他为之震颤,轻声道:“我只想证明一件事,就是,那时恶魔引诱我,后来又告诉我,说我没有权利走那条路,因为我不过是个虱子,和其余的人一样。” 他深吸了一口气,颤声道:“在这么多人面前,杀了陈希吗?” 吴笙缓缓地走到舞台边缘,然后坐了下来,她看着吴涵轻声道:“多么聪明,多么厉害的凶手。” 吴涵低下头,小声说道:“对不起。” 吴笙什么话也没有说,因为有另一个人从黑暗里缓缓走了过来,这个男孩眼神沧桑、落寞,带着深深的倦意却又炯炯有神。 “跟你没有关系。”方木也轻声说道,他说话的声音也很小,仿佛害怕惊扰了安眠于此的美丽灵魂。 “我知道。”吴涵低着头,止不住的颤抖着,他似乎很难过,轻声道:“可是....陈希是个好女孩。” “别再说了!”方木的声音变得嘶哑。 吴涵不再说些什么,方木站在吴笙的面前,他伸出手,想要扶住吴笙让她从舞台边缘跳下来:“我送你回宿舍。” 吴笙什么也不说,她注视着她面前的这双手,突然说道:“你不应该对自己做不到的事情而发誓。” 在这一刻,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地想起了那个女孩。 方木遏制住了汹涌而来的感情,哽咽道:“至少,我还是能完成一些承诺的。” 我会保护你,变成了我会抓到他。 只有那句“你也要像我一样好好对待她啊。”盘旋在他的心头,成为他永生的诅咒。 “走吧。”方木仍然伸着手,等着吴笙。 只是吴笙什么也没有说,她像是没有看见方木,也没有看见吴涵一样,略过了这两个人,向着门口缓缓走去。 方木也跟着向外走去,但是却被吴涵一把抓住了手臂。 黑暗中,吴涵的眼睛闪着奇异的光芒。 “无论如何....无论如何,你们一定要抓住他!” 方木不知如何作答,他只是本能地望向吴笙,黑暗里,她的眼睛深不见底,她的眼神冰冷的如同长春的深冬。 一如初见时冰冷。 她冷冰冰的视线看着他们二人,吴笙什么话也没有说。 -------------------- *吴涵,另一个改变吴笙人生的姓吴的男的 *第四卷 写老吴写了快二十章,骤然发现我果然还是最爱本传吴,甚至是本传之前发生的小吴,救命,没有人会不喜欢本传吴! *依旧双更 第36章 关宏峰本来是来长春讲课的,但是师范大学里所发生的一系列杀人案却绊住了他的脚步,以至于他不得不停留在长春同本市的同事们一起研究这个案子。 第77章 但是,找不到杀人动机。 是仇恨吗? 专案组的人排查了陈希的人际关系,发现这个与人为善的姑娘并没有什么结仇的仇人,没有任何仇恨的理由杀了她。 案件陷入了僵局,但是校园里却因为即将到来的期末考试恢复了诡异的平静,虽然家在本市的同学都申请回家住了,但是对于连环杀手的恐惧可抵不住期末挂科的恐惧。 陈希父母来的宿舍收拾东陈希东西的时候见到了吴笙,他们一见到吴笙就抱着她痛哭,吴笙只能生硬地回抱他们,安抚他们。 在上海的时候吴笙也经常去他们家吃饭,现在来看,陈希的父母好像一瞬间苍老了许多。 送走陈希的父母后,陈希的姑姑也提出让吴笙来她家住着,但是被吴笙婉拒了,她这段时间托人收拾了自己的画室,将那幅陈希的画收起来后才能够踏入自己的画室里准备期末考试,但是同时她也会将自己的想法对邢至森交流。有时候邢至森不在,就是关宏峰和关宏峰的学生跟她交流。 比如今天,那个名叫林嘉茵的年轻女警拉着关宏峰和吴笙就去找了一家砂锅面吃,热腾腾的砂锅面端上来时,放着满满的芝麻酱和油泼辣子,闻起来就叫人食欲大开。关宏峰对学生的行为很无奈,他看着林嘉茵兴奋地招呼吴笙动筷子后,默默的叹了一口气。 对面的吴笙的眼镜被热气熏上了一层白雾,她摘下眼镜,抽了一张纸默默地擦拭着。 店铺里有些热闹,他们轻声谈话的音量稍有不注意就会被盖住,吴笙一边擦眼镜一边轻声道:“动机依旧是仇恨,但是我感觉他的情绪发生了变化。” “变化?”林嘉茵好奇地问道。 “杀死周军和佟倩是仇恨的宣泄,杀死宋飞飞,贾连博和...陈希,就是炫耀。” 关宏峰赞同地点点头,“控制,控制别人,他沉醉于掌控别人的生命,并且他相信自己有这个能力。” “但是,这种人,往往在现实生活中,是一个失去控制的人。”吴笙缓缓说道。 少女姣好的面孔在白雾之中若隐若现,林嘉茵呆呆地看着她,由衷地赞赏道:“你好厉害,这样也可以分析出来吗?” 关宏峰也有些好奇的问道:“你家里有人是干刑警的吗?” 吴笙摇了摇头,她尝了尝裹满芝麻酱的牛筋面,很好吃,但她却没什么胃口去吃,她放下筷子,淡淡道:“我只是因为好奇而已,以前的时候,我告诉我自己,不要好奇这世上所发生的一切,你的好奇会让你失去很多东西,所以在感觉到学校杀人案不对时,我没有好奇去驱使我探究下去,然后,陈希就死了。” 我太想抓住那个凶手了。 为此我可以付出一切代价。 然而,在吴笙还没有抓到这个凶手的时候,校园连环杀人案就宣告结案了——就在放寒假的前几天凌晨0点11分的时候,男生二宿舍的管理人员唐德厚坠楼身亡,目击者是二宿舍352的方木、吴涵以及二宿舍的另一个管理人员孙梅,据目击者吴涵声称当晚他和同宿舍的方木晚归,上楼的时候发现一个身影在楼梯右侧闪过,由于校园多起命案发生,两人遂前往查看,期间发现那人打开了六楼的储藏室,两人合力将门撞开后,吴涵目睹窗户断裂,那人正好坠落楼底。上述证言与另一位目击者方木的描述基本一致,而与另一位目击者孙梅的证词也一致。 警方同时还在六楼贮藏室里发现了装有200ml的□□玻璃罐头瓶,和一卷绳子,经比对检查发现玻璃罐头内有大量唐德厚的指纹,而那卷绳子与第一起命案里的死者周军脖子上的勒痕基本吻合,而且与操场双尸案中捆绑宋飞飞的绳子可做同一认定。 并且,唐德厚坠楼时还穿着《恶魔德盛宴》里那套消失的,凶手穿过的戏服。 由此,警方认为唐德厚在当天深夜穿上戏服并登上六楼储物室,去取犯罪工具,被吴涵和方木发现后,唐德厚急于离开现场,在慌不择路中,他将绳子的一端拴在窗户上,另一端环绕于腰间,准备从六楼攀爬而下。然而,早已腐朽的窗户发生了断裂,唐德厚遂坠楼身亡。 警方还在唐德厚的住处搜出了大量的女性内衣裤,这说明唐德厚的性心理存在问题。 综上所述,可认定唐德厚系本学期内发生的一系列命案的嫌疑人,在其准备再次犯罪的时候,因被人发现,逃跑时坠楼身亡。 鉴于犯罪嫌疑人已经死亡,案件撤销。 这是关宏峰转述给吴笙的定论,他说到结尾,本不想再多说一些这个不属于他管辖范围的案子,可是他看着吴笙依旧苍白的面色,还是将自己的疑问说了出来,“唐德厚搜集大量女性内裤,可以证明他在性心理存在问题,那么他面对本案里的三个女性,并没有展现出这个问题。” “您的意思说,比起杀人,这类人更倾向于强/奸吗?”吴笙轻声问道。 “是的。”关宏峰也轻声道,“但是也说不定他也有别的心理问题呢。” 吴笙皱着眉,关宏峰也皱着眉,他们都没有再说话,直到宿管阿姨招呼吴笙有人给她打电话,喊她回来接电话,关宏峰才缓缓开口道:“你们一周以后放寒假吗?” 吴笙有些疑惑,她不知道关宏峰为什么突然问起这种与案件无关的事情来,但她还是点了点头,“后天考完试就没事了。” 第78章 “这样啊。”关宏峰充耳不闻宿管阿姨呼唤吴笙的声音,看着少女的面庞又问道,“你收拾行李了吗?” 吴笙满头雾水,“您想说什么就直说吧。” 关宏峰像是在心里做好了建设一样,开口问道:“新年那天晚上,我披到你身上的大衣和围巾你放到哪里去了。” 啊? 吴笙难得露出懵懂无知的样子,她有些震惊地看着关宏峰,关宏峰从她的神色里已经得到了自己大衣和围巾的下落,他有些郁卒地同吴笙对视。 然后他呆住了。 那个从认识以来就是冷冰冰的女孩,那个从来没笑过的女孩,在这个难得温暖的冬日里。露出了一丝丝清浅的笑意。 关宏峰注视着她,轻声道:“你还是笑起来好看一些。” 吴笙又收敛住了笑意,但是她没那么不近人情了,她也轻声说道:“谢谢您,关警官。” “我后天离开长春,去沈阳上课。”关宏峰说道,“你天赋很好,有没有考虑来学刑侦。” 吴笙摇摇头,拒绝了:“我画画的天赋更好,正在画画。” “但是前者能救更多人。” 吴笙不再回答这个问题了,只是关宏峰的问答让她罕见的动摇了一下,她向关宏峰告别:“关警官,有缘再见吧。您的大衣和围巾,就当是送给我了吧。” 关宏峰也不再纠缠,点点头,注视着吴笙走进宿舍里的背影,轻声道:“再见。” 电话是许老师打来的,问她寒假什么时候回来,是否买到回来的票,一边责备她又不回自己家吃饭,一边又殷切地问她想吃什么东西他去买。 吴笙安静地回答着许老师的话,直到挂断了电话,她愣愣地看着门外阳光灿若金辉,一丝寒意不合时宜地窜上她的后背。宿管阿姨仿佛没见到她的异样,同她讲八卦,讲那个杀人犯曾经是宿管孙梅的老相好,孙梅先是克死自家汉子,后找的这个还是个穷凶极恶的杀人犯,真是命衰。 “那晚那个小丫头,就是孙梅的女儿吗?”吴笙突然问道。 宿管阿姨连连点头,用一种看好戏的神色凑近了吴笙低声在她耳边说道,“而且据说那孙梅之前还怀孕了,不过听说给流掉了,啧啧啧,这可真是。” 她向吴笙抛去一个眼神,仿佛在在说你看看这可真是不害臊,这要是传出去了可怎么得了。 ——这要是传出去了可怎么得了。 案件告破,校园终于恢复了宁静,方木在考完试后也收拾好了行李准备回家,在校门口得时候正好遇见了吴笙,自从那个晚上,她再也没有同方木见过面,说过话。学校很大,就像是他前三年都没见过她,当他和吴笙失去联结得时候,他见不到她也是习以为常得事情。 两个人在夕阳下默默地站在,最终还是方木先开了口,“你不回家吗?” “不回。”吴笙仿佛是意有所指般说着。 方木顿了顿,又说道:“那我走了。” “再见。”吴笙冷冰冰地回道。 方木拖着行李箱先离开,他走着走着就忍不住掉下了眼泪,他擦了一把脸,回头望去,吴笙还默默地站在原地,好像在思考着什么。 至于她在思考些什么,没有人能够知道。 他也不曾知晓自己得命运会在今夜发生转变,或者说从第一个死者起,他的命运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在家看着电视里的成龙一个跳跃,就将锁在身前的双手变成了捆在身后的样子时就感觉到一阵窒息。 他想起将作弊书本放在厕所水箱里的室友,想起剧场三楼卫生间的水箱,想起吴笙通过警察共享给他的线索——她始终强调凶手将昏迷的吴涵从二楼运到三楼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他想起那晚坐在舞台边缘朗诵着《罪与罚》的吴笙,和注视着他的吴涵。 以及那句“不回。” 方木发疯似地向学校里赶,他像是回到了元旦那晚,他逆着人潮想要去到陈希身边,可他怎么走也走不到那个女孩身边,他发疯一样在深夜里奔跑,细小的雪粒落在他的脸上和他脸上的水迹融为一体。 是他。 是他。 是他。 不要来不及,不要来不及! -------------------- *明天第三卷 完结 *第四卷 我都快写不完了,一写老吴就刹不住闸 *最后大概还会写一个解家吴笙的if线,all向偏吴邪,这个线上的吴笙比较没有道德底线,虽然正文里道德底线已经够低了,但是if线里就是个乐子人,我到时候会打预警的,比如什么骨科背德出轨等等等等(我这两年的口味越来越重了 *但是老吴从正文到番外从始至终的纯爱!纯爱!纯爱! 第37章 方木刚跑进校门,就听见远处传来的沉闷的爆炸声,他一怔,突然意识到爆炸声音正是来自二舍的方向,他的心脏狂跳,还没跑到楼下他就已经看到了被他们戏称为“永不失火”的二舍,此刻被包围在一片火焰与浓烟中。 可以看的出起火点在三楼左侧,那正是他们352寝室的位置。 方木来不及多想,直冲三楼,踏上三楼的缓台,一股热浪就扑面而来,之中还夹杂着皮肉燃烧的焦臭味,楼梯上四处散落着燃烧的木屑和破碎的物件,此刻此地宛如地狱。 方木看着眼前的一切,顾不得身边乱窜的火苗,快步向前走去,他记得宿舍里还有舍友今夜并没有离开,他走过去,眼前的惨景几乎让他的大脑一片空白——352的寝室门已经被炸得粉碎,烈火伴着浓烟翻卷而出,所有东西都在燃烧!燃烧! 第79章 方木无法开口,他得双腿颤抖着,却不敢再上前一步,因为透过火光和烟雾,他看到352寝室门口蹲着一个人,正小心地向里面张望着。 是吴涵。 尽管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看到真相的这一刻方木还是失声尖叫了起来:“是你!” 显然吴涵对于来者有所不满,但他还是微微笑了起来,向方木展示着眼前的一切——燃烧的宿舍里躺着两个个已经烧的蜷曲的人,一切都在燃烧,那两个个人仿佛像是篝火里的干柴一样,也在默默地静静地燃烧。 方木的嘴唇颤抖起来,心脏猛地抽紧,“是....是老四和王建。” “还有她,孙梅。”吴涵微笑着朝角落里努努嘴,那角落里也躺着一个人,从还没完全烧掉的毛衣和身形来看,那确实是二宿管的孙梅。然而吴涵他面色平静,好似眼前发生的一切不过是在春日郊游般惬意。 方木感到眩晕,他扶着墙,勉强让自己站直,“为....为什么。” 吴涵叹了一口气,但他仍带笑意,他走到墙角去,用脚踢了踢孙梅的身体,“上学期的时候,她写了一封信,信里有着不该被被人知道的事情,她自作聪明地塞进了我的书包,她夹进那本书里了。” “《国际经济学与国际经济政策》?”方木脱口而出。 “是的,就是那张死亡借书卡。”吴涵笑道。 张国栋、王培、齐远、刘柏松、廖闯、邹奇、吴涵,然后接着是佟倩、周军、宋飞飞、陈希、方木、王建、祝城强。 吴笙曾问过死亡顺序是按照借书卡顺序来的吗。 是的,现在可以回答这个问题了,在第七个读者之后,所有人都得死。 方木的泪水止不住的流了出来,“所以,所以你杀了所有人。” 吴涵呵呵地笑了起来,“不,其实在宋飞飞之后我又找到了那封信。” 方木错愕,他震惊地看着吴涵,“什么?” 吴涵依旧笑着,他手握一根桌腿朝方木逼近,“是因为你啊,你发现了死亡借书卡的事情,呵呵,只要我杀了卡上的人,这个传说就会永远的流传下去,所有人恐惧于此,我掌控所有人的命运,方木,你真是有个好点子啊。” “还有唐德厚也是,他摔下去的那个窗户,是我估计做旧了,他摔死了,我就没事啦。” 所以,陈希,祝老四和王建的死皆因我起? 方木来不及难过了,他能感受到吴涵朝他逼近,他仓皇地问着:“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然后本能地后退,想要远离带给他危险的吴涵,可惜他一脚踩到一个饭盆,脚一滑跌倒了地上,他在地上匍匐着,捡到什么就朝吴涵扔去,他没有勇气反抗吴涵,他只为求生,只为求生,直到他听见了楼梯传来哒哒的脚步声。 哒哒。 哒哒。 哒哒。 一个戴着玳瑁眼镜的短发女生站在了燃烧的火海之中。 方木绝望地大喊着:“快走!” 这个女生就像是没听见似地站在楼梯口,她冷漠地注视着眼前地一切——所有的一切都在燃烧,地狱火海也不过如此。 她不为所动,她出现在这里,与这里的一切格格不入。 “因为他控制不了现实生活里的一切。”女生冷冰冰地回答了方木刚刚质问吴涵的那个问题,她看着眼前的一切道,“你真是,真是厉害。” 吴涵做了一个优雅的谢幕礼,笑道:“听见你的赞美我很高兴,我很抱歉杀了陈希,但是想想历史上的断头王后,想想被斩头的美杜莎吧,她们皆是美人,她们的死亡多么惊心动魄啊。” 方木崩溃:“你闭嘴!闭嘴!” 吴涵毫不留情地狠狠地用桌腿砸断了方木的脚踝,咔嚓一声,方木听见了踝骨折断的声音,身子一歪,扑倒在地上,然后吴笙蹲下身半扶住了他。 方木在吴笙的怀里翻滚着,他因巨痛发不出半点声音,却在疼痛轻微消散时依靠本能推搡着吴笙,嘶哑道:“快跑啊,你快跑。” 吴涵笑了起来,慢条斯理道:“别急,我这就送你们两个去见陈希。” 说着他上前一步,抡起桌腿,狠狠都砸向吴笙,但就在这时方木一使劲挺身竟然护住了吴笙,那桌腿直冲方木的头,随着重击,方木的头撞向吴笙的怀里,抽搐了一下,就伏在吴笙的怀里不动了。 吴笙揽住方木,显然她也没反应过来刚才的一切,她抱着方木喃喃道:“是她让你照顾我的吗?” 没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了。 吴涵叹了一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军刀,那刀在火光之中跳跃着光斑,那光斑冷冰冰地打到吴笙的眼睛上,她那深不见底的眼睛没有任何感情地注视着吴涵,这让吴涵罕见地感受到了一丝恐惧。 “孙梅怀的是你的孩子吧?” 吴笙突然发问。 吴涵的神色变得凶狠起来,他恶狠狠地看着吴笙,“你怎么知道的?” “你上来查看爆炸情况的时候,我进入到孙梅的房间里,找到了她的日记,在她的日记里,她和你有私,她帮助你藏作案工具,她为了你和唐德厚上床,她和你谋杀了唐德厚,写的一清二楚。” 吴涵的军刀直对吴笙,他恶狠狠地威胁道:“日记在哪里?告诉我,日记在哪里?” 吴笙感到好笑,于是她笑了起来,“你明明是最穷凶极恶之人,竟然也会在乎世俗道德眼光吗?你害怕和她的关系公之于众吗?” 第80章 吴涵也笑,“没关系,把你和方木杀了以后,我自己去找。” 他从另一个口袋里掏出一个塑料瓶,那里面是流动着的淡红色的液体,吴涵注视着这个液体微笑了起来,“燃烧,你知道吗,普罗米修斯将火焰偷盗至人间,于是人间有了光明,燃烧,这是一个很适合你和方木的结局。” “不要.....” 一声低哑的□□突然在身后响起。 吴涵朝墙角望去,那一刻他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可是墙角的孙梅真的动了一下! 随后她就在吴涵以及吴笙的注视下,慢慢地站了起来。 恐惧攫取了吴涵的身心,他惊恐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已经被烧的不成人形,宛如厉鬼的孙梅张开双臂,步履蹒跚,仿佛随时会倒下去,可她却一步步的走近了。 “不....不要...再杀人。” 她血肉模糊的脸上,曾经是双眼的地方陡然放出两束逼人的光芒。 吴涵颤抖起来,他直勾勾地看着孙梅,眼睛几乎要瞪出眼眶,“你....你别过来...” 孙梅突然发出凄厉的尖叫声,向吴涵猛扑了过去,然而与此同时吴笙以吴涵想不到的力气从他手中夺过了那把军刀和手中的汽油,然后冷静,毫不动动摇地将军刀送进吴涵的腹部里。 吴涵惊恐地看着吴笙,她那黑黢黢的眼睛里毫无波澜,就好像不为复仇而来,只是一时兴起,就杀了,就像碾死一只蚂蚁那样自然,顺理成章。 腹部传来的剧痛使他无暇与吴笙纠缠,鲜血如同溪流一样涌出,吴笙将军刀拔出,然后对着他轻飘飘道:“你的腹主动脉断了。” 吴涵巨痛,但是孙梅已经扑到了他的身前,他躲闪不及,短促的尖叫后,就被孙梅扑进了燃烧的352寝室中。 吴笙将方木轻柔地放到地上,细致地擦掉了吴涵掉落在他脸颊上的血,然后脱下了方木的外套,用外套裹着双手,认认真真地擦干净了军刀的塑料握柄,冰冷的刀刃上沾满了血迹,只折射出一双冷漠的眼睛。 陈希,对不起。 吴笙拿着外套和军刀,站在了352寝室的门口,她注视着寝室里纠缠着的两个人,吴涵向她伸出手,绝望地高喊着救命! 吴笙拧开了装满汽油的塑料瓶,将其与方木沾满血迹的外套,擦掉所有指纹的军刀一起扔进了整个房间里。 火焰冲天而起,整个世界都在燃烧,燃烧,火舌舔舐着一切,吴涵在绝望中燃烧,孙梅依在他的怀里,就好像他们仍然甜蜜的在一起一样,吴笙就站在火焰前,她看着燃烧的世界,并没有大仇得报的快乐。 对不起,陈希。 她想,我在那一瞬间忘掉了你的死亡,我只是由衷地感到痛快。 原来掌控别人命运的感觉是这样。 消防车的鸣笛声越来越近了,在宛若地狱的火海之中,吴笙踉踉跄跄地背起方木——背起一个成年男性下楼是一件太困难的事情,但或许就像是陈希笑说的那样,没有笙笙办不到的事情。 吴笙走出宿舍楼时,几乎想将方木扔到地上,但幸亏有消防员过来接住了方木,吴笙就那么灰头土脸地坐在台阶上,静静地听着消防车的尖鸣。 三楼有爆炸声响起,所有人都停住了脚步。 吴笙抬头看着天空,有水珠落在了她的脸上——那是雪。 “下雪了啊。” 吴笙轻声说道。 -------------------- *吴涵不一定死于吴笙给的那刀,但他肯定死于火场的二次爆炸。吴笙说我把你腹主动脉割断的时候让我想起小花跟吴邪开玩笑说我把你脚筋挑断了(你俩真不愧有血缘关系啊啊啊啊啊 *一会儿还有一章感谢在2024-04-23 20:41:03~2024-04-24 20:04: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粥粥 11瓶;安静安静啊、烨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 episode  08 宿舍火灾后吴笙和方木就双双送到了医院,,吴笙还好一些,意识清楚,只有身体皮肤轻微烧伤;而方木则严重的很多,闭合性颅脑损伤,踝骨骨折。呼吸道轻度灼伤,身上还有部分地方被烧伤。 吴笙在意识清楚的情况下向警方讲述了当晚发生的所有事情——她从画室回宿舍路上看到男生二宿舍着火,于是上楼查看,见吴涵与方木对峙,想要救下方木,结果吴涵也想杀了自己,危机时刻是方木救下了她,当然方木也因此昏迷,就在她以为自己要死的时候352寝室里的孙梅突然朝吴涵扑了过来,两人同归于尽。 在邢至森以及其他刑警的质问下吴笙反复的说了很多遍,没有任何可疑,并且在方木清醒后所说的事情也逐一对上了。 但是方木说自己意识消失前看到吴涵掏出了一把军刀,吴笙则矢口否认有那把军刀的存在,两人的证词只在这里有出入,警方在火灾现场也并没有找到那把军刀的存在。 而死在352寝室里的四个人也基本上烧成了碳灰状,无法通过尸检来做出什么有用的证据。 吴笙和方木短暂地被监视在病房里,不知道方木是何感觉,吴笙倒对此没有什么反应,负责看守她的是一个年轻的刑警,听说是去年刚毕业出来的,一个年轻小伙子,有着一双过于女气的眼睛,吴笙很喜欢他的眼睛。 第81章 显然这个刑警也曾参与过学校连环杀人案的刑侦工作,他说他曾经见过吴笙,吴笙吃着他带来的早餐轻轻地“啊”了一声后,然后眨了眨眼看着他。 “你叫什么名字呀?”吴笙问道。 “严良。”这个小伙子也低声回道。 “可以给我带几本书看看吗?待在这里很无聊。” 严良有些犹豫,但最后还是冒着被上级领导批评的风险,拿来了自己念警校时的课本,几本和刑侦有关的书籍。 吴笙翻着书微微笑了起来,“带这种书给我吗?你不怕我从上面学到什么东西后畏罪潜逃吗?” 严良看了一眼吴笙,然后尽忠尽责地回到门口站岗,但是他在转身时轻声说道:“没有证据能够证明你犯罪了。” 吴笙笑叹道:“无证之罪啊........” 第二天的时候病房迎来了两个预料不到的访客,吴笙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一男一女:“我以为你们回去了。” 林嘉茵笑眯眯地坐在病床边,翻看着摊在吴笙大腿上《刑事侦查学》,“呦,这不是我们的课本吗?” “昨天邢队打了电话和我们说了这个案子,就回来看看,这事,总要有个结尾。”关宏峰站在床脚淡淡道。他穿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买的大衣,看上去还很新,围了一个同样很新的围巾,显然这是在吴笙弄丢他的旧大衣围巾不久后新买的。 吴笙对着他微微笑了起来。 关宏峰又问道:“你那天晚上,只是路过男生宿舍吗?” 吴笙沉默,她转头看着林嘉茵好奇的眼神,又看了看自己腿上摊开的书本,淡淡道:“我只是对吴涵很感兴趣,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会杀掉那么多人。” “你好奇这些疑案吗?”关宏峰低声问道。 “什么?” “1888年发生在英国伦敦的开膛手杰克案,1947年发生在美国的黑色大丽花案,1982年美国犹他州的绿河杀人案,1988年的白银杀人案等等,你会对这一类悬而未破,凶手穷凶极恶的案件感到好奇吗?” 吴笙愣住了,这是一件她从没有想过的事情,她从小就在握画笔,所以她善于观察世间的一切东西,她因为绘画对一切存在的事物敏感,也因此失去了很多,也会得到很多,比如这次,当她在舞台剧场看到吴涵时,她的本能就在叫嚣着杀了他,她不知道是为什么,但是关宏峰告诉她,这一类的凶手会有作案后回到现场欣赏自己杰作的习惯。 但她的本能准到可怕。 “你共情的能力也强到可怕。”尽管心里有些疑惑,但关宏峰还是继续道:“虽然你共情的是凶手,但是如果用来抓捕凶手,也是很有用处的。” 抓凶手啊...... 吴笙突然有些想笑,她抬头看着关宏峰轻声问道:“能救人吗?” 关宏峰肯定道:“能救很多人。” 吴笙怔怔,这样很好,能救很多人,比杀人好太多了。 “您教我吗?” 关宏峰干咳了一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这是他正在思考的小动作,吴笙发现了。 “我可以先给你开书单,看完后再和我联系吧。” 关宏峰难得有些不好意思,但是他面上还是毫无波澜的扑克脸,“回头我会跟邢队说一声的,嘉茵,你回去后把你的课本整理一下邮给她。” 林嘉茵揽住了吴笙的肩膀笑了起来,“你要加入我们公安吗?” 吴笙低声回道:“我试试看。” “如果可以的话,欢迎你的加入哦,凌波丽。” “凌波丽是谁?”关宏峰有些纳闷地问道。 林嘉茵嫌弃地招招手,“是美女了,是美女。” 然后她又好奇的看着吴笙问道:“有一点好奇,为什么啊?只是因为你好奇那些疑案吗?” 为什么? 吴笙想起陈希对她说活下去很难,但是对于她来说不难。 她想让我往前走,走下去,看到人生的大海,看到人生中绚丽的景色,那或许是陈希所看不到的景色,所以我要看到,然后回来讲给陈希听。 活下去很难。 真的很难。 为什么要对我说“活下去”这种残酷的话呢...... 那个长发秀丽的女孩坐在吴笙的病床边,拥抱着她,很温柔地对她说:“死亡就是什么都没有了呀,死亡是干涸,是再也不回来了,是虚无。你不要死亡,你要活下去哦。” 吴笙伸手感受着温暖的晨曦洒在她手心上的温度,微微笑了起来,“为了活下去....为了更多的人活下去。” episode  09 吴笙和父亲爆发的最严重的争执发生在2001年毕业那年,她要考公安,谁曾想邢至森来找她谈话,直接断了她的路子。邢至森把她带回家吃饭的时候也很惆怅,认识这一年来他有时间会偷偷带着吴笙看案卷,听她分析案例,他甚至带她去打枪,教她射击技巧,教她格斗技巧,把她带回家,让她叫自己的爱人婶子,让她同邢娜一起玩耍。 他待她犹如亲生女儿,但他对她的期望要比自己亲生女儿更大,他会想如果吴笙进了公安,和他一起共事,那该多好。 直到吴笙的父亲一通电话从上海打过来,从上到下再也没有人会同意吴笙考公安,能不能报上且不说,就算是考试也有办法将其一把撸下录取不了。 第82章 吴笙的父亲,是总有门道的。他能想方设法的断了吴笙的心思,让她乖乖回到上海来,听从他的安排,同他所谓的青年才俊结婚,就此在家当个衣食无忧的全职太太,生一个孩子,每天围着孩子丈夫过,这样度过一生才算合了父亲的心意。 至于艺术?那都是华而不实的东西,画作获奖不过小打小闹,快快收了心乖乖回家才对。 一通电话,直接给吴笙浇了个透心凉。 于是她回去跟关宏峰说,我不考公安了,一句话让周巡抓心挠肝地想了十四年,也记着她苍白的脸色记了十四年,也...痛心了十四年。 周巡始终认为,他和吴笙皆因此而错过了。 因为就在那年初秋她收到了一个从越南寄来的包裹,不知道是谁寄的,打开看是一本法语小说,吴笙查了才知道那是《追忆似水年华》,扉页没有姓名,但是却有两张照片从书里翩然掉落。 两张照片是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黑白照片,甚至都有些发黄了,两张照片上有着同一个女人的身影,那个女人有着同无声极为相似的外貌。 吴笙看着那张微笑着的脸,心跳如擂,她的脑海里瞬间跳出一个在父亲嘴里几乎是禁忌的名字——吴双阮,传说中的她的姑姑,父亲的妹妹。 但是,太像了。 这个女人和另一个男人站在一个大门口合照,门口挂着的牌子上赫然写着四个大字“湖南大学”。 吴笙翻过去看另一张照片,那张照片上女人的脸她很熟悉,同她合照的另一个男人她也很熟悉——吴笙曾经在邢至森的家里见过这张脸,这张属于年轻时的邢至森的脸。 什么意思? 吴笙注视着这两张照片,她又翻了翻书,书里什么也没有,除了一根鸟类羽毛。 一根,不知道是什么鸟的,白色的羽毛,静静地躺在书页里。 在这一年的初秋,吴笙踏上了长沙的土地,她总有办法得到她想要的消息,长沙街口的老茶馆里,有人指点她同吴双阮在湖南大学合照的是长沙道上有名吴三省,之前他听说过吴三省是有个湖南大学的女朋友,不过那都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现在的事情说不准了。 那么现在的事情有什么是能说准的呢? 那个人呵呵笑了两声道吴老三没妻没子,倒是待他之侄儿宛若亲生,欸他侄儿叫什么来着?听说如今在西湖边开了个古董铺,同你这小姑娘年岁差不多,叫的名字倒是挺稀罕的。 叫什么?吴笙低声问道。 叫...吴邪。 吴邪。 吴笙轻声念着这个名字。 而这,就是一切的开始了。 episode  10 1979年春,吴双阮坐在窗前的桌子上写下寄给邢至森的信,将信装进信封后,就听见舍友推门进来的声音,她将信放在桌子上笑眯眯地招呼道:“回来了?” 舍友拎着一瓶暖水壶,忍俊不禁道:“陈文锦让我告诉你解连环拜托了她来约你出去吃饭。” 吴双阮也跟着笑了起来,另一个躺在床上的舍友也打趣道:“你俩好一对璧人,约出去吃个饭而已,劳烦多少人。” “对不起嘛。”吴双阮做了个搞怪的表情,她摸出雪花膏细细地擦在手上,那个刚回来的舍友又叮嘱道,“诶,我刚才在楼下的时候看见吴三省送完陈文锦可还没走,正在门口晃悠呢。” 吴双阮的好心情一下子就没了,她撇着嘴嘟囔道:“解连环不会是在校门口等我吧?” 舍友点点头,“这吴三省不会是算准了你要出门,故意在宿舍门口堵你吧?” 吴双阮翻了个白眼,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头发,然后笑道:“你知道,明明吴三省和解连环长的都差不多......” 有舍友纠正道:“严谨点,他俩还是有不一样的地方的。” “那照片拍完了乍一看简直没什么区别呀!”吴双阮反驳道,“说回正事,知不知道,明明吴三省和解连环长得都差不多,但是我最后还是和解连环谈恋爱的原因是什么?” “是什么?” “洗耳恭听。” 吴双阮微微一笑道:“因为我不和疯驴搞对象。” 寝室随即爆发出一阵大笑,蹲在女生宿舍楼下的吴三省狠狠地打了一个喷嚏,他当自己看不见路过他身边的女生嫌弃的表情,一心一意地蹲守着吴双阮,直到那个倩影出现在他眼前时,他才露出殷切的笑容道:“又出去和老解玩啊。” 吴双阮拿着要寄给邢至森的信,饶有兴趣地看着吴三省:”吴老三,在这蹲我呢?” “啧。”吴三省不满道,“什么叫蹲,怎么就叫蹲了呢,你们文化人说话也这么粗鄙吗?” “那该怎么说?”吴双阮摆出一幅洗耳恭听的模样问道。 “这叫提醒。”吴三省不怀好意地说道,“说好的老解跟你在一起你就把你那块玉送我,怎么说话不算数是吧。” 吴双阮翻了个大白眼,“你怎么不说我帮你追陈文锦呢?你别不识好歹啊。” “耍流氓是吧,不是那会跟我打赌的时候了是吧?”吴三省对着她露出凶相,“既然你不仁我就不义了,你等着我这就去告诉老解你曾经放言这辈子都不会跟解连环好!” 吴三省说完转身便走,吴双阮连忙拉住他急急道:“别别别别,你有病啊!你没事跟他说这个干嘛?!” 第83章 吴三省伸出手:“玉呢?” 吴双阮一脸心虚:“你们家...前段时间不是添丁了吗?” 吴三省心道不好,但他还是不死心道:“然后呢?” “老解过去看的时候,我就让他把那块玉送过去当小孩的贺礼了。” 吴三省痛心疾首,他压低了声音怒道:“那么贵重的玩意儿,你送小孩干嘛!而且那是我大哥家儿子!又不是我儿子!” “我喝多了在老解面前打肿脸充胖子嘛!”吴双阮也低声怒道,“要玉没有要命一条!” 吴双阮眼尖啊,她看到老远就走来的解连环,决定不再与吴三省纠缠,急忙道:“随你的便反正我已经把东西给你们老吴家了要不你去找你侄子要吧,我看他如今不满百日,你向他要玉想必他也不会有什么反对意见,所以你就放心的去吧我跟老解会在心里支持你的!再见!” 吴双阮走位清奇,话还没说完就已经跑出七八步,独留吴三省在春风里面对一无所获的现实迎风难受。 解连环接住蹦蹦跳跳差点一头扎进他怀里的吴双阮,疑惑道:“跟吴老三说什么呢?” 吴双阮有些心虚道:“他送陈文锦回来,下楼的时候正好遇上,跟我显摆他侄子呢。” 解连环看了一眼还站在原地难受的吴三省,有点不解,最后还是选择相信女朋友,带着她往校外走,寒碜吴三省:“又不是他儿子,得瑟什么?” 吴双阮哈哈大笑,解连环这才注意到吴双阮手上还拿着一封信:“要邮给谁的?” “老邢喽。”吴双阮眨眨眼,“他说他们那里最近经常有小孩子失踪,我帮他分析分析。” “这么厉害吗你?” “那是当然喽。”吴双阮很得意,她脑袋很聪明,解连环的脑袋也很聪明,能得到解大少爷一句夸,不知道有多不容易。 两个人往解家走着,解大少爷说请她吃他们家厨师的手艺,吴双阮在路上闲不住,又问他一些有的没的——“吴老三侄子叫什么名字来着?我怎么想不起来了?” “叫吴邪。” “好奇怪的名字。” “你名字也挺奇怪的。” “我们这是家族传统,以乐器起名,将来我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 解连环:“?” “就叫吴笙。”吴双阮斩钉截铁道,“嗯,很好听的名字。” 解连环以为自己听错了,或者吴双阮是不是少说了一个姓,比如他解连环的解,于是又问道:“就叫吴笙吗?竹笙的笙。” “对啊。”吴双阮坚定道,“竹笙的笙。” “姓吴?”解连环沉声问道。 吴双阮哈哈大笑,她终于意识到了问题所在,也明白了解连环突然失落的原因,她笑盈盈道:“那当然得随我姓喽。我可是我们家长房嫡长女,是得继承我们家家业的。” 解连环默默提醒道:“你还有个哥。” 吴双阮不以为然,逗解连环比较好玩,而且此人从小脑袋瓜就伶俐的异于常人,很少能抓到机会逗他,于是吴双阮调笑道:“你想和我生小孩呀?” 吴双阮的脸探到解连环面前,得瑟的,姣好的,鲜活的一张脸。 解连环伸手捏住了她的嘴巴,低声笑道:“除了我,你还想和谁生小孩?” 吴双阮很是乖巧的眨眨眼,含糊不清道:“和你生,和你生。快放开我。” 解连环心满意足地送了手,却见吴双阮黑珍珠般的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一圈,一下子人就窜出老远,对着他喊道:“但是你得入赘啊!孩子一定得跟我姓,毕竟这是老祖宗的规——矩——” 解连环差点被气死,同一天,他也感同身受了吴三省,他气急反笑道:“你等我追上你收拾你的。” 吴双阮做了个鬼脸:“略。” 她咯咯地笑着在长沙的街口奔跑,那充满生机的,姣好的,鲜活的少女,她在长沙的街头跳跃,只是后来,她再也没有来过长沙了,她在临死前仍想着那个消失的无影无踪的,曾经对着她低声笑着的男人。 你在哪里? 在最后的那个夜晚,在难得清醒的一分钟里,她这样想着。 可惜,无人知晓她的问题。 也无人回答她的疑问。 ————第三卷 :漠河舞厅完———— -------------------- *吴双阮如果还活着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比如我一直想写的if线,她知道解连环是社会意义上的死亡后肯定会跟别人结婚,而且结好几次婚,谈好多恋爱,总之是个很牛叉的女人,她说孩子要跟她姓也不是开玩笑的,是真的这么想的。 *所以可以猜一下吴米粒的吴到底是哪个吴(。 *第四卷 也双更,更到老吴和吴笙谈恋爱变日更,我存稿还有五六章正文就完结了,希望我能在五一之前把正文码完吧(祈祷nie~感谢在2024-04-24 20:04:13~2024-04-24 21:19: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安静安静啊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 # 第四卷 :家庭之死 ==================== 第39章 方木来的快去得也快,临走前还和吴笙交流了一下新接触的案子,还有些犹豫道:“你知道吴邪最近在做什么吗?” 第84章 “西北淘货呢吧。”吴笙面色如常。 方木微微笑了一下,带些别有深意的意味:“你不用那么避讳他的生意,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将你神不知鬼不觉的搅进去了。” 吴笙对此不作任何回答,沉默地送走了方木,然后继续过自己平静的日子,上班,讲课,画画,照顾孩子...... 孩子...... 入秋之际流感盛行,吴米粒幼儿园里的小朋友一下子请假了好几个,吴笙正打算第二天给孩子请假,结果晚上摸到女儿的卧室里发现小朋友已经烧了起来,小脸红扑扑的,完全没有了白天的生气,拿双手紧紧的握着妈妈的手,小声地抽泣道妈妈难受。 吴笙的心揪成一团,但她面上还是要把所有事情做好,向老师请假,向自己的领导请假,给孩子穿好衣服,抱着孩子下楼,开车去医院急诊,抱着孩子挂号缴费。 米粒只有在吴笙怀里的时候才不会哼唧,只要把她放在椅子上就开哭,比婴儿时期还离不开妈妈,吴笙只能抱着四十斤重的米粒等着叫号,今晚来看病的小朋友不少,都是这一阵流感闹得,排到吴米粒了,开单子验血做化验,吴笙抱着米粒又去缴费抽血,然后等着结果出来后开药输液。等到吴米粒输上液也已经凌晨两点半了,吴笙已经很疲惫了,搂着睡着的米粒望着医院的白炽灯,亮的她眼睛生疼。 她微微合上了眼,又被口袋里的手机震醒,陌生电话,吴笙接了以后很谨慎地问道:“请问您找谁?” 电话那头的声音平淡刻板,生硬的像是机器人,问她是否名叫吴笙,是否认识许意多及其妻子文女士,他们夫妇的尸体在海滩边发现,麻烦她来认领一下....... 隔壁抢救室爆发了一阵哭嚎声,吴笙记得刚刚送过来的是一个出了车祸的患者,几乎血肉模糊地推近了抢救室,仪器疯狂作响的声音连她在外面都听的一清二楚。 又有人死了。 吴笙以为自己听错了,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那个刻板生硬的声音再次重复道你是否名叫吴笙,是否认识许意多及其妻子文女士,他们夫妇的尸体在海滩边发现..... 吴笙打了个冷颤,她注视着女儿红彤彤的脸蛋,一阵恍惚,脑子里不停地回想着一个人如果去世了,那她要做些什么? 注销身份证吗?提交死亡证明吗?认领尸体?要做尸检吗?火葬场怎么联系?尸体怎么运到火葬场去? 她见过陈希的死亡,陈希的父母自会处理好一切,那时她心痛到不敢出席陈希的葬礼;她见过吴双阮的死亡,尸体被警察从吊绳上取下来,方木握着她的手,帮她处理好了一切,就连墓地都埋在了邢至森墓地的旁边。 现在轮到她来处理许老师和师娘的葬礼了。 吴笙麻木地回答了电话那头的问题,然后约好了时间,她在急救室的哭嚎里拨打着吴邪的手机号码——无人接听。 再拨——依旧无人接听。 往复三四次,吴笙终于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无用功了,她放下手机却不知如何是好了。 为什么? 为什么许老师和师娘会死? 为什么? 她讨厌疑问,讨厌死亡,但她看着女儿熟睡的脸蛋,只能搂着她,坐在这里,等着天亮。 天亮就好了,吴笙这样安慰着自己。 等到天亮后吴笙毫不犹豫地拨打了米粒奶奶的电话,米粒奶奶一听这个情况就很爽快地答应了过来帮忙,最后还有些怜惜道:“节哀。” 吴笙深吸了一口气,不再过多交流,在等待米粒奶奶的时候打给了吴二白,几乎电话一接通吴笙直入主题:“二叔,你知道吴邪在哪里吗?” 吴二白不说,只问她为何焦急的缘由,“出什么事了?” 吴笙异常冷静道:“我的老师和师娘去世了,吴邪得回来。” 他得回来,他一定要回来,他一定要在我身边。 吴二白对此爱莫能助,事情计划发展到现在,已经没有人能控制住了,这个时候就连他都不知道吴邪到底在哪里,他又安抚道:“我给你发几个联系方式,自有人帮你处理这些事情....吴笙,节哀。” 仅此而已。 吴笙不做过多纠缠,眼下她的大脑指示她得前往上海,多余的感情不要,只会耽误做事,只是在将孩子交给奶奶的时候,米粒的小手仍攥着妈妈的手指,她哼哼唧唧地哭泣着,想要妈妈想要爸爸一直陪在她身边,她不明白这一切是怎么了,在三岁之前她还有爸爸有妈妈一直陪着她,突然有一天爸爸变得经常不见了,一年见不到几次面,妈妈说爸爸为了这个家为了米粒在奔波。但她不想要爸爸奔波,她不怕家里没钱,没钱学不了编程无所谓,学不了舞蹈也无所谓,学不了滑雪也无所谓。她只想爸爸妈妈每天陪着她,而不是每次见到爸爸时都觉得爸爸很累。 她可以看见爸爸胳膊上受的伤,爸爸不想让她看到,她可以装作没看到,但她很心疼。她被美术刀拉破手指的时候会大哭,会让妈妈哄,那么爸爸呢?他受了欺负受了伤,也会大哭?也会需要人哄吗?三岁以后她就不理解这是怎么了,她的爸爸经常见不到,她的妈妈日益忧愁。她知道,她都知道的,只是她不说,她想让爸爸妈妈见到她时都开开心心的。 米粒很小声地抽泣道:“爸爸...妈妈...别走。” 第85章 多余的感情不要。 吴笙的大脑这样说道。 她伸出手指擦掉了挂在米粒眼角的一滴泪珠,然后亲了亲她的额头,在女儿的抽泣声中,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不要多余的感情。 吴笙驱车回家拿了现金银行卡和身份证,拿了必要的东西后抄起钥匙就往门外走,然而门外站了个年轻的女孩——正在冷冰冰地注视着她,然后将一本剪纸册子摔到了她的怀里。 “他喜欢你,对吧?” 剪纸册子里飘出一张小小的素描画像——十八岁的吴笙剪着短发,一脸淡漠。 吴笙蹲下身,将其小心翼翼地捡起来,放在剪纸册子里,然后冷冰冰地看着眼前的年轻女孩:“孙梅的女儿?” 宿管阿姨里那个写作业的小丫头的脸同这张年轻女孩的脸重叠在了一起,吴笙甚至还能从中找到孙梅的影子。 她冷笑了一声,显然这种态度激怒了对面的年轻女孩,她用手指指着吴笙怒道:“方木他喜欢的是你对吧!要不然他干嘛收集这么多关于你的东西!我告诉你!你别不要脸,有夫之妇勾引他,我马上就要和他结婚了。” 吴笙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个女孩,然后比了个暂停的手势,她回头将剪纸册子放在玄关的柜子上,然后从柜子里抽出一个塑料锁扣,年轻女孩百思不得其解,她只能呆愣地看着吴笙向自己走过来,然后掰住了自己伸向她的手指,在她吃痛之际擒住她的手腕用塑料锁扣反捆住了起来。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快到可能也就只有四五秒,这个年轻女孩就被吴笙摁在了地上,吴笙在她耳边阴恻恻地说:“知道这招跟谁学的吗?跟你妈的小情人学的。” 年轻女孩暴怒,但被吴笙摁在地上也只能狂怒,做不了任何反抗,然后她就听这个女人打通了方木的电话,语气冰冷道:“廖亚凡在我手上,中午十二点高速公路收费口见,见不到你我就把她的手指折断。” 廖亚凡被吓到了,她几乎没想到看起来这么温柔的女人说起话来这么狠,她开始后悔上门找茬了,但是吴笙不管那么多,她趁廖亚凡吓傻的功夫,拎着她就往车库走,安安稳稳地将她扔进后座,然后发动汽车就往上海赶。 廖亚凡这个时候反应过来了,她在后座扑腾着刚想开口,就被吴笙打断了:“我现在心情很不好,你敢胡闹我就把你从高速公路上推下去。” 她看了一眼廖亚凡:“我说到做到。” 廖亚凡一路上不再言语,老老实实地听着吴笙开始打电话——先是跟一个叫沈翊的打,喊他去认尸做尸检,又是和她师妹打电话说她们老师去世了,紧接着给火葬场打,约了三天以后的火化,然后和墓园打,直接通过电话订下了墓园,最后她给一个叫许思文的人打,简单粗暴的喊他回来参加他父母的葬礼。 直到上了高速,吴笙终于将所有通话都结束了,廖亚凡这时才大着胆子道:“我在他的房间里,发现剪纸册,他肯定很喜欢你。” 没头没脑的推断。 “这册子,是他以前的老队长的,那是我叔叔做的,他临终前交代方木要照看我。”吴笙淡淡道。 “可他还画了那幅肖像,我一看就知道,他画那幅画时,是带着爱意画的。” “不。”吴笙突然感到了一丝难过,但她面上依旧冷淡地反驳道:“那不是他画的。” “那是谁画的?” “是我的好朋友画的。” 笔触,走势,都很熟悉。她当年教过陈希画画,陈希总是害羞自己画不好,画完这幅她的肖像后就不再画了。所以当年有人说那幅《抱羔羊的少女》是她的画像是不对的,那幅小小的素描才是她少女时代唯一的画像,出自陈希之手。 只是她没想到,那幅画最终会在方木的手里。 方木...... 吴笙通过后视镜,发现廖亚凡也在紧张地观察着自己,她收回了视线淡淡道:“方木是不会和你结婚的。” 廖亚凡立刻呲起了牙:“怎么?你嫉妒?他肯定会和我结婚的。” 方木这个傻逼只是为了心里那点愧疚才跟你说这么荒唐的鬼话。 但是吴笙不会这么说,她只是冷冰冰道:“那你就等着和他结婚吧。” 高速公路收费站口方木早就等候在此,他倒是知道吴笙不会把廖亚凡的手指折断,只是他得知了许老师的消息后心想得亲自来看看吴笙的情况——看起来比吴双阮那会儿好多了。 他松开了廖亚凡手腕上的塑料扣锁,将她带到车里,然后又走回来看着吴笙——她一脸冷冰冰,看着他的时候好像在看一个死人。 “对不起。”方木低声道。 “为什么藏我的肖像?”吴笙突然问道。 方木哑然,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在这一瞬间他突然想起了校园里陈希的叮嘱,看守所里邢至森的期望,以及吴双阮去世前的那个夜晚,吴笙坐在他的副驾驶座时的侧脸——她那时看上去是那么的开心,开心到让他也忍不住微笑起来,让他忘却了发生在此前的案子和那些死去的人。 我知道你是怎样的一个人,但是当你开心时,我会忘掉那些黑暗的,不堪的;我由衷的因为你的开心而开心。 无所谓了。 吴笙不在乎答案了,她摆摆手,“走了。” 第86章 “...节哀。” 方木最后这样说道。 -------------------- *方木和吴笙之间的感情也挺诡异的,我最后只能归于对方是陈希留给自己的非物质文化遗产这种抽象的感情吧,方木喜不喜欢吴笙,自由心正吧 *然后心理罪小说里方木和廖亚凡之间也挺有意思的,但是我贼烦廖亚凡,可她其实也是个可怜的女孩,最终只能骂雷米写什么傻逼感情线。 *今晚上还有一更~感谢在2024-04-24 21:19:36~2024-04-25 18:26: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云胡不喜、安静安静啊、烨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0章 尸体被发现在海边,夫妇二人没有任何谋杀的迹象,吴笙来认领尸体的时候沈翊已经处理完大部分的事情了,就连尸检也拜托了局里的法医来加急做了,没有任何可疑的迹象,基本上可以判定为自杀。 出乎意料的是沈翊这次并没有同吴笙见面,他似乎是故意错开的那样,吴笙前脚到了他们局里认领尸体,他后脚就直奔老师家,吴笙回到许老师家里的时候沈翊也已经离开了。警局的人说沈翊是和杜城一起出去的,让她放心些。 吴笙不在乎这些,她只是在傍晚回到许老师家的时候无法走进那几个房间里,她坐在门口里,看着院子里的花花草草依旧茂盛,突然想起自己和柳絮住在酒店的那几个早上,她把许老师给吴邪和米粒准备的馄饨吃了个一干二净。 她握着手机,一个人安安静静第坐在院子里,想打给什么人聊天,只是聊天而已,但是她最想打给的那个人此时生死未卜,他接不了电话,他不知道她现在就坐在许老师家的院子里——他们结婚第一年的时候中秋节是在这里度过的,师娘很喜欢他,中秋夜吃饭的时候一个劲往他碗里夹菜,他不敢拒绝,只能苦哈哈地往嘴里塞,然后再陪许老师喝点酒,吃完了饭两位长辈就去遛弯,她和吴邪在厨房里洗碗,那时他看着老师和师娘偕手散步的背影好不羡慕,他同她说我们老了以后也会像老师和师娘那样。 她夏天的时候还说吴邪抽空了会回来看望老师和师娘的。 现在不用了。 吴笙在黑夜里坐了许久,直到一个高大的身影伫立在门外静静地看着她。 “你们查到什么了?”吴笙轻声问道。 “你没有察觉到什么吗?”高大的身影走近了,杜城就站在月色下,低头看着吴笙,“你怎么了?” 吴笙淡淡道:“我很累,我不想再去重复一遍许老师和师娘的死亡了,你能直接把结果告诉我吗?” 杜城看着她,她也看着杜城,月光如洗,她的脸庞透着淡淡的朦胧的光辉,仰头看着杜城时整个人透露出一点点纯然的无辜神色,但她的眼神里写满了疲惫与一些阴沉的东西。她静静地一个人坐在这个她长大的小院,院子的主人已经与世长辞了,杜城想到刚才见到她时的身影,天地间仅她一人,孤寂之感围绕着她,仿佛她已然失去了一切。 杜城仿佛是害怕惊扰了她,低声道:“还在调查,有人冒充许老师的儿子向许老师借钱...许老师仿了沈翊烧掉的画拿出去买,再加上他们夫妇二人的积蓄,都邮了出去。” “我的钱呢?”吴笙阖上眼又问道。 “文阿姨治病用掉了。” 吴笙不再说话了,她只是愣愣地看着院子里眼下的一块红砖,沉默着,杜城也陪她沉默着,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突然说道:“我很小的时候,就在附近的湖泊边,看水。” 杜城坐在她旁边很配合地问道:“你遇到了许老师?” “他以为我要跳湖,就哄我过去玩颜料,我记得是丙烯颜料,红色的,很好看,我喜欢红色。” 杜城想起了画展上的那幅画,“然后你就开始画画了?” “是的。”吴笙心想,是的,那个时候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不被我的家庭所接受,那时我念书,儿童的绘本上告诉我爸爸妈妈互相相爱,他们爱着孩子,孩子爱着爸爸妈妈,他们一起共同建造出一个友爱的家。 为什么我不是这样的? 爸爸妈妈不爱我,我没有一个友爱的家。 为什么? 那个小女孩站在湖边,她看着自己的倒影,她那时什么也不懂,但是能本能地感受到自己在家里是一个特殊的存在,和书上讲的不一样。她那时看着湖,是真的想跳下去的,她会想,如果我死掉了,爸爸妈妈会不会难过?就像哪吒割肉还母,剔骨还父那样,这类孩子总想着以死来换父母的后悔之情,就好像他们真的会因为死亡痛哭流涕,从此再也生活不下去了一样。 不会的,死亡只会将生命带离人间,带进虚无,剩下的人还会继续活着,就像后来的她一样。 但是许老师说,你来看看这鲜亮的红色,他问吴笙,你看到红色能想到什么? 鲜血,只有鲜血。 许老师没有对这个答案感到惊诧,他告诉吴笙红色可以是太阳,可以是鲜花,也可以是巴内特·纽曼的《英雄的与崇高的人》。 吴笙说我喜欢英雄。 许老师对着她笑了起来,然后她就静静地坐在许老师身边画了一下午的画,画这个湖泊,最后许老师问她还喜欢什么,她说海鸥,她还喜欢海鸥,许老师就在这个湖泊上画了一只停留在湖边的海鸥。 第87章 家里的保姆惊慌地叫着她的名字,她不理,很认真地问许老师你画画很好,可以教我吗? 你看,她从小的时候就很明白要给自己找寄托,她对死亡产生思考,但她的身体禁止她做此类尝试的事情,于是她会找点什么东西让她不再思考死亡,比如事物,比如人物。 她从六岁一直画到现在,她找到了陈希,找到了吴双阮,找到了吴邪。 然后她已经或者即将失去了。 在月色下吴笙突然捂上了嘴巴,她的脊背弯着,长发披住了她的后背,她那如圆月般皎洁的脸庞在黑夜里消失不见了,杜城将外套搭在她的身上,完完全全地盖住了她,他低声道:“就当我没在这里。” 这是一个对于他来说格外难度过的夜晚,如鲠在喉。 他听着深夜里的风声,他似乎听见了细微的抽泣声,又似乎没有。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天上的皎月,静静地陪着身边的这个女人。 许老师的案子结束在吴笙回上海的第二天晚上,北江分局的人根据信号很快就找到了实施诈骗人的所在之地,沈翊比他们走的更快,但是当他去到嫌疑人所在的酒店时,一个人就当着他的面从顶楼摔了下来。 当场死亡,血流了一地,那个嫌疑人四肢扭曲地瘫在地上,他还没来得及花掉骗来的钱,就已经死掉了。 没有监控没有目击证人,第一犯罪现场没有任何指纹足迹,唯一可疑的是现场只有一根白色的鸟类的羽毛,看上去像是飞禽飞过这里不甚掉落。现场干净的仿佛像是这个诈骗犯良心发现,为了向被骗得倾家荡产得老人们赔罪一样,他选择以死谢罪。 法医室里,沈翊冷冷地看着犯罪嫌疑人的尸体,杜城也在观察着沈翊,他在沈翊身上看到了一点吴笙的影子——这说不清,因为沈翊曾经和他开玩笑似地说他师姐小时候不会和别人相处,于是就跟他学人际交往,但是后来意识到他不是一个好例子后就放弃了。 “你先来找这个嫌疑人是想做什么?” 我想杀了他。 沈翊先是为自己脑子里突然窜出来的第一个念头而皱眉,然后淡淡道:“找他算账。” “你觉得他是吴笙杀的吗?”杜城突然问道。 “她有不在场证明,而我只相信证据。” 回答非常官方,很符合他现在的身份职务。 “我去长春的时候,见到了当年负责吴双阮案子的警察,他跟你师姐倒是挺有缘分。”杜城观察着沈翊的表情,想从上面找到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但显而易见,他失败了。“你师姐当年在大学的案子你知道吧?虽然当时没有任何报道,但是向几个老刑警打听打听就出来了。” 沈翊觉得好笑,“这我真不知道,她从来不跟我讲这些。” “其实当年是有人怀疑她最后杀了人的。”杜城淡淡道,“但是没有证据,而且凶手证据确凿,他杀了八个人,最后葬身火海也是活该。所以案子就这么结了。她一个女孩子,从杀了八个人的凶手手下带着另一个人逃脱,不是很怪吗?” “你认为这事情有古怪,但是我只会心疼她,她在这个案子里失去了最好的朋友,还差点被杀,她已经很了不起了。” 沈翊说完,表情一怔,望着门口方向不再说什么了,杜城心道奇怪,转过头去看,吴笙面色苍白地站在门口,没人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来的,也没人知道刚刚的对话她听见了多少。 杜城的脸色一下子变得不好看起来,他不敢直视吴笙的双眼,只是偷偷地打量着她——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她现在单薄了许多,头发松松地拢着,面色苍白,口唇无色,像打了卷的一支百合,幽香姿态犹在,但是精神很不好的样子。 沈翊走过去,扶住她,轻声问道:“你没休息好吗?” 吴笙摇摇头,低声道:“在许老师家,睡不着。” 沈翊只道我请假,送你去我家休息,还记得名叫晓玄的猫吗,由它来陪你。 吴笙点头,作势要跟沈翊走,却在转身时头也不回的问道屋子里另一个活人:“杜城,你就那么讨厌我吗?” 杜城张口想要解释,却好像被石头噎了嗓子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能站在原地呆呆地目视吴笙和沈翊远去的身影。 他的双脚灌了水泥,他追不上去。 他的潜意识告诉他这个女人很危险,严良说的无证之罪一直让他拉紧了那根弦,还有奇怪的疗养院,见过吴笙三次后就上吊自杀的吴双阮,与方木有差异的口供,从来都不存在的军刀。 这个女人身上到处是致命的秘密,可他却不停地想起皎月下拱起的脊背,她很瘦,瘦到他能够清楚的看见透过衣衫突起的骨节,她长长的如云雾般的长发,以及自己可能并没有听到的抽泣声。 和院子里她一个人坐在门口的背影。 他去长春一趟,通过严良的只言片语,窥探到过去的一角,在那时他就应该意识到,他已经无法停止对这个女人的探究了。 许老师的儿子许思文回来的那天吴笙刚好取回了许老师夫妇的骨灰,师妹提议沈翊和吴笙以及许老师三个人的画作合办画展,吴笙也随她去了,她在沈翊家里睡了两天后终于整理好了情绪,但是在见到许思文时又破功了——他一回来就毫不留情地处理了许老师夫妇的遗产,连许老师夫妇的房子也打算直接卖掉,吴笙本打算和他商量一下买下来,但是他却态度坚硬地拒绝了吴笙。 第88章 然后吴笙就在沈翊震惊的眼神下抽了许思文一耳光。 紧接着她又在许思文不可置信的眼神下又抽了他一耳光。 沈翊觉得自己在这种场景下不应该笑的,他努力地憋住了笑意,在脑子不停地回想着一些难过的事情——失败了。 沈翊捂住了嘴,静静地听着吴笙对许思文的教诲——“你知不知道老师是为了给你筹钱导致倾家荡产后跳海自杀的。” 显然许思文对此一无所知,他为父亲眼里只有学生而难过,他也努力的画画想让父亲夸奖他,看到他——但是这太难了,父亲的学生里有吴笙,有沈翊,他们两个人的天赋让普通人看了只会深感绝望,他这一辈子都越不过沈翊和吴笙。 尤其是吴笙! 但也是吴笙,在父亲母亲的最后那段日子里,代替他行使了子女应尽的职务。 那天的最后,沈翊煮了许老师家里冰箱里最后一点馄饨,许思文按着母亲留下来的菜谱做了他最爱的红烧肉,三个人聚在昏黄的灯光下,在略显拥挤的厨房里吃完了最后一顿属于许老师和文师娘的饭。 “许思文....老师很爱师娘啊。”吴笙轻声说道。 许思文的眼眶还红着干涸,他有些难受,但是还是温声说道:“我的名字,就是他们的爱情。” 许思文犹豫了一下又继续说道:“我只想拿走沈翊画的爸爸的肖像,你当时是不是还画过妈妈?” “我到时候邮给你。” 许思文露出淡淡的笑容:“那这个房子归你了,帮我好好照顾这个房子。” 吴笙也难得地露出了微笑,沈翊也笑,在昏黄的温暖灯光下,就好像他们又回到了小时候,他们三个在饭桌上狼吞虎咽着,许老师和师娘就站在他们身后看着,窗外清辉遍地,一如往昔。 -------------------- *吴笙从小就喜欢英雄,这就是为什么她愿意帮助警方破案,然后她嫁给了一个盗墓贼(不是 *幸亏吴笙从小遇见的是许老师,换个人来孩子就教歪了 *晚上十一点还有一更,下一章夫妻吵架,我超喜欢哈哈哈哈 第41章 处理完许老师的事情已经是一周以后了,吴笙接到了关宏峰的电话让她抽空回一趟杭州,正好处理完事情后她也打算回杭州——吴邪妈妈说米粒住院了。但是她车还没开上高速呢就接到了方木的电话,电话那头他急促的厉害,严声问道:“你现在在哪里?” 吴笙不解,回复还在上海开车打算回杭州。 方木像是害怕极了,又神经兮兮地问你车上有没有炸弹?你的刹车是否好使,你现在能否发来定位信息?有没有可疑车辆及人员跟踪你? 吴笙不解,但是还是耐心地回答了他的所有问题,最后才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方木那头在确认了吴笙是安全后,才像是终于活过来了那样虚脱道:“你还记得孙普吗?” 那个,我们联手谋杀的凶手。 “孙普的爱人说,我让她失去了最爱的人,有人会为了她,也会这么做。”方木突然哽咽,他喃喃道:“你不要死啊。” 吴笙怔了一下,然后对着电话低声说道:“我还活着呢。” 方木捂住了脸,他的腿因为紧绷的情绪颤抖着,他捂着脸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氧气让他的大脑迅速恢复清醒,他不再与吴笙交谈更多,也不愿深谈为什么被人提及失去最爱的人他第一反应是担心吴笙,但他知道,那不是世俗意义上的情爱,但是这说不明白的,说不明白的,方木。 “不...如果不是你的话,还会有谁?”方木哆嗦着低声喃喃道。 “廖亚凡在哪里?”吴笙突然问道。 方木打了个激灵,立刻蹦了起来,叫道,“廖亚凡!廖亚凡!” 吴笙忍无可忍地骂道:“你二比吗?!谁让你拿结婚这种事去哄一个叛逆期小姑娘的!这下连凶手都知道廖亚凡是你未婚妻了!” “中心医院!中心医院!”方木大喊着,“来得及!来得及!帮帮我!” 看吧,吴笙吃准了方木无法拒绝他,而方木也明白吴笙总是会帮他,因为他们是一起犯下大罪的共犯,他们共享所有秘密,无人知晓的秘密。 .... 吴笙回到杭州的是时候方木同她打电话说廖亚凡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他跟吴笙发誓这次一定和廖亚凡说清楚后又被吴笙骂了两句才挂了电话,然而吴笙人还没进家门关宏峰又打来了电话通知她准备飞长春。 长春,她最熟悉的一个城市,关宏峰带来了林嘉茵的问候,提及林嘉茵时关宏峰眼底还带着笑意,说向你问好,凌波丽。 吴笙仿佛又看见了那个大大咧咧坐在她病床前的姑娘,“不是说...她牺牲了吗?” “你信了?”关宏峰反问道。 吴笙摇摇头,又问道:“为什么要飞长春?。” 关宏峰想说很多,比如说长春你熟悉,比如说林嘉茵假死是因为不再相信卧底活动了,比如说她临走前留了线索让我们去长春找乔森———“我们”,林嘉茵说你,关宏峰,和吴笙。 为什么是吴笙? 她会想把这个案子查到底的。 林嘉茵仿佛知晓一切的样子让关宏峰产生了更大的疑惑,她确实知晓一切,尤其是从邢至森的死开始,吴双阮的死亡,被拐卖的名单,被贩卖的军火,被陷害的关宏峰。这些事情都会被串联到一起,所以得让吴笙知晓一切。 第89章 但是这违背了关宏峰的意愿——他尽可能的希望吴笙不要掺和这些事。 最终他还是低声给了一个回复:“你是不是好久没回去看看了。” 长春,在吴笙的记忆里是一个永远寒冷的城市,被冻住的颜料,握着画笔颤抖的双手,厚厚的棉服和狗皮帽子。她刚来到这个城市时还穿着上海精致的大衣,后来就学会应付这里的季节了,陈希给她织了两三条厚厚的围巾,她就经常和陈希交换着戴,然后围的严严实实地,只露一双眼睛出来。 在她的记忆里,冬季是最漫长的季节。 这次关宏峰把她带来似乎真的就是为了让她回来看看,而他自己则跑去上课讲座去了。吴笙则先去了一趟墓园,看了看邢至森和吴双阮,又拐到了邢至森的家里——他的爱人杨阿姨开的门,见到她时高兴极了,连忙把她带到客厅里去,攥着她的手热情地询问她的近况,吴笙一一地回答了,杨阿姨又欢天喜地地张罗着给她做饭,午饭做了锅包肉小鸡炖蘑菇和尖椒干豆腐,兴起之时还同吴笙小酌了两口白酒,吃到最后她握着吴笙的手连连泪目。 吴笙知道,眼前的这个女人在借她看着自己去世的丈夫和已故的女儿。 于是她也有问必答,甚至翻出了手机给杨阿姨看自己同米粒的合照,跟杨阿姨讲米粒上幼儿园的趣事。杨阿姨拍拍她的手,哽咽道:“你过得很幸福,就太好了。” 吴笙无言,只能回握杨阿姨的双手,将话题岔开到杨阿姨的养女邢路身上,那是方木他们当年救下来的小姑娘,后来被杨阿姨收养,如今长成了大姑娘,励志要考公安大学去当警察去当英雄。 吴笙淡淡地笑了,她抿一口白酒说我小时候也喜欢英雄。 她想了想觉得不严谨,又补充道我现在也喜欢英雄。 杨阿姨哈哈大笑说你不嫁给警察简直太可惜了。 吴笙想说我不和脑袋别裤腰带上的男人结婚,但是想到去世的邢至森和生死不明的吴邪,还是没有将这句话说出口。只说我现在选的,也还不错。 酒喝到最后杨阿姨彻底醉了,她摸着吴笙的脸蛋喃喃道:“你同你母亲长的真像。” 终于…… 吴笙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温声问道:“原来您知道了。” “你是个多聪明的孩子呀,我想你肯定都知道了。”杨阿姨的眼角沁出泪水,“我那时候和你母亲是好朋友,她在长沙学外语,我也在长沙学护理,我们很要好,主要是,她是一个很难让人不喜欢的人。” 吴笙听着杨阿姨的讲述,微微笑了起来,“在我父亲的眼里,她一直是个贪玩调皮的小妹妹,恶劣的很,偏生很讨父亲母亲的喜欢。” “她为人大方,处事磊落得体,她那时笑一笑,不知道有多少青年才俊的眼睛跟着她走,你这孩子心思重,总是在忧虑,你母亲不一样,她爱笑,长沙多雨天,总是沉闷,你母亲笑一笑,好比太阳。” “看来这点我没有继承她。” “你已经很厉害了。”杨阿姨温柔地将吴笙的头发别在耳后,“你和你母亲一样,总是对一些谜题啊推理啊感兴趣,老邢因为我认识她,经常要向她请教,还劝她也去当公安,这点你简直和你母亲一模一样。” “别怪你父亲……他不想让你走你母亲的老路,他已经失去自己的小妹妹了,不能再失去小妹妹的女儿了。” 我知道,我都知道,我到很久很久以后知道了一切,我越是擅长一些东西,我名义上的父亲血缘上的舅舅就越害怕,他害怕在我的身上看到小妹妹的身影——他的妹妹,聪明,伶俐,漂亮,大方,会的东西很多,脑子转的很快,好奇心很重,后来为了帮朋友,扔掉了亲生的女儿踏入迷局之中,再也没有回来过。 她出不了那个疗养院,见不了外人,她再没了清醒意识,那里面的医生说她是精神分裂了——这件事的诡异之处多到令人无法自圆,就算是地位高至哥哥那样,也查不出任何门道。 直到小妹妹死去,一切土崩瓦解,留了一地废墟,查也查不明白。 所以舅舅看着名义上的女儿,血缘上的外甥女总是在害怕,他害怕这个女孩的结局如同她的母亲,于是希望她平庸些,再平庸些,就这么平庸地度过一辈子也可以,但事与愿违,这个女孩已经陷的够深了。 “别怪你的母亲,她没告诉你的生父你的存在,将你送到了你舅舅那里,其实在最后她买了出国的机票的,她曾告诉我们她在事情结束后要带你出国生活。” 杨阿姨泣道:“对不起,我们没将她带回来。” 原来是这样啊。 一些不清楚的东西在酒后都明晰了起来,吴笙眨眨眼看着杯子里的酒,突然问道:“她最后想带我去哪里生活?” “意大利。”杨阿姨回忆道,“她说那里有最漂亮的大海,她说她的女儿肯定会喜欢大海。” 吴笙端着酒杯微微笑了一下,“是,我喜欢大海。” ..... 回到杭州后杭州已经入冬了,只是从长春的大雪纷飞的场景里一时还转换不过来,吴笙打开家门的时候还些分神地想自己已经快两周没回来过了,忙着忙着都忘了问米粒的情况,但是当她走进家门时神经瞬间紧绷了起来。 她站在门口,扶着门把手,冷冰冰地面对着一室黑暗,以及坐在客厅沙发上那个沉默的男人。 第90章 “你迟疑了,为什么?”那个男人突然问道。 吴笙合上了门,打开了客厅的灯,许久不见的丈夫就坐在沙发上,静静地看着她。 客厅茶几上的烟灰缸塞满了烟头,阳台上的窗户大开着,初冬的寒风毫不留情地灌进这个安静沉默的家庭,卷走那些被女主人讨厌的烟雾,留下一屋子冰冷。 吴笙就站在玄关处,借着灯光打量着许久不见的丈夫,瘦了许多,也黑了一些,眼睛里血丝不少,骨骼呢?吴笙想,他的骨骼是他的,就是吴邪的骨骼。 吴邪又问了一遍:“你在进门的时候,迟疑了,为什么?” “今年年初的某一天晚上。”吴笙缓缓地眨了眨眼睛,走到沙发客厅,站在吴邪对面看着他,“有一个和你一模一样的男人,就坐在你现在这个位置。” 吴邪不语,只是静静地看着吴笙,他的姿态有些像逃难回来的人,他回到家里,一片冰冷,女儿住院,妻子消失联系不上,他抽了许多支烟,知道吴笙回来肯定会骂他,但是如果吴笙回不来呢? 他想不到如果吴笙回不来,他该如何走下去,他会走不下去的。 “但他的骨骼是不一样的,我告诉他,如果他坚持在出现在我的面前,我就会打电话给警察。” “对不起。”吴邪又想摸一根烟抽,但是他想到吴笙在面前看着他,只能打断了这个念头,“那个人,是...至少是我们的人。” “我不在乎他是谁,但是你知道我当时是怎么想的吗?” 吴邪抬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吴笙,她的神情平静从容,仿佛真的对发生在眼前的怪力乱神的一切不在乎,但他知道,这个女人,这个和他结婚生子,同床共枕许多年的女人,她看上去是不声不响的冷美人,但外人无法想象她的冰面之下有多深的水在暗流涌动,甚至里面还冻着死尸。 “我在想,吴邪是不是死了,有人来取代他的位置,取代他的人际关系,最终真正成为吴邪。” 吴笙笑了一下,然后用那种冷冰冰的,叫人看了就很不舒服的视线看着吴邪,“可那不是我认识的丈夫,他不是吴邪,我也不会让他成为吴邪。我告诉他,如果他仍然坚持出现在我身边,我就打电话叫周巡,他对这一系列案子会很感兴趣的。” “对不起。” 到了这个时候,吴邪能说的也只有这句话了。 吴笙将手机掏出来甩到了沙发的另一侧,然后甩掉鞋,坐在了茶几上,也就是吴邪的对面,他们两个人的膝盖相对着,就像一开始时,他们经常会面对面坐着,谈天说地无话不说——不,其实那个时候大家都各有隐瞒,以至于到了现在两个人变成了“我知道你知道但其实我让你认为我不知道”的可笑状况。 “你让解雨臣来找我签财产转让书,是因为他查到了吴双阮和解连环的事情对吧?” 吴笙摸出一根烟来,在吴邪面前点燃,然后徐徐地抽了起来。 吴邪看着她,姣好的一张面孔在雾里若隐若现,她的眉眼间全是疲惫,是的,疲惫。他已经记不清从什么时候开始,吴笙的神态开始多了很多疲惫,她大部分时候看上去还是那样,总是冷冰冰不好亲近的样子,但是有那么几个时刻吴邪窥探到一点她的疲惫与不安,比如现在,比如他前段时间回来的那个夜晚。 他不想去猜想这份疲惫与不安是谁带给她的,但是眼下的这个问题他又不得不回答。 吴笙不想继续“我知道你知道但其实我让你认为我不知道”的可笑状况了。 吴邪点点头,他伸出手去取掉了吴笙口唇间的香烟,轻声道:“是,后来他找过我,跟我说过这件事。” “但其实,你早就知道了。”吴笙笑了笑,“什么时候知道的?” “从墨脱回来的那年,我就去查了很多东西。” 关于汪家人的,关于吴笙的,关于吴双阮的,关于解连环的。 他那时怀疑一切东西,他想起和吴笙故事一样的相知相遇相识,她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带着松柏油的气味,带着油画绚丽的色彩,和她那一张写满故事的脸蛋——她回首看他时,他就本能的感觉到这是一个很有故事的女孩,他那时候不知道她的故事是否如同格林童话般梦幻美妙,只是想听从下意识地去接近她,认识她,探究她,然后同她在一起。 从墨脱回来后他开始回想起这一切,然后感到了害怕,他开始害怕吴笙的存在是否是一场预谋许久的针对他的计划,所以那时他不敢回家,不敢面对吴笙,然后他疯狂的去查关于吴笙的一切,有关长春的,有关上海的,有关长沙的,最后他知道了一切。 其实在那时他想起了和三叔一直在互换身份的解连环,他突然意识到吴笙的接近确实是别有用心,可能有人教她将解连环认成了吴三省,然后她为了吴三省借机接近他待若亲子的侄儿,她那时应该是想通过他来查吴三省的。 “我其实,也分不出来我三叔和解连环的区别。”吴邪喃喃道。 “那他还活着吗?” “我希望他们还活着。” 香烟被碾进烟灰缸里,吴笙的表情十足的冷静,吴邪感到一阵烦躁,他压下了心头那股烦躁,温声道:“你最近,住到奶奶那里去,别出杭州。” “你看过米粒了吗?”吴笙发问道。 第91章 吴邪摇头。 “你知道我这段时间去干什么了吗?” 吴邪又摇头。 吴笙轻笑了一声:“没关系,我也不知道你这段日子做了什么,但是我可以告诉你我这段时间做了什么——许老师和师娘跳海自杀了,我去上海处理后事了。” 吴邪显然是没想到这个突如其来的死讯,他张了张口,难得露出这幅吃惊的神态来,他看着吴笙,想从吴笙的脸上找到开玩笑的痕迹——但并没有。 “电信诈骗,老师最后接受不了,带着师娘自杀了,不过诈骗犯最后跳楼自杀了。”吴笙顿了顿,带些开玩笑的口气说道:“不是我干的,他死的时候我正在处理许老师和师娘的后事。” 吴邪伸出手来握住了吴笙的手腕,关切地看着她,低声询问道:“你没事吧?还好吗?” 吴笙任由他拉着手腕,然后摇了摇头,“我最近有些事,做不到不离开杭州。” “就这段时间。”吴邪坚持道,“你和米粒在奶奶那里,我很放心,好吗?” 吴笙也很坚持道:“不行。” 吴邪的脸色阴沉,“你知不知道现在很危险...你能不能....” 吴邪的话还没说完,吴笙就直接打断了他,冷声道:““我不想和你争吵的。” “我没有想和你争吵的意思。” 吴邪突然停住了,因为他又看见了吴笙那种疲惫以及不安的神情,这次她不躲了,这种由他带来的不安与疲惫赤裸裸地展现在吴邪面前,明晃晃地告诉他这一切都由他而始,你和吴笙前几年搭建的梦幻故事如今就要分崩离析了。 他能感受到一切不受控制,尤其是吴笙,吴邪意识到自己必须要做些什么,于是他握住吴笙的双手,相当诚恳道:“你再等等好吗,你先乖乖听我的,你不能出事....这样更安全....” 他话还未尽,吴笙的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吴笙看了他一眼,然后挣脱了他所握住的手,她走过去拿起手机,有些疑惑的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然后接通电话将手机放在耳边,谨慎地开口道:“您好,请问您找谁?” 吴邪听不到电话那头的声音,但他却看见了在吴笙沉默后她那骤然变得苍白的脸庞——就像她是一个死人一样。 吴邪为这个奇怪又不合适的形容打了个冷颤,然后注视着吴笙摇摇欲坠的身躯,他上前一步扶住了她,然后听着吴笙轻飘飘回复道:“好的,我会尽快过去的。” 吴邪在她挂断电话后轻声问道:“出什么事了?” 吴笙的灵魂仿佛出窍了一般,她那黑色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地上瓷砖的纹路,好大一会才像大梦未醒一般轻声道:“刑警队打电话,说方木死了,让我去认尸体。” 吴笙脸上带着未消解的迷惑,她恍惚道:“他怎么会死呢?” 其实她更想说的是——他怎么能死呢。 她打了一个寒颤,然后才像是睡醒后找到了意识一样急促道:“我得去上海。” 吴邪却以一种不可拒绝的姿态钳住了吴笙,厉声道:“你现在不能出杭州!” 吴笙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吴邪:“你在拦我?” 吴邪的脸色阴沉,他黑黢黢的眸子看着吴笙,露出一种吴笙从来没见过的危险神态死死的盯着吴笙,他的表情非常可怕,“你不能去。” 吴笙笑了起来,她仿佛察觉不到手腕上几乎要捏断腕骨的力度,她笑着与吴邪对视,她的声音轻柔,但说出来的一字一句像是子弹要打烂他的心脏。 她说,“我现在,有些恨你了。” -------------------- *夫妻争吵为了方木,吴邪想掐死方木的心都有了 方木:抱一丝啊 *下一章开始看吴笙钓吴邪的千层套路,又到了我最爱的本传都没有发生之前的小吴part啦! 第42章 2002年的4月,在杭州是一个颇为诗情画意的时段,此时春意渐浓,微风吹走冬日的严寒,西湖边上郁郁葱葱,和煦的阳光照耀碧波犹如金鳞闪闪。 西湖人来人往,吴山居门可罗雀。 这是吴邪接手吴山居的第二年,铺子的效益依旧一般,虽然会有面对断水断电的风险,但是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影响不大,还可以活下去,并且还能雇一个伙计来给他干活。 一个月薪水五百块钱的小伙计王盟,每天就是坐在台式电脑后面,无声无息地等着寥寥无几上门的游客。 但今天似乎有点不一样,来了一波又一波的人,大多数闲逛着看看,这导致店主吴邪一开始还有精神招呼顾客,但他到后面看到有同一批两三个青年反反复复进来了两三次后就耐不住脾气了。 “什么情况啊。”吴邪问道,“王盟,你去看看外面怎么了。” 王盟送走铺子里的最后一批游客后听话地出门看了一圈,他在外面耽误了一会儿才进来,有些磕巴道:“呃,有人,有人在咱们铺子门口画画。” 吴邪闻言皱起了眉,随后有些小小的不满,“你没跟他说别在我们门口画画吗?” 西湖对面有所美术学院,所以常有学生出来画画是经常的事,但是画到别人家店门口,多少就有点不合适了吧?王盟也是,难道不会把人劝走吗?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气温上升的原因,王盟的脸色有些微红,继续磕绊道:“可……可是,可是那个画画的…………” 第92章 “可是什么可是,我去劝走他。” 吴邪这样说道,徒留王盟呆呆的看着他的背影喃喃道:“可是,别劝走她会更好吧。” 吴邪没听见王盟的喃喃声,他心想自己好言把人劝走就行,实在不行把他劝到隔壁西泠印社门口也一样,总之别在他铺子门口画画,说不定刚刚那好几波游客就是被他引进铺子的,什么也不买,只是看看,扰的他没了清静不能看书。 嗯,劝走就行。 吴邪在心里盘算好了,迈出门口的时候先是被外面灿烂的阳光闪了一下眼睛,春风迎面扑来又轻轻地掠过他的衣衫,等到视线聚焦在眼前时,就看见了坐在吴山居门口不远处的长发姑娘背对着他坐在小板凳上,好一把秀丽的长发尽数披在她的后背上,但是从背影上来看楚腰蛴领,风姿绰约。 我靠,不会是背影杀手吧。 吴邪有些犹豫地走近,那姑娘正专心地对着画架上的画上颜色,听到身后的动静也只是微微地回头看了一眼,也正是这一眼让吴邪突然明白了为什么有那么一波小青年来来回回进了他的铺子两三次。 单是她那一双雪山水凝就的双眸,就足以让人在她身旁停留,以至于往复三四趟,只为找个借口来看她。 王盟的磕绊果然是有原因的。 吴邪的嗓子好像被块石头堵住了,他像个木头似的站在这姑娘身后,他看看这女孩的长发,又看看她的长颈,看看她的耳垂,又看看她握着画笔纤长的手指,在意识到自己干什么后,他没由来地极为少见地感到了自己脸皮上升腾的热意。 这四月的杭州也太热了。 吴邪将自己的视线转移到女孩的画笔上,那画笔沾了颜色往画纸上涂,涂抹出一片西湖的秀丽景色,湖面泛起的金色涟漪一下子就进到了这幅画里,柳枝柔软,轻拂过碧绿如玉的湖面。这只是一幅还没成型的画而已,却一下子抓住了路过这里的路人的眼球。 “这幅画……”吴邪看着画喃喃道,“真美。” 那女孩听了这声呢喃,转过头来看着吴邪,吴邪有些尴尬地同她对视,女孩什么也不说,只是用那双非常好看的眼睛瞧了他一眼,就转过头继续画自己的画去了。 吴邪摸了摸自己扑通扑通作响的心脏,心想不止画,不止眼睛,这女孩的面孔也美极了,以至于与她对视时差点找不到自己的魂。 吴邪站在这女孩身后看了许久,在这段时间里女孩极为专注地画着画,身旁的游客在路过这里的时候也会驻足于此看着这个漂亮女孩画画,然后才恍然大悟自己站在了人家店铺门口,为表歉意就会有人陆陆续续地走进吴山居里晃悠一圈又出来接着看女孩画画。 我靠,原来真是这女孩画画招来的客人。 吴邪心想,不行,我得跟她说清楚,我可以和善一点,好声好气一点将她请走。 吴邪转身进铺子里拿了两瓶矿泉水,然后就在女孩身后吴山居门口的门槛上坐了起来。 她画的那么认真,怎么好去打扰她呢? 吴邪想,我可以等她画完了,再和她说这件事。 嗯,就这么办。 于是这个年轻的小老板就这么坐在自家店铺门口,托着腮望着这个女孩的背影,就这么看了一个下午,他那时什么也没有想,听着自己的心跳声,迎着和煦的春风和春日灿烂明媚的阳光,静静地看着那个女孩的背影,直至日落西山。 吴邪自己都不知道坐了多久,但是当他发现那女孩已经开始收拾画具的时候才回过神来,他“唰”地一下站起身来,招来女孩疑惑的目光,她那双眼睛看着他,吴邪仿佛能读懂那里面的含义———“你在搞什么飞机?” 吴邪在女孩这样的目光中,咽了一口口水,他感觉自己头皮都有些发麻,将手里的矿泉水递过去,有些磕绊道:“喝……喝水,喝点水吧。” 那女孩显然是有些不理解眼下的情况,她缓缓地眨了眨眼睛,有些略显冷淡地开口道:“我不喝陌生人的水。” 我靠,你在干什么呀吴邪。 吴邪更尴尬了,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将矿泉水收回,大脑飞速运转着想对应办法,然后假装这件尴尬的事情没有发生那样,故作镇定道:“谢谢你今天在我们店门口画画。” 女孩流露出一丝不解的情绪,吴邪见了莫名增添了信心,心虚尴尬的情绪让他扔到脑后,他微微笑起来,这个青年人微笑时会有饱满的卧蚕,像四月杭州温煦的阳光,让人看了也不自觉地微笑起来,愿意与他心生亲近。 他对着女孩笑的和气,温声道:“托你的福,我们今天顾客很多。” 虽然没有一桩生意做成的。 吴邪在心里这样嘟囔着。 女孩想了想,带点试探性的口吻淡淡道:“对不起?” 吴邪干笑两声,又递出了矿泉水,“谢谢你。” 女孩看了看吴邪,又有些犹豫地看着吴邪手里的矿泉水,最后还是伸手接过拿在了手里,轻声回道:“谢谢。” 这下吴邪心满意足地笑了出来,他手里握着另外剩了半瓶的矿泉水,心情不错地看着女孩收拾好了画具准备起身离开,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还不知道这个女孩叫什么名字,看着女孩即将离去的背影,他想问她是哪所学校的学生,叫什么名字,但是脱口而出的却是:“你明天还来吗?” 第93章 已经走出去一段路的女孩听见了,突然停住了脚步,她回过头来露出一张白皙的面孔,落日的余晖尽数洒在她的身上,本来像是高岭之花的冷淡面孔在此时也沾上了一点点暖意,或者说那暖意来源于她雪山水凝成的双眸里的一点点笑意。 她回过头来看着吴邪,很是认真的思考了一会儿,然后回道:“还来。” 两个字让吴邪的好心情持续到第二天下午,几乎是早上一开门他就会时不时的往门口溜达,然后站在门口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往复好几次后,本来埋首在电脑后头的王盟都忍不住问道:“老板,你是在等人吗?” “没有啊。”吴邪否认道,与此同时他又迈出了吴山居的门槛——依旧没人。 直到日上三竿,吴邪都在铺子里吃完了午饭,铺子里也依旧是没有顾客,铺子门口也没见到那个长发女孩的身影。 我再看最后一次,就是最后一次。 吴邪坚定地迈出了步子,然后在看到熟悉的背影后又默默地坐到了女孩身后,女孩今天似乎是速写风景,只拿了素描本和铅笔,就坐在一旁画了起来,她不与吴邪交谈,吴邪也不说什么话,只是坐在女孩身后看她静静地画了起来。 又是日暮西山之时,女孩收了画具,似乎下一步就是毫不留恋地离开,就像是昨天那样,但今天是今天,和昨天不一样,这女孩抱着画板转过身微微歪着头来看着吴邪,吴邪先是一愣,而后微微笑了起来,温声问道:“你是哪所学校的学生?” 他说话的同时将矿泉水接过,这次女孩没有迟疑,毫不犹豫地接了过去,然后淡淡道:“西湖对面那所美院的学生。” 吴邪笑的弯起了双眸,像小月牙似的,“明天还来吗?” “来。”这个女孩轻声回复道。 等到第三天的时候吴邪已经可以拎着小板凳坐在这个女孩身边看她画画了,过往路人依旧会停下步履静静地看着这个女孩画西湖,仿佛不打扰到她成了约定成俗的事情,吴邪坐在一边也不说话,托着腮静静地看着西湖的景色在画纸上显现出不同的美丽。 这一定是一个很令老师满意的学生。 “我叫吴笙。” 在画到最后的时候,这个女孩突然开口说道。 “啊?” 吴邪从神游回到现实,他以为自己没听清,于是又呆呆地问了一遍:“什么?” 女孩看着吴邪呆呆地样子,难得地露出一丝笑意来,像是十二月间的深雪被阳光融化,变成了汩汩清水,她不厌其烦地说道:“我叫吴笙。” 吴邪傻傻地看了她好一会儿,这才反应过来她的意思,于是又回到了一开始初见的状态,磕绊道:“我...我叫吴邪.....哦,你也姓吴啊。” 女孩...不,吴笙顺着他的话道:“对啊.....我也姓吴。” “哈哈。”吴邪干笑了两声,“这说明我们五百年前也是一家人哈哈。” 吴邪看着吴笙波澜不惊的眸子停止了尬笑,强忍着心里涌上的尴尬之意问道:“生命的生吗?” 吴笙对着他笑了起来,这个女孩,不笑时像是天山上的白雪,看着人时总是透着一股凉意,叫人不敢接近,但是因着她的外表也总有人想要接近她。可她甫一笑起来,也让人感觉很好亲近的样子,因为她笑起来的时候带点说不清的孩子样的稚气纯然。 “笙,竹笙的笙,笙歌的笙。” 她轻声回复道。 “好少见的名字。”吴邪看着她的笑意一闪而过,心下觉得有些可惜,这样美好的人应当多笑笑才是。 “我们家,都喜欢用乐器起名。”吴笙握着画笔,歪头看着吴邪,黑珍珠样的眼睛透出一些疑惑,像是歪着头疑惑地观察人类的小鸟:“你是你哪个学校的?” 吴邪笑了一下,“我已经毕业两三年了。” “哦。”吴笙想了想评价道,“我以为你今年上大三呢。” 这是在夸我长得年轻吗?这不就是在夸我看上去像个大学生吗?吴邪暗喜,面上依旧是一派和煦地谦虚道:“没有没有,我都工作了很长时间了。” 吴笙依旧好奇地看了一眼身后的吴山居,问道:“什么专业毕业直接出来当老板?” “建筑专业的。”吴邪蹭了蹭鼻尖,”浙江大学的。” “好厉害。”吴笙轻叹道。 “一般一般。”吴邪自谦,“你呢?你是哪个专业的?” “油画专业。” 吴邪看着她手里的丙烯颜料笑了笑,吴笙跟着他的视线望过去,然后解释道:“虽然是油画专业,但其它的也能画。” “好厉害。”吴邪学着吴笙刚刚的语气称赞道。 “一般一般。”吴笙也有样学样地回复道,然后看着吴邪有些错愕的神情微微笑了起来。 吴邪看着她也忍不住笑,然后看着吴笙收拾好了东西,向他告别,吴邪忍不住又问道:“你明天还来吗?” 吴笙抱着画具很认真的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不行,明天有全天的课,明天以后要画作业,作业画完了可能有活动要参加。” 吴邪有些失落,他可能想要掩盖自己的失落之色,但是他在吴笙面前几乎是掩盖不住的,他低声道:“这样啊。” 吴笙没有安慰他,也没有和他做出任何约定,她抱着画具,站在吴邪的面前轻声道:“有缘再见啦。” 第94章 她回头的时候没有丝毫犹豫,如同来的时候悄无声息,她离开时的步履轻轻,像是一阵风似地就将如云如雾的幻梦吹的一干二净,吴邪已经看不见她的背影了。 他静静地看着她离去的方向,那里什么也没有,仿佛她也不曾出现过一样。 -------------------- *吴邪别失落,她钓你呢,没多久她自己还会上门找你的 *最近这几章我愿称之为吴笙的千层套路 *吴邪:看我把这画画的赶走 还是小吴:你明天还来我店门口画画吗(眼巴巴 *单更到完结,实在是地主家没余粮了,再双更下去就没存稿啦(私密吗喽! *想看if线的可以去专栏里的《解忧杂货铺》里看,我在那里更了两章if线的大纲(么么!感谢在2024-04-25 20:38:22~2024-04-26 21:07: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安静安静啊、白伽柒、烨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3章 四月底的时候西湖边开始下雨,下春雨,绿植越下越翠绿,只不过下午的时候下的更大了一些,像是白素贞和许仙在西湖畔初遇时那样大。 吴邪看了一眼外面越下越大的雨,踱步走回去坐在椅子上翻看着淘来的拓本,心想着雨下这么大,估计也没顾客,要不今天就早点关了铺子回家睡觉去。 他正想着,就听见门口传来急促的哒哒的脚步声,他和王盟一并抬头望去,几个年轻女孩正在门口合了雨伞向店里走来。 得,估计又是闲逛的。 吴邪继续低头看拓本,一旁的王盟很有眼力劲地上前招呼这几位年轻姑娘,然后他突然“啊”了一声,随后有些结结巴巴道:“是...是你啊。” 吴邪抬头,上一周见过的那个女孩今天穿了一身白色长裙,裙角让雨水打湿可怜兮兮地贴在她的脚踝边,她的黑发如云如雾般将她整个人都拢着,雪山水凝就的眸子像两粒黑珍珠,此时正转也不转地看着吴邪。 她身旁靓丽的年轻女孩有好几个,但她宛如一笔水墨画,整个世界中仿佛只见她黑白两色,足以夺人眼球。 吴邪有些呆呆地道:“你好啊。” 吴笙身边有一个年轻女孩噗嗤一笑,揶揄道:“上周你就是在这里画了三天吗?” “对啊。”吴笙轻声对女伴回道,然后她又看着吴邪的眼睛回答了他的问好:“你好啊。” 吴笙身边的几个女伴笑做一团,有胆子大的女孩调笑道:“帅老板你好啊!” “帅哥你好啊!” “小哥哥我不好啊!” 美院的女学生是不是有点太胆大了? 吴邪在接连不断的调笑声里微微脸红,他摸了摸后脑勺,下意识地看着吴笙,吴笙站在那群姑奶奶中间,对他比着口型——好受欢迎啊,吴老板。 吴邪头皮发麻,招呼着王盟跟这几个姑奶奶介绍一下店里的东西,而此时这几位姑奶奶倒是很上道,心照不宣地将吴笙留给了吴邪,几个人跟着王盟一并去看店里另一侧的物件去了。 吴邪就站在吴笙身旁,看她观赏着店里的一些物件。 “这是青花瓷?”吴笙指着博古架上摆着的一个瓷罐询问道。 “元代的青花岁寒三友花鸟图罐。”吴邪站在一旁介绍道,“这件以梅松竹岁寒三友为题,在同类题材中属于较早期的作品。其后为明初的陶瓷器物广泛应用,不过这件值得一提的是,其中松树的树干以鱼鳞绘成。” 吴邪仰了仰下巴,示意吴笙凑近了看,女孩很听话的凑近去看那些花纹,在发现真的如同吴邪所说的那样后,眼睛突然亮了一下,然后扭过头看着吴邪有些惊讶道:“真的是用鱼鳞绘制的树干。” 吴邪微微偏了一下头,错开了他同吴笙有些过于近的距离,显然吴笙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微微往后撤了一步,然后又将视线投回博古架上的青花瓷罐,留给吴邪一个侧脸,和藏在乌发里微微发红的耳尖。 吴邪干咳了一声,笑意从语气里流淌出来,“这个罐子上图案中的喜鹊和鹿皆寓意吉祥,梅枝上的喜鹊暗指......” “喜上眉梢。”吴笙的神色中透露一点小得意,她黑珍珠样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吴邪,似乎要等待着从他嘴里说出肯定的回答。 “真聪明。”吴邪毫不吝啬自己的称赞,然后又继续道:“那你知道松间徜徉的鹿是指什么吗?” 吴笙想了想,最后还是摇了摇头:“不知道。” 吴邪笑道:“是松鹿同春,元代的陶器还是很少以鹿为题的。” “好厉害呀。”吴笙轻声夸赞道,她的称赞让吴邪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但是心里翻涌起来的欢喜之情又让他掩盖不住眉梢眼底的笑意,他干咳了一声自谦道:“毕竟还是要靠这个吃饭的。” “可是你是建筑专业的呀。”吴笙很认真地称赞着他,“你是大学毕业后才接触古董的吗?从头开始学这些东西已经很了不起了。” 别夸了别夸了,再夸下去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还好。”吴邪有点不好意思,“我家有亲戚是做古董生意的,耳濡目染也会一点,称不上大学毕业后从头开始学这些东西。” “家学渊源?” 第95章 吴邪心情有些复杂,干笑了两声应和道确实是家学渊源,心里却想着要是告诉你我家是干盗墓这活的不得吓死你。 “元代的青花瓷器是不是很繁荣?”吴笙又微微歪头问道——这种姿态特别像小鸟儿站在树枝上观察着人类,也让吴邪微微笑了起来。 “是的,元代是个善于开拓的朝代,随着单色瓷器衰落,元代就转向了烧纸彩绘瓷器,青花瓷就是在这种背景下兴起。一直到元代至正年间,青花瓷臻于成熟,景德镇由此脱颖而出,同时为了打开外销市场,景德镇的工匠也在不断提高青花瓷的质量。” 吴邪又将吴笙带到博古架的另一侧介绍道:“你是学绘画的,国画也画吗?” 吴笙点点头,“偶尔会画。” 吴邪称赞道:“那你肯定是很受老师欢迎的那类学生,油画画的很不错就算了,国画也会画。” 吴笙好整以暇地问道:“你是在夸我吗?” “不是很明显吗?”吴邪笑了一声。 吴笙眨眨眼:“很明显,谢谢夸奖。” 吴邪比了个打住的手势,又将话题拉回了元青花瓷:“你是学绘画的,对笔法肯定有所知,元青花的笔法有实笔绘画,线条勾勒和渲染、拓法、皴法。而元青花的青料有三种,颜色灰暗的粗料,颜色湛蓝的细料,以及粗料细料并用。” “这三种有什么区别呢?” “粗料的青花呈青蓝色或者褐色;大件的元青花常用细料,青花布局繁密。但是粗料和细料并用的青花很少见。”吴邪摊手,他做出这个姿势来自有一派年轻人的洒脱不羁,“粗料和细料并用的元青花我都没见过。” 吴笙探头看了看刚才见过的那只岁寒三友的青花罐,好奇地问道:“刚刚那个青花罐肯定很贵吧?” 吴邪颇有深意地笑了笑,“差不多的罐子,去年在伦敦佳士得拍出两千万的价格。” 吴笙的面色一下子就变得凝重了起来,她喃喃道:“我没碰它吧。” 吴邪本来憋着笑,但是听见她这句喃喃后终于破功,他噗嗤一笑,招来店里另一侧那一群姑奶奶好奇的目光,王盟费力地喊道:“看这个看这个,看看这块玉,这可是<a href="" target="_blank">西汉时期的玉啊!” 吴邪捂着嘴笑着,还不忘交代王盟:“那块玉可不卖!那是别人送的,不能卖!”他说完以后又侧过头笑,直到吴笙好像在用一种骂人的眼神盯着他看时才勉强收起了笑意。 他卧蚕饱满,眼带笑意地盯着吴笙,然后解释道:“没有你想的那么贵。” 谁会把那么贵的玩意儿摆出来啊!这人来人往的万一碰坏了怎么办。 他微微低头在吴笙身旁低声说道:“这是假的。” 吴笙错愕,但她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看了吴邪一眼,那一眼看的吴邪感觉自己应该是在她心里被骂了,他仍然笑着:“你如果对青花瓷好奇的话,可以去景德镇待上几天,学学怎么烧制瓷器,你画画很好,绘制出来的瓷器一定很好看。” “那你收吗?” 吴邪一想到吴笙错愕的神情就笑意盈盈,爽快道:“收,高价收。” 闲扯结束了,那群姑奶奶们还在缠着王盟问东问西,吴邪去柜台后面抽出两瓶矿泉水,其中一瓶递给了吴笙,吴笙接的毫不犹豫,两个人靠着柜台,一边喝水一边看着门外的春雨如酒柳如烟,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今天怎么突然过来了?”吴邪好奇地问道,“不是要做作业和参加活动吗?” “作业画完了,被同学拉来散心。”吴笙偏头示意吴邪看另一边的那群姑奶奶,她倒是没看这群姑奶奶在干什么,吴邪顺着方向看过去的时候这群姑奶奶和王盟都笑得一脸不怀好意地盯着他和吴笙在看。 吴邪瞬间就收回了视线,一脸淡定:“下雨天逛西湖?” “下雨了没带伞,只好蹭她们的,她们说去哪里就去哪里。” “这样啊。” 话题消失了,两个人又回归于沉默,只是这样的沉默让吴邪不觉得尴尬,他顺着吴笙视线的方向看着门外的细雨,对店里另一侧发出的不满的啧啧声充耳不闻,他偷偷看一眼身旁的吴笙,发现吴笙的眼神迷离,似乎陷入了过去的回忆中,整个人如云如雾般朦胧,明明人就站在他旁边,但他总感觉这个女孩随时会消失不见。 什么样的回忆让你陷入了进去呢? 吴邪看着这个女孩白皙姣好的侧脸,破天荒的想要去探索这个女孩,他将视线收回,静静地听着门外雨声滴答滴答,他的心脏也随之滴答滴答。 雨势渐小,吴笙的女伴们招呼着吴笙离开,站在门口撑伞的时候,吴邪突然叫住了吴笙,他顶着好几个年轻女孩以及王盟看好戏的眼神,从柜台后拿出了一把雨伞,递给了吴笙,吴笙有些呆呆地看着他,他对吴笙温和地笑了笑,“伞给你,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吴笙看着他的笑容,心里好像被一股春风吹拂而过,她张张口想说我哪里也不想去,最终脱口而出的却是一句干巴巴的“谢谢。” 吴邪却不在意,他招招手,温声叮嘱道,“小心别着凉。” 吴笙身边的姑奶奶们颇有深意地推搡了一把吴笙,学着吴邪的口气怪声怪气道:“小心别着凉~” 吴邪深感头大,美院的女学生真是一群姑奶奶。 第96章 吴笙在调笑声中轻声回道:“好。” 然后她在杭州的细雨中撑开了吴邪给她的那把伞,她的长裙裙摆依旧可怜兮兮地贴在她的脚踝处,她和女伴们向烟雨之中走去,宛若一场朦胧的美梦。 王盟喃喃道:“老板,别看了,走远了。” 吴邪:“我没看。” 怎么有人嘴硬成这样啊。 王盟只敢在心里这么吐槽,他看着老板又回到柜台前翻看着看了一半的拓片,但是不到两分钟,门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他的老板放下书,站起来看着又跑回来的女孩,有些高兴地轻声问道:“你怎么回来啦?” 撑着雨伞的女孩在细雨里露出一个微笑,“下周周末,我们学校有艺术展览,你来看吗?” 他的老板也微微笑着,“看你的作品吗?” “不止我的。” “你请我吗?” 女孩回应的很爽快:“我在请你哦。” “去。”他老板爽快地答应了,他的眼睛带着笑意,王盟发现似乎每次见到这个女孩时,他的老板总是不自觉地就笑了起来,不是面对顾客时那种疏离而客气地微笑,那时发自内心的不由自主的微笑——就在这个女孩面前。 吴笙眨眨眼,在雨幕里伸出手,“手机号!” 吴邪报出了一串数字,笑道:“下周末别忘了在你们学校门口接我。” 吴笙微微笑了起来,她又消失在细雨之中了,但是这次她向吴邪提出了约定:“下周我们学校门口见哦。” -------------------- *这章配合bgm千层套路食用最佳 *西湖边很适合写一些游湖借伞牵红线的故事,许吴邪和白吴笙哈哈哈,这伞一借一还,缘分不就有了吗? *吴笙此时正在想:和你熟了以后再套你的话 小吴:嘿嘿嘿嘿她下周约我去看展嘿嘿嘿嘿嘿 *但是小吴把伞借给她,让她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这点有点触动了吴笙感谢在2024-04-26 21:07:36~2024-04-27 18:12: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烨子、安静安静啊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4章 交换了联系方式,一直到周五之前吴邪的手机都没有收到任何陌生号码的电话或者短信,他有时握着手机会发呆,心说早知道那天应该把吴笙的电话号码要过来的,也不至于让他等着那个女孩发消息给他。 但是周五那天晚上,吴邪关了铺子走在回家的路上时,手机嗡嗡两下,显示他收到了一条短信——明天上午九点我们学校西门见呀。 吴邪停下脚步看着那条信息,然后又看了看短信发件人的号码,将这个号码存到自己手机电话簿上,才慢悠悠地回复——没问题。 第二天上午吴笙在学校门口看见吴邪时挑了挑眉,这个青年本身看上去就很清秀温和,第一次见时也总感觉他还是在念书的学生,也许是因为身上的书卷气很明显,大多数时候叫人分不清他的年纪来,而且今天他穿了一件浅色的t恤和一条牛仔裤,往吴笙学校门口一站,活脱脱像个美院的大学生。 而且这个年轻人自有一副好相貌,早上洗了头,发丝蓬松柔软,看着吴笙时的眼睛犹带笑意,整个人看上去又清爽又温和,时不时有路过的女学生向他偷偷地投去视线。 “等很久了吗?”吴邪笑问道。 “没有。”吴笙摇摇头,“刚刚九点。” 吴笙今天穿了一件贴肤料子的吊带长裙,米色的裙子上几支墨色玉兰花在她的裙摆和腰间徐徐展开,吴邪走到她身边的时候才发现她那一头云雾似地乌发被一支画笔挽了起来,画笔的刷毛已经炸开,显然这是一把作废的画笔。 吴邪想笑,但是最后还是忍住了,在他身边带路的吴笙疑惑道:“你在看什么?” 吴邪干咳了两声,看了看她柔软耳垂上悬挂的一对绿色水滴状锆石耳环,锆石的颜色极为好看,远远望去以为是两滴春雨停留在她的耳畔,但是如果是祖母绿的翡翠可能会更好看,“耳环很好看。” 吴笙眨了眨眼睛,“我以为你会夸人?” 吴邪张了张口,一脸茫然,然后反应了一下结结巴巴道:“可..可能是因为,人好看..所所以衬的这副耳环好看。” 吴笙看了他一眼,收回了视线,好整以暇地介绍着自己学校:“我们校区是千禧年新改建的,设计师北京设计院的李承德,我们现在从入口大台阶上来以后就是那块写着“国立艺术院”的石碑。” 吴邪跟着吴笙走,打量着她们校区,评价道:“你们校区有些紧凑,大部分都是通过连廊来连接建筑啊,底部和局部还用水面来营造环境氛围,借用了江南建筑特有的高墙、深院、窄巷的处理手法,化解了用地狭小、建筑密度过高所易于导致的空间拥堵感。” 他侃侃而谈的时候,发现吴笙一直用那种很认真的眼神盯着他,盯的他有些难得的害羞,摸了摸鼻子问道:“我是不是话太多了?” “没有。”吴笙继续解释道:“你在说这些你所了解的专业知识的时候,和你以往平常的样子不一样。” “啊?”吴邪疑惑地眨了眨眼,“没有吧?” “你应该继续念书的。”吴笙突然平静地开起了玩笑,“我认识建筑系的一个硕导老师,他肯定很喜欢你,你要不要试试去考研究生。” 第97章 “你们学校的建筑专业吗?”吴邪很配合地想了想,然后诚恳地回复道:“书我是念够了,现在这样也挺好的,我对现在的生活还挺满意的。” “不。”吴笙摇了摇头,“你不像是能够闲下来的人。” 吴邪故作不满:“我这么清闲的状态是很多人都羡慕的,小同学,你是不是在嫉妒我?” 吴笙笑而不语,比了个手势示意到地方了,就将吴邪往展馆里带,展馆一开始挂着很多国画,吴邪一一的去看了,却没发现有吴笙的画,于是揶揄道:“这一主题没有收纳你的国画吗?” 吴笙作出一个很无奈的表情:“太丑了他们不收。” 吴邪笑了起来,秉承着绅士风度道:“没关系,你画吧,画了我收。” 吴笙撇了吴邪一眼,眼神里包含的意思让吴邪更想笑了,他又继续道:“但是不会收你太多钱。” 吴笙:...... 女孩不可置信道:“你还收我钱啊?” 吴邪逗她:“看情况,看情况...走走走,看油画去,油画总有你的画了吧?” 吴笙被他推着往前走,在他前面淡淡道:“有我的画,但不算我的画。” 吴邪:? 他走到吴笙的画前才晓得吴笙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展出的吴笙的画是一幅雪景,冰冻的深色湖泊,挂满雾凇的树枝,黑色与白色交织的树林,光是站在这幅画前,就能感受到刺骨的冰冷之意。 而吴笙所说的“有我的画,但不算我的画”的意思是,这幅画在千禧年的时候就被人买走了。这是美院的一个学生路过吴邪身边跟吴邪说的,那人好像是吴笙的学弟,说完仿佛与有荣焉般带着骄傲的微笑翩然离开。 吴邪觉得这个学弟有些好笑,但有感到了一股淡淡的牛逼之感,因为吴笙在他身边淡淡道:“国画画的很丑,但是油画我还是有点名气的。” “这幅画卖了多少钱?”吴邪问道。 吴笙沉默了一下,然后还是很诚实地回道:“是拍卖,拍出了六十万。” 我操。 吴邪整个人木了一下,老半天才找回来自己的灵魂,缓缓地问道:“你就拍了这一幅吗?” “有几幅我不太满意的画拍出去了。”吴笙回首看着眼前的这幅雪景,“满意的画我自己就留下来了,而且拍卖的价格没什么可震惊的,富人洗钱的游戏罢了,有的画动辄拍到几千万甚至几个亿的也有,但那也只是一张废纸。” 吴邪问道:“你最喜欢那个画家?” 吴笙毫不犹豫:“梵高。” “假如你有两亿让你去拍梵高的《星月夜》你干不干。” 吴邪清楚的看见眼前的女孩无声地爆了一句粗口,然后不假思索道:“两亿太少了,我愿意出四亿直接□□。” 吴邪哈哈大笑,吴笙注视着他,眼睛里带着笑意看着他渐渐地止住了笑意,吴邪咧着嘴问她:“你喜欢梵高?” “嗯。”吴笙轻声应道。 “是因为他用痛苦和热情来描绘世间的壮观吗?” “痛苦是很容易描绘的。”吴笙温声说着,她在讲起自己所喜爱的专业时,流露出的神采让吴邪在那一刻突然明白了吴笙在校园里评价他的那番话,而且侃侃而谈的吴笙,要比平常更吸引眼球。 “但他的色彩像是会流动的盛宴,带着对生命和世间一切的希望铺天盖地而来,那种美真的很肆意,非常的...真诚。” “对生命的热爱吗...吴邪感叹道,“你肯定对生命也充满了热情,你那天在吴山居门口画的西湖,就很美。” 吴笙笑了笑,示意吴邪继续跟着她往前走,一边走一边换了一个话题,“你是学建筑的,画画也不错吧?” “画画设计稿罢了,比不上您这种大画家。” “唔....我猜猜你最喜欢哪个建筑家吧!” 吴邪饶有兴趣地看着吴笙有些得意地挑了挑眉,然后一仰下巴,示意吴笙猜吧,女孩黑珍珠样的眼睛闪过一丝狡黠,然后开口猜道:“西班牙巴塞罗那,直线属于人类,曲线属于上帝.....” 吴邪不等她开口就接道:“安东尼奥·高迪。” 他有些惊讶,“你还真猜对了。” “你们搞建筑的很难不喜欢高迪吧?就像我们画画的几乎没人不喜欢梵高一样。” “呃,我也喜欢梵高。” “米拉公寓和圣家族大教堂光是看图册就很好看了,真想亲眼去看看。” “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也想亲眼去看看。” 下一个展馆是行为艺术展,吴笙和吴邪站在门口看着一个全身上下都是颜料的性别不明的人在他们眼前哈哈大笑着跑过,两个人同时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之中。 “呃..这是我们学校行为艺术展,进去看看?” 话音刚落的下一秒又有一个全身上下裹满纱布的“木乃伊”在这一头咕涌到了展厅的另一头,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舒展了身体,旁边有个人突然叫好并且用力地鼓起了掌,引着围观的人一起鼓起了掌。 吴邪一脸迷茫地拍了拍手,有些犹豫地问着一旁一脸麻木的吴笙:“我应该鼓掌吧?” 吴笙干咳一声:“我觉得,里面应该是有一些更有意义的行为艺术。” 往里走确实有几个主题鲜明的行为艺术,但大多数在吴邪看来犹如百鬼日行,有嘶吼的,有咆哮的,有大笑的从他眼前掠过。 第98章 吴邪已然麻木了,他和吴笙一起站在由废报纸堆成的不明装置前默默地看着,身后是最开头的那个木乃伊咕涌着,吴邪突然开口道:“你觉得这个装置想要表达什么?” “你觉得今天的展怎么样?”吴笙面不改色地将问题抛了回去。 “说真话吗?” “真话。” 吴邪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然后耸耸肩一摊手:“大部分都糟糕透了,挺装的,而且如果艺术不能通过艺术作品本身传达出它的含义,那这个艺术表现就挺失败的。” “好装啊,吴老师。”吴笙悄声揶揄道,她看着吴邪瞬间变红的脸蛋,心情也好了很多,歪着头轻声道:“那我们走吧。” 吴邪没听清她在说什么,于是俯身凑近了问你说什么? 吴笙近距离看着这个男生对于男性来说偏长的眼睫毛,它微微颤抖着,如同停留在吴邪眼边的蝴蝶蝶翼,蝶翼下的一双眼睛让她想起长春漫天大雪中,出现在她不远处的一只梅花鹿,他的眼睛同那只幼鹿一样的清澈纯然。 吴笙听到自己的心脏在跳动。 她露出了笑容,贴近了吴邪的耳畔,言语之间的呼吸带红了他那一块皮肤,他的耳尖发红,面庞也升腾热意,他的鼻尖萦绕着女孩身上与秀发之间的幽香,他能够听见这个女孩在他耳边悄声说道:“那我们走吧。” 吴邪也以同样的声量悄声问道:“没看完就走,是不是不太好?” 吴笙抬眸看着他,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是那么近,好似鼻尖相对,吴笙笑吟吟的,她的笑容让吴邪很容易的就想到了冰雪消融的春日,他看着她难得的笑靥,有些呆呆地听她讲:“没关系,我们逃走就好了。” 吴邪:“啊?” 女孩温凉的手握住了他的手腕,他的脑子在这个时候宕机,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只能机械地跟着身前握住自己手腕的女孩奔跑在百鬼日行群魔乱舞之中,有人为行为艺术喝彩鼓掌,做着行为艺术的艺术家嘶吼大笑,人潮汹涌,他只能看见这个女孩瘦削的背影,和在她腰间徐徐绽开的墨色玉兰花,她在人声鼎沸中大声说道:“我带你去寻找一个如梦之地啊!” 吴邪没有说话,他只是跟着这个女孩穿梭在人群之中,然后紧紧地反握住了吴笙的手,在他们身后有群众以为这也是行为艺术表演,于是刚刚进门领掌的那个观众也为他们叫了一声好,鼓起了掌,在他身边的观众们也带着犹豫的神色鼓起了掌。 吴邪带着畅快的笑意问道:“刚刚那个鼓掌的是谁啊?” “请来领掌的群众演员吧!”吴笙也哈哈大笑地回道。 “你要带我去哪?” 他们跑过充斥着松节油香的展厅,跑过吴笙的那幅雪景,跑过只有黑白两色的水墨世界,吴笙带着笑意温声回答道:“带你去世界上最好的地方——” ...... 吴邪同左手的一个小豆丁无声地对望,年仅七岁半的小豆丁看看他,又看看他怀里的爆米花,和手里的可口可乐,对着他投来了羡艳之情。 吴邪又转过头看着大荧幕上的海格开着飞天大摩托,会变成猫猫的女老师,有着长长白胡子的老头将魔法界的救世主放到他姑妈家门口,然后片头跳出了“哈利波特与魔法石”几个大字。 他沉默地同吴笙对视,吴笙眨眨眼,一脸纯然。 “这就是你说的世界上最好的地方?”他用气声悄悄问道。 “你是指充满小孩子的电影院,还是指霍格沃茨魔法学院?” “你认为哪个符合你嘴里的世界上最好的地方?” 吴笙颇有深意地一笑,“电影院和霍格沃茨,都是世界上最好的地方。” 她想了想又补充道:“比很装的艺术展好太多了。” 吴邪笑了笑,欣然接受了在一堆小朋友之间观看另一个十一岁小鬼拯救巫师界的故事。 电影总长两个半小时,在这两个半小时里吴邪发现吴笙还是很喜欢这类电影,因为她在看见小主角骑上飞天扫帚时会很小声地惊叹一句,那很可爱,简直和他们身边的那群小朋友没什么两样。 电影结束后吴笙提议去吃麦当劳,自从1998年麦当劳进入杭州后,就接连开了好几家,吴邪本来打算带吴笙去吃点正常的饭菜,结果最后只能坐在快餐店里喝上第二杯可乐。 吴邪单手托腮看着吴笙吃炸薯条,淡淡地问道:“你好像很喜欢魔法故事。” 吴笙捏着一根薯条回到,“爱因斯坦曾经说过,如果你不相信任何魔法和神话的话,那你就和死人差不多了。” 吴邪显然对此不甚赞同,“全世界的传说都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是为了让人们相信这一切都是神的旨意,有神的存在。” “但是我愿意相信魔法的存在,霍格沃茨的存在。”吴笙捏着炸薯条,看着被自己挤出来的番茄酱,“厄里斯墨镜,以及魔法石的存在。” 吴邪从她的话里瞬间就听出了一丝画外音,有些犹豫道:“是因为,你想见到一些...失去的人吗?” 在这句话后,吴笙垂下了眼眸,整个人像是被雨雾笼罩住了一样,她的眉梢眼底藏着湿意,显然这是一个不太能提及的话题,吴邪很有眼力劲地换了话题,故作轻快道:“你们本科的课程忙不忙?这次活动结束了后面还有活动吗?” 第99章 “我是研究生。”吴笙在吴邪错愕的神情中淡淡补充道,“今年下半年就研二了。” “我...我一直以为你是本科生的。”吴邪惊愕道。 “我比同龄人上学早一年,本科是在东北上的...那里的人很热情,就是嗓门有点大,有时候我以为他们是在吼我。” “东北冷吗?” “特别冷,在户外洒水成冰的那种,之前我们班也有个四川的男生,东北的同学就骗他去舔外面的铁栏杆,是甜的。那个四川的男生信了,出去一舔,舌头就被粘在铁栏杆上了。” 吴邪听了没忍住笑意,捂着眼睛笑了好大一会儿才缓过来,吴笙坐在他对面,看着他笑,“等有机会了,请你吃最好吃的锅包肉。” 吴邪想了想,有点不怀好意道:“那我请你去楼外楼吃西湖醋鱼吧。” 吴笙面色凝重,非常利落地拒绝道:“来杭州的第一天就和同学们一起去吃了,再也不想吃了,请不要以怨报德。” 吴邪听了又是笑,他还有些可惜地嘟囔着想请你吃饭都没机会,引得吴笙连连摆手。 日落西山的时候,吴邪发挥了绅士风度,将吴笙送到了学校门口,看着吴笙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才转身往回走,走半路手机嗡嗡提示有短信,打开一看吴笙只发来了一个“:-p”的符号,吴邪站在原地好半天才意识到这是一个吐舌的表情,随回复之“怎么了?” ——有礼物忘了拿给你,过两天带伞一起给你 ——好,在吴山居等你:-d -------------------- *每次写到类似于“盛大逃亡”的情节,我脑子里就会缓缓浮现出那个男人的身影,他用一本龙族三荼毒了我整个青春(。 *老吴喜欢高迪是私设,但我感觉搞建筑的应该没人不喜欢高迪吧,圣家族大教堂简直绝了。 *2002年的时候指环王2和哈利波特1都上映了,最终选择了让吴邪和吴笙去看哈利波特,呼应了前文提过老吴会给米粒念哈利波特当做睡前故事 *霍格沃兹就是世界上最好的地方!夏尔也是! *玩了一下楼外楼西湖醋鱼的烂梗(抱一丝 第45章 吴笙回来还伞那天是个晴天,吴邪正在招呼一个顾客看物件,他抽空看了一眼吴笙,对她笑了笑,用眼神示意她在一旁坐一会儿,然后又转过头和顾客在谈些什么东西,吴笙也没闲着在店铺里晃了一圈后就停留在上次她的女伴们待的那个柜台边,柜台下放着几块玉,有雕工很精细的花样的玉佩,也有非常简朴的花纹的玉环,小伙计王盟借机跑过来同她介绍着这几块玉,着重介绍了一下最后那块简朴花纹的玉环,很小声地说道:“这是西汉的玉环,据说是我们老板小时候刚出生亲戚送的。” “这么贵重的东西就这么摆出来啊?”吴笙也小声回道。 “这不是真的。”吴邪走过来敲了一下王盟的脑壳,“让你给我招待顾客,你怎么跑过来说闲话。” 王盟吃了一记无情脑瓜崩后就蔫蔫地回到了电脑后面,留下柜台前的吴笙和吴邪闲聊,吴笙将雨伞递给他,又将一个纸做的圆筒递给他,吴邪接过有些好奇地问道:“这是送我的画吗?” 他眼带笑意:“是那种一幅拍出好几十万的画吗?” 吴笙无情的否认了他的幻想,只道这幅画可能只属于吴邪本人,大概是送不到拍卖市场的,她看着吴邪写满好奇的脸庞,又补充说等她走了以后再打开看。 吴邪心道不好,这姑娘面上看着清清冷冷对什么都很淡漠的样子,实则本质恶劣的很,也爱开玩笑折腾人,她说送礼物,大概率不是什么好事。 但他还是接了这幅画,笑道:“那我先收藏起来,等什么时候你的身价水涨船高后,我把这幅画传给后代当传家宝。” 吴笙捂着嘴被他逗笑,然后揶揄道:“那你明天再打开吧。” “为什么?” “你打开我的画需得沐浴焚香祷告才能打开。” 吴邪做了个怪表情,故作嫌弃,吴笙看着他眼睛里带着盈盈笑意,吴邪看着她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也只是看着她傻笑,然后听着她轻声道:“暑假的时候,有空吗?” “怎么了?”吴邪学着她的音量轻声问道。 “嗯....暑假去长沙旅游,一起吗?” 吴邪还没开口,电脑后面的王盟就很大声道:“老板!我会看好店铺的,您就放心地去吧!” 吴邪想了一下,随即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不好意思的事情,然后脸上升起一片薄红,有些结巴道:“旅...旅游,就..就我们两个吗?” 吴笙故作不解,摆出一张不明所以的神色,然后回道:“当然不止我们两个啦,我室友她们想去长沙玩,结果她男朋友也跟着来,只有一个男生不太好分住宿,所以你要不要一起?” 吴邪:“哦。” 胡乱蹦跶的心跳一下子就平复了,吴邪人都有点麻木了,然后终于恢复了正常回道:“那你订完日子了再跟我联系吧。” 得到回答的吴笙很满意,她跟吴邪约定了手机联系,临走前还提醒吴邪别忘拆画,于是吴笙前脚刚离开吴山居,吴邪后脚就跟做贼似的手脚飞快地拆开了圆筒,从里面抽出一张薄薄的宣纸,宣纸上用墨画着一个圆头圆脑的小老板,双手双腿也是圆滚滚的,插着腰,站在一栋古建筑门口,上面挂着的牌子上写着“吴山居”三个大字,再看小老板q萌的五官摆出一幅气冲冲的样子,边上还画了对话框,框里写着“不许在吴山居门口画画。” 第100章 好奇凑过来的王盟看了看这幅q版的水墨画,水墨里的吴山居画的倒是精细,画的这个小老板倒是好笑。王盟看了看画,又看了看他老板,默默道:“这个女学生..倒是挺好玩。” 吴邪手里握着这幅画,他看着上面圆头圆脑的小老板微微地笑了起来,他看着画喃喃道:“吴笙,水墨画画的真是稀烂啊。” 王盟听见了对此表示不理解,他看着吴笙画的吴山居颇有那些古画水墨的风范,他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对于吴邪颇有含义的呢喃表示不解,可能这是吴笙与吴邪之间才能听懂的话吧。 暑假到来的时候吴笙敲定了去长沙的时间,一同去的人还有吴笙的三个室友,和一个他们学校建筑专业的一个男生,吴邪本来没有多心问一句那个男生是谁,虽然他是很好奇,但是问吴笙这个问题总感觉怪怪的,所以到了在火车站集合的当天,他才发现原来这个男生以前是他们同专业隔壁寝室的一个熟人,两人见了面吴邪就被那个男生用力的拥抱了一下,那个男生拍了拍吴邪,“老吴你小子,毕业以后就不见了,没想到我还能在这里见到你!” 吴邪深感震撼,他将疑惑的视线投向吴笙,吴笙介绍说你大学同学现在是我室友的男朋友,没想到你们两个居然认识。 吴邪这才友好地拍了拍这个男生,揶揄道:“行啊,你考上了国美建筑专业的研究生不说,居然还交了女朋友。” 而这个男生听了笑得颇有深意:“不如你小子好命啊。” 吴邪:? 他不解,想继续追问什么意思,但是他同学说什么也不回答他得疑惑,吴邪憋着一肚子疑问上了火车。吴笙做的旅游攻略,参考了吴邪的意见,去的时候坐火车软卧去,四个女孩一个软卧,另外两个男生一个软卧,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吴邪这个包厢里没有坐满人,就坐了他和他同学,吴邪的同学发挥绅士风范将下铺让给了吴邪,结果被吴邪锤了一拳,这个男生倒是很戏精地倒在吴邪的下铺然后噗嗤噗嗤地笑了起来。 吴邪疑惑,又手欠地锤了他一下:“你笑屁啊。” 那男生也是贱兮兮的:“我笑你呢。” 吴邪有些郁卒,他凑过去一把环住了同学的脖子,语气故作威胁道:“老实交代你笑什么呢,还有临上车前你说我什么意思?” 同学笑得更欢了,虽然被吴邪锁喉,但还是笑得脸都涨红了才求饶:“得得得,你松手松手,我说我说。” 吴邪松了手,那男同学一下子坐到床尾,整理了一下自己才笑眯眯道:“我说你小子好命是因为,你知道这次旅游是谁提起的吗?” 吴邪没好气道:“不是你女朋友想去长沙玩,拉上了其他室友,你又屁颠颠的跟过来,我纯属被吴笙拉来充人头的。” “nonono。”同学啧啧两声,“老吴,几年不见,你还是那么木头。” 吴邪不解,同学摆出一副颇有深意的表情,揶揄道:“其实这是吴笙攒的局,我女朋友欣然应约,后来她才知道我们都是幌子,我女朋友说其实是吴笙想约另一个人去长沙玩,所以才把我们这几个人拉来作陪。” 同学笑得不怀好意,他凑近了看好戏似地看着吴邪:“吴笙,在我们学校可是出了名的高岭之花,你小子不好命,谁好命?” 吴邪有些慌张,他听见隔壁吴笙她们那个包厢里突然爆发出一阵女孩子的嬉笑声,心跳的极快,心里的粗口已经爆过几轮了,但面上依旧不显,有点嫌弃地推搡了一把同学,然后义正言辞道:“你别乱说话,我们两个是朋友关系。” 同学顺势倒在铺上不怀好意地笑道:“随你怎么说,反正吴笙身边的那群姑奶奶都开盘赌起来了。” 吴邪:“啥?” “那群姑奶奶们有人赌你俩什么时候在一起,我女朋友赌的是这次回来你俩就在一起,不过看见那个传说中的小老板我就放心了,我要跟这群姑奶奶赌你俩不会在一起。” “卧槽!”吴邪一个猛狗下山扑过去将这个b人锁喉,“你几个意思啊?!你拿我的这个事来赌?!” 同学在吴邪的锁喉攻击下举起双手以示投降,他语带笑意道:“没关系,赔率一赔十九,等我赢了我女朋友和那群姑奶奶,钱和你四六分,虽然你没得到吴大美女的人!但你至少能赢到一包烟钱!卧槽傻逼我真的要被你勒窒息了!” 第二天到达长沙后四个女生两个房间,剩余两个男生住一个标间,然后出去逛街的时候吴邪同学还在吴邪身边碎碎念抱怨着不应该出来当这个幌子,无奈吴笙挟女友以令他这个狗腿子,只能跑出来当大电灯泡,看着被女生包围的女朋友都凑不上去。 吴邪沉默,但是心说我也凑不上去,吴笙和女生关系很好,走哪里都有她的女伴挽着她的胳膊将她夹在中间,和她叽叽喳喳地说话,他和他同学好像两条垂头丧气的败犬跟在这群光鲜亮丽的姑奶奶身后。他突然想起自己之前扫过一眼的动画片,里面的主角猫非常喜欢那只漂亮高贵的猫咪,于是愿意为她做任何事情,哪怕被那只美女猫耍的团团转也心甘情愿。 可怜的汤姆被她玩弄于股掌之中。 吴邪不禁悲从心中来,正打算振奋起来招呼他的同学去其他地方逛一下,不能跟在姑娘后面跟个败犬似的,但是隔壁这位败犬的女友招了招手,这个b人就乐颠颠地向他女友奔去。 第101章 卧槽,能不能有点尊严! 吴邪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大学同学欣然离去的身影,他没看到到吴笙正朝他走过来,当他注意到的时候,吴笙就已经来到了他的身边。 -------------------- *吴笙:带着吴邪去长沙,看我不把吴三省的消息套出来 小吴:啊?我们两个单独去旅游吗嘿嘿嘿嘿 还是小吴:哦一群人啊(垮起个小狗批脸 第46章 中午出门的时候吴笙就换了一身浅色的t恤和牛仔裤,长发扎成辫子顺在肩膀的一侧,头上顶了一顶帽子,帽檐下的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他:“谢谢你帮我做攻略。” 吴邪看着她头上那顶帽子,最终还是忍不住将其拉了下去,这下这个帽子就结结实实地戴在了吴笙的头上,他心满意足,嘴上还不忘数落吴笙:“多大的人了,帽子怎么不好好戴,跟个小孩似的。” 吴笙:? 她假笑道:“这是造型,我真是谢谢你了。” 吴邪装作听不懂的意思,他想了想吴笙没戴结实之前的帽子,确实显得整个人阳光活泼不少,似乎碎发也是特意打理过的。被他这么神来一手,头发和碎发都压塌了不说,整个人看上去也没有之前亮眼了——现在就是一个标准游客的造型。 吴邪自觉手贱,但嘴很硬,意识到了错误却不悔改,整个人看上去理直气壮,“你不用造型,也很好看。” 嘴巴倔强,却很会讲话,吴笙直接放过了他同他一路闲聊到景点,一群年轻人精力旺盛,顶着长沙的阴天逛了橘子洲头和杜甫江阁,夜晚回到酒店的时候吴邪和他同学几乎是倒头就睡,第二天又被隔壁的姑奶奶们敲门喊醒去逛湖南大学和岳麓山和岳麓书院,吴邪的同学推搡了吴邪一把抱怨道:“怎么你帮忙做的攻略里还去湖南大学啊?” 吴邪顶着个鸡窝头造型睡眼朦胧:“我没做攻略去湖南大学啊,那玩意有什么可逛的。” 最后集合出发的时候吴笙才告诉了吴邪是因为岳麓书院就在湖南大学后面,来都来了就去凑个热闹,而且她姑姑之前就在湖南大学念过书,她想来了拍两张照片回去给她姑姑看,吴邪坐在车上打哈欠还不忘逗她说你应该拍几张你们大学的照片让你姑姑看看,你们大学可比湖南大学有意思多了。 吴笙一脸“你在逗我”的表情给吴邪看乐了,下了车步行过去吴邪很尽职尽责的给她拍了两张在湖南大学门口的合照,吴笙夸他摄影技术不错把她拍的很好看,而吴笙的室友之一在一旁阴阳怪气道那是因为模特长的漂亮谁来拍都好看,吴邪听了只当在夸他,回以一个很客气的微笑,然后得到了吴笙室友一个悄咪咪的白眼。 吴笙室友:好装啊这个小老板!可恶! 在湖南大学稍作停留后一行人就慢悠悠地往岳麓山上爬,吴笙和吴邪爬在最前面,两个人一边走一边闲聊,吴笙问他你好像对长沙很熟悉,以前住在长沙吗?吴邪便说自己祖籍是长沙的,出生在杭州,小时候偶尔会回来烧香祭祖什么的,而且自己的三叔在长沙做生意,他有时候会过来帮个忙或者过来玩。 吴笙听了哎呀一声,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那就又让你跑了一遍熟悉的景点了。 吴邪不甚在意,他觉得跟着吴笙再跑一遍也挺好,吴笙明显没来过长沙,她对于这个南方的城市非常感兴趣,尤其是湖南大学,他开玩笑般询问吴笙她姑姑当年在湖南大学念书没准认识他三叔。 吴笙对此倒是有点感兴趣,“为什么这么说?” “我三叔那时在追求湖南大学的一个女大学生,经常往大学里跑,我家里人说他去湖南大学的路比回家的路还熟。” 吴笙微微笑了起来,“看来你和你三叔关系不错。” “我和三叔关系确实很好。”吴邪爽快地承认道,“他虽然人有点不靠谱,但是对我还是很好的。” “那你明天可以去看看他呀,你不用跟着我们转的。” “他最近没在长沙,有空会找他吃饭的。” “这样啊。”吴笙点点头以示了解,而后她又八卦似地问道:“那你三叔后来追到那个女孩了吗?她是哪一年毕业的学生?我回去问问,说不定我姑姑认识呢。” “当然追到了。”吴邪道,“那个女孩叫陈文锦,是她们大学考古专业的学生。” 吴笙张了张口,她的面部表情突然凝滞了一下,在当时吴邪并没有意识到吴笙的那个表情意味着什么,直到很久很久以后的某个夜晚,他从墨脱回来,在深夜里坐在吴笙身边注视着这个女人眉头紧蹙的睡颜,他的脑子闪过了和吴笙从认识时的所有记忆,他在那时突然明白了他和吴笙的相遇,并不是什么美好的浪漫的童话故事,他和吴笙的相遇充斥着他所察觉不到的血腥和眼泪,阴郁和彷徨。那个女孩的痛苦和疑惑纠缠着她,她的靠近是预谋已久。 但此刻的他对未来尚不知情,他只是看着这个女孩心里就能够平静下来,然后会不自觉地笑起来,这样的一个女孩,生了一张姣好的面容,她的双眼藏着许许多多不为人知的故事,她看着他时好像在邀请他进入到她的世界里。 那会是什么样的世界呢? 他对此无比的好奇,他的潜意识告诉他这不是一个好兆头,但是当这个女孩站在他面前对着他笑一笑,他又将所有忠告抛之脑后了。 第102章 最后一天的行程是湖南省博物馆,出发的时候他的同学还在损他这是不是吴笙为了他安排的行程,结果被吴邪又锤了一拳,他同学倒是正色地告诫他吴笙在学校风评很好,为人和善天赋又好,她们油画专业的主任拿她当宝,她的导师也指着她一路带飞,而且这几年她的画也是水涨船高,简而言之就是这是个香饽饽,你要是喜欢就赶紧下手,要不学校里有一帮饿狼等着呢。 吴邪觉得夸张,他同学怒斥这个你这个臭小子身在福中不知福,当年上大学那会儿也是有女孩追你你跟个木头似地不搭理人,活该你大学没谈上恋爱。 吴邪听的一头雾水,怒道我那会儿就是没人追你他娘地说话能不能不那么难听! 他说话声音大,招来前面的四个姑奶奶齐刷刷的回眸,其中有一个还超级不待见他,冲他翻了个白眼,吴邪依旧以客气的微笑回应,心想您真是姑奶奶看守吴笙跟老母鸡护小鸡崽子似的恨不得狠狠叨我两下,你等着看吴笙一会儿就得过来。 想清楚后他的笑容又带了点得瑟,只是姑奶奶们又不搭理他了,他倒是算的明白,博物馆逛到中间的时候许是因为就他一个人闲逛,吴笙就走过来陪他看这些文物,吴邪一边向她介绍这些文物,一边又问她下午坐火车直接回家吗?他问这话是因为剩余四个人下午直接坐火车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就是不知道吴笙去哪里。 “我回杭州。” “不回家吗?”吴邪知道吴笙家在上海,只是不解她为什么不回家。 吴笙听闻这话撇了他一眼,这一眼极具风情,好似在冲他翻白眼,但她眉梢眼底皆带笑意,说出来的话也带着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应有的娇俏感,“女孩子的事情,你少管啦。” 吴邪头皮发麻,他愣愣地看着吴笙的眼睛,好大一会儿功夫才反应过来,他深吸了一口气,突然明白自己的老同学为什么说学校里的饿狼还等着呢,这样一个冰山似地女孩,她软化下来时,确实是会令很多人前仆后继地围着她转满足她的心愿,只为让她笑一笑。 吴邪傻傻地低声问道:“我不管?” 吴笙对着他眨了眨眼睛,做了个沉思者的神情,然后笑了笑,“别说,我还真有件事情需要你帮忙。” 说了,会有很多人前仆后继地围着她转满足她的心愿,只为了让她笑一笑,吴邪嘴上倔强,真到了眼下的时候也只会好好是是是。 事后虽然会怒骂自己不争气,但是可能他自己也乐在其中。 拜托吴邪的事情是让他帮忙找个出租屋短租两个月,吴笙暑假不回家,因为要去帮导师办展和在画廊帮忙,但是暑假一来学校直接把宿舍关了她没地方去,只能麻烦朋友们找找合适的出租屋。 很凑巧的是吴邪家对面的屋子正在出租,两室一厅采光很好,基础的家电都有,从长沙回来的第二天吴笙就在吴邪的张罗下和房东签了合同搬了进去,在这个暑假里吴笙就成为了吴邪的邻居,她前半个月也很忙,帮导师办展早出晚归,吴邪想找她吃个饭都得提前三天预约好,很多时候还约不上,等到了八月份的时候她倒是清闲了下来,每天早上会和吴邪一起去小区门口的早餐摊上吃早饭,她虽然是南方人,口味却十足的北方,两个人吃过早饭,吴邪去吴山居开店营业,吴笙就回出租屋画画。 吴邪后来发现这个小妮子画起画来就容易忘了时间,往往第二天喊她出来吃早饭的时候看着她的黑眼圈才知道她又熬了一个通宵,于是吴邪就学精了,中午的时候会打电话喊她来吴山居吃午饭,以免饿死在出租屋里都没人知道,于是吴笙每天早上吃完饭回出租屋画画,中午的时候再溜达到吴山居和王盟吴邪一起吃午饭,吃完午饭会在吴山居闲坐一会儿和吴邪聊天,或者看王盟打游戏。后者让吴邪看到了会给王盟一个震耳欲聋的脑瓜崩,吴笙往往会在这个时候打着吴邪准备给她的遮阳伞捂着嘴偷笑着离开。 待到太阳完全落下去,西湖边变成一片寂黑之时吴笙又踩着轻快的步子来迎吴邪下班去吃晚饭,吴笙不挑食,在那段时间里几乎和吴邪吃遍了周边的苍蝇小馆大排档和餐厅饭店,最离谱的是有一天下雨,两个人都穿着短裤,□□的小腿被雨滴打湿,吴邪一手举着雨伞,一手握着竹签吃着上面的羊肉串,他身边的吴笙以微小的距离挨着他,手里拎着一袋烧烤,另一只手也握着竹签吃上面的羊肉串,他们那天晚上顶着大雨,站在西湖畔默默地吃完了一袋香气扑鼻的烧烤。 这是让吴邪过了许多年想起后还会会心一笑的事情,他有时在沙漠里,会调动自己和吴笙一些过去的回忆,来支撑着自己度过非常艰难的时刻。在很多时刻,他就是想着自己的爱人,自己的女儿,自己的许许多多的好友才度过去的。 以及那个暑假的末尾,吴笙马上要开学,那个夜晚,是一个月明星稀的夜晚,他们吃过了晚饭漫步在西湖畔,西湖畔的树木茂盛,月光洒在地上被树叶切割成稀奇古怪的形状,西湖边上迎面吹来的夜风凉爽,他迈着步子慢慢地走,吴笙就跟在他身边也慢慢地走着...就好像,他们这样过了一辈子。 突然冒出来的念头令吴邪打了一个冷噤,他看着比自己矮半头的吴笙,月光下她的面孔纯洁无暇,她如云雾般的乌发披散着,雪山水凝就的眼睛静静地看着眼下的路,刚见面那几次她确实很像个难以接近的高岭之花,但是和吴邪混熟后出门同他吃晚饭都是穿件宽大t恤和短裤出门,t恤上有时候还带着画画时不小心蹭上的油彩。 第103章 吴笙,其实是一个很孩子气的人。 如果真的和她过一辈子呢? 吴邪的脑子突然闪过这个念头,他想起吴笙冷淡的表情,想起她微笑下藏着的狡黠,想起她偶尔也会露出的迷茫神色,想起她对着他歪头微笑,也想起了她握住自己手腕扬言要带自己去世界上最好的地方。 那样也很好,如果那个人是吴笙的话。 吴邪这样回答着自己的问题。 而且我们已经约好了冬天的时候去东北玩,她答应带我去看大雪去吃最好吃的锅包肉,等到我们明年暑假的时候去西班牙巴塞罗那看高迪的建筑,去看巴塞罗那俱乐部踢球;如果允许的话后年去巴黎看凡尔赛宫和卢浮宫,去看卢浮宫里那个举世闻名的永远在微笑的女人。 但是如果吴笙谈恋爱了呢? 吴邪突然停下了脚步,吴笙也随之停了下来,她一张脸微微上扬,带种询问的神色,她的皮肤洁白,眼睛却像两粒黑珍珠一样黑黢黢的,散发着动人的光芒,她的美是流动的,叫人忍不住看了又看,只是她很习惯这种目光,静静地以疑问的视线同吴邪对视。 过半晌吴邪突然开口问道:“如果你谈恋爱了,我们的约定还做数吗?” 吴笙思考了一下,就在这段思考的时间里吴邪的心脏跳上跳下就是回不到原位去,直到吴笙深思熟虑后的回答让他的心脏一路坠到胃里去了。 她很是冷静地回道:“我不知道。” 吴邪的表情一下子就变得很难看,他冷淡地回了一句“哦”以示知道,心里想的东西藏不住,七情六欲全上了脸,吴笙见了不禁觉得这个男孩好天真,总是掩盖不住自己心里的所思所想。 但是她全然意识不到,一个男孩子,在自己喜欢的女孩面前,是永远掩藏不住自己的心思的。 吴邪只顾闷头往前走,吴笙在后面跟着他,路灯将吴邪的影子拖得好长,吴笙就在他身后踩他影子的头,吴邪就跟脑后长了眼睛似的,闷声道:“别踩我的头。” 吴笙迈着轻快的步子追上他有意放缓的脚步,她站在他身边,胳膊也紧贴着他的衣袖,她探头过去看吴邪的神色:“生气了?” “没有。”吴邪很生硬地回复道。 他的表情还是很难看,像只生气的臭脸小狗,吴笙不去哄他,自顾自的说道:“如果我谈恋爱,找了男朋友,我就没办法实现和你的约定啦。” “我讨厌爽约。”吴邪更郁卒了。 吴笙站在他身边,她□□的小臂挨着他的,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极近,吴邪的鼻尖萦绕着她身上的幽香,西湖的夜风吹动她好一把蓬松的秀发,他甚至能够感觉到吴笙的长发拂过他的手背。 “但是...“这个女孩在他身侧轻声说道:“如果那个人是你的话,我就不会爽约了。” 在他垂在身侧的手背上轻触的是吴笙的长发吗?还是她温凉的指尖?吴邪记得她的手指纤长有力,是很好看的一双手,她的手总是温凉,她的手指在这个寂静的夜晚里轻触着他的手指,小心翼翼地,仿佛害怕惊扰到了他。 他心跳如雷声大作。 八月盛夏的夜风带着西湖边的水汽向树下的这对男女袭去,那温凉的手指在他的掌心里跳跃着,随着他的心脏跳跃着,她的掌心合上了他的掌心,而他紧紧地握住了吴笙的手。他感觉自己什么都不能注意了,像是在梦中行动一样,只觉得自己浑身充满了一种近乎愚蠢的、紧张的幸福感。 他像是瞬间失去了语言能力一样,张着嘴傻乎乎地看着吴笙,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只能以同样傻乎乎的姿态晃着他们紧紧相握的双手,吴笙耐心地注视着他,那眼神仿佛要一直看到他心里去,他好半天才吐出几个字来:“那就约好了哦。” 像个小孩子才会说出来的稚气的话,吴邪的内心几乎在咆哮自己他娘的到底会不会说话,平常跟人做生意的口才都叫狗吃了吗?! 但他就是一到吴笙面前就不会说话了啊! 吴笙对这话很受用,她笑了出来,声音清脆,使吴邪全身起了一种愉快的战栗,吴笙轻声应道:“好,要拉钩吗?” 吴邪一脸嫌弃,但他说着什么都是大人了为什么要拉钩,你想拉钩吗?那我听你的拉钩吧。 他一手握着吴笙的手,另一只手飞快地伸出了小拇指示意吴笙伸出手指来,用自己的小拇指勾上她的,然后絮叨道:“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吴笙轻声问道:“谁要变了呢?” 吴邪头也不抬地回道:“谁要变了谁就是小狗。” 吴笙微微笑了起来,那天晚上他们是手拉着手回到住处的,晚上睡觉前吴邪躺在床上很激动,他现在恨不得围着西湖跑一圈边跑边大喊吴笙现在是我女朋友啦。但是总归他还是要脸的,于是他从手机里找到老同学给他发了一条短信——对不起兄弟,让你的赌约赔惨了。 老同学显然是没休息很快就发来了一连串的脏话辱骂吴邪让他输钱,吴邪很好心情的对污言秽语充耳不闻,动动手指回道——你怎么知道你们学校校花吴笙成了我的女朋友? 老同学最后只回了五个大字——傻逼去死吧! ——别忘了跟你们学校的饿狼说名花有主别惦记了。 ——滚滚滚,你迟早走路上被人套麻袋揍一顿。 第104章 ——哈哈但是我女朋友是吴笙哈哈。 -------------------- *进度条拉快,小情侣速来谈恋爱 *这个时间点吴笙还没意识到吴双阮是她亲妈,但她意识到——敲,查错方向了 那怎么办呢?谈个恋爱冷静一下吧(不是 *那年美院的校园网论坛上可能会有人重金悬赏西湖畔吴老板的个人信息资料 *老吴:傻笑.jpg 第47章 吴邪和吴笙在一起的第一年寒假吴笙带着他坐着绿皮火车摇摇晃晃地去了长春玩,他那时还不知道这趟列车还会再载着失意的吴笙和同样失意的他走向未知的命运。眼下他能没抢到软卧的车票,只买到了硬卧的下铺和中铺,然后顶着硬卧里的泡面味、脚臭味和吴笙以及对面的一个东北大哥打扑克牌,吴笙脑子转的很快,吴邪跟她打了一会儿就发现自家女朋友在记牌,对面那个东北大哥的脸上沾满了纸条,而他深得皇上独宠,皇上也就手下留情地往他脸上沾了两根纸条而已。 你打个牌还专门记牌,胜负心是不是有点太重了? 吴邪用眼神无声地控诉着她,她充耳不闻,只当自己看不见,一边蹭着东北大哥的沾酱菜一边坐在床头看着吴邪给她淘来的苏联画家的画集,嘴角噙着微微笑意,背后的夜景在火车的高速下闪成一条漂亮的流动的光线。 这个场景也深刻的刻进了吴邪的脑海里,因为他后来意识到那时是吴笙少有的单纯开心的时候,她那时什么也没想,只是一心一意的和自己喜欢的这个男孩期盼着即将到来的旅途。 晚上车厢一熄灯,鼾声四起,大有当年项羽四面楚歌的架势,吴邪睁着眼听着对面下铺东北大哥如雷的鼾声,心说完蛋,今晚上是别想睡一个好觉了,他阖目休息,突然听见下铺悉悉索索的声音,有些困顿地想吴笙也没睡着吗?她是要起床去卫生间吗? 紧接着下一秒他就意识到了吴笙起床干什么——这个猫一样轻盈的女孩攀上床梯,她弓着腰摸到了中铺,从他脚边缓缓地爬了过来。 卧槽。 吴邪在黑暗里无声地爆了一句粗口,他将车上供应的被子撑开,吴笙就很有默契地钻了进来,吴邪侧过身,腰背紧贴着那短短的栏杆,小心翼翼地让自己不至于从中铺摔下去,吴笙就钻进他的怀里,侧着身子贴着车厢的墙面,黑夜里她的眼睛像星星一样亮晶晶地,一眨也不眨地看着吴邪,好像要将他一眼望到心里去。 鼾声四起的夜里,吴邪低头,蹭着吴笙软软的脸颊用气声问道:“你怎么上来了?” 吴笙的眼睛亮晶晶地问他:“吵不吵?” 吴邪点点头,车厢外闪过的灯光照耀女孩的眼睛如同碎星璀璨明亮,吴邪伸出手捂住了她的耳朵,然后缓缓地低下头,轻轻地亲了亲她柔软饱满的嘴唇。 吴笙将头埋进他的怀里噗嗤噗嗤地笑了起来。 “喂。”吴邪捏了一把她的脸,不满的神色在夜里也能看的一清二楚,吴笙在他怀里笑够了,抬头亲了亲吴邪的侧脸,温声道:“晚安啦。” 吴邪也笑,他环着吴笙也轻声回道:“晚安。” 第二天到长春的时候正在下雪,东北的大雪下起来和南方根本不是一个量级,就像是羽毛倾泻而下,漫天遍地都是鹅毛般的大雪,下起来似乎要将人淹没在雪里,吴邪见了十分兴奋,他是个十足的南方人,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雪,吴笙比他好一些,毕竟她在长春念了四年的书,所以很有理智的拉着疯狂玩雪的吴邪去找酒店办入住,办完了入住又给他买了顶裹毛的雷锋帽给他罩到脑袋上,不是很好看,但很保暖,吴邪很满意,一边在路上捏着雪球一边和吴笙在路上晃悠。 吴笙带他到一个离酒店不远的苍蝇小馆里去,因为天气原因店里只有一两桌客人,吴笙带着吴邪入座了,两个人慢条斯理的开始卸帽子围巾和手套,就这功夫老板娘带着菜单走过来,热情地问道:“整点啥啊!” 吴笙侧过头同老板娘对视了好一会儿,然后吴邪就听见老板娘突然大叫一句“哎呀妈呀!”,老板娘一拍大腿,打量了好一会儿吴笙才说道:“这不吴笙吗?!” 吴邪用眼神询问吴笙,吴笙对着他笑了笑:“这是我们宿舍的宿管阿姨,她做的锅包肉是东北一绝。” 老板娘看见吴笙相当激动,做主亲自去后厨给吴笙做了锅包肉、溜肉段和土豆排骨炖豆角,又炒了一个尖椒干豆腐。东北饭店给的菜量十分实惠,那菜端上来的盘子比吴邪的脸盘子都大,拢共四个菜给桌子占的满满当当,老板娘还端了瓶二锅头坐过来跟他们这一桌唠嗑。 显然吴笙上学那会儿跟宿管阿姨关系不错,两个女人一边喝着小酒一边聊天,老板娘还给吴邪倒了一杯白酒,吴邪尝了一口下肚,胃里差点烧起来,但是老板娘一直拍着吴邪的肩膀夸他年轻英俊,跟吴笙走一起非常相配,当年大学里追求吴笙的小男生多如雨点,可惜雨点入海吴笙一个也没看见,可怜那群小男生的零食都喂了她和吴笙的室友,现如今阿姨明白了原来茫茫人海我们吴笙居然是在等你,喝!啥也不说了,都在酒里! 吴邪一杯白酒又下肚,脸上升腾起热意,话里话外带上醉意,搭着老板娘的话就开始吹牛逼说自己一定会好好对待吴笙从此以后吴笙就是他的天他的地他的神,吴笙让他干啥就干啥绝无二心。 第105章 老板娘大受感动又是一杯酒敬过去,吴邪直接醉倒在餐桌上昏了过去。 老板娘很是鄙夷:“笙啊...你这小对象酒量养鱼呢。” 吴笙微微笑着喝了一杯白酒,酒度数偏高,仿佛吞了一口火进胃里,她面色镇静不见醉意,伸手摆弄了一下吴邪的额发,他神色纯然,握着吴笙拨弄他额发的手就不松开,还嘟囔着什么我陪着你。 老板娘叹了一口气:“好孩子,遇到他也算是你的福气,过去的事,别总是想太多。” 吴笙不再多语,只是轻声回了个好。 吴邪睡到凌晨的时候悠悠转醒,老板娘给的白酒估计事自家酿的好酒,度数偏高但是喝完了不难受,他醒的时候没觉得有什么不舒服,于是在床上很是安静地睁开了眼睛怔怔地看着坐在窗边的吴笙。窗边窗帘只拉了一半,她仰躺在椅子上,静静地看着窗外,头发洋洋洒洒地散开,许是外面的雪已经停了,白雪的映照下整个黑夜静白犹如月夜,窗外的白雪衬得吴笙得面孔苍白无血色,在她身上只见黑白两色而已。 她这时,看上去很孤独,仿佛天地间只有她一人。 你又在想什么呢? 吴邪静静地看着吴笙,吴笙静静地看着窗外的雪景,然后他起身,赤足走到吴笙身边,吴笙没有回头看他,依旧静静地看着窗外的雪景,天地之间唯有一片纯白而已。 吴邪弯下腰将她拢在了怀里,吴笙似是没想到他会有这个举动,愣了一下后才缓缓伸出手环住了他的腰,在他耳边疑惑道:“为什么,拥抱我。” “因为你,看上去很孤独。” 吴笙不知道该说什么话了,她紧紧地环住了吴邪,脸颊贴近他的脖颈处,声如蚊吟:“谢谢你。” “不客气。”吴邪将吴笙拦腰抱起,“去睡觉吧。” 第二天吴笙带吴邪去滑雪,两个人在滑雪这上面都是菜鸟,请了教练来学滑雪,谁料一个上午下来吴邪只会了一个单板后刃推坡,而吴笙已经能上高级道驰骋了,教练是个比吴邪大不了几岁的男教练,他教完吴笙后就放她去浪了,专心致志地教吴邪,最后锐评道:“你女朋友的运动天赋比你强。” 吴邪很是不服气,“我打篮球比她好。” 教练:“.......” 教练:“不错的提议,你可以试试和她打半个小时。” 吴邪不解:“为什么是半个小时?” 教练:“半个小时她就学会了,再跟她打你会输的很惨。” 吴邪:...... 晚上回酒店的路上吴邪有些郁卒地跟吴笙说了这事,吴笙偷笑,最后还是安抚道:“我小时候学过一点点滑雪,上手比你快也是应该的。” 她冻的红扑扑的脸蛋凑近吴邪,昏黄灯光下整个人都好像镀上一层温和的光芒,她眨巴着眼睛,明知故问道:“你生气了?” “没有。” 吴邪面上淡然好似看透世间一切,但他却伸出手环住了吴笙的腰,他握着她腰,低头拉近了两个人的距离,鼻尖相对,嘴唇若即若离。 吴邪此时心里在骂吴笙这段时间在学校好好吃饭了吗,她的腰怎么这么细,感觉他娘的还没自己手掌宽,这不是人,这简直是小妖精。 灯光下夜雪纷飞,雪花落在她的发丝间,也落在他的发丝间,吴笙的眼睛盯着吴邪的嘴唇,这个男孩的唇柔软饱满,是一个善良的重情义的人,也是一个很有趣的人。 吴笙听着吴邪杂乱的呼吸声都能猜到他的心里又在说一些白烂话来掩饰自己紧张之情,她轻笑着幽幽道:“能不能不要在这种时候想一些不着边际的烂话。” 吴邪神色凝重:“你别笑。” “为什么?” “因为你一笑我就他妈的巨想亲你。” 不同于在火车上的那个轻若鸿毛的极为纯情的吻,这个吻带着欲/望与情/爱向吴笙裹来,这样的感情使她战栗,这是她从未感受到的一种感情,这个男孩极为喜爱她,他亲吻的时候带着浓厚的爱意与怜惜之情。 感到好奇是爱的开端,感到可爱是爱的拐点,但是当感到怜惜时就是爱的深渊。 吴笙睁着眼睛,看着面前的这个男孩犹如舔/舐冰淇淋一样舔/舐着她,他一手揽着她的腰将她往自己的怀里送,另一只手扣着她的脖颈,吴笙不清楚自己是因为这种危险的肢体接触还是因为这个过于色/气的吻而头皮发麻。 吴邪的表情犹如麋鹿般纯然,又犹如清教徒一般虔诚,但他做出来的事情太色/气了,他勾着吴笙,要将她吞吃入肚好叫她感受到他铺天盖地的爱意,他的舌头往里钻,他整个人也在往她的心里钻。 北风呼呼地在他们之间呼啸而过,他们之间的距离极近,像是被胶水粘住了一样,直到吴笙紧紧地攥着吴邪衣服胸前的布料,她的双腿打颤,差点因为眩晕从吴邪怀里跌了下去,然而吴邪却牢牢地接住了她,用额头顶着她的额头,眉梢眼底尽是魇足之意,他像是小女孩抱着心爱的洋娃娃那样抱着吴笙晃了两下,自己从喉咙里还发出了很可爱的哼唧声(至少吴笙被可爱到了)他轻声在吴笙耳边道:“下次去潜泳吧,我肯定比你厉害。” 吴笙的嘴唇饱满红润,她洁白的脸庞飞上红云,她靠在吴邪怀里眼睛水汪汪地喘着,听见了这话狠狠地掐了吴邪一把。 第106章 占了大便宜的吴邪忍了这痛,伸手揽住吴笙的肩膀,带着她往酒店里走,他语带笑意:“你看你的头发被雪染白了,我的头发也被染白了,我们这也算白头到老了。” “和我在一起一辈子,可是件不容易的事情哦。”吴笙靠在他的怀里轻声说道。 吴邪对此很有信心:“和你在一起一辈子,那会是一件很好的事情的,我不怕未来。” -------------------- *实际上火车硬卧的宽度根本放不下两个成年人,尤其另一个人还180+(我为了节目效果瞎写的罢了 *吴邪的酒量参考本传结尾,喝白酒给自己喝晕,吴笙精神东北人,贼拉能喝,但是不喜欢喝啤酒。 *小狗咬人 第48章 从东北回来这下就是各回各回家各找各妈了,吴邪今年大年三十跟爸妈回杭州老宅陪奶奶过年,吴笙则坐着火车很是不爽地回了上海,吴邪没好意思问她为什么和家里人关系不好的原因,但他倒是天天给吴笙发消息,有时间的时候就会给她打电话。 他跟人谈恋爱这事倒也没避人,他父母早就知道他跟美术学院一个学油画的女学生谈恋爱,偶尔也只会问问女孩叫什么名字多大年龄这一类事情,多的不打听,也不着急催着他把人家姑娘往家里领,吴邪也乐得轻松,但是大年三十在老宅里吃饭的时候奶奶突然问起了这件事,把他给问的一愣。 他环顾席上,他爹妈看着他,他二叔也看着他,他奶奶也看着他,三叔...三叔还在回来的路上,据说快到了。 吴邪张张口,“说什么呀?” 吴邪奶奶笑了,“姓甚名谁,哪家的姑娘,家是哪里的?家里有几个人?有没有兄弟姐妹?这你都不知道吗?” “奶奶是在查户口吗?”吴邪半是抱怨道,“我爸妈没跟您说吗?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事了?” “你爸妈说归你爸妈说,你难得不想亲口告诉我吗?” “说说说,上海人,和我同姓,单名一个笙,竹笙的笙。家里有个哥哥叫..噗嗤,叫吴笛。” “乐器起名?” 吴邪愣住了,“您认识啊?” 吴邪奶奶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上海人,也姓吴,家里孩子以乐器起名,我可能真的认识。” 我靠,这叫什么?这就叫缘分吗? 吴邪目瞪口呆,吴邪的爸爸倒是好奇地问道:“妈,您真认识啊?” 吴邪奶奶嗯了一声,然后只是淡淡地说:“好好和人家处着,别欺负人家小姑娘。” 吴邪夹了一筷子菜送进嘴里,心里嘟囔着一则舍不得欺负这个小姑娘,二则逗这位姑奶奶开玩笑她都会想办法报复回来,不管这事过了多久。这个小姑娘着实记仇的很。 吴邪奶奶不再提这事,饭吃到一半三叔回来了,酒席又热了一趟继续吃着,等到了晚上十点左右奶奶起了困意就去睡觉,剩下吴邪他爸,吴邪二叔和三叔三个男的继续喝着,吴邪无奈陪席,他妈早就去睡觉了,给吴笙发消息也不回,他只能一边陪着三个中老年男人喝酒闲扯,一边刷着手机回复着朋友们发来的拜年消息。 不行,我得给她打个电话。 吴邪的心急迫的很,他找了个借口尿遁,站在院子里将电话就拨给了吴笙,也不知道这姑娘是不是正无聊着呢,他打过去的同时这个电话就被接住了,他带着笑意给她拜年,道一句新年好,话里话外喜气洋洋,让人听了也不由自主地染上笑意。 吴笙笑问道:“新年快乐哦,你在哪里过年呢?” “在我奶奶老宅这里。” “哇,听起来你好像个士族大家的阔少爷,老宅听起来就很有钱。” 吴邪纳闷地看了一眼手机,心说这大过年的你他娘的到底喝了多少,怎么说的话好像听起来好像喝大了一样,他饶有兴趣地跟她贫嘴:“我可不阔,过完年吴山居水电费都快交不起,穷的快喝西北风了。” 电话那头吴笙不知道在哪里,异常的安静,她唔了一声后很是诚恳道:“那过完年你来我们学校食堂吃饭吧,刷我的卡。” 吴邪恭恭敬敬道:“谢皇上赏饭吃。” 吴笙在电话那头噗嗤噗嗤地笑,吴邪也跟着笑,笑够了才正色地问她在哪里过年,怎么这么安静。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用那种疑似喝大的语气回道:“我在杭州,西湖边上呢。” 吴邪吓了一跳,他本来坐在石阶上,乍一听这话瞬间就站了起来,焦急地问着不是说回上海过年吗,怎么又跑回杭州了。 电话那头嘟嘟囔囔,说跟她们家“吴振华”吵了一架,就像是撵依萍一样把我撵出来了,可惜今晚没下雨,要不我就能遇到我的吴书桓了。 吴邪又急又好笑,又问了另一个令他很在意的问题——“你喝了多少?” “啊?”电话那头的人声音迟钝,反应了好大一会儿才缓缓道:“没有喝酒,可能有点发烧。” 吴邪听了这话已经穿衣服拉拉链准备走人了,他人倒是很焦急,交代事情条理还是清楚的,先是问了吴笙在哪个地点,然后叮嘱她别走,他马上开车去接她,还不让她挂电话,两个人一直保持着联络,吴笙一一的应了,然后很安静地听着吴邪那边传来的动静——他先是穿好了衣服拉上了拉链,又跑到家里厨房拿保温桶打包了一些菜,拿着从自己三叔那里顺来的车钥匙蹑手蹑脚地就要往门外跑,结果被出来上厕所的三叔抓了一个正着。 第107章 吴三省拿烟头扔他,站在不远处问他:“你这个臭小子,干什么去?” 吴邪拎着保温壶一脸纯然:“我出去和朋友放炮去。” “你小子说谎不打草稿,而且这么大了玩什么炮仗,你出去放炮还带菜啊?” 吴邪面不改色:“放炮放饿了跟我朋友整两口。” 吴三省很是不屑:“老实交代,要不然就把我车钥匙还给我。” “我去找我女朋友。”吴邪最后还是无奈坦诚道,“虽然这么晚找她不太好,但她家里人不在身边,还发烧了,我去看看她。” “哦,女朋友,女朋友可以。”吴三省连连点头,等他突然意识到不对的时候吴邪已经一溜烟地跑了,他站在原地摸摸自己的后脑勺纳闷道:“这臭小子什么时候有的女朋友,哪家姑娘看上他了呀?” 回答他的只有穿堂而过的寒风,吴三省打了个冷噤,便回屋子里去了。 吴邪开车过去也有半个多小时了,但是找到吴笙很顺利,她就坐在路边的长椅上,就像上次在东北看雪景那样,她仰躺着望着天空,长发洋洋洒洒一大把,坐在那里,总让人感觉她很孤单。 吴邪停了车走过去,然后坐在她的身边,摸了摸她的额头——滚烫。吴笙借着这个姿势就贴到了吴邪的怀里,闷声抱怨道:“生病,难受。” 吴邪揽着她,下巴抵在她头顶的发旋处温声哄道:“带你回家睡觉好不好?” 他话音刚落,不远处就有人放起了烟花,烟花的爆鸣声窜天而起,然后在半空中炸出一朵绚烂璀璨的花朵,他怀里的吴笙扭过头呆呆地看着天际的烟花,眼底一片水汽翻涌,吴邪轻声在她耳边说:“新年快乐。” 农历2003年到来了。 吴笙却说:“我讨厌烟花,烟花的声音让我想到被压抑住的尖叫声。” “那我们就不看了,跟我回家吧。” “回家?”吴笙呆呆地看着一脸正色的吴邪,吴邪点点头,坚定道:“我们回家。” 说是回家其实是回了吴邪的住处,到了家里吴邪就把吴笙塞进他的被子里,吴笙还没烧到不可救药的地步,还知道将自己的外衣外裤脱掉,然后整个人埋进了吴邪的被子里,过了好一会又听她在被子里闷声抱怨道:“怎么这么冷。” 吴邪无情地将她从被窝里掏出来,将体温计交给她,叮嘱道:“自己量体温,我去给你煮粥,一会儿过来看你。” 吴笙撇撇嘴,将体温计塞到腋下后又钻回了被窝里,吴邪站在床边只能看见她乌黑蓬松的长发在他的床上舒展开来。 39度4 吴邪看着体温计上的温度深觉头大,他不禁想问吴笙你他娘是去跳西湖了吗怎么两天不见就烧成这个鬼样子? 但吴笙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时,他又什么狠话都说不出来了,吴笙此人,瑕疵必报,记仇,胜负心还很重,对自己的身体永远不上心,实在是个很恶劣的人,想起她时总是被她气的牙根痒痒,但是人真的站在他面前时又只能跟个老妈子似地哄着她。 可怜的汤姆竟被她玩弄于鼓掌之中。 吴邪熬了粥,哄着她吃了点白粥和菜,才让她吃药,吃完了药又哄着她吃了一些东西才算放心,吴笙坐在床上,脸色苍白,双眼通红,脸颊也因为高热烧的通红,她捧着粥碗喃喃道:“之前..没有人给我煮过粥。” 吴邪伸手去摸她的脸,有些心疼又带点揶揄地口气道:“给你煮个粥就想哭,怎么这么没受过别人的好呀?” 吴笙捧着碗,想反驳他说自己以前也有很好的朋友照顾她,只是那个人死在二十世纪的最后一刻钟里了,人死了,就是什么都没有了。 吴邪摸摸她的脸又低声问道:“以后还对你更好可怎么办?你要哭成泪人吗?” 见吴笙不回答他的问题,他又问道:“你还想吃什么东西吗?” 吴笙张了张口,突然很委屈道:“我想吃黄桃罐头。” 吴邪:“啊?” 他反应了老半天也没反应过来,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问她:“为什么想吃黄桃罐头啊?” “黄桃罐头会保佑每个生病的东北小孩。” 吴邪被逗笑,摸了摸吴笙的额头——没那么烫了,“你不是上海小孩吗?” 吴笙蹭了蹭吴邪的手,她低声呢喃道:“也会保佑我的。” 吴邪对此表示无能为力,他只能调了一杯让吴笙很嫌弃的糖水,结果这杯糖水最后还是进了他的肚子,甜的他最近一年都不想吃甜食了,然后收拾了一下家里,最后站在吴笙床边给她量了一□□温38度7,已经降下来了许多,这让他有些放心了下来,折腾到最后打算扛着被褥去客厅对付一下,结果就被躺在床上的吴笙拉住了手腕,台灯下生着病的吴笙看起来十分的显小,她本就比吴邪小两岁,只是平常总摆着一副淡然处之的神色,总让人忘了她的真实年龄。 “怎么了?”吴邪带着困意温声询问道。 吴大小姐的眼神清明,语气坚定:“你上来陪我睡觉吧。” 吴邪的困意一下子就消失了,他看看吴笙,又看看吴笙握着他手腕的手,有点犹豫道:“这不好吧?” 吴笙面无表情,语气却很柔软:“求你了。” 没有人能拒绝吴笙的请求,至少他不能。 吴邪立马扔了被褥钻进了吴笙的被子里...不对,这是他的被子,他甫一钻进被子,吴笙就跟个小动物似地贴了上来,她的头抵着吴邪的肩膀,呼吸之间带出来的热气尽数扑到吴邪的锁骨上来,吴邪的手臂垂在她的腰间,两人之间贴的极近,但是与上次在车厢里不一样的是这次是在家里,而且他只穿了一身睡衣。 第108章 这是上天派给我的劫难吧? 吴邪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一边在心里默念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一般警告自己人家生病发烧还和家里吵架了!不能当禽兽,不能当流氓!不能胡思乱想啊吴邪! 吴笙蹭了蹭吴邪的肩膀,在他怀里轻声说道:“谢谢你。” “呃——”吴邪声音一紧,咬牙道:“不、客、气!” 如果你没有把冷冰冰的脚放在我的小腿之间,那你的道谢会更有说服力一点,这也太冰了吧?人烧成这个样子,脚还那么凉,真的合理吗? 吴笙微微仰头,亲了亲吴邪脖颈的喉结,引得吴邪直接一个深呼吸的大动作,吴笙轻轻道:“晚安,吴邪。” 吴邪深深地深深地吐出一口气,皮笑肉不笑道:“晚安,祝你好梦。” 他说完,最终还是以一个极为怜惜的姿态,小心翼翼地亲了亲她的额头,然后搂着她一同进入梦乡之中。 -------------------- *吴笙:我故意的嘻嘻 *亲友问我这章里的吴三省是不是解连环扮演的,我说是的。因为如果他没有在年夜饭上迟到,那他就能知道吴邪的女朋友叫做吴笙,是曾经属于他和吴双阮幻想中的女儿的名字,但他迟到了。 *吴奶奶认识吴笙名义上的“父亲”,奶奶和二叔都认识,但他们不知道“吴笙”这个名字是解连环女儿的名字啊,他们只是认为哦原来他们家后来多了个闺女(就这个样子 *吴邪到底对多少人说过“带你回家”(小吴:喂! *吴笙后来每次生病是否都会想起在长春的冬日里围了她一床的黄桃罐头,以及陪她睡在一起的那个女孩呢(刀一下 第49章 2003年到来的时候吴邪和吴笙谁也不知道这是他们人生中重大转折的一年,对于吴邪来说他终于见识到了爷爷笔记里的故事,但是对于吴笙来说,她没课跑到吴山居的时候迎接她的总是吴邪的小伙计王盟。王盟只说老板跟着他三叔去外地进货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这事吴笙是知道的,吴邪临走前跟她打过电话说去一趟山东没几天就回来,但是后面再给他打电话就没人接,发消息也没人回。吴笙对这种事情很严肃,站在王盟身旁的时候喃喃着要报警,王盟大受震撼,他劝说吴笙再等等,乡下信号不好,说不定等信号好了就打过来了。 吴笙依旧面色凝重,她心想杀一个人并且藏起来不被发现是很容易的事情,吴邪就算死了,她也要把吴邪的尸体和杀人的凶手找出来,但是没等她报警呢,一直失联了很长时间的吴邪才给她打电话说在西沙群岛待几天,还问她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他回来的时候给她带礼物。 吴笙没说她想要什么,只是突然问了一句你生日还回来吗,这把吴邪问的一愣,他举着手机吹着海风,旁边在山东认识的王胖子好奇地看着他,悄咪咪地比了个手势,那意思是在问这是你相好啊? 他突然感觉自己内心的一角突然塌陷,他没有搭理王胖子揶揄地表情,轻声解释道:”我没有过生日的习惯。” 电话那头吴笙的声线平淡到好像在播报新闻,但是她说出来的话却好像又让他的内心塌陷,她说那就从今年起开始过吧,我来陪你过生日。 吴邪感到了一丝愧疚,但他不想拒绝吴笙的提议,他轻声问如果我赶不回去怎么办?吴笙带着笑意的话语传到他的耳朵里,她说我等你。 有人等的感觉真的很不错,只是回到杭州的时候,睚眦必报的吴笙根本没给他好脸色,吴邪从西沙回来的时候先是回家狠狠的睡了三天,期间睡饿了就爬起来在冰箱里找东西吃,吃饱了又睡过去,直到在梦里梦到吴笙指着鼻子骂他下次不要再这样的时候突然惊醒,与坐在他床边的吴笙四目相对。 吴邪瞬间出了一身白毛汗。 那一瞬间他说不清到底在下面看到的禁婆和女粽子可怕,还是单独面对面无表情明显心情不佳的吴笙可怕。 但是吴笙什么也不提,只问他你饿吗?吴邪拿不准女朋友想干嘛,只能看着她傻傻的点点头,吴笙一仰下巴,没什么表情的说我也饿了,泡面去吧。 吴邪又好气又好笑的从床上爬起来拿了吴笙带来的两桶方便面,走到客厅的时候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卧室里是不是多了点什么东西,然后端着两桶泡面又走回去——吴笙正站在窗边拉开了窗帘,阳光洒进来的时候照着屋里地上放的一幅油画犹如度上了一幅金辉,这幅画十分眼熟,吴邪站在原地看了好大一会,才跟个傻子似地结结巴巴道:“这..这..这不是你之前在吴山居门口画地那幅吗?” 吴笙站在窗边淡淡道:“生日礼物,送你了。” 吴邪看了看画,看了看吴笙,又看了看手上地泡面,在极度的震撼之下终于找回了自己的理智:“你这幅画得值多少钱啊?” 吴笙危险地眯起了双眼,“我建议你留一留,说不定能成传家宝。” 吴邪心说要是咱俩结婚了家里遍地都是传家宝,你跟我说这话。 这么一谈他的脑子终于从混乱中理清了思绪,他放下手里的泡面,走到吴笙身前去牵她的手,低声问道:“你生气了?” 吴笙依旧是一幅冷冰冰的模样:“是啊。” 生气是真生气,坦诚也是真坦诚,吴笙毫不客气地问他你到底去干嘛了,吴邪也只能支支吾吾地说自己跟三叔去乡下收货,乡下地偏手机没信号,后来去西沙是为了找三叔。 第109章 吴笙又问那你三叔呢?你三叔为什么去西沙? 吴邪那时没意识到吴笙在套他的话,他当时单是为了编谎话瞒住吴笙就已经费了好大劲,根本想不到戒备吴笙,但他自然也不能说自家三叔去了西沙海底墓,只是那谎话编了过去,想起西沙海底解连环的血字时心情突然低落了下去。 他握着吴笙的手说以后不让你担心了,如果去什么信号不好的地方,我给你写信,你喜欢旅游吗?我去的地方风景都很好,以后有时间了带你去玩。 说完了吴邪又在心里补充地下的那些地方就算了。 吴笙吃软不吃硬,最后还是没再多说些什么,吴邪得了皇上大赦,心里轻松极了,泡面也不吃了,拉着吴笙要出去吃,结果被吴笙拉住了,说铺子里有个自称是你熟人的男人来找你,吴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就问吴笙长什么样子,叫什么名字。 吴笙只说是一个有些结巴的年轻男人,外号叫老痒。 于是这顿饭就转到了楼外楼去吃。 显然吴邪还惦记着要还吴笙请他吃锅包肉的人情,借着这个方便不顾吴笙无语的表情给拉过来点了道西湖醋鱼。 吴笙:...... 吴邪事情做的很是嚣张,但是老痒来之前吴邪还是有点惴惴不安地跟吴笙老实交代老痒是他发小,几年前因为倒卖文物被抓进去了,最近才放出来,虽然蹲过监狱,但总的来说是个好人,你不要害怕。 吴笙对此倒是表示无所谓,她的下限很低,低到她告诉吴邪只要不是□□杀人就没关系。 吴邪干笑两声,试探性地说那您的道德底线很挺低。 吴笙没说什么,只是仿佛用眼神骂了他一顿。 晚上的饭吃的比较矜持,因着吴笙在的原因两个大老爷们吹牛逼胡扯是扯不出来了,吴笙往那一坐,老痒连说话音量都得调低一些,生怕吓到吴邪这娇滴滴的女朋友,但是吴笙出乎意料的挺能喝酒,陪着一起喝了两三杯后揽着吴邪的肩膀连连感叹你找了一个好女友得好好珍惜,然后两个大老爷们赶着宵禁把吴笙送回学校,目送着吴笙的身影消失在学校门口里。 老痒站在吴邪身边喃喃道:“你...你小子,走走什么大运,还是个美院的女学生。” 吴邪吹牛逼:“说来你估计不信,是她先追的我。” 老痒的眼神鄙夷,“吹..吹他娘的牛逼,就就就你小子嘴上过瘾。” 吴邪很得意,但是得意之中还带点装逼之感,他故作云淡风轻道:“说了你也不信,不信就算了,毕竟你也没有这个待遇。” “呵呵,骗..骗骗哥们得了,可..可别把自己给..给骗了。” 吴邪充耳不闻,搭着老痒的肩膀笑问道:“再续一摊?” “走...走着!” 这年秋天的时候吴笙收到了吴邪写的第一封信,不是什么酸了吧唧的情诗,只写了他跟老痒去西安做生意,西安好热闹的城市,里面的东西很好吃,他吃了油泼面和那里的肉夹馍,觉得她肯定会很喜欢,写这封信的时候他正坐在传说中杨贵妃自缢的马嵬坡上,白居易的《长恨歌》传颂唐玄宗和杨贵妃的爱情故事,但他觉得唐玄宗冷情的很,一国得失不应怪罪到一个女人身上;他又写坐在马嵬坡上的时候他遥望远方秦岭山脉拔地而起,在地平线远远矗立着一长条,下次有机会要带她一起来看,最后又说了马嵬坡上卖的浆水面鱼酸啦吧唧的不符合他的口味,希望她在杭州要多吃些饭。 她看这封信时正好坐在窗边,阳光照在她身上让人感到暖洋洋的,她先是拆开了来自长沙的信,长沙上的信说当年吴三省确实是有一个远房亲戚,姓解,叫解连环,但是已经死了很多年了。 她理不清思绪,只能将长沙的信放在一旁,拆开吴邪的信,她看信时室友就坐在她对面看剧本——室友加入了话剧社,最近好像在排什么戏,原本邀请吴笙去看的,但吴笙说不喜欢看话剧,便拒绝了。 那室友本来在看台词本,而后饶有兴趣地看着吴笙,吴笙看完信,察觉到对面地视线后很是疑惑,室友便拍着手笑道:“看来,你真的很喜欢这个古董店的小老板。” 吴笙疑惑:“什么意思?” “因为你在看他写给你的信时会不自觉的微笑。” 吴笙一愣,她突然想起离了很远的过去,那个长发姑娘也跟她说过类似的话,那个姑娘说你会遇到这样的人的,你会遇到那个想起来就会不自觉微笑的人。 寝室外阳光灿烂,天气晴朗,吴笙捧着薄薄的两张纸,吴邪漂亮的字体在上面书写自己想说的话,她将纸捧在心口,喃喃道这可真是有点超出我的预料了。对面的室友念起自己的剧本:“年轻人有一个最大的缺点…………是什么?” “他已疯狂地陷入了爱情。” 吴邪从秦岭回来的时候看见吴笙正从一辆警车上下来,他的心一提,刚想上去找她,就见车上又下来一个年轻警察,穿着制服站在吴笙身边,手上还拿着个本子,两个人挨的还挺近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吴邪在不远处看了只觉得胃里泛酸,因为他能看到那年轻刑警低头看着吴笙时,他的神情同他看吴笙的神情是一模一样的,那个年轻刑警眼里根本只有吴笙一人而已。 他奶奶的,情敌上门了? 吴邪有些不爽地站在原地叫了一声吴笙,吴笙扭过头来看了他一眼,那年轻刑警也扭头看着他——看着他的眼神跟看犯罪嫌疑人似的,这小子玩川剧变脸的吧,变脸变得这么快? 第110章 吴邪抱臂站在原地看着吴笙跟那个年轻刑警说了两句话后,就向他走来,吴邪心想我现在的表情一定很难看,必须要难看,一定要让吴笙意识到事情的重要性! 他心里建设做的很不错,但是吴笙跟着他回吴山居时他的心里建设溃如散沙,他坐在吴山居的椅子里闷闷不乐道:“刚刚跟你说话那是谁?” 吴笙坐在他对面淡淡道:“周巡,一个警察。” “警察找你干嘛?你们很熟吗?” 很熟,认识时间比你还长。 吴笙看了一眼吴邪的神色,最终还是将心里的这句话换成了:“带他的师傅是我一个叔叔的朋友,找我是来帮忙的。” 吴邪纳闷:“找你帮什么忙?你一个学画画的女学生能帮什么忙?” “找我给一个白骨化的尸体画人像。” 吴邪看着面前神色淡然的吴笙一脸懵,满脸写着“等我我在思考”,吴笙没出声,吴邪最后才缓缓问道:“看骨头,画人?” 吴笙点点头。 牛逼大发了吴邪!你找的女朋友还有这么牛逼的技能! 吴邪郁闷:“你有这技能我怎么不知道。” “你最好祈祷这个技能不要用在你身上。”吴笙说了个冷笑话,她伸出手轻轻地碰了碰吴邪脸上的伤口,然后凑过去,以一种格外怜惜的神态和动作,亲了亲那几处伤口。 她的鼻息太过炙热,好像在他的身体里放了一把大火。 吴邪揽住了她,看她格外怜惜的神色,心中泛酸,听她在他耳边低声说怎么总是挨打呀,下次再有人打你,你就回来告诉我。 吴邪的眼眶泛红,他的鼻子有点酸,但说实话他并不想在吴笙面前哭出来,这就是男人傻逼的自尊心吧,他更希望在吴笙面前是一个顶天立地保护她的形象,而不是经常被她一句话或者一个举动整哭的男人。 但她总是想让他鼻子一酸。 吴邪闷声问道:“告诉你干嘛?” “我去给你报仇。” “你打算怎么报仇?” 吴笙的手覆上他脸颊上的伤口,她的动作轻,她的手心温凉,像是秋末的阳光洒在他的脸上,她爱怜道:“报警抓他们,天杀的居然欺负我们吴邪。” 她说完对着他轻轻的笑,只是轻轻的笑而已,吴邪愣愣地看着她,仿佛是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一样,她比禁婆粽子青铜铃铛可怕多了,那些怪物要不了他的命,但她却可以攥住他的心脏。 他凑上去亲吻着吴笙,他心想我得娶她,我一定得找机会娶了她,这辈子非她不可。 -------------------- *老吴你放心,当你俩现在这个进度,你要是被人杀死了吴笙肯定会帮你把凶手找出来;等你俩结婚那会儿你要是死了,吴笙肯定会帮你把凶手鲨了,但是当你俩有孩子后你要是死了,你就自己自己报仇吧 *西安的东西真的好吃,老吴不爱吃浆水鱼鱼是我私设,我超级爱吃,我前几年去西安玩的时候跑到马嵬坡那边,远远的看见秦岭拔地而起连成一片,太壮观了,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吴笙:吴三省老师,以后下斗这种活动我们家小吴就不参加了,小吴一回来就是满身满脸的伤,为什么要这么对待我们家小吴,天杀的居然敢欺负我们小吴,我要报警把你们都抓了! 第50章 吴邪后来有时候会想为什么他会和吴笙就这样在一起,很难说清是否因为吴笙本身就是一个充满疑团的存在,虽然她出现在杭州时就是以一个普通女大学生的形象出现,但是越跟她深接触越发现这个女孩绝对不是什么普通女学生,尤其是她用套话的技术把吴邪的话套出来的那刻,吴邪感到了不可置信。 吴笙面对吴邪的不可置信、生气和心虚等情绪一概以淡漠对应之,她很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直说你这两年跑的地方也太多了,每次回来总要带点伤,我好歹偶尔也会跟警察打交道,怎么可能什么也察觉不到呢? 吴邪很心虚,但他虽然心虚,还是依旧嘴硬地问她难道你要报警把我抓走吗? 吴笙反问难道你杀人了吗? 是的,吴笙的底线很低,低到吴邪只要不□□杀人就行。 吴邪也反问如果我杀人了怎么办。然后紧接着他就发现吴笙的脸上浮现出凝重沉思的神情,他一边心想卧槽你不会真的想报警抓我吧?一边就听吴笙沉声道你把尸体放哪里了,我帮你处理一下。 吴邪心下一凉,心说他娘的我该不会把一个良民带坏了吧?这下吴笙是彻底没有道德底线这个东西了。 然后他就看着吴笙眼里浮起笑意,心里顿时放心了许多,知道她在开玩笑,伸出手去握住她的手,温声说道:“我是去救人,不是杀人。” 吴笙歪着头不解的看着他,像清晨里卧室窗外树枝上的一只小雀歪着头观察者人类,吴邪轻声说:“我必须要去。” “这是你一定要做的事情吗?”吴笙问道。 “这是我一定要做的事。”吴邪点头。 温凉的手从他的手中里抽离,吴笙的双手贴上了吴邪的双颊,她的眼睛也注视着吴邪的双眼,吴笙的眼睛很黑,黑的像是上好的黑珍珠一般,当她专心致志地注视着某个人时,能够很轻而易举地夺人心神,但吴邪很熟悉她了,熟悉到他望着吴笙时能够看见她眼里那个意志坚定的自己。 第111章 我要去救胖子和闷油瓶,我必须要去救胖子和闷油瓶。 吴邪看着吴笙错愕了一瞬,但是她很快就恢复了神色,她咬了咬下唇,突然说:“那你会死吗?” 这下错愕的变成了吴邪,他眨眨眼看着吴笙,好像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但其实他知道,但是在人的一生中,总有些事情是要将生命抛之脑后去做的。 他笑了笑,坦然道:“我也怕死。” “那你还要去吗?”吴笙蹙眉轻声问道。 “去啊。”他依旧笑着,恐惧与担忧充斥着自己的内心,但他依旧要同吴笙说:“这是我一定要做的事情,去救朋友,这个理由听上去是不是不能拒绝的理由?” 吴笙静静地看着吴邪,那一瞬间吴邪想面前的吴笙应该想起了许多事情,他还疑心自己是否看到了吴笙眼底的水光,但是吴笙最后轻轻说:“去救朋友,确实是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 “但是,你得活着回来。” 吴邪哈哈大笑,他在笑,笑意却未曾抵达眼底,他不知道前路如何,不知命运将带他走向何方,但是在吴笙面前他依旧想要维持那个能够保护她的形象,他最后说:“等我回来。” “好啊。” 但是命运,命运总在跟这两个人开玩笑,在2005年的某一个时间段里,他们同时踏入了东北的土地,吴笙拿到了吴双阮和她的亲子鉴定报告,在给邢至森报仇后她坐上了驶向怡心疗养院的汽车,她怀揣着对未来的期待踏上前路,但是最终迎接她的只是冷冰冰的尸体,她在方木的帮助下处理了吴双阮的后事,骨灰最终被她葬在邢至森墓碑的不远处,她站在那个墓园门口时,跟陪着她的方木说想要回杭州。 方木问是因为课业吗? 她说不。 她的脑子很乱,她还有很多事情没有搞清楚,比如那本从越南寄来的书是谁寄的,这个人为什么会有吴双阮和别人的合照,吴双阮到底和邢至森是什么关系,她血缘上的父亲到底是谁,吴双阮和那张照片上的解连环是什么关系?为何解连环和吴邪的三叔长的那么相似,又比如说吴双阮为什么会上吊自杀,难道真的是精神分裂将她杀死了吗? 太多太多了,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活在一个由不同谎言交织构成的世界里,她自以为自己看透了世间的一切,走到如今发现原来一切的一切都是假的。 但她不敢再好奇,她因为好奇,她名义上的父母对她敬而远之,见她犹如怪物,她自小得不到普世意义上的家庭关爱;她因为不好奇,对学校里发生的命案视而不见,自顾自的画画,最后见陈希死在舞台之上;她又因为好奇探寻吴双阮,找到了自己身上血脉的归处,打破了这个疗养院的诡静,最后得到了冷冰冰的一具女尸。 她血缘上的母亲死了。 吴笙低下了头,她捂住了嘴巴,将哭泣与尖叫吞进胃里,她喃喃道我想回杭州。 方木搀着她,犹在询问为何。 我其实想回到上海的老街里去,陈希会拉着我的手带我去看湖泊,我其实想回到疗养院四层的那个房间里去,坐在吴双阮身边同她讲话,我从来没有感受到母亲的温暖,但是当吴双阮看着我的时候,我突然明白她是爱我的,她是爱她的女儿的。 哪怕她疯了,哪怕她记不清所有的一切了。 我想回到杭州去,我想回到西湖畔,看碧波荡漾,绿树蔚然深秀,西湖畔有个小老板,人很好,好的不能再好了,他有着麋鹿一样清澈的眼睛,那双眼睛的注视让我难得的感到愧疚。 他是那个将伞递到我手中让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的人。 “我要回杭州。” 我要找到那个人,在我失去一切之后。 命运就像是个巨大的玩笑,在吴笙踏上回杭州的那列火车上,也坐着从长白山离开回杭州的吴邪,如果这是一部电影的话,这个时候镜头就应该逐渐的向外拉去,在隔着一面墙的两张硬卧上铺,他们以同样的姿势蜷缩在上铺,默默地注视着车壁,逼仄的空间里他们默默蜷缩着,车窗外的风景变成一条流动的曲线,绿皮火车嘎吱嘎吱地晃着,车厢里的人们在交谈,偶有大笑与吵闹。 在列车启程的那一刻,他们的眼泪不知道为何就流了下来。 吴邪躺在床铺上,眼泪顺着脸庞而下,他注视着眼前的白墙,他原以为自己做完这一切之后,还能剩下一些什么,没有想到,竟然什么都没有剩下来。 吴笙躺在床铺上,她阖着眼,眼泪顺着脸庞流进她的脖颈里,她原以为自己能得到一些什么,她要的不多,只要那么一点点儿,没有想到,她什么也没有得到。 吴邪想,我要回家,我得回家了。 吴笙想,我要回杭州,我要见那个人。 ..... 吴邪回到杭州的时候先去铺子看了一眼,一切都是老样子,一成不变的西湖,一成不变的吴山居,一成不变的坐在电脑后面的王盟,然后他什么也没有说,沉默地离开,又跑去买了一瓶酒坐在西湖边上慢慢地喝着,他突然不合时宜地想起第一次去东北的时候就是和吴笙一起去,在那个雪夜里,吴笙就坐在他对面噙着淡淡的笑意小酌着杯中的白酒。 我应该去看看她的。 吴邪有些晕乎乎的想,理智上他应该拔腿前往美院找吴笙,但他的大脑跟敲锣打鼓似地暗示他应该回家,一定要回家看看。 第112章 是,是要回家看看,家里还挂着吴笙送他的生日礼物,她后来告诉他那幅画名字叫《挚爱》,他那时问她,你是挚爱西湖美景吗?她说或许可以叫《致爱》。 ——为什么? ——一个学校就在西湖旁边的美术生,怎么可能单是为了画西湖就连着来你的店门口三天啊。 吴邪看见坐在自家门口的吴笙时,心里很难过,他不知道这难过到底是为谁,但他看着吴笙,蹲在吴笙面前轻声问道:“谁欺负你了吗?” 吴笙抬头看着他的那一刻,他确信吴笙的眼底有水光在闪烁,她静静地看了他好久,最后伸出手环住了他的脖颈,女孩秀发的幽香扑了他一身,她在他耳边喃喃道你看起来好累。 他蹭了蹭吴笙的脸颊,含糊道我好想你。 吴笙从他的怀里撑起,她双手捧着他的脸,眼睛却看着他的嘴唇,也喃喃着我好想你,女孩子柔软的手臂又缠上了他的身体,她捧着吴邪的脸同亲吻他的时候很凶,不像她外表那样温顺和善,像是要在吴邪身上发泄自己的所有一切情绪。吴邪的回应也很凶,他啃噬着吴笙的一切,酒气通过口唇度过去,凶完了还要很温情地安抚吴笙,他能感觉到自己面孔上的湿意。他和吴笙分开的时候垂眸看着吴笙,女孩脸上湿漉漉的,眼底全是水色,但是因着家门口这个吻的缘故,她的嘴唇红润的不像正常的颜色,脸颊鼻尖都泛着粉雾。 吴邪突然没头没脑的低声说对不起。吴笙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吴邪拎了起来抵在门框上,钥匙碰撞的声音哗啦哗啦,铁门被打开又被重重地关上,女孩抵在门上被人亲吻着,这个吻来的又急又猛,但是不凶,细碎的亲吻从额头到眉尾,从眼角到鼻尖,从唇畔到耳垂,湿气通过呼吸打到吴笙的锁骨处,她就揪着吴邪t恤的边缘,温凉的手轻轻地触了进去,指尖抵着青年光滑炙热的肌肤,先是指尖,然后整个手掌都贴了上去。 埋首在她怀里的青年呼吸更重了一些,吴笙却难抑呼吸间溢出的奇怪声音,她仰头看着吴邪家的天花板,她觉得这种感觉很怪,但她一想到陈希,一想到吴双阮就很痛苦,做这种事可以让她短暂的忘掉痛苦,比起痛苦,她更希望选择奇怪。 吴邪揽着她到卧室,衣服洋洋洒洒的掉了一地,他从床头摸出了一盒东西的时候,吴笙在他怀里突然笑了起来,他们紧贴着,他低头看着吴笙说你别笑了。 吴笙还在笑,突然想起这样的对话好像很耳熟,她问为什么。吴邪便低头去亲吻她的嘴唇,他衔着她的嘴唇哑声说因为你一笑,我就他妈的想要你。 奇怪,这不仅仅是奇怪。也有痛苦的时候,当结合的时候,痛苦与欢愉充斥着她的大脑,她确实是忘掉了所有的一切,她那时只能看得到吴邪,但是被控制的感觉也会让她感到恐惧,她仿佛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支配,控制着她的人是吴邪,他在她的身体里点火。 燃烧,燃烧。 世界是一团巨大的火焰,她坐在上面,跟着火焰摇晃着,眼里什么都看不见,只能看见火焰,像极了那间宿舍里窜天而起的大火。 有人在火焰里死去。 我也要死掉了。 吴笙心想。 她咬着吴邪撑在她身侧的手,眼泪不停的流着,好像身上的水要在这晚流干,吴邪任她咬着,毫不留情地做着自己应该做的事情,他抱着她,轻轻地吻走她腮边的泪珠说着别哭,你哭起来,我就心疼,我就什么都做不了。 他说着这话,总是不停,吴笙依旧在哭,到了最后的时候他总是心疼,总是在心疼吴笙,他轻柔地晃着吴笙,很是温柔的样子,和几个小时前的凶劲截然不同,他擦掉吴笙的眼泪轻声问道:“你在为什么难过呢?” 吴笙回答:“你也难过,不是吗?” 吴邪无言以对,复又问:“你在哭什么呢?” “我在为你和我的命运而哭呐。” 吴邪依旧沉默,待到天光乍亮时,他依旧揽着她,他们紧紧的挨着,他在吴笙耳边轻声问道:“嫁给我好吗?” ——我想要的不多,只有一点点。 吴笙侧躺在他的臂弯上,背对着他,长发披散着遮不住背上的春意,她的眼泪流到吴邪的胳膊上,她真的好像要把全身的水都流尽了似的。 她喃喃道:“我有些害怕。” “别害怕。”吴邪在她耳边悄声说,“我比你大两岁,我在前面给你探路,你不要害怕,我们一起,好吗?” 他说着便要去扣吴笙的手,而吴笙呢,她伸出了手与吴邪的手十指相扣,然后握着他的手放在颊边贴了贴,她看着窗帘透出来的一丝光亮,轻声答应了这场破晓时分的求婚。 -------------------- *黑塞的《盖特露德》有一段文字很贴这章“我想到爱竟会是徒劳的,彼此有好感的人们,却各不相干地按照自己的命运生活着,人人都有自己的,不可理解的命运。” *吴笙其实是一个很会给自己找“活下去”的寄托的人 *但是没有年长的女性告诉她婚姻并没有她想的那么美好 感谢在2024-04-28 19:31:12~2024-05-04 14:50: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甜点 3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林深见鹿 20瓶;胖鲤鱼 16瓶;一只胖喵 10瓶;烨子 3瓶;云胡不喜 2瓶; 第113章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1章 很有意思的一件事是吴笙同吴邪结婚,理论上来讲双方父母应当见个面商量一下婚礼事宜,但是到了吴笙这里和吴笙父母谈婚事的就变成了吴邪的奶奶。 这实际上对于吴邪来说是一个打击,因为自家老岳丈其实说了并不看好这桩婚事,所以不愿意同吴邪见面,也不想和吴邪的父母商量婚事,自然也不希望自家女儿同吴邪结婚。 但是吴笙看上去像个深闺大小姐,但实际上莽的很,她同吴邪领结婚证那会儿正忙着毕业答辩,脾气爆的很,二话不说就回了一趟上海,第二天就拿着偷出来的户口本和吴邪进了民政局领了结婚证,吴邪在一脸懵逼中就和吴笙成了法律意义上的夫妻。 他拿着结婚证一脸茫然无措的样子被吴笙拍了下来定格在照片里,每年都要拿出来进行一番固定的嘲笑,就像他和吴笙每次回父母家吃饭的时候总会被拉着再看一遍他小时候萝卜舞的视频。 很茫然,很无措,很想骂人。 领完证倒是被骂了一通,只不过家里的长辈都很待见吴笙,挨骂的主要是吴邪。但是证也领了,婚礼仪式要办吧?这下变成了吴邪的奶奶出动去和吴笙爸爸谈话,吴邪才突然意识到吴笙家里,好像真是个了不得的存在,也突然想起有一年春节吴笙同他扯淡说她爸爸外号“吴振华”,原来她爸爸在上海真的算是某种意义上的“陆振华”。 后来吴邪妈妈跟他说他外祖父家里和吴笙爸爸的外祖父家里多多少少有点瓜葛,这也是为什么家里的长辈都很同意这门婚事的原因。 但吴笙同他讲话很不客气,她戏称她的父亲想让她当最标标准准的那类家庭主妇,他不喜欢吴笙画画,搞艺术的精神都不正常;像她父亲那样身份的,她也不能找个做生意的;他看好机关里的年轻人,招一个贤婿上门来,送他东风助他上青云。女儿?啊拉笙笙啊,就在家里歇歇脚打打牌好了。 吴笙说起上海话来阴阳怪气,确实很有上海大妈磕碜人那意思,吴邪直笑,笑得吴笙心里不爽又去寒碜他,说他现在不如把铺子关了去给她父亲当上门女婿,说不定几十年后坐在他那个位置得就是你。 吴邪很不客气,这点随她,理直气壮地问为什么是几十年啊,明年不行吗? 吴笙听了很不客气地朝他翻了个白眼,吴邪又黏黏糊糊地去抱她,嘟囔着我现在铺子生意挺好的,别小看人。 吴笙笑笑不再说话。 ..... 吴笙和吴邪结婚的时候吴笙名义上的父亲依旧拒不出席,吴笙不在乎,欢天喜地的将许老师夫妇接过来安置到了新娘父母的位置上,她那时是真的开心,穿着漂亮的婚纱,戴着长长的头纱,手里捧着的花是她的同学给她扎的,但是人比花娇,学着司仪发什么誓的时候吴邪几乎是目不转睛地望着她。 他们两个人跟着司仪说无论贫穷或富有,无论健康或疾病,还说着什么没有欺骗与隐瞒,他们说这些话的时候神色认真诚恳,仿佛真的从此以后再无欺骗与隐瞒。 宾客们也其乐融融,吴邪的父母、他的奶奶和二叔,许老师夫妇都以欣慰的目光看着他们,仿佛他们两个人在一起可以尽数将那过往的事情抛去了好好过日子;最后仪式结束,有调皮的小孩在旁边放了礼炮,彩色亮片在半空中飞舞,彩带飘落,吴邪伸手去摘掉到吴笙锁骨处的彩带,吴笙嘴角噙着笑看着他,两人皆含笑意,此刻被摄影师定格在相机中,这张照片后来被放在他们的家的客厅里,仿佛预示着新生活的开始。 敬酒的时候吴笙让他认识了方木,认识了关宏峰,只是匆匆一句带过,她不愿让他与这帮子警察深交,周巡托关宏峰捎来了礼金,说自己有任务在身来不了,吴邪便笑着和关宏峰说吴笙多靠你们照顾了,尤其是周警官,改天单独请周警官吃饭。 他说这话的时候神色自然亲切,仿佛是真心关心周警官的,但他扯淡瞒不住在另一桌的王胖子,他看吴邪扯淡扯得浑然天成,笑着给他薅到一边说我算是听出来了,这姓周的小子怎么招你了。 吴邪跟他碰了酒,咬着后槽牙说这姓周的对我老婆念念不忘别有用心好多年,如今结婚了我得敲打敲打他,把他的少男之心直接彻底击溃,不跟你说了,我知道那边还有两个暗恋我老婆的,我得借今天结婚把他们彻底敲碎。 王胖子看的目瞪口呆,心说哪里来的醋坛子成精,你他娘的就放过那些无辜的小青年吧。 吴邪被王胖子拉着不动身,吴笙便提着裙角翩然走了过来,这一对新人男的俊女的美,很是般配,吴笙向王胖子敬了酒,而后又揶揄吴邪这是不是就是你必须要救的人? 吴邪面对这种感情倒是不知如何面对,他这个人很好,愿意为了自己心中重要的人心甘情愿地付出一切,但他嘴上说不出来,或者说他能对女朋友老婆甜言蜜语说些情啊爱啊的,但是对着胖子算怎么个事? 于是他窘迫着,想让吴笙别说了,但吴笙就将她与吴邪的对话讲了,最后还点评人生若得如此挚友,豁出命也是值得的。 王胖子听了很是感动,然后又灌了吴邪两杯白酒,直接给新郎官干晕乎了,他和王胖子喝到最后只会揽着吴笙的肩头趴在她肩上瞎嘟囔着什么,吴笙不搭理他胡言乱语,顶着吴邪父母和二叔奶奶看吴邪不争气的眼神自如地同王胖子聊天,王胖子说吴邪这小子是真的喜欢你,在荒野里丢了钱包是要回头找的,钱包是你送的吧,还夹着你的一张照片。 第114章 吴笙揽着吴邪的腰,心想我也是真的喜欢他的。 胖子最后临走前还拍了拍吴邪,叫他好好过日子,以往的那些尽数可以放下了。 吴邪靠在吴笙的肩上突然打了一个冷噤,本来晕乎乎的头脑在此时浮现出长白山的漫山大雪。 尽数放下。 怎么可能,还有下一个十年要过呢。 但是没关系,吴邪心说,我有人陪着呢。 许是因为结了婚的缘故,吴邪立志整顿铺子的生意,他话是这么说的,其实已经开始上手整理他三叔失踪后留下的一些生意和盘口,虽然有些磕磕绊绊,而且他又不像三叔那样手段狠厉,但是总的来说还是能尽量和和气气地赚到钱。 而吴笙硕士念完后又考了她们学校的博士,然后在吴邪诚挚发问你个油画专业的念博士能研究出什么新颖的东西,油画的新型画法吗?我感觉前人都画的差不多了吧? 吴笙不说话,但是从她的眼神里吴邪能够明白她正在心里骂了他一顿。 嘴欠逗人是日常罢了,他揽住吴笙笑着问她:“去度蜜月吗?” 吴笙:“结婚好几个月了你跟我说去度蜜月?” 吴邪心虚,心说你结婚那会儿你忙着毕业忙着办画展,我哪敢上来耽误你的时间拉着你去玩,但是他想了想度蜜月的地点心里更虚了。 “去哪里?”果不其然吴笙发问了。 “呃....去长沙。” 吴邪的眼神看看客厅的电视,看看桌子上的水果盘,就是不看吴笙,去长沙其实是去盘口查账办点事,但他想着吴笙最近也没事,不如跟他一起去长沙,顺便看看有没有合适的礼物送给她,但如果吴笙不想去,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吴笙坐在沙发上想了想,就平静地答应了这件事,她说反正去哪里不都是个去,这又有什么区别的。吴邪得了便宜就卖乖,笑嘻嘻地给她画大饼,说明年去欧洲转一圈,巴塞罗那和巴黎是要去的,我们到时候去看意大利的海,听说景色很不错。 结果这个饼到最后也没让吴笙吃上一口,到了长沙也是,还没落地的时候吴邪在飞机上跟她追忆往昔,说自己跟着她来长沙玩的时候就知道她对自己早就图谋不轨了。 吴邪说的图谋不轨是一个含义,但是吴笙对他确实图谋不轨又是另一码子事,但是吴笙不同他说真相,只是坐在飞机上笑,然后又轻声说我之前来过长沙。 吴邪恍然大悟哦哦是你姑姑的原因吗,不过话又说回来你爸妈和哥哥不来,你姑姑也不来吗? 吴笙喃喃道:“她去了很远的地方,一时半会回不来。” 她又对吴邪笑笑:“不过她知道我和你结婚,会很开心的。” 吴邪握着她的手温声道:“我也会让你一直开心的。” 开心的有点早了,话说得也有点早。从飞机上一下来吴邪和吴笙就被长沙的伙计接走了,住的地方是吴邪挑的,以前是个公馆,后来让吴三省买了下来,。 晚清院落式楼房,石库大门内有小天井,木构楼梯与地板,青砖黑瓦白粉外墙。 吴邪揽着她上楼的时候还有些得瑟道:“这是民国时期的一栋老建筑了,当年文夕大火仅剩不多的一栋,长沙公馆你知道吗?” 他一边低声跟她说,一边哄着她上二楼,态度亲昵暧昧,贴在她耳边,谈吐之间带出来的气息在长沙的阴天下打湿了她的身体,“以前的时候,长沙和长沙周边集镇官员的私宅被称为官附,俗称公馆,民国时期的豪华民宅也被称为公馆。” 他对于建筑上的东西信手拈来,兴致勃勃地跟吴笙介绍着:“早期公馆外墙多青砖清水墙,墙体由薄砖斗砌填土或者用大砖眠砌,后期就都用机制红砖代替青砖了。” 二楼是卧室,屋子里放着一张好大的拔步床,吴笙以前只在书上见过,乍一看见很是好奇的走过去看了看,吴邪就跟在她身后问她:“喜欢吗?” 吴笙看着这拔步床上雕刻的花纹,眼睛闪闪像碎星,“好漂亮的工艺。” 吴邪靠在墙边,笑道:“明代晚期的时候,在江南一带的富庶地区流行千工拔步床,这种床是家族富有,地位显赫的象征。” “这样精致的花纹,在生产力不如当下的明代晚期,确实确实能够彰显财富和地位。”吴笙扭过头看着吴邪,眨了眨眼睛,“你搞过来的?” “这房子是我三叔的,我这两年又整修了一下。”吴邪站起身,走到吴笙身前,拉住她的手,“你知道拔步床还代表着什么吗?” “是什么?” “一些大户人家,会将架子床和拔步床视作婚床,考究一些的叫千工床,顾名思义是一天一工,需要三年多才能制作好一张婚床。因为婚床不仅是主人休息的地方....”吴邪握住了吴笙的腰,她的腰肢还是犹如那年在东北他诧异的那样细,让他怀疑吴笙的肠胃是不是比别人的短,否则她的腰肢腹腔怎么能放下,结了婚和他同吃同住依旧如此,但好歹脸上终于饱满了许多,不再一眼望去感觉她要被风吹走的可怜模样。 “还是传宗接代..做那种事的神圣家具。”他轻含着她的耳垂喃喃道,“看见床两边雕的莲花莲蓬了吗?是祈求连生贵子的意思...中间雕的和合二仙,象征家庭美满...” “.....夫妻,恩爱。” 第115章 拔步床上挂着浅色的床纱,雾雾朦朦地将床里的春色轻轻隔住,木窗微微敞开着,夏风从外面灌进这个二楼的卧室里,轻抚着床纱飘飘荡荡,带着这张床也轻微地颤动着,室外阴天,有风掠过院子里的参天大树,树叶飒飒作响盖过了二楼传来的奇怪声音,又是痛苦,又是欢愉。 在拔步床上睡一觉很是舒服,吴邪无梦到晨光熹微时自然醒,今日长沙依旧是阴天,木窗外的光线不好,他睁眼时只能先看到一个蒙蒙胧的影子站在拔步床边上的梳妆台前,他静静地看了一会儿才意识到那是吴笙。 于是吴邪便侧头打量着她,她的眉峰带点少年的英气,眼睛圆滚滚的如同一对黑珍珠,鼻头有点圆钝的,肉嘟嘟的圆唇,嘴角却是锋利的一道弧线,像她绘画时锋利的笔触;她穿了一件豆绿色的窄身无袖旗袍,上面随意地撒着深蓝色的玉兰花枝,高洁与欲望纠缠,掉进去,就是个不见底的水潭,低低的下摆,短短的开衩,前后四条收紧衣纹的腰线,喘一口气也是不能够,长沙清晨熹微中,回首看着他,勾的他神魂颠倒。不用言语,自有人心甘情愿地将身心都交予她的手上,任凭发落。 她步履款款地走到他身边,吴邪伸了手将她带到自己的怀里,两个人栽倒在床铺上,吴邪□□的肌肤同她露出来的白嫩皮肉紧贴着,在长沙的夏天里有些汗津津的,他看她脖颈处被领子遮了一半的红印,像是雪地里缀着的一朵红梅,他心里清楚,这样的痕迹在这条旗袍下更多。 他有点心虚,同吴笙抵着额头,低声哄道:“怎么起这么早?” 吴笙不吃这套,面无表情地推开他的脸,然后坐了起来,对他说道:“起床吧。” 吴邪:? 吴笙朝楼下的方向歪了一下头,“你的伙计等着你呢。” 吴邪:....... 吴邪哀嚎一声自己埋入了被子里,闷声抱怨道:“这都是什么人啊。” 他埋怨完了也不拖沓,起床洗漱整理穿衣的动作很快,从二楼的木窗探出去看了一眼楼下等着的伙计,很是风风火火的下了楼,可他到了楼下的时候那些在吴笙面前的小表情小动作全然不见了,他的神色肃重,透露出一种冷冰冰的,甚至有些阴郁的感觉,那神色叫吴笙认不出来他。 吴邪沉声招呼着伙计离开,却被临踏出门前吴笙的一句呼唤引着回了头,吴笙就站在二楼的窗边,院子里浓绿的树叶将她半遮半掩,她的面孔在阴天下依旧透着一种羊脂白的纯然颜色,她直直地看着吴邪道:“早点回来。” 肃重的神情不见了,吴邪地眼里又浮上清浅地笑意,他朝吴笙招招手。 “在家等我回来。” -------------------- *没人注意到我上章开了个车吗?这章也开,下章还开,我就是秋名山老司机 *吴米粒正在赶来的路上 第52章 吴米粒小朋友的到来是一个计划之外的事情,她亲妈二十多岁那会儿非常潇洒,虽然结婚,但一心扑在事业上,结婚后一边念着书一边加入了国外一个很有名的画廊,在那个画廊的代理操盘下,她前几年的画在富艺斯日拍上以275,000美元的价格售出,然而她的拍卖纪录在那年持续上升,传到吴邪耳朵里的时候是因为有人托了关系知道吴笙大学画的那幅《挚爱》在他手里,有人想从他手里卖走,开的价很高,中间人覥着笑脸报价的时候吴邪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买家找的中间人也是拍卖界有头脸的人,据说解雨臣和他有合作关系,关系还挺融洽,他就只好耐着性子和中间人喝了一杯茶,最后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但是中间人不依不饶,又补充说价钱还可以更高,甚至由他来开价都行,买家只为求那幅画。 他娘的吴笙该不会招了什么变态死活非要这幅画吧? 吴邪有点郁闷,但他面上不显,端着茶碗看茶汤里的茶叶,然后淡淡道:“话撂这里了,我不知道你们是从哪里知道那幅画在我这里,但是这画我是不会出手的。” 他冷笑一声,惊得中间人脑门直冒汗:“这画的事情就别找我,否则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这b装的很到位,中间人冒着冷汗走掉了,估计是也听说过吴小佛爷的名号回去劝了他的雇主,此后再没人找上门说要买吴笙的这幅画,王胖子在广西听了这事很是羡慕嫉妒,他娘的谁能想到吴笙几年前送给吴邪的画现在有人要花几百万美元来买,艺术品拍卖市场是不是太扯淡了。 吴邪隔着电话跟他大声嚷嚷说老子不卖!老子就是破产风餐露宿了也不卖!我要供着这幅画,他娘的三千万人民币啊!吴笙现在的身价高贵的让他有点不敢相信那是自己老婆了。 王胖子啐他让他别炫耀了,供什么画啊,把你老婆供起来吧,你老婆画的不是画,画的是人民币。 人民币..... 吴邪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站在吴笙面前问她能不能画人民币出来。 吴笙坐在沙发上脑袋淡淡地冒出个问号:“原来你想把我送进局子里?” 她说话时神色冰冷,正因论文和教研任务烦恼,平等的看不惯所有会喘气的生物,路过的狗都得被她踹一脚——于是她伸手招来一脸兴奋的吴邪,吴邪以为吴笙要跟他说个小秘密,比如说你老婆确实会画人民币,是个印钞机,到时候你老婆画人民币咱们家就富裕啦!这样的会进局子的秘密。 第116章 但是他坐到吴笙面前,吴笙温凉的手就捧住了他的脸颊,直接对着他的脸恶狠狠地咬了上去,从脸颊咬到下颌,从下颌咬到耳垂,再从耳垂咬到嘴唇。吴邪被她啃得生无可恋,揽着她躺在沙发上郁卒道:“你属狗得吧?” 吴笙趴在他身上,撑起半个身子垂眸看着他,黑发洋洋洒洒地拢着他们两个人,仿佛将两个人放到了一个幽密的空间,有暗香浮动。 吴笙笑了一下,这笑很有点少见的媚意,实际上吴笙这么笑起来的时候是极具诱惑力的,至少吴邪抵抗不了,尤其是吴笙温凉的指尖探过他上衣的下摆,贴到了他的腹部上。 他喉头一紧,伸出手来轻轻抚摸着吴笙的脸颊,低声询问道:“心情不好?” 吴笙俯身含着他的唇含含糊糊道:“非常不好。” 吴邪揽住她,也黏黏糊糊道:“回卧室,我拿东西去。” “昨天就没了。”吴笙紧贴着他,感受着他那颗心脏在胸腔跳动的力量,这是活着的证明,“这几天都是安全的,安全的。” 三个月后吴邪陪着吴笙站在医院妇产科的时候回想起这段插曲,恨不得能够当场掐死自己,尤其是医生最后还提醒最好前三个月别同房,吴邪当时看吴笙的神色感觉她可能想掐死在场的所有人。 吴笙小妖精他娘的胡言乱语耽误事啊!安全!安全!安全个大头鬼! 陪着站在医院门口的吴邪捏着检查报告,斜睨着吴笙,她的神色倒是淡定,可吴邪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位准妈妈魂不知道飘哪里去了,于是拉了她一把无奈道:“你怎么想的?” “什么?”吴笙如梦初醒般反问道。 “我是说——”吴邪顿了顿,为自己的小心思而停了一下,最后还是做好了思想准备说道,“把这个孩子留下来吧。” 但其实他心里清楚,吴笙明年博士毕业,一堆事等着她来做,画廊指着她画更多的画,但是一怀孕她有很多事情做不了,很多事情都会停滞。 吴笙此时的想法是什么,他猜不到,也不敢猜,所以他只能紧张地看着吴笙,指望从她的嘴里得到自己想要的那个回答,但如果不是呢? 我不知道啊。 吴邪这样想到,吴笙却在人来人往的医院门口说,“十二周,三个月大的胎儿只有2~9厘米,也就只有25克重,我以为是和你一起胡吃海塞长胖了一点。” 吴邪:喂! 十二周的胎儿想要取掉,去做人流就行,全麻无痛很快就结束了,可以在自己想要孩子的时候再要一个,现在肚子里的这个并没有思想,不能算是一个人。 但是,但是。 杭州的阳光好刺眼,吴笙抓住了吴邪的手,吴邪紧紧的握着她的手,给她力量,他温声说道,“你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的吗?” “什么?”吴笙迷茫道。 “我比你大两岁,我走在前头,替你探路,你不要害怕。” 吴邪,是一个很好很好,好到不能再好的人了。 吴笙看着他认真的神色,突然开口说,“要叫晨希。” 吴邪错愕,“什么?” “生孩子的事情,你怎么替我探路?你替我生吗?”吴笙迎着阳光微微笑了起来,“孩子将来就叫晨希吧,早晨的晨,希望的希。” 吴邪一愣,而后伸手揽住了她,笑道:“好名字,就叫这个吧,我看不错。” “但是生孩子对于我负担很大,你要是做不好的话,我一定教我的孩子叫你叔叔。” 吴邪:“喂!” 吴笙孕期过的出乎意料的顺利,没有孕反没有不适,甚至因为激素的原因皮肤现在嫩的仿佛能掐出水,比吴邪手里的玉石还润,整个人因为长了些肉也看的有福气了许多,至少不再是结婚时好比林黛玉那弱柳扶风的姿态了。 这是吴邪妈妈说的话,吴邪则毫不留情地吐槽您儿媳妇是林黛玉没错,林黛玉倒拔垂杨柳的那类林黛玉,她有时候抗着十几斤重的画具出去写生的时候你们怎么没看见过呢? 吴邪妈妈:“我跟你说话了吗你就开口?” 被调侃的对象躲在吴邪妈妈背面冲他使了一个幸灾乐祸的眼神,然后在吴邪妈妈转过头来同她讲话的时候又恢复了娴静淡然的神色。 吴邪:....... 他假笑着将切好的水果送到吴笙手里,阴阳怪气道:“您请吃。” 吴邪妈妈又剜了他一眼,吴笙端着水果盘坐在一边对着他笑,吴邪看着她,突然意识到这就是他想要的吴笙,他只想对她好,让她一辈子就这么笑着,没有人能欺负她,也没有什么事能让她烦恼,这样就很好。 孩子后来出生也顺利,但可能对于孕妇来说其中痛苦只有自己知道,最后孩子被递到怀里时她愣愣地揽着那个小孩,心想我见过我小时候的照片,是很好看的小女孩,我也见过吴邪小时候的照片,也是很好看的小孩,怎么我们两个的孩子长的如此之丑? 旁边有医生说是个女孩呢,起名字了吗? 她才从疑惑不解中抽离,喃喃道:“叫晨希...吴晨希。” 她从产房出来的时候吴邪左脚绊右脚直接摔在了她面前,她呆呆地看着呈五体投地状爬在她面前的吴邪:“爱卿平身?” 吴邪抬起头来,眼眶红红是哭过的模样,吴笙见了本来还有些心疼,见到了他颊边还沾着一颗米粒(发动前吴邪正在陪吴笙吃饭),心疼就变成了无语,她转头对推着她的护工说:“走吧。” 第117章 吴邪这才急匆匆地爬起来,有护士递给他孩子,他就当没看见,陪着吴笙握着她的手闷声道:“我以为你要死了。” 吴笙无语极了,她不说话,只听回病房的路上吴邪同她絮叨一路,最后回了病房才十分无奈地伸手用手背擦掉了吴邪眼角的泪珠,叹了一口气,“你都多大了,怎么还哭呢?” 吴邪一下子愣住了,他的心好像被眼前的这个女人取出捏了一把,鼻子酸意上涌,他攥着吴笙的手,低声道,“辛苦你了。” 吴笙翻了个白眼,“那是我女儿,你跟我说什么辛苦呢。” “我女儿呢?”吴笙冷酷地问道。 吴邪:...... 吴邪一脸呆滞,他这才想起自己的女儿已经被自己无情的扔到了脑后,现在可能大概让孩子奶奶太奶奶他们抱着呢吧? 吴晨希的小名来源于自己亲爹,吴米粒这个名字在他们家的使用率比大名使用率高多了,当然了吴米粒的出生也让吴邪他们家很是开心,生完孩子吴笙就直接住进了月子中心,两个月嫂照顾孩子,偶尔吴邪的妈妈也会来帮忙,而吴笙只需要好吃好住的休息就行..... 才怪。 吴笙年轻就年轻在没有早婚育子的女性长辈同她闲聊,她怀孕那会儿觉得只要有钱就没有解决不了的事情,她很有钱,吴邪也很有钱,养孩子轻而易举。 但是她咬牙生孩子的时候认为生孩子是最痛苦的事情时,丝毫没想到孩子出生后哺乳成了她最痛苦的事情。 尝试了两三次后吴笙宣布不要母乳喂养,在这些事情上吴邪没有任何话语权,于是举双手双脚同意,他在陪着吴笙住月子中心的时候还学会了给孩子拍奶嗝,第一次成功的时候极度兴奋地向所有人炫耀,还要求吴笙录像,以后放给闺女看自己的爸爸是多么合格。 吴笙忙着准备答辩懒得搭理他,而且学校那边也有意招吴笙留校任教,所以吴邪原以为吴笙会在家当个画家的美梦也没了。 在月子中心的时候吴家也有很多亲戚来看,老人长辈们喜欢围着小米粒的婴儿床观察着老吴家四代里唯一的一个女孩,虽然她在刚出生的时候被亲妈腹诽过长得丑,但随着出生几乎是一天一个样子,等到吴家的长辈见到的时候就已然是一个格外美貌乖巧的小宝宝了。 而且吴米粒格外的乖巧,谁来逗都毫不吝啬地笑,醒了不吵也不闹,就等着人来发现,来探望过的人都很喜欢吴米粒。 吴邪有时候就会被家里的长辈隔绝在床外,长辈们围的里三层外三层,他站在最外围,踮着脚都看不到自家闺女可爱的脸庞,他在外围打转,像只焦急的凑不上热闹的狗子,吴笙坐在不远处落地窗边晒着太阳看画册,抬眼见吴邪围着人打转就忍不住想笑,心想估计吴邪这个时候已经在心里开始骂骂咧咧了。 吴邪像是和她心有灵犀似地,扭过来看着她,眼神里好像在向她告状,旁边有个不知道哪来的远房姨奶奶见了惊讶道呦!孩子爸爸怎么不过来抱抱啊? 不是你们也没人让我抱啊!吴小狗怒道。 站在他身边的二叔瞬间就踹了他一脚,吴邪又挂出个客气的微笑道,您几位先看先看,我不急,我不急。 不远处地吴笙拿画册挡住了自己的脸,只露出一双笑吟吟地笑眼看着吴邪。 而吴邪呢,他对身边二叔地死亡射线视而不见,对着吴笙做了个怪表情,然后心满意足地看着吴笙地笑眼更弯了。 吴二白:小年轻调情能不能滚远点,心累。 旁边有亲戚夸米粒长的有福气,将来肯定能成为一个很厉害的人,吴笙翻看着画册轻声说道,“我没指望她能成为多了不起的人。” 她露出个浅浅的笑容,“只要普通就好了。” 只要普通就好了。 她在生下孩子后突然明白了自己名义上父亲的心思,只要做一个普通的平凡的人,就好了。 但是她不会成为父亲那样的家长。 “普通就很好,而且,她出生在这个世界上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说这话时吴邪就坐在她旁边,他呆呆地看着吴笙,阳光给她度上一层和煦的滤镜,她说这话时神态宁静的犹如圣母玛丽亚,吴邪握住了她的手喃喃道,“把她带到这个世界上的你,才是真正最了不起的人。” 其实一切这样发展下去会是一个幸福美满的结局,但是吴邪在几年前撒下的种子,在金万堂上门时又破土发芽。 那天晚上吴笙睡着后,吴邪一直无法阖眼,他看了天花板许久,想了很多事情,比如说那些好像离他很远的奇幻故事,那些过去的事情仿佛都叫如今的生活掩盖住了,他好像遗忘掉了,但是并不是的,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那些事情会突然浮现出来,还有那个消失在长白山深处的人。 以及那个十年之约。 太多事了。 吴邪翻了个身,然后猝不及防地同婴儿床里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对了上去。 吴邪错愕,那双眼睛和吴笙极为相似,但她看着这个世界永远是好奇的兴奋的,吴笙则与她截然相反。 米粒醒了,她不吵也不闹,也学着吴邪侧着身子观察着他。 吴邪心里微微一动,他伸出自己的手指递进婴儿床里,米粒就挥舞着胖嘟嘟的胳膊攥住了吴邪的食指,她的手劲很小,但却让吴邪无法将手指从她的手里抽出。 第118章 这世界怎么会有这么神奇的存在,她的眼睛像吴笙,她的鼻子和嘴巴像自己,她躺在那里安安静静地看着你,她的生命来源于你,然后长成你的和你所爱之人的样子,她是那么的可爱,可爱到让你的心从此后为她而停留。 吴邪握住她攥着自己的手,他的心变得柔软,他愿意将其送到这个小团子手里。 我的心,属于你和你的妈妈。 吴米粒攥着爸爸的手指咯咯地笑了起来,吴笙在他身旁迷迷糊糊问道:“怎么了?” 黑暗将他们一家三口笼罩,吴邪轻轻地拍了拍吴笙的胳膊,低声道,“没事,你睡吧。” 吴笙闻言,贴着他的后背也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然后抵着他的后背又陷入了梦乡之中,吴邪感受着而后身后传来的热度,握着女儿柔软的手,心里想我不能把所有疑惑留给我的女儿,未知的东西太可怕了,像一颗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炸的炸弹。 我不能让自己头顶着炸弹这么过下去,这个炸弹随时会将我平静的日子炸的一干二净。 我得去一趟尼泊尔。 他低声呢喃道:“我可能要去一趟尼泊尔。” 他身后的吴笙也喃喃道:“早点回家。” 她不知道,吴邪去了尼泊尔直接消失了半年,打从他回来后,他们平静的生活也彻底走向了崩坏殆尽。 -------------------- *接藏海花剧情 *没详写吴笙怀孕生孩子的事情是因为今年我有两个朋友生孩子了,其中辛苦写出来只会让我阳/痿(喂! 感谢在2024-05-05 19:06:37~2024-05-06 19:12: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胖鲤鱼 12瓶;早希 10瓶;漂亮的罗甘莓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3章 吴邪从墨脱回来后并没有先回杭州,而是坐着飞机直奔长春,落地后又找了一个旅馆收拾了一下自己,他在浴室里隔着水汽看着镜子里的那个男人时似乎都有些陌生,镜中的那个男人瘦削,双颊凹陷,但是他的双眸像是余烬中的两朵寒焰,在一片寂静中幽幽地燃烧着,那是黑夜里的两团鬼火,等待着一个时机将一切都点燃。 他收拾好自己以后凭借着几年前第一次和吴笙来长春的记忆摸到了吴笙带他来吃饭的那个小馆子,那里的老板娘是吴笙大学宿舍楼里的宿管阿姨,听说同她关系不错,只是后来他和吴笙结婚,再也没时间回过长春。 还是说她根本不想回到这里? 他上来点了份锅包肉和尖椒干豆腐,又要了店里自己酿的土酒,等菜都上齐了,酒喝了两口的时候,老板娘终于认出了这个分外瘦削又有些沉郁的男人是吴笙的男朋友,站在他桌前惊讶道:“这不是吴笙小男朋友吗?” 结婚戒指被他挂在脖子上,吴邪对着老板娘扯出一抹笑来,许是他这半年的经历改变了他许多,他笑起来时已经不同于以前来到这个店里的温和模样,他看起来十分阴郁,十分叫人不敢接近,老板娘停滞了一下,又试探性地问道:“咋,吴笙把你甩了?” 吴邪摸摸胸口的戒指,淡淡道:“那倒没有,我们后来结婚了。” 老板娘一听兴奋极了,招呼着后厨给他添了个菜,十分高兴地坐到他对面同他聊天,东北人热情是出了名的,她兴奋地问了许多,比如什么时候结的婚啊,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好给你们封个大红包,以及你怎么一个人来了,吴笙呢? 东北人热情,好说话的同时也好套话,吴邪勾了勾唇角,看似乖顺地将老板娘的问题一一回答了,到最后一个问题时又摆出一副发愁的模样,叹了一口气说吴笙最近在家照顾孩子出不来,他是在长春有个摄影活动参加,而且吴笙最近总是休息不好,晚上容易做噩梦,家里有长辈找人算了一把,说是得让人来长春看看。 老板娘闻言仿佛陷入了过去的思绪之中,吴邪冷眼看着老板娘的神色不断地变化,最终将过去许久的事情化为脱口的叹气之声。 她说,“事情过去这么多年了,她还是不能放下往前看吗?” 吴邪轻声附和着,“是,这几年,她总是在做噩梦。” 老板娘坐在那里,显得十分沮丧,她愁眉苦脸地想了一会儿,似是想到什么办法后又凑近了吴邪低声道:“以前出事的二宿舍都被拆了重建,要不你就去新宿舍烧点纸钱得了。” 吴邪眉尾一跳,故作疑惑道:“只烧纸钱吗?” “那你还想烧啥?,”老板娘有点激动地反问道,“吴涵那神经病穷凶极恶的很,烧点纸钱叫他别缠着吴笙得了,不行你就找人做法做了他!不能让他身前身后都害你老婆!” 吴涵。 吴邪心里若有所思,但是最后还是当作听取了老板娘的建议,然后又问他现在方便进吴笙大学吗,不一定是去烧香,他想去看看老板娘口中的那栋出过事的二舍,老板娘说可以去,她在学校里有熟人,随后又给了他一个电话号码,叮嘱他想去了就直接打这个电话,自然会有人带他进去,最后吴邪要走的时候还热情地招呼吴邪下次再来带着吴笙和孩子一起来,让她看看孩子长什么样子。 孩子。 吴邪低头揉了一把眼睛,他走的时候孩子还没满月,半年过去了,也不知道米粒如今长成什么样子了。 第119章 但是,他想起那个深夜里静静地观察着他的那双清澈的眼睛,和没什么力气却让他抽不出来手指的小手。 以及顶在自己脑门上马上就要爆炸的炸弹。 我不想让我的孩子也活在充满秘密的命运中,我随时会莫名其妙的失踪死亡,我不想她也这样。 吴邪在踏出门的时候低声回道:“有机会的话。” 回到旅馆里他先是上网搜了一下吴涵的名字,但是同名同姓的人很多,根本不具有任何参考价值,搜出来的信息太多,后来他又在吴涵的名字后面加上了“长春师范大学”的关键词,在搜索出来的信息中找了两个小时后,才在一个早就废弃的校园论坛上找到了一条2000年长春师范大学法学院保研名单,在这个名单上就写有吴涵的名字,值得注意的是在吴涵的名字下面还有另一位被保送研究生的法学院学生——方木。 方木。 我见过他,在婚礼上,他是吴笙的大学同学,吴笙说他的女朋友是她大学时寝室的室友,也是她很好的朋友,但是这个“很好的朋友”并没有出现在婚礼上。 现在回过头来看,吴笙身上的谜团确实很多。从来没出现过的家人,讳莫如深的人际关系,以及一些奇怪的天赋。 张海客在雪山中曾问过他,说你知道你的妻子是否有识骨绘人的能力。 吴邪说我知道,心想她曾经炫耀似的照着我爹的照片和我本人画出了我妈的相貌,相似度有□□成,非常可怕。 张海客又问,她为什么要学这个?只是画画的话应该做不到这种程度,除非专门去学过这类技能,她为什么要学这个? 吴邪哑口无言。 和吴笙谈恋爱那会确实会有刑警过来找她去帮忙画像,但是只是去画像吗?难道警察局里没有别的画像师了吗?除非找她还有别的作用,比如说……让她帮忙查案。 第二天的时候吴邪去了吴笙的大学,接待他的人是大学安保处的一个工作人员,老板娘只是说了一些大概,但是这个安保说的则更多了,他说原来法学院男生二号宿舍是一栋特别阴湿的老宿舍,但是在千禧年之初放寒假的前夜,宿舍因为有学生使用煤气灶造成煤气泄漏后爆炸起火,整栋楼都烧了起来,火灾过后这栋宿舍就被推倒重建。 正值上课期间,校园里没有太多人,吴邪跟着走了一圈后又问那场火灾里有人受伤吗? 那个工作人员的表情瞬间变得难以言喻起来,他故作高深莫测地凑近了吴邪,沉声道,“其实在那场火灾里死了四个,伤了两个。” 吴邪看了他一眼,也摆出一个好奇的表情问道,“是吗?” “但其实,死在火灾里有一个人,死的活该。” 吴邪收起了那副好奇的神色,因为答案呼之欲出了,他淡淡道,“是吴涵对吧?为什么说他死的活该?” 那工作人员诧异地看了一眼眼前的这个阴郁的年轻人,似乎是在疑惑他怎么知道这件事,但他不再深究,而是兴致勃勃地说,“因为在二十一世纪到来之际,就是他,在学校里杀了九个人。” 吴邪屏住了呼吸,他难得的恍惚,于是问道,“多少个人?” 工作人员说起这事来,带着一些轻微的恐惧和微妙的兴奋,“九个人,牛不牛逼?据说还有两个学生从他手里逃下来。” “那两个人是谁?”吴邪低声问道。 “我当时也不在这里工作,是谁就不清楚了。” 我知道的,我知道是谁,我知道是谁从那个杀了九个人的凶手手下活了下来。 回到旅馆的吴邪抽了一包烟后终于等到了他想要的资料,一张张被拍下来的案卷照片发到了他的手机上,他将照片又存到另一个手机上,紧接着他收拾好了背包下楼退房,之所以选择这家旅馆,也是因为这是极少的不用身份证登记的旅馆,他避开路边的监控后将手机扔进巷子里的垃圾桶里——这是吴笙和他闲聊时教他的,现在网络信号发达,警察随时能够通过信号查找到某个人,所以没有实名制的手机卡号和很多手机时非常必要的,但是在更必要的时刻可以将手机扔掉。 吴笙的侦察和反侦察手段都很厉害。 吴邪在确保信号不会跟踪到他头上后,终于找了一家好一些的酒店开了房,然后他抽完了一包烟,看完了1999年长春师范大学连环杀人案的全部案卷,从案发到结案,吴邪仔仔细细地看了很长时间,酒店的烟灰缸里也堆满了烟头。 他看完时发了好长时间的呆,直到香烟烧到他的手指,痛感将他从神游中拉出,他开始找这起案子的诡异之处,杀人犯是吴涵毋庸置疑,但是在最后目击证人的口供里,吴笙说自己只是路过而已。 真的只是路过吗?按照吴笙的性格来讲,她肯定不是路过,那么那晚她为什么要去男生二宿舍?她察觉到了凶手就是吴涵,那她会毫无准备的就直接找吴涵算账吗? 吴涵的死因真的是因为被孙梅扑进宿舍的火焰里而死吗?孙梅一个濒死之人怎么能钳制住吴涵一个青壮年?而且吴笙进去的时候宿舍楼的火还不算太大,为什么她出来后宿舍楼的火就变大并且发生了二次爆炸? 吴涵不一定死于火灾,但他肯定死于那场二次爆炸。 除非吴笙是做好了准备去找吴涵的。 吴邪将香烟碾进烟灰缸里,他打开了窗户,长春的深夜与其他地方没有任何不同,但他却想象着在许多年前的那个夜晚,在燃烧的那个宿舍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120章 以及方木的口供提到的军刀,吴笙否认了军刀的存在,他们两个到底谁说的是真的? 那把军刀又起到了什么作用? 吴邪心想,破案真难办,尤其是在自己一些手段用不了的情况下,这个案子的所有东西都被封存在公安局里,想要查看就不像他在混江湖的时候耍手段,单是调出来案卷就有够麻烦的了。 怎么办?接下来去查什么?去上海查吴笙家?但是吴笙爸爸那边真的不太好查啊,从她那个一直没出现的哥哥那里下手呢?或者说她另一个一直没出现的姑姑下手查? 吴邪正在思考的时候,酒店前台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前台声线温柔地告诉他大堂有人找,看看是否是他认识的人,来人名叫方木。 最后吴邪和方木见面的地点跑到了酒店的天台上,自打婚礼上见过后这还是第一次在吴笙不在的情况下见到方木,这个有些瘦削阴沉的警察穿着便服,他看见吴邪时上来就说:“如果你想查吴笙的事情,不如直接问我,用不着耍你那些手段吧?” 吴邪又点了一根烟,他似笑非笑的看着方木,话语之间另有所指,“我怕你们是一伙儿的,兜着圈骗我。” 方木看着他,脸上毫无波澜,但他开始叹气,“你到底在做什么?你在怀疑她吗?” 吴邪听了很是不爽,在方木面前他演都不演了,心说那你他妈算老几,我是怀疑吴笙接近我的目的,但你现在摆出个吊姿态教育我和我老婆之间的事情是个什么操蛋的事儿? 吴邪带着森然的寒意开口道:“看来你知道很多?那你知道吴涵到底是怎么死的吗?” 方木脸色瞬间就变得苍白了起来,他从便服得内侧口袋里摸出来一个东西抛向了吴邪,吴邪伸手接住,那是一个塑料密封袋,警局里常用来保存物证的那种,里面放着一把军刀,军刀的塑料握柄已经被火焰融的不成样子,但是刀刃依旧如新,吴邪拿过时尤能折射出他双眼中的磷磷鬼火。 那把吴笙口供里不存在的军刀。 “什么意思?” “这把军刀是后来我回学校后在推倒的宿舍废墟里捡到的。”方木低声喃喃道,“其实那上面还有半枚指纹。” “是谁的指纹?”吴邪明知故问道。 方木摇了摇头,“这把刀在我这里待的时间够久了,你拿走,把它处理掉吧。” 吴邪冷笑一声,“你就不怕我拿着这把刀去翻案?” “你不会的。”方木也笑了起来,“而且单凭这个,你也翻不了案,吴涵的案子,就这么结束了。” 吴邪将军刀揣进怀里,两个男人在凌晨的长春,站在天台上聊了起来,吴邪知道的不少,他很懂得套话的艺术,但是面对方木其实没有必要,他穿便服来找吴邪,就是做好了心理准备,想将自己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而吴邪很聪明,他从墨脱回来,就揣着自己有可能破碎掉的心开始调查吴笙,因为他突然意识到,吴笙出现在自己面前时都太过刻意了。 当时不觉得,但他开始对一切怀疑时,吴笙的存在就变得格外的,让他痛苦。 他很害怕,也很痛苦。 所以他直接了当的问了吴笙为什么会出现自己面前的事情,当然方木也是对这件事一知半解,但他讲自己的猜测分享给了吴邪,直说肯定有人告诉吴笙要去通过吴邪来查什么人,而且吴笙那两年一直在查她姑姑的事情,并且,她那个进了疗养院的姑姑,其实就是她的亲生母亲。 “吴笙和吴双阮身上的一切都很奇怪,其实吴双阮当年进疗养院是为了帮邢至森查人口失踪案,但是查到最后邢至森突然发现吴双阮出不来了。”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邢至森找不到那家疗养院了。” 吴邪又点了一根烟,他刁着烟含糊道:“是那家疗养院消失了吗?” 方木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吴邪冷笑一声,“干我们这行的,很多稀奇古怪的事情见的多了,是不是吴双阮走进哪家疗养院后,整个人和疗养院都找不到了?” 方木点点头,“2005年的时候我跟吴笙去过一趟,那时候吴双阮就上吊自杀了,很奇怪的是通过吴笙的话,似乎她想去的时候就能去,但是吴双阮死后我曾经驱车前往那个疗养院,那个疗养院就已经关门了,里面的所有人都是查无此人的状态....这是什么情况?” 吴邪很诚恳的摇头,“不知道,这个我解释不了。” 但是,为什么是吴笙呢? 吴邪很是头疼,站在一边的方木又向他抛出一个消息,“吴笙的父亲似乎是和长沙方面有关。” 方木锐利的眼神直射吴邪,“我记得,你家是不是祖籍长沙?” 我擦。 吴邪叼着烟难得凝滞住了,他的大脑飞速旋转着,一边疯狂思考一边还问道:“吴双阮是长沙人吗?” “不,她在长沙念书。” “湖南大学?” “外语专业,吴笙怀疑吴双阮的对象就是湖南大学的。” 通过我来查一个人?和我有关的一个人,这个人在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活跃于长沙。 答案呼之欲出,吴邪却惊出一身白毛汗,被深夜的冷风一吹整个人都打起了颤,一个荒谬的猜想在他的脑子里逐渐浮现。 但是!他告诉自己,如果是三叔的话吴笙肯定不能和自己结婚生子的呀!那还有谁? 第121章 “卧槽。”吴邪喃喃道 这个名字在他脑海里出现时,他的恐慌并没有比刚刚那个想法好多少,他开始不断地回忆起自己和吴笙交往后和三叔相处的场景,三叔并不知道自己的女朋友叫什么名字,是什么来历,对于他来说他也不在乎那些。 但是和他相处时哪些是解连环,哪些是真正的吴三省呢? 解连环是否知道在这个世界上还有吴笙的存在?那吴笙呢?她是不是认为解连环死在上世纪的大海里,自此以后她再无直系血缘的亲人了。 多么,多么荒谬的命运啊。 吴邪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好了,他为吴笙感到痛苦,为吴笙的命运而心碎,身旁的方木还在说道:“我们一直认为有“人”在默默地观察着吴笙,但是一直找不到。这个“人”一直在背后引导着吴笙的行为,比如说吴笙是怎么知道吴双阮的,她之前从未提起要查,以及她怎么就查到了你的身上,是这个“人”在诱导她。” “那怎么办?”吴邪低声问道。 “只能等。”方木顿了顿,“猎人在击杀猎物前,会抬起自己的猎枪的。” “等他抬起猎枪的时候,就是时候了。” “是时候......是什么意思?”吴邪又问道。 方木深深地看了一眼吴邪,“将一切交给她,由她来画上句号的时候。” 谈话结束的最后,方木要走,却又停下了脚步,背对着吴邪问道,“你在怀疑她吗?” 吴邪站在黑暗里,有水珠顺着他的脸庞流下,他掐了一把鼻梁,低声呢喃道:“我害怕她的存在是针对我的一场阴谋。” “她应该是真的喜欢你的。” 吴邪呢喃道:“我想是的。” 方木看着天边的月亮也喃喃道:“但她这个人,也许她的恨,比爱更长久。” -------------------- *所以军刀是被方木藏起来了,他就很容易推理出在自己昏迷后火场里发生了什么,但他没有说 *吴邪拿到军刀后被他永远的藏了起来 感谢在2024-05-06 19:12:11~2024-05-07 12:44: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烨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4章 吴邪回到杭州家里推开门的时候,差点将自己的心脏吓停,明明已经在墨脱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他自认为自己的定力已经今时不同往日,可以做到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但是,当他看到吴笙倒在客厅地板上,卧室里的幼儿大声哭泣时,在那一瞬间他几乎是反应不过来发生了什么,只能傻傻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不知过了多久,有可能是很长时间,也有可能是一瞬间,他从宕机中反应过来,摸着自己疼的要死的胸口,一个猛扑到吴笙身前,他打着颤看着睁着双目无神的吴笙颤声道:“吴笙?” 没有人回答他,卧室里的幼儿自顾自地哭着。 吴邪颤抖着双手拭去吴笙眼角的泪珠,指尖触到她温热的皮肤,那是属于生者的温度,叫她不必进入亡者的国度,也叫他的心脏回到了应在的位置,在那时没人能知道他的心差一点就碎掉了。 吴笙躺在客厅的地板上,对于任何声音充耳不闻,她也不说话,只是自顾自的流泪,她也不看吴邪,固执地直勾勾地盯着窗外的白云。 她的眼泪将他的灵魂都打湿。 吴邪跟着她躺在地板上,他从背后揽住吴笙的腰,这才惊觉吴笙比认识时还要瘦弱,就像他在墨脱的这半年遭受痛苦一样,她也痛苦着。 或者说,他们有遭受着同样的痛苦。 “对不起。”吴邪将头抵着这个女人瘦削的后背闷声说道,她的眼泪好像永远都止不住,她确实应该一直哭下去的,哭下去,好叫所有人都知道发生在她身上的苦难。 吴笙眨眨眼,她的脸庞湿漉漉的,卧室里的孩子依旧在哭泣着,请来的月嫂今天请假处理家事,吴邪的妈妈也感冒照顾不了孩子,她在家里要备明天上课用的资料和课件,吴米粒吃了奶也哭,换了尿不湿也哭,她没有生病难受也哭,她没有经历痛苦也哭。 小孩子天生就会通过哭泣声来吸引大人的注意力,好叫大人将所有偏爱都分给她。 但她太累了,累到走不动路去哄孩子,她站在原地突然愣住,意识到自己变成了那种所谓的丧偶式婚姻,因为在她思考帮忙人手的时候根本没有想到应该出现在她面前的孩子的父亲。 水晶球轰然崩裂。 消失半年的吴邪开门进来,抱住她,向她道歉。 这不全然是他的错,她只是小看了生活里的一切,原来一切都不是她想象中的美好。她只是因为吴邪的存在,觉得一切都没问题,全然忘了命运总在对她开玩笑,其实她应该一直明白吴邪就是一只鸽子,他迟早是要飞向高空,迟早要走遍千山万水的。 但是,我真的很想让鸽子永远停留在我的身边。 就像陈希。 就像吴双阮。 留在我的身边。 “你要离开我吗?”吴笙突然轻声问道。 吴邪抵着她的后背,眼泪静静地顺着他的脸庞流下来,他其实在最早认识吴笙的时候,是想做一个能够保护她的英雄一样的形象,但他那个时候真的很傻很天真,他做不到万事俱全的去保护她,而吴笙呢,则给了他在她面前流泪的机会。 第122章 他们结婚的时候互相宣誓,他向她发誓会一辈子保护她,爱护她,陪伴她,甚至在长春喝醉酒时他也惦记着向老板娘发誓,他会对她很好很好,但现在呢?根本就不是那一回事,他的人生被谜团搅的不得安宁,甚至也搅得她不得安宁,他甚至都不敢问她你是否知道你血缘上得父亲还活着?你是否知道你的父亲曾扮演着我得三叔的角色陪我一起长大? 那么你小时候呢?你小时候又是什么样的生活呢? 你是否知道你和你父亲曾经有很多机会能够见上一面? 他该怎么开口去问?他去问,知道了又怎么样?他们再次失踪了。 不知道又怎样?他告诉她所有的一切,将她愈合好的伤疤再次揭开,她疼的时候难道他不会疼吗? 命运戏耍他,然后刁难她。 他不知道如何同吴笙交谈,只能苍白的说着对不起,他想起和方木分别时方木所说的那句“她的恨,比爱更长久”,突然意识到自己不怕与她分别,只是害怕有一天她会用那种冷漠的眼神看着自己。 我害怕她会恨我。 “我不会离开你的。” 吴邪抱着她,喃喃道。卧室里的婴儿不再哭泣了,时间仿佛就要静止在这一刻,如果真的能静止在这一刻就好了。 吴邪回到杭州后就开始了一切的反击,在这段时间里他展现出一种极为冷酷强硬的态度,他谋划着一切,将生死扔到一切,不仅不在乎其他人的生死,也包括他的,那段时间里随着吸取蛇毒,他几乎将属于人的情绪也扔到角落里,他要保证自己的计划哪怕在死后也无法停止,就像一个巨大的齿轮一样转动,所有他想清理的人都无法从这个齿轮下逃脱。 在这段时间里他很少回家,仿佛又回到了前半年消失的状态,吴笙只当他从来没有回来过,也仿佛那天倒在地上的狼狈模样没有发生过,她请了两个月嫂带孩子,还请了保姆来做饭,还上门探望了生病的吴邪的妈妈,当然这一切花的都是吴邪的钱,她在所有人面前依然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她艺术史的课也讲的顺利,她完美的将自己的社会角色处理的很好。 只是和吴邪陷入了一种很诡异的冷战之中。 一般人,冷战之下两个人肯定会有一个人服软,只是吴邪对吴笙故意逃避,两个人始终找不到开口的机会。 但吴笙不是一般人,之前就说过了,吴笙的侦察和反侦察能力都很强,尤其是在如今这个时代,不同于二十世纪末二十一世纪初的时候,几乎没有什么gps定位和监听手机的设备,而如今就有,虽然很不好弄到手,但吴笙还是有点门道的,就在吴邪从西藏回来的那个晚上,吴笙在吴邪熟睡后将定位器装到了吴邪的手机里。 所以当她出现在吴邪找的读取费洛蒙的地方时,其实也没那么难。 吴邪来的地方是宝石山靠近黄龙的地方有一个废弃的变电小站,在山顶上,有一条小土路可以到达,因为废弃了很久,路上几乎全是杂草,吴邪能够找到这个地方可见其偏执。入口的大门被两指直径的大铁链牢牢锁住了,墙壁上都是野草,野草中都是锋利的玻璃片,中间还缠绕着生锈的铁丝网。 爬是爬不进去了,吴笙站在入口看了看,对着铁链上的锁头捅咕了一会儿,就将锁链打开了。 撬锁,这是关宏峰教她的,关老师看上去为人刚正不阿,实际上也是个会游走在边缘的刺头,周巡看上去很刺头,实际上比关宏峰老实许多。而方木呢,在边缘游走的事情更是没少做,也许他的朋友说的对,方木不适合当着警察。 吴笙突然意识到,自己身边的警察怎么都不是那么老实。 吴笙静静地走进去时吴邪正躺在靠近窗户的躺椅上,身上盖着一条小毯子,阳光透过窗户撒到他的身上,在他的脚边放着一筐碳酸饮料,一个小小的玻璃瓶散落在地上。 他阖着眼,在阳光下皱着眉,纤长的睫毛随着不安的情绪颤抖着,血迹在他的脸上凝固成泛着黑色的红,格外的明显。 整个屋子泛着一股子难闻的霉味,吴笙就站在吴邪的对面久久地凝视着她,在那时她什么也没想,只是看着他,看着他像是做梦一样皱眉挣扎,他在梦境里挣扎,在苦难中挣扎,他一直在挣扎,直到阳光从他身上抽离。 不知道过了多久的时间,窗外已经不是刚来时灿烂温暖的阳光了,今天是难得的火烧云,窗外天际的云彩浓烈的仿佛要燃烧起来一样,那浓烈的火焰尽数洒在吴笙身上,她本是苍白的人,站在那里时也仿佛在燃烧起来。 吴笙就在火焰里注视着他,看他从幻境中复苏,鼻腔的剧烈疼痛向他袭来,所有的血都堵在他的喉咙和鼻腔里,他在躺椅上痛苦的蜷缩起来,巨大的痛苦向他的大脑袭来,他抵御不了,只能开始吼叫,似乎要将痛苦从身体和脑袋里吼出去。 吴笙走近,一把揽住了挣扎的吴邪,吴邪在她的怀里嘶吼着,喉咙里的血喷了她一身,血溅在她浅色的长裙上像是雪地里开出的朵朵红梅,吴笙伸手擦去吴邪鼻子里涌出的血,太多血了,那血溅在她的脸上,她的脸在这种情况下依旧冷静到可怕。 吴邪从痛苦中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到吴笙整个人在火焰中燃烧,她的姣好的面庞上沾上了星星点点的血迹,她温柔地擦拭着他脸上的血液和泪水,但她的神情冷静到毫无机质,像个冷冰冰的,杀人狂。 第123章 吴邪沉默地同她对视,沉默地看着她用袖子擦去他脸上的痕迹,血迹糊了她一袖子,她自己的脸上也挂着血珠,看上去两个人好像从什什么凶杀现场出来的一样。 凶杀现场,她最熟了。 莫名其妙的恨意与理所应当的爱意在此刻纠缠,吴邪看着她的眼神阴沉如某种冷血动物,他能感受到自己仿佛被那些费洛蒙的载体所同化了一样,他莫名仇恨着眼前的这个女人,他的自我意识又怜惜着自己的眼前爱人。 灵魂在他的身体里将他撕扯,他一边痛苦着,一边又想将痛苦分享给吴笙,好叫她一起承受这份痛苦,于是他一把攥住了吴笙的手腕,以一种吴笙根本不可能挣脱的力量,他感到自己充满铁锈味的喉咙干涸冰冷,他的肠胃咕噜作响。 好饿。 他吞咽着口水,捧着吴笙沾着他鲜血的手,狠狠地咬了下去。 就像蛇一样。 吴笙任他咬下去,在咬下去的瞬间却用另一只手照着他的脸也狠狠地扇了下去。 吴邪被一记巴掌扇的别过头,吴笙的手上留了一个见血的牙印,她本人却不再是那种冷静到可怕的表情,她反而笑了起来,她笑得很艳,她也极少会这么笑,或者说她从来没这么笑过,这笑衬的她好看极了,但是就像是深林里越漂亮的东西越有毒,她笑不达眼,那双眼好像含着寒冰,她轻声对着吴邪道:“接受漂亮女人的耳光是件愉快的事。” 吴邪也笑,是大笑,笑得很有些癫狂的意思,他力气比吴笙大得许多,吴笙说完就将她一把摁在地上,啃咬着她,吞噬着她,像蛇一样想要将她绞死在怀里,他不但像蛇一样缠绕着她,还要像蛇一样往她得身体里钻,钻到她的胸腔里吃掉她的那颗跳动的心脏,来抚慰自己干涸冰冷的食管。 吴邪冰冷粘腻的肌肤紧贴着她的,情/欲与仇恨,痛苦与爱意将他们包裹,吴笙坐在他身上的时候,伸出手钳住了吴邪的脖颈,带着毫无掩饰的杀意,这才是吴笙,撕掉淡然娴静的皮囊,从那里面透露出来的是跳动的火焰与血海滔天,在杀掉吴涵后,她找到了与这个世界相处的办法。 吴邪在情/欲里大笑着,他看着吴笙□□的肌肤被夕阳度成火焰的颜色,看着她冷冰冰的眼神,他说掐死我吧,你不就是这么杀死的吴涵孙普和其他人吗?那你也掐死我吧。 吴笙掐住他脖颈的手在渐渐的收紧,窒息让他双眼通红,呼吸急促,情/欲冲刷着他的身体,他感觉自己好像在地狱里死去,又好像升入了天堂,他又胡言乱语道我嫉妒啊你就是这么杀死了吴涵吗?嗯?他杀了你最爱的人,你就一定会杀死他对不对?你就是像掐死我一样掐死他的吗? 吴笙冷笑,不,我切断了他的主动脉,然后烧死了他。 你就是这么睚眦必报的人对不对?他该死,但是我那怎么办呢?吴邪意识朦胧地喃喃道,我也伤透了你的心,我还杀死了你最爱的那个人,我都有点嫉妒吴涵能死在你手下了,你杀死我吧,这个仇,你要找到我来报。 他的意识在消散,他胡言乱语着,直到吴笙居高临下地又抽了他一巴掌,她轻声说,“吃什么狗屁逻辑不通的醋。” 他被吴笙从虚无中带出,脸颊火辣辣的疼,吴笙同时也松开了钳制着他脖颈的手,吴邪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随着意识的回归,这场荒诞的事情也即将结束,吴笙俯下身子,在他脸上的巴掌印上轻轻地舔舐着,他搂着吴笙,让她随着自己一起结束。 窗外的天空已经变得黑,吴邪看着这个废弃的变电站的天花板,恍惚地想着吴笙才他妈的是训狗大师吧?打一棒子给个甜枣这套手法怎么这么熟练?我们杭州老吴家论训狗在她面前也得甘拜下风。 他躺在地上,又轻声道对不起。 他其实更想说对不起伤害你不是我本意,但是说这话有什么用?难道他没有伤害她吗? 吴笙侧过头来,莹白的半张脸被黑发拢着,血迹落在她眼尾像是一粒赤色的小痣,眼底眉梢尽是媚意。 她淡淡道,“你要离婚吗?” 吴邪不语,但他攥紧了吴笙的手腕,以行动回答了吴笙的问题。 吴笙用另一只手拢了拢头发,在那个夜晚,她轻描淡写道:“那就别让我恨你。” ——“我现在,有些恨你了。” 吴邪的噩梦,终于在2014年的冬天成真了。 -------------------- *俄国著名作家契诃夫先生曾经在《没有父亲的人》里写下句传世名言“接受漂亮女人的耳光是件愉快的事” *非常不好意思的说这本小说的灵感来源就是上面这句话,年龄越大xp越不正常了 *但是这个车开的我很爽,徐磊写《幻境》的时候大张哥和小张哥很亮眼,但是我觉得吴邪在幻境里挣扎真的很色 *离婚倒计时 第55章 到了上海自有方木的同事来接待她,他们同她解释道方木牺牲于与凶手的对峙中,凶手被抓并且承认了自己所犯下的罪行,凶手尤其强调他亲手杀了方木,而方木的尸体也在凶手家的地下室里找到,只是凶手用重器敲破了方木的脑袋,重物由面部击打过去,整个人的脸都被砸的稀巴烂,只能勉强从体型上认出来那时方木,而且紧接着警方就在方木的遗物里发现一盒录像带,录像带是方木死前录得,他对自己即将走向死亡的结局一清二楚,所以交代了遗言,他在最后说自己身后的所有事情全权交由吴笙处理,自己所有的财产留给父母,所有遗物留给吴笙。 第124章 方木的同事似乎误会了他和吴笙的关系,拍着她的肩膀安慰她节哀。 节哀。 这个词她最近听的太多了。 她没什么情绪波动,只是轻声问道:“能让我看看他的遗体吗?” 同事有些犹豫,于是劝说道,“他的样子不会很好看,要不还是别看了吧?法医做过尸检,他的胃里有一根被保险套装着的断指,凶手说方木确实吃下了自己的断指,dna测试结果显示那就是方木的手指。” 但吴笙依旧固执,同事见劝她无果,只能安排人带她到法医室去辨认尸体,尸体存放在冷库里,从金属色的格子里拉出,肌肤青白泛着冰霜,寒意扑鼻,眼前的这具尸体鼻梁面骨都塌了下去,像是一个瘪了的篮球,血肉模糊,确实难以看出生前的样貌来。 吴笙走到尸体的脚边,她低头去看,她看的很仔细,也停留了很长时间,然后又去看那只断了指的手。 “这不是方木。”吴笙斩钉截铁道。 陪同的法医震惊,“为什么?” 吴笙伸手指了指这具尸体的踝骨位置,“他这里,曾经骨折过,做过手术,有一条疤。” 那是为了救我而留下的,吴笙心说。 然后她又指了那只手,“这不是方木的手,他的手指比这个人稍微细长一些,你可以再查查他手掌心里有没有老茧,方木手心里的茧比这个人的厚。” 因为这小子刚进警局的时候枪法稀烂,还不如我,为了不被我嘲笑,他有很长时间都在苦练枪法。 法医看了看吴笙,又看了看那具尸体,震惊地喃喃道:“那这具尸体是谁的?方警官又在哪里?” 吴笙看了看那具尸体,轻描淡写道:“在他该在的地方,去找他吧。” 她说完就打算离开,法医在她身后急急问道,“你不跟着一起去找吗?你去哪里啊?” “他又死不了,我找他干什么?”吴笙的手机铃声响起,她垂眸看着来电显示,轻轻说,“我回杭州。” 我要回家去。 从警局出来吴笙才接通了来自关宏峰的电话,电话那头言简意赅,“有人向我们副队长投毒,人没救回来,现在周巡是犯罪嫌疑人,已经被带走调查了。” 吴笙:....... 饶是吴笙这样这么多年见了很多案子的人,在听到关宏峰说话的这刻也罕见地想要叹口气,她觉得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太快了,好像有一个巨大的绞肉机正在将所有人卷入其中,也将她卷入其中,她想到方木曾说自己也是“羊”,这么多年了,一直到现在,是否意味着猎人已经举起了猎枪呢? 吴笙叹了一口气,“我现在在上海,等我回去见面详谈好吗?” 关宏峰沉默了一下,反问道:“你为什么在上海?” 要说清方木的事情实在是太困难了,她也没时间去查阅方木的案卷,只能在电话里跟关宏峰说见面详谈。 在回杭州的路上,她其实一直在拨打吴邪的电话,她一方面希望电话能够接通,另一方面又希望电话接不通,因为就算接通了她也不知道要和吴邪说些什么。 他们现在只剩下了沉默。 关宏峰给了地址,是一个酒吧,吴笙进去的时候酒吧闭业中,有漂亮的老板娘带着好奇的神色将她接进去,在库房里她见到了关宏峰,以及外貌几乎和关宏峰一模一样的关宏宇,以及许久没见的林嘉茵。 林嘉茵上去就给了她一个拥抱,笑吟吟道:“收到我的问好了吗?是一个一米九几的大高个跟你说的。” 该不会是杜城吧? 吴笙眉头一跳,很是诚实地摇了摇头,林嘉茵见状也不说什么,将眼神投向关宏峰,关宏峰则将发生在他们队里的投毒案说了,刘副队的女儿给他买的花生奶茶,他喝了以后马上毒发,被发现送去就医,结果没抢救过来,据说痕检的人在上面只提取到了刘副队、他的女儿以及周巡的指纹。 而且据队里的同事说在案发前周巡和刘副队大吵了一架,并对刘副队的人身安全进行了威胁,而且也有人见周巡进入过空无一人的刘副队的办公室。 所以现在周巡被带走进行调查了。 酒吧的漂亮老板娘好奇地问道:“按你们的表现不相信是周巡投毒,那为什么杯子上会出现周巡的指纹啊?” 吴笙掐了掐眉心,连轴转了两周让她有些休息不够头疼,或者想起周巡让她头疼,“他最喜欢吃别人的东西,什么东西只要出现在他眼前都要闻一闻尝一尝。” 林嘉茵疑惑,“如果不是周巡的话,又会是谁?” “刘长永她女儿一共买了两杯饮料,一杯咖啡,一杯花生奶茶,投毒时间可能在什么时候?”关宏宇又问道。 吴笙同关宏峰对视了一眼,关宏峰对她解释道,“其实刘长永女儿买完饮料后曾经将饮料放在警车上,她忘了拿东西,又折回店里拿自己的东西,这两杯饮料在这段时间里不在她眼前。” “有监控吗?” “监控死角。” “那凶手为什么不将两杯都投毒?这样的概率不是更大吗?”吴笙冷静地问道,“刘长永的女儿是关老师现在的学生,她购买饮料会不会认为是给老师买的?投毒的这个人到底是想杀了谁?” 库房里所有人都不再说话了,关宏宇过了好大一会儿才喃喃道:“刘长永的女儿,花生过敏,这个凶手肯定知道,所以才肯定这杯奶茶是买给领导的,知道她不会喝这杯奶茶。” 第125章 “知道她花生过敏这件事的人很多吗?” 关宏峰的脑子里浮现出一个人名,他淡淡道:“叶方舟,我们前段时间调查的军火案就和他有关。” 他抬眸看了看吴笙,又看了一眼自己的双胞胎弟弟,“上次去长春查的东西查到最后也和他有关,他还和那个作伪证的安藤也有关系。” “而他之前被我们警队开除了,在开除之前他曾经是刘长永女儿的男朋友。” “毒物呢?毒物来源查明了吗?” “现在这个案子由海港支队的赵馨诚负责,等尸检结果出来后他会跟我们说的。” 赵馨诚。吴笙突然想起了那个总是跟赵馨诚形影不离的律师韩彬。 关宏峰话刚说完,手机就震动了两下,他看了一眼短信,“看来我们需要去查一下毒物来源了。” 关宏峰三言两语交代了各自的任务,林嘉茵又要飞到长春去保护那里的证人,临走前她伸出手将吴笙额前的一缕碎发别在她的耳后,故作轻快道:“这么长时间没见,你怎么看上去那么疲惫。” 吴笙眨眨眼,“你也一样,不是吗?” 她顿了顿又问道,“你不回来了吗?我不想每年清明去你墓碑前给你烧纸钱。” 林嘉茵哈哈大笑,连连摆手,“我人还活着呢,不用给我烧。” 吴笙眼里浮起淡淡的笑意,林嘉茵看着她笑,然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有机会,我会把吴双阮的事情查清楚的。” 吴笙眼神微动,她不去问为什么林嘉茵会知道吴双阮的事情,林嘉茵游走在黑暗之间,知道的东西肯定比明面上的多,她肯定是听说了什么,才会想着去探寻。 但是。 吴笙摇了摇头,“我不需要你帮我找什么答案。” “你只要活着就行。” 林嘉茵一愣,而后想了想又笑了起来,她笑起来也很好看,只是不同于在2000年初春病房里同吴笙调侃时那样笑得很清澈,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变了很多,吴笙也是。 她说,“你看起来很累,如果现在得生活让你不开心了,就扔掉不开心的源头吧。” 吴笙沉默不语,最后只是以目光送别着这位只身走进黑暗里的女子,她曾是一个对公平正义充满信心的女孩,只是在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不再相信任何人,她只信自己,也只相信自己的内心。 关宏宇站在吴笙身边和她一起看着林嘉茵消失于黑暗中,罕见地开口问道:“你真的知道我哥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吗?” 吴笙眨眨眼看着他,看着这个被亲哥哥狠狠诬陷了一把的无辜弟弟,她没说话。 关宏宇又接着说,“那你知道周巡被带走前跟我说了什么话吗?” “他让我,小心我哥。” 吴笙轻笑了一声,“周巡是个很会耍心眼的人,我建议的是,你最好找你哥哥聊一聊。” 她向关宏宇摆手,“我回家了,有事以关宏峰的名义联系我。” ..... 吴邪又一次从睡梦中醒来,这次让他醒来的是怀里嗡嗡震动的手机,这个手机震动了许多次,来电显示也是同一个人,他不想接通,也不敢接通,因为他不知道接通后能说些什么。 他们之间只剩下了沉默。 他摸了摸胸口的口袋,想找一条烟,但是发现烟已经没有了。 到此为止了,他抽烟的习惯就到此为止了,这是他给自己的规划,最后一根烟在休息站抽完,他现在不需要抽烟,也不能再抽烟了。 王盟停下了车,看着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吴邪有些犹豫道:“老板,真的不接电话吗?” 吴邪摸了摸自己剃得光溜溜的头,心想最后见吴笙得时候幸亏她没有上来一巴掌抡过来,要是把假发打掉了那就尴了个大尬,按照吴笙的德性,她那时就算心里再怎么不爽也得先上来阴阳怪气我两句。 我真的不想让我们可能是最后一面搞成那个样子。 吴邪想起最后吴笙的那句话和那个眼神,摸了摸自己的心脏,原来自己心脏还在那里,并没有变得血肉模糊鲜血淋漓。 他淡淡地说,“不用。” 他将手机扔到控制台上,手机在振动了两下后终于停止,前车窗的玻璃上折射出手机屏幕里的十五个未接来电都来自于同一个人——吴笙。 王盟看见了喃喃道,“老板你这样的丈夫,是很招老婆讨厌的。” 吴邪想笑,吴笙从不讨厌什么人或东西,她直接都是来恨。 随便吧。他想,我至今也没得到北京和沙海的消息,计划不会那么顺利,我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活下去,因为只有活下去,他才能去谈那些爱呀恨呀的。 吴笙就会活下去的,她去上海也很安全,在那里没人敢动她,她应该安稳快乐的活下去,不要让往日的苦难再次将她卷进血海里才行。 车停在了山口,一个喇嘛牵着两批小矮马,等在山口的一个小卖部门口。 吴邪将一个信封递给王盟,“这是你剩下的工资和这几年的红利,你被开除了,回去之后,把门关好,去找一份靠谱的工作吧。” 王盟因长途开车而面露呆滞和疲惫,他接过信封,喃喃道:“你不回去了吗?” 你不回吴山居了吗? 你不回你的家了吗? 吴邪看着面前巍峨的雪山,淡淡道:“不回去了。” 第126章 王盟惊诧地看着他,他对眼前的现状难以理解,最后只能苍白无力地恐吓道:“你这样,老板娘肯定会恨你的。” 吴邪终于笑了一声,只是一下而已,他又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模样,他说,“随便了,你走吧。” 他向前走向喇嘛行了一个礼,然后牵着矮马走入雪山,身后传来王盟倒车的声音,车逐渐远去,连同他过往的一切,瞬间都与他无关。 吴邪走在山路里,他心想恨吧,对于那个女人来说,她的恨,比爱更长久。 -------------------- *吴笙最近的处境——女儿生病,老师师娘自杀,回家老公跟她犯浑,陈希的遗产出事,周巡因为贪嘴被抓走,关老师的弟弟闹情绪,混蛋老公还不接电话。 我写到这段的时候带入了一下吴笙,瞬间感觉地球能不能马上毁灭,老娘快累死了。 *老吴显然对吴笙的耳光已经有了心理阴影。 *老吴:欸嘿,面对吴笙就是一个摆字诀(开摆! 第56章 吴笙找到韩彬的时候这个男人显然并没有多么意外,他做出邀请的手势带她进到自己的办公室里,并且给她倒了一杯水,很是有绅士风度地问有什么事吗? 吴笙问他,“来给我写一份离婚协议书吧,我将离婚的事情全权代理给你。” 韩彬想了想,点了点头,他拿来笔记本在软件上开始草拟离婚协议书,婚后共同财产平分,女方要求孩子归她抚养,很公平公正的离婚协议书,但是..... “我注意到你说前不久你签了你丈夫的财产转让,这其实已经属于你的一部分了,那么你现在还要和他平分吗?” “是的,财产不是重要的。” “那什么是重要的?” 吴笙眨眨眼,“财产转移部分我没有看见我当年送他的那幅画,那幅画现在在市场上估值至少是三千万,离婚协议上我要求他将那幅画还给我。” “呃....这就有点为难我了。”韩彬有些难为情地说着,但是他话虽这么说,脸上仍带着轻松惬意的笑容。 “关老师说你能做到的。”吴笙轻声提醒道。 “哈哈。”韩彬干笑了两声,“如果你的丈夫不同意呢?” “不同意什么?” “离婚和画。” 吴笙微微露出一个笑容,“那就告诉他法庭上见吧。” 最后和韩彬商量的离婚协议很顺利,吴笙临走前又问韩彬找他代理离婚案的代理费要多少,韩彬比她高一些,他站在吴笙身边微微低头看着她,唇角带笑,表情惬意,但是那笑意不达眼,他有一双冷冰冰的眼睛被遮挡在镜片之后。 “如果是你的话,不要钱。” “为什么?我不想欠人人情。” “这不算是欠的,以后会有你欠我人情的时候。” 接下来的事情就像是开了二倍速一样,吴笙去接吴米粒回家,刚到家门米粒跑回卧室自己换衣服去了,吴笙的手机就在震动,她站在门口接通了这个陌生来电——这是关宏峰藏身的那个酒吧老板娘打来的,老板娘小声地问道:“凌波丽,你现在所处的地方安全吗?” “安全。” “好的,现在要告诉你的事情是周巡被无罪释放了,下毒的那个人就是叶方舟,不过他被击毙在化学工厂里了,你老师猜这幕后肯定有人往这里派了人想要解决所有知情的人。” 吴笙叹了一口气,“重点呢?” “你老师被抓走了!你有没有办法解决?” “有。”吴笙斩钉截铁道,“你先去找关宏宇,明天早上在你的酒吧见面.......” “妈妈又要走了吗?” 稚嫩的童声在背后脆生生的响起,吴笙难得无措地转过身,她努力地挂起一抹微笑,挂断了电话,来到了站在卧室门口的米粒面前。 她半蹲下身,仰头看着米粒,“不,妈妈不走。” 六岁的小女孩眼睛里含着一包泪不肯落下来,她撇着嘴,以一种很是倔强的神色看着吴笙,在那一瞬间她仿佛看到了自己小时候的影子。 总会有人说小米粒还是长的像爸爸啊,但是她露出那种倔强不服输的神色时就像极了她妈妈小时候的样子,但她比她妈妈幸运很多,她有一直陪伴着她的妈妈,和即使身在远方也始终挂念着她的爸爸。 吴笙有时候会想,是否因为她和米粒的存在,才导致现在的局面,她清楚的意识到吴邪的头上悬着一柄达利摩斯之剑,他可以不去理会,等着什么时候这把剑将他带走,但是当他有了妻子有了孩子的时候就不一样了,那柄剑不仅会带走他的,更会带走她们的。所以他无法视而不见,他只能对着命运和敌人做出反击。 两双相似的眼睛在这一刻与对方对视,吴米粒变得委屈了起来,她是一个不爱哭的孩子,妈妈和爸爸都教育过她,哭并不能解决问题,你可以用眼泪发泄,但是最终你还是要解决问题,但是现在横亘在她面前的问题太大了,她什么也不知道,最后只能含着眼泪问妈妈,“爸爸还会回来吗?” 吴笙难以回答。 她只能轻柔地拂过米粒柔软的发丝,轻声道:“等你放假了,妈妈带你去西班牙巴塞罗那玩,我们去看爸爸最喜欢建筑师的建筑,好不好?” 米粒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她只是默默地掉着眼泪问她,“那妈妈还会回来吗?” 第127章 吴笙的呼吸一滞,她真的透过米粒看到了许多年前在上海湖泊旁的那个小女孩,她对着平静的湖面默默地流着眼泪,如果可以的话,她那时也想问吴双阮,你会回来吗?你会回来接我走吗? 没有如果。 她无从得知在自己的幻想里吴双阮的回答,但是她面对自己的女儿时,她肯定地回道:“会的,我会回来的,我会回到你身边的。” ........ 王胖子是在驶出杭州后在收费站路口不远处看见的吴笙。 他开着车大喊着“卧槽!”那车就停在了吴笙面前,他跟看鬼似地看着吴笙,吴笙微笑着朝他招手,然后迅速地上了他的车,显然她没想到胖子的车后面还坐着一个穿着蓝色藏袍的男人,她一愣,但是还是很快地爬上了后车座,然后很熟捻地向副驾驶座上的霍秀秀打了一个招呼,然后温声细语道:“胖哥,我被人追杀了,您还是先开车,路上再说吧。” 蓝袍藏人问胖子,这是谁? 胖子一边潇洒地将车拐了个弯,一踩油门在引擎的咆哮中大声回道这他娘的是吴邪那个操蛋玩意儿的老婆! 车子在路上飞速地行驶着,王胖子仍旧在大声喊道:“弟妹!你知不知道你这叫什么行为!你不是听你家老爷们的在家看孩子吗?” 吴笙以同样的声音回道:“我三个小时前从押送车上劫了一个犯罪嫌疑人,不出两个小时后可能会被通缉,还有□□在一个小时前追杀我,我刚把他们甩掉,但是您再不开快点他们就追上来了。” 胖子听完后什么也没说,在那一瞬间他可能想了很多,比如吴笙吴邪刚结婚时向他敬酒,新郎俊朗新娘温柔,天造地设的一对。但是现如今新郎像个神经病一样在墨脱玩大逃杀,新娘变成了劫持警用押送车的法外狂徒在躲避警察和□□的追捕和追杀。 胖子神色恍惚道:“牛逼。” 这何尝不是一种般配呢? 三个小时前,吴笙的解决办法就是用关宏宇替换关宏峰,在警用押送车经过隧道的时候制造车祸人为创造交通事故,趁警察下来维持秩序的时候再将关宏峰带下来,塞到旁边准备好的车里,再让关宏宇做出逃跑的姿势最后被警察抓回去。 听起来很扯淡,但是最后实行的十分顺利,坐在押送车里的关宏宇心里都在骂人心说这他妈的也可以?! 吴笙开车将关宏峰带离现场,跑到很远的距离后就将车子交给了关宏峰,她离开车子就要走,但被坐到主驾驶座上的关宏峰拉住了手,吴笙看着他,用眼神示意他怎么了,关宏峰问,“我让刘音给你的东西拿着了吗?” 吴笙笑了一下,“我拿着呢。” 关宏峰又使劲地握了一下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叮嘱道:“拿好它,如果有人想要夺走你的生命,你就先用它夺走那个人的生命。” 好狠啊关老师。 吴笙笑了笑,挥了挥被关宏峰松开的手,“老师,再会吧。” 关宏峰启动发动机,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再会。” 那个东西...... 思绪从回忆里抽离,吴笙摸到自己怀里,从怀里掏出一把手枪来,□□成新,被锉掉膛线,准头不太行,配了一夹子子弹。 胖子从后视镜里看见了惊道:“豁——弟妹,你这是从哪里整的?” 吴笙不回答这个问题,她淡淡地说道:“胖哥,让我开会儿吧,你休息一下。” 吴笙不容反驳,她和王胖子交换了位置,又将手枪交给了王胖子,叮嘱道:“如果有辆黑色桑塔纳靠近,直接打过去,不用客气。” 王胖子和蓝袍藏人坐在后座,王胖子将枪拿在手里,打量了一下,又问道:“吴笙啊,别怪哥多嘴,你知道我们要去哪?” “我知道。”吴笙开着车,车速直接飙到一百八,副驾驶座上的秀秀打量着她的脸色,不由得叹了口气,心说吴邪哥哥怎么搞的,现在这场面是不是太乱了。 吴笙摆出一个假笑,“我跟你们一起走,我正好有点事找吴邪聊聊。” 王胖子刚想说什么,就被吴笙的手机铃声打断了,吴笙比了个暂停的手势,然后示意秀秀帮忙把手机掏出来接通,手机被接通后在秀秀手里开着外放,吴笙专心致志地开着车,手机里传来周巡低沉的声音。 “关宏峰和关宏宇的事情是不是你干的?” 吴笙不语,后座的王胖子和蓝袍藏人交换了一个猥琐的眼神。 电话那头传来了一声叹息,“我记得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刚到杭州,关队让你来队里画像,那是千禧年的暑假,十四年前的事情了,但是我总感觉还在眼前,那天是林嘉茵把你接进队里的,你抱着画板,穿了一条亚麻料的浅色长裙,头发还没现在那么长,吴笙,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姑娘,你进来的时候谁也不看,就像谁也不能被你放在心里一样,你在办公室里画像的时候我就坐在你侧后方。吴笙,你画人的眼睛的时候特别喜欢咬笔头,今年我找你画人像的时候你还是这个毛病,十四年了都改不了吗?” 电话那头又停了下来,打火机的声音响起,那头的周巡叼着烟缓缓道,“我当时看见你就特别好奇,关宏峰夸你,林嘉茵那个时候也总夸你,你在破案这上面确实有天赋,老关那么多学生拍着马屁股也赶不上你一个,我也一样,我后来特别嫉妒你,但是那又能怎么办呢?老关说你想进公安系统,我那个时候就想找机会把你调到我身边,咱俩一起合作,肯定能让那些罪犯闻风丧胆.....你知不知道你后来说你不来了,我有多失望?” 第128章 “对了,你后来结婚我没去,不是有事,是因为我他妈不想去。去了什么也做不了,你嫁的那个人,不行。他不干净,他干的那些事迟早会把你搅进去,我有时候也想但凡让我抓到他的证据我就送他粒子弹了。” “吴笙,你做什么我不多问,但是你得告诉我你现在在哪里,你现在很危险。” 吴笙终于开口,“你定位不到我的位置吗?” 周巡笑了一声,“这不胡扯吗?你现在在乌干达看猩猩呢?” “告诉我吧。”周巡叹息,“十四年了,告诉我吧,你的位置,我去保护你。” 蓝袍藏人看了一眼王胖子,悄声问道,“这是吴邪的老婆?” 王胖子的神色凝重,他在思考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吴邪,为吴邪本就不正常的精神状态火上浇油,还是选择不说,违背了他和吴邪的父子之情,但是维护了吴邪摇摇欲坠的精神和吴邪吴笙的夫妻关系。 王胖子沉重地点了点头,蓝袍藏人又问,“那电话那头是吴邪老婆的爱人?” “扯淡吴邪老婆的爱人难道不是吴邪吗?” “那电话深情告白的人是谁?” 王胖子:...... “别说了。”最后还是秀秀出口阻止了后排的扯淡。 吴笙开着车也轻轻地叹息,“周巡,我喜欢英雄,你是一个很好的警察,是救人的英雄。” “你喜欢英雄,那么吴邪呢?他是那个你放在眼里,放在心上的人吗?” 曾经是,但现在..... 吴笙打开了车窗,呼啸着的风灌进车内,秀秀顶着狂风看着吴笙波澜不惊的神色,她眼底好像有水光一闪而过,秀秀疑心自己是看错了,因为吴笙的神色依旧淡然,她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拿着手机轻声说,“十四年一眨眼就过去啦,周巡,我们有缘再见吧。” 她说完话,毫不犹豫地挂断了电话然后将手机扔向车外,手机在地上急速衰落成一地零件,而吴笙呢,她关上了车窗神色依旧波澜不惊。 车内一片寂静。 秀秀轻声问道,“继续去墨脱?” “继续。”吴笙的神色没有丝毫动摇。 而那个被她放在眼里,放在心上的人顶着风雪行走在寂静的山谷之中,他在雪中踏步的时候,四周寂静无声,但他总觉得有人在注视着他,一种被窥视着的感觉让他感到毛骨悚然,但四周依旧寂静,悬崖边只能听见风口在咆哮。 吴邪在这时觉得是不是自己将对方神话了,也许敌人并不知道自己已经到了墨脱,也许那些人被泥石流堵着进不来了。他思考着,忽然背后有了什么动静,瞬间他被人从后面捂住了嘴巴,匕首从他脖子切过,滚烫的血一下充上了他的喉管。他不合时宜地想起吴笙那幅《被斩首的美杜莎》,心说他娘的老子应该是圣人约翰,但是莎乐美是这个玩意就有点不合适了。 他倒在地上与身后站着的一个穿着白色羽绒服的人对视,他割破的喉管不断地涌出血来,那个割喉的年轻人冷冷地看着他,没有丝毫表情。 他在确认自己的死亡。 吴邪捂着自己的脖子,往后爬了几步,用尽自己最后的力气站起来,向后翻入悬崖。 -------------------- *法外狂徒吴笙,雪山逃杀吴邪——般配! *陈希被砍头——被砍头的美杜莎——被吊死的吴双阮——被割喉的吴邪(一些对称 *韩彬纯乐子人,我给吴笙开的外挂 *老周写到后面就逐渐查无此人了(悲,十四年的感情眨眼就过去了,吴笙无情的时候真的很无情 *专栏开了if线,因为if线比较缺德,所以专开了一篇文 第57章 某一年冬天的时候吴邪被家里的长辈带到长沙去玩,他那时不过六七岁,刚上小学的年纪,和老九门那一代的孩子们凑到一起在解家的老宅里玩,他年纪是大些的,就有小豆丁围着他喊吴邪哥哥,他们一起玩耍,玩到最后觉得无聊了,小花便拉着他的手说我们去找笙笙妹妹玩。 吴邪傻傻地问他,谁是笙笙妹妹啊? 小花不说话,拉着他的手带他走过解家老宅冬日的梅花树,带他走过长沙秋日的金红枫树,带他走过杭州浓绿的夏日,最后走到春日的湖泊边上,那湖泊边上站着一个穿着裙子的小女孩,她站在画板面前,画布上是红色的大海和白色的细沙,可明明面前的湖泊绿的宛如春日西湖的颜色。 湖泊的对面站着一个年轻男人,半空中盘旋着一只海鸥,那海鸥落到小女孩面前,湖对面的男人缓缓地对其举起了猎枪。吴邪大声呼喊着吴笙,他的声音那么大,好像要将自己的喉咙喊破,他是那么害怕,心脏好像要从口中跳出来。 小女孩转过头来,子弹从猎枪口中呼啸而过,打进了小女孩的身体里,海鸥受惊,振翅一飞,红色的大海上掉落几片它的尾羽。 吴邪大喊着奔向吴笙,自己紧接着摔进无尽的黑暗中,不知过了多久,他怦然落地,他以为自己会摔个稀巴烂,但他惊觉吴笙就站在他身旁,他举着伞,杭州的雨天恼人,他腕上还挂着袋烧烤,他穿着短裤,雨水哗哗地打在地上溅在他的腿上,鞋子湿哒哒的,吴笙也是,但她很聪明,或者很懒,出来和他吃烧烤的时候似乎是算准了要下雨,脚上踩着一双人字拖,脚趾上还涂着大海一样颜色的指甲油,衬的她脚很白。烧烤的香气带着潮湿的水汽在他们之间流动。 第129章 吴笙问他现在在想什么。 他的眼泪掉下来,回答道在想我不会死了吧。 吴笙用那种哄小孩的语气说不会的,你会活着的,你一定会活着的。 吴邪问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她的表情突然变得冷冰,眼神带着怨毒的恨意,几乎刺穿了他的心脏,吴邪呼吸一窒。 她冷冰冰地说因为你的命是牺牲了所有人才换来的,你怎么敢不活着。 雨大的几乎要砸穿雨伞,吴邪被雨点溅上的皮肤疼的他几乎想嘶吼,他急促地说你听我解释。 吴笙却说,我真恨你。 不! 我不要你恨我! 吴邪挣扎着从巨痛中苏醒,他的面庞湿漉漉,他看到了月下的吴笙,正在看书。 墨脱的雪夜银白,吴笙就坐在他床边合上了书,轻轻地问他:“你在哭什么呢?” 他突然想起向吴笙求婚的那天午夜,他就在她的身边这样问她。 ——你在哭什么呢? ——我在为你和我的命运而哭呐。 他那时什么也不知道,如今在银白的月光边他看着吴笙想对她说——我在为你我的命运而哭。 吴笙伸出手来,用手背拭去了他眼尾的泪水,她垂眸看着他,神色温柔地轻声说道:“别哭啦。” 他直直地看着她,她温凉的双手抚上他的双眼,她说,“睡吧,我在你身边呢。” 他说不出话来,脖颈生疼,但他握着她的手,在心里轻轻说,别恨我,我太害怕这个结局了。 屋子里的藏香悠悠,他怀着不安与疼痛再次进入到梦乡之中,窗外皓月当空,吴笙借着月光注视着熟睡的吴邪,他好像有很长时间都没有这样安谧的睡眠了。 但是。 狰狞的刀痕横亘在他修长的脖颈之上,刀痕深可见骨。这让她感觉很不好,这让她想起死在舞台上的那个女孩。 该怎么办呢? 有声音告诉她,吃了他,吃掉他的血肉吧。啃咬他的心脏,吞噬他的灵魂,顺着你的食道进入到你的身体里。 是否只有这样,他才会永远的停留在你的身边? 只有这样,他才会永远的停留在你的身边。 吃掉他。吴笙,吃掉他。 在耳边的窃窃私语中她久久地注视着睡梦之中的吴邪,她突然想起很久很久以前,那时她和吴邪刚结婚,睡在新家的卧室里,他在自己身边睡着了,她捧着加缪的《鼠疫》在台灯下静静地听着吴邪的呼吸声看着。 ——“因为一颗焦虑的心最大的愿望是无休无止地占有所爱之人,或者在关山阻隔时能让所爱之人进入自己无梦的睡乡,直到团聚之日在醒过来。” 月光下她的脸庞泛着水光,杀意逐渐褪去,最后的最后,她捧起与吴邪紧握着的双手,送到唇边,轻轻地亲了亲他手腕上错综复杂的狰狞的数道疤痕。 吴邪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天亮,其实在他意识完全清醒前他断断续续的醒过好几次,只不过又很快的昏过去了,这证明他身体上的伤很重,他的身体没办法支持他有足够的清醒时间。但这次醒来,他意识清醒,意识到自己又回到了人间。 原来我没死啊。 他看着熟悉的天花板,意识到自己现在是在之前住过的吉拉寺的房间里,他眨眨眼,感受着窗外的阳光照在脸上的感觉,他不太敢动,因为他现在不太清楚自己身体到底是什么情况,他只记得自己在进入无底黑暗之前被人割破喉咙坠入悬崖之中。 脖颈的伤口依旧疼,吞咽口水也会带起疼痛之感。 吴邪睁着眼睛开始复习起高空坠落会受的伤,他现在很庆幸自己没有摔成一张肉饼,那也太惨了,又惨又滑稽。但他试图动动自己的胳膊,能感受到锥心的疼从右臂传来,试图抬抬脚,显然小腿骨也发出了抗议。 他现在只能沉默地与天花板相视,脑子里突然想起闷油瓶以前也会看天花板,他还经常腹诽他,结果现在自己被迫与天花板对视了。 真他娘的风水轮流转。 房间的门突然被人推开,温暖的房间里突如其来灌进一阵寒意,一个小喇嘛端着个托盘走了进来,他合上门转过身来看着床上与他对视的男人一愣,而后反应了过来说,“您醒了?” 吴邪看着这个小喇嘛,然后点点头,他想开口说些什么,但是甫一张口整个喉咙就痛的要死,小喇嘛上前赶紧阻止了他,叮嘱道:“您喉咙上的伤口很深,虽然愈合还好,但是这段时间里您还是少说话为妙。” 这是预料之中的事情,吴邪用还能动的左手轻轻碰了碰自己的脖颈,那上面细细地缠着纱布,他收回了手。 小喇嘛将托盘端至吴邪床旁的桌子上,托盘里盛了一碗温水,但是引起吴邪注意的是在桌子上放着的几张纸,纸上密密麻麻地写着字,但是离得有点远看不清,他在小喇嘛的帮助下在床上靠着墙坐起来,然后比了一个手势,希望小喇嘛帮忙把那张纸拿过来。 小喇嘛露出了犹豫的神色,他想了想后又很决绝地摇头,“这是吴女士说写给女儿的信,偷看别人的信件是很不好的事情,我不能帮你。” 吴邪露出一个惊讶的表情,他这下意识到某次从黑暗里清醒过来见到吴笙并不是在做梦——他做了太多关于吴笙的梦了,在梦里她会和自己一起长大,她会和亲生父母生活在一起,她会过的很幸福,或者他总是在做着吴笙仇恨自己的梦。 第130章 他说过不在乎她的恨。 其实是骗人的。 他比谁都害怕吴笙的恨,为此他可以做任何事情,但是现在不行,至少要在一切都结束以后。 吴邪坐在床上很费力地比了个“我”和“她”“很好”的手势,他不知道这样能不能让小喇嘛意识到他和吴笙是夫妻,夫妻之间没有什么可隐瞒的,她写给女儿的信件自然是写给他女儿的信件,没什么是不能看的。 但小喇嘛态度很坚定,说什么也不肯帮他拿,然后还对着他露出很鄙夷的神色,显然他看懂了吴邪手势的含义,“我偷听见吴女士说不想和你过日子了,她跟那个胖胖的男人说她要和你离婚。” 吴邪瞬间露出一个你他妈在逗我的表情。 他似乎认为小喇嘛的话是在开玩笑,对着小喇嘛露出不屑的表情,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使劲伸手一够,就够到了桌子上的那几张纸,然后对着一脸震惊的小喇嘛笑了一下。 这一笑颇具嘲讽意味,小喇嘛气的脸都红了,说着我要去找吴女士告找!然后就一溜烟地跑掉了。 吴邪拿了信,坐在那里就笑,笑够了他就去看手上的信,那似乎真的是吴笙写给米粒的,她在信上说——“吴晨希同学,希望你看到这封信时已经学会了如何与世界相处的办法,怎样与这个世界相处在于我看来一直是一个难题,我从出生之时就没有人教我,当你出生时我想我也许会承担那个教会你的角色。你的出生并没有赋予什么神圣的使命,你只是普通地来到了这个世界上,从此和这个世界打交道。但是你是在父母的爱中出生的,虽然你的出现在我的计划之外,但那时我认为如果有你的存在,这个世界在我眼里会变得更加美好。 我很抱歉在你成长的某一段时间里没有一直陪伴着你,这封信就是在这个时间段的尾声写下来的,我向你告别的时候承诺了会带你去巴塞罗那玩,我不知道你会不会像你的爸爸那样喜欢高迪,但我希望你能够通过这个去更了解你的爸爸。也许你要过好多年才能够客观地认识你的爸爸和你的妈妈,但我要你知道爸爸妈妈很爱你,你的爸爸在某段时间里过的很辛苦,他也很勇敢的去做了认为自己要做的事情,那是因为有你和妈妈的存在。你和妈妈的存在,给了他莫大的勇气。 给你写下这封信的时候我在西藏墨脱,在来的路上我看到了南迦巴瓦峰的日照金山,我很难用言语描写出那时的壮观,如果可以,我希望你也能踏上寻找壮丽景观的旅程,如果有机会,在这里你能够看到热带的芭蕉,亚热带的栎林,温带的冷杉以及寒带的冰川,湍急的雅鲁藏布江水在此处急转环绕奔流,铁杉冷杉不丹松向着天空生长,杜鹃花攀附着树木怒放在三十层楼高的半空中,在这片土地上还能见到老虎和黑熊。 你要来一趟墨脱,这里是你爸爸重生的地方,很多故事从这里诞生。你和我一样喜欢英雄,你喜欢超人和蝙蝠侠对吗?但我要说,你的爸爸才是你人生中的英雄。 当然了,我才是那个你人生中最了不起的英雄。我写下这封信时你的爸爸在一旁睡着了,希望这个时候你也睡着了。睡吧,我亲爱的,等你醒来时你会继续是被家人所宠爱的米粒了,最后我想告诉你的是,爸爸妈妈永远爱你,而爱,是我们所拥有的最伟大的东西。” ——爱是我们所拥有的最伟大的东西。 那么你呢?你是否已经学会了爱呢? 吴邪捧着这几张薄薄的纸,静静地听着屋外传来的脚步声,然后紧接着是推门声,他抬头去看,一下子就望进了那双熟悉的如同雪山水凝就的双眼之中。 -------------------- *开头海鸥和少女那段灵感来源于契诃夫的《海鸥》,文案上的文字也是《海鸥》的台词 *其实吴邪和吴笙最对不起的人是他们的女儿。 *但米粒的爸爸妈妈却还是米粒人生中最了不起的英雄 第58章 吴邪没醒的时候吴笙会趁着天气不错坐在外面晒着太阳看书——跟她一起进藏的王胖子、霍秀秀和蓝袍藏人在到达吉拉寺看见吴邪那个鬼样子后决定把吴笙留在寺里照顾吴邪,或者说吴笙本来就是来找吴邪的,她对于吴邪的计划根本不关心,所以也就接受了这个安排。 其他三个人则继续出发去做自己该做的事情,但是临走前王胖子还是来看了看陷入昏迷中的吴邪,吴笙就坐在他床边看画册,然后一言不发。 王胖子看了只想上去给吴邪两个大比兜,但他不能当着兄弟媳妇的面痛揍兄弟,更何况兄弟看上去离去阎王那里报到就差一个大比兜了。 于是他在这个房间里叹了一口气,说弟媳,你也别太怪吴邪,不行等他好了再揍他一顿.... 王胖子好话没说完,因为他看见吴笙把枪放在了桌子上。 他讪笑两声,心想狗日的吴邪你他妈真会挑媳妇。 吴笙翻着画册淡淡开口道:“等所有事情结束了吧,我会和他离婚的。” 胖子啊了一声,然后又说,“这玩笑可开不得啊,你俩孩子还那么小,离什么婚。” 吴笙笑笑,她抬头看着胖子,语气神态温和,“不说他了,说说您吧?” 胖子:“说我什么?” “他是混蛋,一个计划把所有人都搅进去。您是他最好的朋友,他嘴硬不会说着这类话,但是我得说谢谢您。” 第131章 胖子显然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他有些磕绊道:“谢...谢我什么?” “谢谢您陪着他,否则他绝对走不到这里来。” 吴笙微微笑了起来,“后面的事情注意安全啦,别让他醒来后心碎。” 王胖子算是彻底见识了吴笙这张嘴的厉害,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能在心里又骂道心想狗日的吴邪你他妈真会挑媳妇。 王胖子一行人走了以后吴笙就过上每天照顾伤员的日子,只是她不愿意经常在屋子里待着——和被割了脖颈的吴邪待在一起总能让她萌生出杀意,最后她选择在外面溜达或者坐在屋外看画册。 这本画册不是她在逃亡路上拿的,而是她们在进藏前去服务区买东西回来后突然出现在吴笙位置上的。 画册是日本画册,里面夹着一支鸟类的尾羽,和寄给她吴双阮的那本《追忆似水年华》里夹着尾羽一模一样。 那是海鸥的尾羽。 吴笙面不改色地揣着那本画册走进了墨脱的吉拉寺里,她在屋外看画册的时候大喇嘛在她身边经过,然后问她这是九相图吗? 吴笙对于大喇嘛很是尊重,或者说她对于一切宗教信仰都很尊重,虽然她本人是无神论者。她拿着摊开的画册点点头,“这是《檀林皇后九相詩絵巻物》,传闻檀林皇后有绝世容貌,亦使下臣生思□□,皇后立遗嘱,命人将自己死后的尸体任由暴尸荒野七七四十九日,使世人目睹其死后模样,告诫后人美貌无常,有型之物终会腐朽,与天地同化。” 大喇嘛笑了笑,“所谓九想,乃是观想人的□□从死亡一直演变到骨骸化灰的九个阶段,与白骨观同样为释门修禅时为了远离□□、自我克制而通过观想以图悟真的修行法,统称为“不净观”。吴女士是在修习不净观吗?” “诸行无常这个道理,我很小的时候就明白了。”吴笙也微微笑了笑,“我以前看这个是为了推演。” “推演?” “从“骨相”往前倒推,能够画出被人杀死的无辜受害者是谁,然后再抓住凶手。” 大喇嘛看着吴笙,“您是在救人。” 吴笙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我只是在寻找一种能够平复我内心火焰的办法。” “那么现在您找到了吗?” 吴笙望着远处的雪山淡淡说道,“我找到了,但是我无法平复。” 她心想,我很早的时候就找到了平复火焰的办法,但我无法停止,因为我在等一个时刻到来,在那个时刻到来之前我的火要燃烧着,燃烧掉一切。 最后大喇嘛问她想要请她来修复寺庙里的壁画,不知道她愿不愿意。 吴笙的眼睛一亮,她几乎是不加思考地同意了大喇嘛的请求,于是她在每天早上帮吴邪换了药,就会去寺庙里修复那些颜色褪去的壁画,中午的时候会拜托和她关系好的小喇嘛去看吴邪有没有醒,然后吃过午饭继续接着修复壁画。 她不得不承认,在吴邪没有苏醒的这段时间里她在得到了吴邪生命无碍的保证后,也得到了难得的清净,她不再去思考和吴邪的关系,不去思考发生自己身边的命案,她将精力投入到修复壁画之中,直到吴邪从昏迷中醒来。 小喇嘛气呼呼的跑到她这里,她坐在脚手架上修复着房檐上的壁画,听小喇嘛说受了好重的伤的贵客醒了,但是他偷看你的信,很没有礼貌。 吴笙补上了最后一笔,觉得很满意,然后轻轻说:“礼貌是种美德,我也讨厌没有礼貌的人。” 小喇嘛抬头看着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挠了挠头,问:“你要去看他吗?” 去,当然去,我还要找他聊一聊。 然后吴笙一进门就看到了吴邪正捧着那几张信纸发呆,他清醒后看上去情况还不错,有当地的大夫过来看过他的情况,说恢复还好,算是从鬼门关里走了一圈又回来了。 吴笙合上了门,阻隔了门外的寒气,她走过来的时候吴邪的眼睛一直直勾勾地看着她,而她先拨弄了一下屋子里的火炉,然后又抽走了吴邪手里的几张信纸,放在了桌子上,然后坐到了床边的椅子上——与他对视。 他突然想起自己短暂的清醒中,看见的吴笙就一直坐在他的床边,她一直在看着他。 他们上一次面对面坐着是什么时候? 他不是想不起来,只是吴笙的那句恨让他不敢想起来,那可比被割喉疼多了。 吴邪在吴笙的注视下,心渐渐地提了上来,吴笙看着他,摸出一根笔合一张纸塞到他的手里,淡淡道:“我们来谈谈吧。” 终于。 吴邪闭了闭眼,再次睁开眼睛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然后点了点头,做了一个“你先”的手势,吴笙开口便问他,“你的伤也在你的计划之内吗?” 吴邪想了想,有些迟疑地点了点头,然后他在纸上写道——胖子他们继续? 吴笙点点头,她又问道,“我出现在这里,也是你的计划?” 吴邪不语,以沉默回答了她的问题,吴笙没什么太大的反应,“所以你在什么时候知道了我的所有事情?” ——从墨脱回去后。 他在纸上写道。 ——对不起。 吴笙摇了摇头,“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从一开始就怀着隐瞒和阴谋接近你的是我。” 第132章 吴邪有些难过的摇了摇头,他捧住了吴笙的手腕,将其贴在自己的额头间,他做这些举动时让人能够感觉到他对方充满了怜惜和爱意。 他想告诉吴笙,你从来都没有对不起别人,是所有人都在对不起你,你才是最无辜的人。 你本来能够幸福的度过一生的。 滚烫的泪水滴落在她的手背上,吴笙用指节擦去了他的眼泪,她低声喃喃道:“你能做出那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怎么总在我面前哭呢?” 吴邪松开了她的手,用自己没有骨折的另一只手擦了一把脸,然后在纸上再次写道——对不起。 吴笙怔怔地看着那三个字,最后苦笑了一下,“我不是想要你的道歉,但是我有时候确实觉得你应该向我道歉,在宝石山的那个傍晚,你说你杀了我最爱的人,是的,你把他带走了,因为现在的你,他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我后来,确实是恨着你的。” 吴邪露出了一种被利刃刺穿了心脏的痛苦表情,但是这痛也并没有那么难挨,因为早在沙海的计划开始前他就一边拒绝设想吴笙的反应,一边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准备。 这在你计划之内,你应该知道的。 我那时什么都不敢多想,我只想让我们都活下来。 吴笙笑了笑,又继续道,“但是我知道不能把所有事情都推卸到你身上的,你所处的环境,所面临的事情的危险程度要远超我的想象。” 她伸手,指腹轻轻地触碰着吴邪脖颈间缠绕的纱布,层层纱布之下藏着一道狰狞的伤口,皮肉翻出,鲜血四溢,吴邪差一点死掉。 死亡,就是什么都没有了,是虚无。 她不能接受这样的结局。 “传说女孩子最开始是没有心的,所以谁也伤害不了她们,于是恶魔派出了男孩子,英俊男子的追逐让她们有了心,当她们有了心的时候,世界上所有的东西都变得可以伤害她们了。” 吴笙看着那道伤口喃喃道,“你让我再次拥有了心,这是一件好事,但是你也能够更好的伤害我了。” 吴邪反应不过来眼前所发生的一切,明明吴笙的话语他都听进了脑子里,他怔怔地看着吴笙,看着她眼底翻涌的水光,看她苍白无助的神情,他觉得眼前的一切如同电影情节般似曾相识。 他不喜欢这样的情节。 但他突然觉得,也许从一开始他和吴笙的相遇就是错误的,因为他们父辈之间的错误,导致了他和她的人生变得崎岖坎坷起来,她因为错误的指引怀揣着算计而接近他,而他对此一无所知,他追求她,给她爱,给她安全感,给她家,给她孩子。让她有了心,让她学会了爱,然后又夺走了她的爱和她的心。 错误的一切,最终还是再次伤害了她。 而他只能回以一句苍白无力的对不起。 那又有什么用呢? 于是沉默又回到了他们二人之间。 门外有小喇嘛在呼唤着吴笙,说寺外有人找,吴笙问是谁,小喇嘛只说那个人说是故人,也是新识。吴笙沉默了一下又问道那个人长什么样子。小喇嘛说是一个年轻人,很普通的年轻人,普通到他现在已然忘了那个人长什么样子了。 吴笙波澜不惊,她从桌子上拿过手枪,揣到怀里,起身便要离开,但是吴邪伸出手想要拉住她,却没能成功,他只能坐在床上看着吴笙即将离开的背影。 ——那个时刻到了 ——我要说些什么! 伤口被撕裂,血水染红了洁白的纱布,吴邪扯着嘶哑难听的声音喊着吴笙的名字,但是离门口走三四步远的时间里,吴笙一次也没有回过头,这次轮到他看着吴笙的背影。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感觉这是他们的最后一面,他怀揣着这样的恐惧又叫了一句“吴笙!” 吴笙在阖上门的最后一刻回眸看了他一眼,那一眼陌生极了,仿佛多年的感情在那一刻她忘的一干二净,恨和爱都消散,她与他再不相识。 吴邪靠在墙上动也不动,任由脖颈伤口流出的血液再次染红他的全身。 他想,原来这就是他和吴笙的结局。 远处山谷传来两声枪响,有猩红液体蔓延至吴笙脚下,她对此视而不见,只是固执地呆呆地仰着头看天空中洋洋洒洒的雪花,像长春的大雪一样。 下雪了。 远处尸体瘫软在地,身下血液滚滚涌出。 吴笙看着天上的雪喃喃道:“下雪了。” 这不是雪,而是时间本身。 洁白而又柔软的时间一层层地覆盖在这片大地上,覆盖住发生在这片大地上的所有事情。 现在的一切又正在变成过去。 雪花飘落在她的眼睛里,化作她眼底的一片粼粼水光。 她说,“我见过这雪,是从过去来的。” ————第四卷 :家庭之死完———— -------------------- *这是从1999年长春来的大雪 *最后一句话来源于《漫长的季节》,好看,力推 *后面全是番外 第59章 吴邪在上海的墓园里见到韩彬的时候真的很想骂人。他心想吴笙从哪里找的律师,比搜查犬找他都找的准。 作为吴笙的委托律师,韩彬心也很大,或者说他的心和胆本身就异于常人,他对吴邪的阴沉脸色视而不见,一般吴邪盘口里的伙计见到他这种脸色的时候已经吓得两股战战了,但是韩彬表情惬意,他当时答应吴笙办这个离婚委托时是什么表情,如今就是什么表情。他怀里揣着文件夹,扭头看了看吴邪面前的那块墓碑,上面写着“爱女陈希之墓”,一簇新鲜的犹带露水的百合放在这块墓碑前,明显是吴邪所带来的。 第133章 “陈希是?”韩彬善意地问道。 吴邪懒得跟他说关于陈希和吴笙的事情,他其实也不想见到韩彬,这是他见韩彬的第二次了,第一次他从长沙的铺子出来时,这个律师就跟个鬼一样突然出现在他面前,他差一点就把韩彬当成汪家人给处理了,但是韩彬态度依旧平和地向吴邪说明了自己的来意——你老婆要找你离婚啦乖乖来签离婚协议吧。 当然韩彬的原话肯定比上述更有礼节性,但是吴邪懒得用记忆力去记住韩彬说的那一大段话,那一大段话里没有一句他想听的,他看着韩彬,神色淡然从容地说我现在没时间听你说这个,你让吴笙亲自过来。 他看上去一派平静,殊不知自己眼里的鬼火都快把所有人都点燃了,韩彬看了也没多说什么,他只是微微一笑,说那我就等你有空了。 有空? 什么时候有空? 从墨脱回来后计划走到尾声,吴邪在恢复了健康后开始全国范围的跑,到了收网的时候他变得非常忙碌,或者说他让自己忙碌起来,这样就能忘了在雪山里发生的事情,就当一切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做梦呢。 那天吴笙再也没有回来过,她出了门后也直接离开了寺庙,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她没有回杭州,也没有去上海,她的家人朋友都联系不到她,好像在那段时间里她整个人都凭空消失了一样。 直到三个月后她再次出现在杭州,她的日常生活终于回到了正轨,她照旧回学校当老师讲课,下班了回家接孩子,警察那边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她依旧还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偶尔会被请去充当一下画像师的工作。 但是那凭空消失的三个月,她去了哪里,没有人知道。 在当下这个时代想要完全的掩盖一个人的存在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吴笙失踪后的第一个月中吴邪从墨脱回来,他就分散了人手去查找吴笙的下落,吴笙一直按着他计划预料内行动的,在制定关于吴笙的计划时,他和很多人沟通过,他确实确保不了方木会出事,关宏峰会出事,但他能够确保无论如何吴笙一定会来到墨脱,来到吉拉寺里。这样,那个一直注视着吴笙的人就会出现,那么方木所说的“那个时刻”就会到来了。 这一切都按着他预计的计划进行,除了吴笙的消失。 第二个月的时候有人说在柬埔寨的安隆汶见到了吴笙,从手机里刷新出来的照片里她坐在一辆吉普车的副驾驶座穿梭在安隆汶的路上,紧紧地皱着眉头注视着前方。 吴邪当时的第一反应是会不会有人用人皮面具伪装成吴笙在柬埔寨活动吧? 但他后来很快意识到吴笙去柬埔寨,可能是为了一直存在的人口失踪案。 那么驾驶座上的人是谁?是谁陪同她前往安隆汶的? 吴邪在第二次见到韩彬时突然又想到了这个问题,他盯着韩彬直勾勾地看,韩彬的脸不断地和驾驶座上的那个身影一点点重合,他心说早知道有今天,当年吴笙在他面前显摆自己画人像的技能时就应该去学两手,人都到眼前了他还画不出来,要是换成吴笙来,十分钟就把人给画的清清楚楚。 那个主驾驶座上的身影逐渐和眼前的韩彬重合。 吴邪道,“你把她带去安隆汶的?” 闻言韩彬轻微挑了挑眉,他看了一眼陈希的墓碑,墓碑前的百合娇嫩无比,正散发着幽幽的清香,他想了想,然后轻轻地笑了一下,温声道:“是她把我带到安隆汶的。” 安隆汶,这个柬埔寨马德望省以北的小城,曾经是红色高棉的埋骨之地。 十几年过去了,这里又将是谁的埋骨之地呢? 吴邪不知道,韩彬也没有任何想诉说的欲望,他将怀里的文件夹打开递给吴邪,一边摸出一根笔一边解释道:“出现在这里惊扰亡者安息并非我本意,只是我的委托人催的厉害,她希望你能够尽早签下离婚协议。” 蓝色的文件夹夹着几张薄薄的纸,几张薄纸和几行油墨印刷的字就将两个人十几年的所有一切抹去,从此以后爱恨一笔勾销,一切又回到原点。 这样的结局…… 吴邪看着这几张薄纸,沉默了许久,最终开口道,“我和她没什么好分的财产,我的东西都留给她了,孩子……” “我的委托人要求孩子必须归她。”韩彬镜片下锐利的双眼打量着吴邪此时的神情,眼前的这个男人面色平静好像不在乎离婚这件事,但是他说不准这个男人此时心里是否翻涌着惊涛骇浪,他缓缓道,“不过你随时可以来看孩子,这也是我的委托人要求的,她还要求之前签过的财产转移作废,依旧按照夫妻婚后共同财产平分,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吴笙女士要求你归还婚前赠与你的一幅油画,据说这幅画的估值已经有三千万人民币了。” 难办了。 韩彬看着对面吴邪突然沉下去的脸色心里叹了一口气,到眼前这个程度,就算他不知道那幅画里有什么故事,也能够知道这幅画对于这对夫妻很重要,尤其对吴邪很重要,因为吴邪抬头看他的时候他差点以为吴邪要扑上来撕碎了他。 吴邪的眼神看着韩彬,好像要将韩彬杀死在这个墓园里一样,他能够听见血液冲刷着血管的声音,他好像又回到了被蛇支配的时候,但是蛇是冷血动物,也会有他现在这样滔天的愤怒吗? 第134章 吴邪闭上了眼睛,转身看着陈希的墓碑,然后深吸了一口气,冷淡道,“不可能,我不答应。” 韩彬勾唇一笑,将文件夹收回,从那几张文件后又抽出几张,然后递给了吴邪,“没关系,我们还有另一个方案,我的委托人说如果你不同意归还油画,那财产就按照财产转让来,油画依旧是你的,财产依旧是吴笙女士的。” 操他妈的。 吴邪难得的感受到了被吴笙气炸是一种什么体验,这几年不常与吴笙相处,似乎让他差点忘了吴笙是多么小心眼的一个女人,他在很多时刻伤害了她,她当时没有发作,但是在多年以后她一定会让他吃到来自多年前的报复。 他又深吸了一口气,“如果我两个方案都不同意呢?” 韩彬笑的弧度更大了,镜片下的双眼弯弯,“针对这点,我的委托人也说了,那就法庭见。”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我想长丰支队的周队可能不会错过这个机会来清查你的资产。” 文件夹和笔往前递了递,吴邪能够看见在末尾吴笙的签名,她找来的那个律师在墓园里诡魅地提醒道,“你最好还是想清楚点。” 最后韩彬带着文件夹离开的时候,天已经渐渐地阴沉了下来,上海再次进入梅雨的季节,上一个梅雨季的时候吴笙就在上海待了很长时间,不知道她有没有来墓园探望过陈希。 吴邪坐在陈希的墓碑前,他久久地凝视了墓碑好长时间,最终还是没有忍住从兜里摸出了一盒烟,抽了起来。 最后一根。他心说。 乌云堆积在天边,好像酝酿着一场暴风雨,吴邪叼着烟自顾自地说道:“不知道如果你还活着会不会替吴笙揍我。” 但你好姐妹吴笙抽人耳光是挺狠的,不知道你打人是什么情况。 吴邪想起从在长春的时候看到的案卷,案卷里有几张陈希的照片,或者说是陈希的尸体的照片,倒在舞台剧场上的那个女孩和吴笙画的那个抱着羔羊的女孩截然不同,死亡带走了那个女孩身上的蓬勃生气。如今再看吴笙,她仿佛从陈希离开后就活成了陈希的样子,她装成自己很热爱生活,装成自己很享受家庭,但那并不是真正的她。 她其实是一个自说自话的人,从和他认识就是那样子,自顾自的来认识他,自顾自的让他爱上她,自顾自的进入到他的生活中,现在终于自顾自的要离开了。 但我拒绝不了她。 吴邪看着墓碑怔怔地想,我其实也可以和她纠缠一辈子,把她剩余的爱和恨消耗殆尽,结束了汪家的事情,把闷油瓶接出来后我有大把的时间跟她耗着,就这么耗一辈子。 但我舍不得。 我知道,只要还相爱,我们不说话相互也理解,我还爱着她,但是这不是问题所在。 爱不能解决问题。 香烟抽到最后烟雾在指尖缭绕,吴邪轻声对着陈希的墓碑说,“就这样吧,我本来的愿望只是希望她好。” 吴邪站起身,有雨点落在他的脸上,他的面庞湿漉漉,不知道是雨水还是其他的什么东西。 “但是不管怎么样。”他看着墓碑微微笑了起来,“谢谢你出现在她的生命里。” -------------------- *本文最大遗憾,没有陈希和吴邪的对手戏,以及吴笙和张起灵的对手戏(主要是这四个人的关系都怪怪的 *离婚!写到结尾了才呼应主题,我也是挺会骗人的 第60章 这一年过年的时候由解雨臣和霍秀秀牵头,从上海接走了在姥姥姥爷家过年的吴米粒,又去杭州接走了吴邪的父母和二叔,紧接着包车一路赶到福建找吴邪过年,显然在路上的时候所有人都低估了福建的气温,只有吴笙提前给吴米粒备好了羽绒服和帽子手套,其他几个大人几乎是冻着跟个鹌鹑似的到的雨村,吴米粒倒是比她亲爹孝顺,在车上一会儿抱抱爷爷,一会儿抱抱奶奶,还会搂着二爷爷,也会让秀秀和解雨臣的手揣在她的兜兜里,秀秀被这一举动差点感动哭了,她心说吴笙的基因真是强大居然能中和我哥的缺德基因,生下这么一个天使。 他们一行人到村门口的时候,因为村路不太好认,所以吴邪就在村门口挂了一个锣,让他们来了以后敲锣,然后来接人。 解雨臣敲的锣,吴米粒站在他旁边就问舅舅舅舅,为什么不给爸爸打电话呢? 解雨臣顿时语塞,他很难跟这个小丫头解释他现在才反应过来这个问题,或许是差点被冻傻的原因,也或许是一靠近雨村就感受到了吴邪的气场导致他严重降智,但无论如何他不能让吴米粒认为他是一个智商堪忧的舅舅。于是他站在吴米粒身边微笑道:“可能是你爸爸他们在做饭听不见手机声音吧。” 很完美的解释。 吴米粒对此深信不疑,或者说她对自己的这个舅舅深信不疑,再或者说她对好看的人说的话深信不疑,就比如她知道妈妈的兄弟叫舅舅,她有一个舅舅,那个舅舅常年驻扎在国外,维护世界和平,是个大英雄,但是某一天这个叫解雨臣的人就出现在她眼前,妈妈说你应该叫他舅舅,这个舅舅对她笑一笑,她就乖乖的叫他舅舅啦。 因为这个舅舅笑起来实在好看,她就不去想为什么要叫这个人舅舅,他和妈妈是什么关系,那些都是不要紧的事情。 第135章 他们一行人站在村口等了一会儿,远远地就看见有人从村子里走过来,吴米粒眼尖,看出来那个大高个子是自己的爸爸,兴奋地跟个发射出来的炮仗似的,一下子就从解雨臣身边窜出去,欢呼道:“爸爸爸爸爸爸爸爸!” 吴米粒好像个复读机一路就“爸”了过去,吴邪见了也十分高兴,因为解雨臣并没有跟他说过米粒也会来,他看见闺女跟个炮仗似的直冲他而来,半蹲了下去张开双臂等着米粒直接撞进他的怀里,然后他再把米粒抱起,扔到天上,再接住——就像米粒小时候那样。 但是他低估了米粒的体重,他的认知还在米粒三四岁那会儿,殊不知今年刚上小学一年级的米粒体重以及身量已经不是他能抛的动了。在米粒撞进他怀里的时候,他就被撞翻在地了,屁股直接和大地来了个亲密接触,米粒没注意,跟个小狗崽子一样往爸爸的怀里蹭来蹭去,兴奋地叫唤起来。 我草,你老子的腰啊。 吴邪搂着米粒,语气虚弱地问道,“你妈妈呢?” “妈妈在姥爷家里过年!”米粒兴奋道,“舅舅,从国外回来了!还给我带了航母模型!” 吴邪一愣,他看见米粒的时候以为吴笙也跟着一起来了,他自从和吴笙离婚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她,回杭州被父母看到又差点被骂死,二叔见了也一直以冷嘲热讽对待之,他后来跑来福建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家里人对他和吴笙离婚这件事非常不赞同,但离都离了,说两句就说吧,不行他就不在父母眼皮子底下晃悠。 接了人就往家里走,胖子见到了米粒十分开心,米粒见到胖子也很开心,她小时候见过这个胖叔叔,胖叔叔做饭很好吃,比自己家的两个人做得好多了,她亲亲热热地围着灶台转,热热切切地赞扬着胖子的厨艺,胖子被吹嘘的十分开心,一拍胸脯问她闺女你想吃什么!胖叔给你做! 小丫头更兴奋了,她叫唤着伯伯最好啦!我最喜欢伯伯!伯伯你能给我做锅包肉吗?! 胖子一挥勺子,“没问题!不就锅包肉吗!你就是要吃龙肉我也有办法!” 小丫头叫唤更厉害了,围着灶台不停地拍胖子的马屁,给胖子哄得脸都笑成了一朵菊花,直到米粒被奶奶叫走去换衣服,胖子这才说,“闺女你去吧!晚上的时候伯伯给你做锅包肉。” 吴米粒看胖子的眼神仿佛像是在看自己的神自己的天自己的superhero。 解雨臣在不远处见到了也笑,他看一眼孩子亲爹黑如锅底的脸,“就这么一个破村子,被你形容成千年难得一见?但是这里的瀑布声,确实很容易让人心静下来。” “要么你也来住?”吴邪挑衅道。 解雨臣笑着摇了摇头,“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我的桃花源自在我的心中。” 吴邪就笑,他看着解雨臣的脸,当一切谜团揭开上面笼盖的面纱后,他这时才能事后诸葛亮地发现解雨臣和吴笙之间不愧是有血缘关系,如果有一天吴笙和解雨臣站在一起,都露出那种很温和的表情时,是可以从他们二人的五官中看出相似之处的。 “她留在上海过年吗?”吴邪突然问道,这个问题是他一直不太敢问的,但他又实在抵不过想要知道吴笙近况的欲望,在问完后又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想要摸出一根烟来——但这是不可能的,胖子声称奉他前妻的命令监督他戒烟,然后以秋风扫落叶的无情之势把他的库存都搜刮走了,在雨村如何藏烟成了他最大的问题。 “她年前的时候在筹备一个“双百计划”。”解雨臣看了一眼吴邪的迷惑神色,继续解释道,“她跟警方的画像师合作,打算给被拐走的儿童以及没有照片的烈士画像,大概年后就会开始。人员都在上海,所以她留在上海了。” 吴邪听了想了想,最后还是笑了起来,感叹道:“真不愧是她。” “而且她哥哥从黎巴嫩那边回来,按照她的话来说无论如何也得回去和她哥吃顿饭。”解雨臣想了想,又补充道,“她哥哥对她还是很不错的。” 吴邪听了解释又寻思了一下,总觉得哪里不对,他凑近了打量着解雨臣的表情,意味深长道,“你嫉妒啊?” 解雨臣转过脸,注视着吴邪,此时小花什么话也没有说,但吴邪能感觉到小花已经用眼神骂的很脏了——这点和吴笙也很像。 “我觉得,你是不是在雨村待的小脑萎缩大脑退化了?”解雨臣过了好长时间才回复道,“不过与其说我嫉妒,其实嫉妒的是你吧?” 解雨臣说完没有再看自家发小的脸色,这是他对于发小的关爱,他站在门口看着对面屋子里换了个耐脏的棉袄的米粒,她哒哒地走出来,先是冲他笑了笑,然后有点像小动物一样很是谨慎小心地接近在院里扒蒜的张起灵,她的目光先是放在张起灵不同常人的手指上,然后露出一个惊叹的表情,蹲在张起灵身边用称赞的语气感叹道:“张叔叔,你的手指好厉害哦。” 张起灵看了她一眼,并没有回复她的彩虹屁,但是他伸手将自己的小板凳抽走,递给了蹲在那里的米粒,米粒并没有客气,坐了板凳后对着张起灵又笑了笑,带点兴奋地问道,“张叔叔,你手指那么厉害,打游戏是不是也很厉害?” 解雨臣站在门口捂着脸默默地笑了起来,笑够了又抬头去看,一大一小,一个坐着一个蹲着正在和谐地扒蒜,米粒小嘴不停,一边扒蒜一边还问着各种话,张起灵则对其态度是,能回答的就用一到两个字回答,不能回答的则用沉默来回答,就这样也给米粒聊得很兴奋。 第136章 解雨臣叹气,“要不你把米粒过继给我吧。” 吴邪:??? 他一脸不可置信,“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吴笙的脑子和观察力很好,艺术天分也不错,你们两个人的孩子肯定差不到哪里去。” 吴邪这下确定小花是在和他开玩笑了,他又好气又好笑地问道:“他娘的你只夸了吴笙没夸我是几个意思,米粒的基因遗传也有我的一半呢。” “你是知道吴笙也算是解家人,你和她的孩子也是解家人……” “停停停。”吴邪做了个停止的手势,“你要不要想想吴笙姓什么呢?” 解雨臣冷笑一声,“她是姓吴,但是是姓你吴邪的吴吗?” 吴邪反抗道,“那米粒姓吴啊!” “你要不合计一下吴米粒的吴,是你吴邪的吴,还是吴笙的吴?” 吴邪沉默了,他突然意识到这件事不能细想,细想下去对解雨臣是没什么伤害,但是对他肯定有很大的伤害,他大人不记小人过,选择将这个话掀过去,但是解雨臣依旧不依不饶,他说你把米粒过继给我,我就给你免了债务。 虽然知道解雨臣是在开玩笑,但他还是不禁问道,“真的吗?” 解雨臣似笑非笑的眼睛看着他,淡淡地回道,“我总不能让我闺女有个欠债不还的亲爹吧?” 吴邪:“你走。” 晚上吃年夜饭的时候席上非常热闹,米粒上来先说了一连串的吉祥话,把席上所有长辈都哄的笑容满面,整个气氛都到了高潮,吴邪能感受到父母和二叔想教育他的话也吞了下去,他们看着米粒的眼神闪烁着欣慰,仿佛在说虽然你爹这个号练废了,但是你这个号很不错,是我们老吴家的希望。 最后吴二白还是找了个机会说他做为长辈是不称职的,上一代人留下来的都是各种各样的问题。但最需要说对不起的,都不在了,他只能替着说了。他喝了一杯酒,看着吴邪:“你这么多朋友在,你也说点什么吧。” 所有人都看着吴邪,一脸幸灾乐祸的样子,只有贴心小棉袄好像不明白为什么气氛斗转直下,一脸疑惑地看看二爷爷,又看看爸爸。 吴邪心说都快40了还来这套,我说什么啊我说。 他站起来,端着酒,看了看房间的横梁说,“对不起,谢谢。” 说完他就把酒喝了,然后米粒就在席上啪啪地鼓掌。 好孩子。吴邪把手背到后面给米粒比了个大拇指。 吴邪妈妈给米粒夹了一筷子菜,淡淡道,“吃饭。” 米粒:“好的奶奶!” 吃到最后村外有放炮的,吴邪带着米粒在外面放了一会儿烟花,看着闺女开始打哈欠就说要把她带回去睡觉,其他人在屋里有聊天的,也有喝酒的,也有看春晚的,吴邪让米粒和他睡同一间屋子,电热毯早早的开了,被子里很暖和,米粒穿着秋衣秋裤就钻了进去,躺在被窝里睁着那双和妈妈一模一样的眼睛轻声道:“爸爸,我给你带了礼物,放在了你的桌子上。” 吴邪一愣,他温声问道,“爸爸现在可以看吗?” 米粒眨巴眨巴眼睛,“可以的爸爸。” 吴邪穿着拖鞋走过去,桌子上放了一个用彩纸包装着的盒子,他小心翼翼地尽量将彩纸拆开了,盒子打开来看放着一枚圣家族大教堂玻璃彩窗的冰箱贴,放在阳光或者灯光下时会折射出五颜六色的光线。盒子里还有一个巴特罗公寓的模型摆件。 米粒带着困意喃喃道,“夏天的时候,妈妈带着我去了巴塞罗那,去看了那些妈妈说爸爸喜欢的建筑。” 巴塞罗那,那个一直没有完成的承诺。 冰箱贴在吴邪手里被摩挲了两下,他又将礼物放回盒子里,盖好,坐在了女儿的身边,米粒眨巴着眼睛抬头看着他,眼睛里闪动着星星一样的光芒,她悄声问,“爸爸喜欢吗?” 女儿圆圆的脸蛋上露出期望之色,吴邪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好,他轻轻地摸了摸米粒柔软的头发,轻声道,“爸爸很喜欢……你和妈妈出去玩,开心吗?” “很开心。”米粒揉了揉眼睛,“妈妈说希望我以后能去更多的地方看看,她说她希望我能走的比她更远,要想小鸟一样飞得又高又远。” 吴邪笑了笑,心说你妈妈对你抱有很大的期望啊,他又轻声问道,“妈妈还说了什么?” 米粒愣了一下,她看着吴邪的那双眼睛让他想起了孩子的妈妈,母女有着同样一双眼睛,米粒缓缓说道:“妈妈还说,爸爸是鸽子。” 吴邪一怔,“什么?” 米粒接着说道,“妈妈告诉我,爸爸很爱我,为了我,爸爸很勇敢地去做了很了不起的事情,而让爸爸做这些事情的勇气,是因为我的存在。所以我要尊重爸爸的选择,因为爸爸爱我,而我也爱爸爸。” “妈妈也说,既然是家人,就不能成为束缚对方的存在,鸽子想要飞往天际,那是很美好的事情,应该让鸽子飞走。” 吴邪看着米粒稚气纯然的脸庞,心下巨颤,他张了张口,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喉咙仿佛被石头压住了,可他心上的伤,本来如同他脖子上的伤一样已经愈合好了,但他又突然觉得,有一双温凉的手揭开了伤口的痂。 没有受伤时那么疼,但总归在这个春节的夜里,会让他无法进入梦乡。 第137章 米粒倚在他身侧,带着困意喃喃道,“其实妈妈最后还说了。” “说了什么?”吴邪将被子掖到米粒下巴处,女儿的眼睛已经将闭未闭了,他合上米粒的眼睛,悄声说,“睡吧睡吧。” “她说……她说,鸽子是坏鸽子,只是希望鸽子走遍千山万水,不要忘了她。” 在凌晨的深夜,整个世界都安静了,吴邪注视着米粒熟睡的恬静面容,喃喃道,“其实她,才是那只坏鸽子呀。” ..... 春天的时候喜来眠开业,刚起步顾客不是很多,自然也不是很忙,吴邪自己也并不想以赚钱为目的,他闲坐在大堂的时候就接到了村长的电话,这老头在他开农家乐初期倒是帮了一些忙,电话里有些犹犹豫豫地说省里公安来了一批人,能不能安排一下在喜来眠吃饭,顺便麻烦吴老板去接一下这批人。 省里公安? 吴邪冷笑,心说公安?老子事业上跟公安反冲,爱情上也跟公安反冲,我上赶着去接雷子的活干什么?脑子进水了? 他在电话里很冷酷地拒绝了,对面就叹气。这个时候胖子从后厨走出来,用眼神询问他这他娘的什么情况。 电话那头村长又说,村里有一户人家孩子丢了二十多年,现今一直在找,也没找到。省里的派来的人说能够画出孩子长大后的样子,这样找起来也更方便。人家公安来是好事,还是希望吴老板能够招待一下。 给被拐儿童画像。 吴邪同凑到他身边的偷听对话的胖子对视一眼,胖子看着他,“去接吧,天真同志,这是好事啊。” 不,不是这个。 吴邪在心里默默地反驳了一下,但他不知道该怎么跟胖子说这件事,或者说他不用说些什么,胖子也许心里明白。 挂断了电话的吴邪从收银台后面的立柜里拿了两瓶矿泉水,走的时候闷油瓶坐在柜台里还看了他一眼,不知道是不是看出他神色不正常了,但是吴邪只是摆摆手,慢悠悠地晃了出去。 春末夏初的时候这里到处都是郁郁葱葱的树木,延伸出来的枝杈上的碧色树叶尽职尽责地遮住了大部分的阳光,只有星星点点的金色碎片洒落在土地上,随着和煦的春风而摇曳。 吴邪走在山道时突然停住了脚步,因为在层层浓绿掩盖下走出的女人有着他熟悉的一幅面容,依旧是雪山水样凝就的双眸,肉嘟嘟的圆唇,嘴角却是锋利的一道弧线,像她绘画时锋利的笔触,眉峰带点少年的英气。 有多久不见了? 我记不清了。 出现在他眼前的吴笙不知何时剪了短发,发尾落在脖颈,像极了电影《情书》里的中山美穗,她还戴着一副玳瑁框的眼睛,穿着衬衫和长裤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他。 她还什么都没有说,吴邪的心脏就开始剧烈地跳动了起来。 他也站在树荫下同吴笙对视,他看着她,突然意识到吴笙回到了最初的起点,她又回到了上学时的样子,好像大学以后发生的事情在她身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这样不是挺好的吗。 他呆呆地看着吴笙,就好像他是第一次见到吴笙那样看着她,直到吴笙对着他,轻轻地笑了起来,镜片下的眼睛弯成月牙状,他才有些狼狈地反应过来,有些手忙脚乱地将手里的矿泉水递给她。 吴笙接过矿泉水,拧开后就喝了一下口,在这个过程中她的笑意一直未落,这是他们之间难得没有那么紧张氛围的候。 吴邪有些磕磕巴巴地问,“你怎么来了?你现在住在哪里?什么时候走?” 吴笙握着矿泉水瓶,轻轻地回答了他的每一个问题——“我来给被拐的孩子画像,看看他的父母长相,就能大概画出他现在的长相。” “住在老乡家里,后天应该就会走了。” 她微微笑了一下,又继续道,“村长安排我们来吃饭,我猜就是你开的喜来眠。” 吴邪下意识想去摸摸自己的心脏,他疑心按着心脏这么个跳法,他血管迟早在吴笙面前爆裂,他不希望他跟吴笙好不容易的见面以他突发脑溢血而收尾,听起来倒霉又显老。 但他控制不住,因着剧烈跳动的心脏,他的嘴也变得结结巴巴,“哦.....哦哦,那那你明天还来吗?” 他看着吴笙加深的笑意,突然意识到,他第一次见到吴笙时就是这样,又呆又傻又磕巴,只不过那时吴笙冷冰冰的,而现在她还在对着他微笑。 这就仿佛回到了最初的那个原点,从眼前这里出发,回到墨脱的雪山之中,回到潮湿的长沙巷院里,回到长春漫天大雪之中,回到碧波荡漾的西湖畔,回到我们二十多岁的时候,躲在西湖畔的绿荫下不被命运找到。 吴笙站在绿荫下,她张了张口,回道—— 忽然树林里刮起一阵大风,风穿过吴邪的衣领,又吹过吴笙的衣摆,周围葱郁茂密的树木在风的轻拂下发出急雨般的飒飒之声。 天地间只闻风啸林间的声音。 林间的声音盖过了吴笙的回答,抑或是吴邪已经忘了吴笙当时说了什么,在他最后的记忆里,他只记得吴笙那张面孔上慢慢漾起的笑容。 ——《和吴邪结婚的第七年》正文完—— -------------------- *估算错误,这章后面有两个番外,正文点到为止,我喜欢一切又回到原点的结局 第138章 *吴笙的回答是什么,开放结局,随便怎么想都对 *上章说没写小哥和吴笙的对手戏,但是写小花和吴笙的对手戏时真的很开心,这是一对血缘上的堂兄妹,名义上的亲兄妹。都是解连环和吴三省造的孽啊哈哈哈 ==================== # 番外集 ==================== 第61章 人从出生时刻就开始学习,先是学着做人,然后学着做父母的孩子,学校的学生,社会上的公民,学习成外孩子的父母。这些东西无一例外都是需要学习的,但是有一类关系是没人会教,甚至外人都不知道该如何同你交流的。 比如说,没有人会闲着没事干教你如何和前妻相处。 但显然吴老板的好兄弟王胖子就是个例外,他在后厨的火光之中从容地颠勺炒菜,食材进到他的锅里都能变成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美味佳肴。 吴邪就对此很佩服他,尤其是他在尝试做了四次锅包肉后都失败了,他对于胖子这手厨艺更佩服了。 但是在和“前妻”这一复杂生物体相处的问题上,他不是能特别认同胖子的能力。 和吴笙刚离婚那会儿他忙着把闷油瓶接出来,长白山回来后在医院小住了一阵子,那时候他在刻意地忘掉离婚这件事,因为细究下来他很容易陷进去,但当他结束了所有的事情后吴笙又带着米粒去欧洲玩了一圈,过年的时候看见米粒,他以为吴笙会来,但她却回了上海,一直到前段时间在山里偶尔见了一面,也没什么长时间接触交流。 但是其他人,就比他自然多了——尤其是解雨臣,从长白山回来后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有的吴笙的联系方式,堂兄妹两个人交流挺多,解雨臣在冬天的时候还操刀拍过吴笙的一副油画,和米粒相处的也很好,目前除了亲爸,米粒最喜欢的第二个男的就是小花。 再然后就是吴邪的爸妈,他们对于吴邪的态度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父母可以对于你神出鬼没的行踪与刻意隐瞒装作视而不见,并且原谅你,因为血缘使他们无法斥责你。但老婆可以,尤其是你老婆已经忍了你好多年了。 吴邪现在都不愿意去想象自己在外的风评是什么样子了,他父母对他神出鬼没没说些什么,但是对于他和吴笙离婚这件事意见很大,联合二叔一起,见他一次就念叨他一次,以至于他最后跟逃饥荒似地带着小哥和胖子来了福建。 虽然他和吴笙离婚了,但这并不影响二老和吴笙的关系,端午的时候他还在朋友圈里看见自家老娘和吴笙喝下午茶的照片,那个时候他突然有点心虚地想吴笙这算不算替他养老了。 总的来说,吴邪和吴笙见面的机会并不多,倒也没走到难以相处的地步。 “但是,真的很怪。” 吴邪看着胖子铁锅里翻飞的食材喃喃道。 胖子一边颠勺,一边以盖过后厨杂乱的声音问道:“那你是不知道怎么和吴笙相处吗?上回见面不挺好的?彬彬有礼,点到为止,你他娘的现在发什么神经?” “我只是想到她的时候,心脏就会有点难受。” “你早睡一点就会好,和人家吴笙有个鸡毛关系。” “一开始的时候,我心脏还是会很痛的。” “你有时间在这里发几把癫,不如出去看看小哥,外面这群研学的学生里怎么还有个韩国小妞,你再不出去,他娘的小哥就要被那个韩国小妞骚扰死了。” 吴邪对此充耳不闻,继续说道,“但是到了后来,就没那么疼了。” 王胖子颠勺的动作不停,深吸了一口气状似平静地问道,“那你他妈的现在能跟吴笙见面交流了吗?” 吴邪不语,但心说,这有什么不能的,我想我现在可以冷静又客气地面对她了。她是我女儿的妈妈,我的新朋友,我怎么面对朋友就怎么面对她。 嗯,想清楚了,很简单。 胖子的菜出锅,连菜带盘子放在吴邪面前,他举着铁勺在吴邪脑袋上面晃悠,状似平静实则威胁道,“外面都快炸锅了,快他娘的给老子去上菜。” 想清楚了的吴邪深吸一口气,看似开阔地端起盘子,开玩笑道:“有外国人不证明我们的喜来眠正在走向国际市场么,而且那个韩国小女孩上来就用翻译夸我像他们国家的男明星郑宇盛,很有郑宇盛的气质。” 吴邪琢磨了一下,笑道,“很有眼光呀那个小姑娘。” 胖子面沉如水,“滚。” 他们两个说的这个小姑娘是不知道哪个美术培训学校来雨村研学的一批学生,是个韩国人,很活泼的性格,一进喜来眠的门就举着手机翻译器夸吴老板帅气逼人,很有文艺青年的风度,远远看着像个忧郁美男子,当然,在看到小哥后,忧郁美男子的称号就给了他,但是韩国小姑娘还是很上道的夸吴邪像郑宇盛,很有那种感觉。 吴老板不明觉厉,上网查了一下郑宇盛,很是不要脸的心想老子比他帅多了好吗。 韩国小姑娘也是学画画的,和一帮子同学来喜来眠吃饭,听小同学之间聊天的意思是他们还有带教老师在后面,一会儿还会来好几个人,他们先来把菜点上。 韩国小姑娘一边和同学聊天,一边拿着翻译器吹吴邪和收银台里的小哥,很是热情,还跟吴邪说自己很喜欢中国,喜欢中国的景色,喜欢中国的同学和老师,说到老师的时候眼睛亮晶晶,带点显摆意味又扭过头跟同学用翻译器说老师给我画人像了哦!紧接着又扭过头来跟吴邪吹水。 第139章 吴邪实在招架不住这股子热情,转身就逃进了后厨看胖子炒菜思考人生,留小哥一人面对这个韩国的小话唠。 这就是开头了。 吴邪端着菜出去的时候心想,假如吴笙现在出现在我面前,我可以冷静又客气地面对她了,这很简单。 结果走到大厅的时候他一眼就看见了被年轻学生拥簇在中心的吴笙,依旧是那幅模样,但是黑发变长了许多,脸庞白皙透亮,笑意从眼里荡下去落在唇边变成一个笑纹,新月样的双眸正专注温和地注视着旁边坐的一个男人,那个男人正在说些什么。 或者是男孩。 这很简单。 吴邪心说,做梦呢。 他看着吴笙的时候像是在沙漠之中行走许久濒临渴死之际遇到的一片绿洲,内心是狂喜的,但这片绿洲已经被人抢占了。 他看着那个男孩的那张脸,心道真他娘的想抬起大堂里的桌子照着他的脸砸下去。 但他认为自己是个体面的成年男性,挂起一个微笑走过去,穿插在那个男孩和吴笙之间就将菜肴摆上了桌子,然后拿后背对着那个男孩,脸冲着吴笙温声道,“我们店的新菜,尝尝看,有没有什么改进的地方。” 吴笙看着他犹如孔雀开屏,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她语气轻快道,“胖老板的手艺,可要好好尝尝啊。” 吴邪眨眨眼,坐在吴笙另一侧的就是刚才那个韩国小姑娘,用韩语问道,“ ?(您认识他?)” 吴笙夹了一筷子菜,温声回道,“ (我的前夫)。” 背着我说什么呢? 吴邪用眼神示意吴笙给他一个回答,心说吴笙什么时候又他娘的学的韩语,和这小姑娘说完怎么她看我的眼神都不对了,看我好像在看她夺妻之敌。 吴邪危险地眯起了眼睛,“你给她画的人像?” 吴笙挑眉,轻哼了一声以示肯定,然后点评了一下胖老板的菜,“胖哥做菜的手艺越来越好了,怪不得米粒回家一直跟我念叨她胖叔叔的手艺。” 擦!换话题是吧?老子跟你结婚那么多年你都没说给我画一幅人像,新来一个小丫头片子你说画就画! 吴邪试图用眼神斥责吴笙,但是吴笙充耳不闻,一心干饭。而在吴邪身后的那个男孩发话道:“吴老师,您也给我画一幅呗。” 四面楚歌。 吴邪转过头看着那个男孩,很平静地说道,“她轻易不给别人画人像。” 那男孩一愣,皱了皱眉,问道,“你是谁啊?我是她学生,你管那么多?” 不能跟未成年生气,不能跟未成年生气。 吴邪深吸了一口气,看似平静道,“我比你早认识你老师很多年,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她的——” “乞丐一样的男人不能要啊!” 毫无机质的女声自韩国小丫头的手机里炸出,整个席间瞬间都凝固了,吴笙挑眉看着苦心劝导她的韩国小女孩,轻声说道:“ (谢谢,但他是个很好的人)” 小丫头听完看着吴邪的眼神更不客气了。 吴邪低头看吴笙,“你说什么了?” 吴笙没理他这个问题,而是伸手将他扒拉到一边,一脸平静地对着那个小男孩说道,“我不给别人画人像,这次是因为要教你们才画的,别找我给你画人像了,我是不会画的。” 那小男孩听了双颊涨红,满脸的尴尬之色,吴邪环手在一旁看了只觉得啧啧称叹,吴笙的软刀子很疼,但如果不是自己吃这把软刀子,而是看别人吃,那就是另一种感受了。 吴笙说完就放下了筷子,然后对着席上的人很是客气地说道,“我吃饱了,你们继续。” 她起身看向吴邪,也是很客气道,“菜很好吃,带我见见主厨吧,这么好吃的菜应该向主厨致意的。” 还向主厨致意,你跑去后厨跟胖子致意他也不知道什么意思,找借口尿遁吧你。 吴邪微微笑了一下,“没问题,跟我过来吧。” 说是去后厨,实则吴邪把她往后面带了一下,陪她走了一会儿,然后指着一片空地说,“我打算过段时间把这里盖一个庭院。” 吴笙看着那片空地,淡淡道,“你的毕设吗?考不考虑去考我们学校建筑专业的研究生?” “我一个奔四的人去考研究生?”吴邪一脸“您真能扯淡”的表情看着吴笙。 “你那个大学同学,后来在我们学校念书的那个,现在是建筑系的硕导,上次同学聚会吃饭的时候他就开玩笑说现在古董行业不好做,让我撺掇你去考他的研究生。” 吴邪想了一下,瞬间就黑了脸,“我当他的学生,那他还能让我毕业吗?” 吴笙笑了一下,又说道,“庭院的事情,你可以去找他帮忙啊。” “也是啊。”他陪着吴笙看这片空地,半晌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只听树叶飒飒之声,吴邪才开口问道,“刚才你身边那个小男孩,什么情况?” 也许是问到关键点了,吴笙掐了一把鼻根,叹了一口气 才幽幽道,“朋友开的画室里的学生,未成年告白说喜欢我,天,这要是让家长知道了我朋友这个画室别开了,我这个老师也得提前下岗了。” 本来郁卒的心情在听见吴笙的话后变成了哭笑不得,吴邪好笑道:“你打算怎么办?” 吴笙含笑的眸子撇了吴邪一眼,这一眼让吴邪感觉有一股电流直窜后脊背,吴笙悠悠道,“像我这种冰山一样的人,冻死一个未成年的春心还是很容易的。” 第140章 吴邪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他笑着摇摇头,突然感觉自己在大堂上菜时实在幼稚,只好将话题转回庭院,“庭院里给你留一个房间吧?” 吴笙摇摇头,“给你闺女留着吧,要不她又要从杭州闹到福建来了。” “那你来了以后住哪里呢?” 他轻声问道,声音很轻,唯恐惊醒梦中之人,只是谁是那梦中之人呢? 吴笙叹气,“我不会住在这里的。 她微微笑了笑,“这是你的桃花源,不是我的。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吴邪呀,我自有我自己的去处。” 那你真的就不再回来了吗? 这句话,吴邪始终没有问出来,不远处胖子怒骂吴邪磨洋工在后面钓马子,能不能他娘的快点来干活。 胖子的怒骂在看到吴笙后偃旗息鼓,他又默默地回了后厨,吴笙轻声催促道:“回去干活吧,我自己待会,他们走的时候会来叫我的。” 吴邪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也轻声道:“你回去了好好休息,你看上去瘦了许多。” 原来在他挣扎的时候,她也在痛苦着。 其实这也是他们二人命运的基调。 “好啊。”她轻声回道。 吴邪临走的时候看了一眼吴笙,她背对着她,抬头看着湛蓝的一片天空,她很瘦削,像是一株翠竹长久地屹立在此地。 吴邪突然不知道,过去的选择是否正确,否则吴笙离婚后看上去也并没有那么快乐呢? -------------------- 第62章 解雨臣来接吴笙的时候很是认真地对她说你看起来很不对劲。 吴笙闻言坐在车后座上也很是认真地端详了一下解雨臣,然后问道,“你现在这副尊容来说我好像没什么说服力。” 黑眼镜从后面探出个头来仔细地看了前面的这对血缘上的堂兄妹,名义上的异父异母的亲兄妹,然后沉吟了半晌才悠悠开口道,“这么一看,确实感觉你们长的很像。” “心理作用吧。”吴笙无语,“哪有那么像的。” 黑眼镜笑了笑,又道,“那你不觉得米粒很像花儿爷吗?” 吴笙顺着黑眼镜的话思考了一下,然后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冷噤,解雨臣在一旁看见了淡淡道,“外甥像舅,有什么好稀奇的。” 黑眼镜笑了起来,“你们这对堂兄妹,真是有意思,血缘上的关系就这么奥妙吗?虽然不曾认识,但是你们两个的处事方式多多少少都有相似之处。” “如果是夸奖的话。”吴笙耸耸肩,“我就坦然接受,不过我得找你算算米粒的帐。” 黑眼镜:? 他不解,“米粒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谢谢你之前教吴邪的时候顺带教了米粒几招,为此我没少被老师请去谈话。” 黑眼镜大笑,“但不是我说,米粒的天赋比吴邪好很多。” 这时候解雨臣又插话问道,“米粒现在在练滑雪?” “对,单板滑雪。”吴笙皱了一下眉头,“你怎么知道?” 解雨臣笑了笑,“米粒告诉我的,她想让我年底的时候看她比赛。” 吴笙毫无感情地拍拍手,“你真厉害,她都没想着邀请她爸爸去看比赛。” “谁让她亲爹窝在福建乡下一心发展他的种植水稻事业呢?”解雨臣低头回复了一条短信,然后又看了看吴笙的脸色,“你在车上先睡一会儿吧,到了机场我再叫你。” 吴笙摸了摸自己的脸,她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脸色已经差到用化妆品都遮不住的情况了,她没有推脱什么,而是接过解雨臣的外套披在了身上,扭头睡了过去。 车子由司机平稳地开着,黑眼镜在后排轻声问道,“你知道她最近状态不好,才提议把她带到吴邪那里的吗?” 解雨臣侧头看了一眼吴笙,也许黑眼镜说的对,他和吴笙之间确实有很多相似之处,不说处事的态度,单是从外貌上来说,是能够看出来一丝共同点的,这是解家的血缘留给他们最直接也最霸道的东西。 吴笙见面时明显是化了妆,但她比之前见到时过分瘦削了,他以为在一切都结束后吴笙的状态会好起来,但看起来并不是这样,而且...... “她在看心理医生。”解雨臣也低声说道,他并不在意这件事是否能说,或者让话题中心本人听见,因为这是吴笙跟他交流过的话题,“而且她最近在吃药。” 解雨臣心想,我不确定吴邪是否知道这件事,或者吴笙想不想让吴邪知道这件事,但我觉得有必要让吴邪看见吴笙的近况。 发小和从没相处过的堂妹都是自己的债啊。 解雨臣甚至会荒谬地想,如果有一天吴笙和吴邪吵起架来,他应该先帮谁? 但吴邪应该舍不得和吴笙吵架。 上了飞机后吴笙又见缝插针地睡了半个小时,然后就再也睡不着了,黑眼镜反而坐在一旁养神,戴着眼镜吴笙判断不了他睡没睡,于是压低了声音和解雨臣聊天,解雨臣就同她说你知不知道你前夫现在在种水稻,还是古法种植,手动捉虫的那种。 吴笙都愣住了,喃喃道,“我以为他是去福建乡下过退休生活的。” 解雨臣嗤笑一声,“先开农家乐,再修庭院,最后种水稻,你看他像退休的人吗?” “但至少....这是他想要的生活。” 第141章 降落在机场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了,从贵宾口出来的时候一眼就能在好车里看到吴邪那辆像是被核弹轰炸过的皮卡,吴笙和解雨臣对视了一眼,她又看了看吴邪震惊的表情,问道,“你没告诉他我也来吗?” 解雨臣:“不好意思,忙忘了。” 吴邪听了以上对话,感觉解雨臣故意的可能性很大,但他又不能说些什么,心说我把你们这群人约过来是为了最后收割稻子的,你他娘的把吴笙叫过来干什么,她那双手下地割水稻?让她们院长和画廊老板知道了不得打飞的过来暗杀我? 但他什么也没说,只能直愣愣地看着吴笙问他,“你不欢迎我?” “不。”吴邪缓缓道,“我只是在想你住哪里,家里全是一群大汉。” “你闺女的闺房呢?” “你确定要住王盟他们隔壁?” “那你住你闺女房间,我住你村屋。”吴笙把行李递给吴邪,看也不看地就上了车,以一种不可拒绝的语调说道,“就这么订了,上车吧。” 雾草。 吴邪看着自己手上的行李有点郁卒地想,明明都离婚了,我为什么还这么听她的话? 吴笙最后回去还是住进了吴邪在盖庭院时给米粒留的房间,虽然隔壁书房里睡了好几个大汉,但是米粒的房间后面有一个露天的阳台能够看到翠绿的竹林,阳台上还放了一把摇椅,屋子里的陈设也是按着吴邪的喜好装的,很典雅古朴,吴邪还特意买了一套油画工具摆在这个小房间里,书桌上还放着一把长笛。 吴笙拿起来摆弄了两下,有些无奈道,“米粒三分钟热度,吹了两天就不吹了,你何必给她买这个呢。” 吴邪在她身后放下了行李,听了她这话有些落寞,轻声道,“我都不知道她不喜欢长笛了。” 吴笙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她只能叹一口气说,“她现在喜欢滑雪,她运动天赋很好呢。” 吴邪想起了许多年前的记忆,那记忆已经度上昏黄的旧日颜色了,他在前几年刻意的不去想,但是此时因为米粒又再次翻涌了上来,他轻声道,“之前和你在长春学滑雪,还约了教练下次再来的时候继续学后刃推坡呢。” 但是再也没有后来。 他再次去到长春的时候怀揣着恐惧与悲伤的心情去探寻吴笙的过去,与她相恋时定下的约定一个也没实现,明明想和她在一起的最初的原因就是和她去西班牙,和她去法国。 结果初心也丢失在那片沙漠里了。 吴邪条件反射性地摸了摸裤子,妄想从里面摸出一根烟来,但在他的口袋里什么都没有,他搓了搓手指,沉默地看着这间屋子里的床。 吴笙坐在床上,看着他,也轻声道,“但是现在就别去学了吧。” 她微微露出一点笑意,“都快四十岁的人了,我真怕下次要去骨科医院探望你。” 吴邪也笑了起来,他摇摇头,然后温声道,“飞机上没休息好吧?你先睡一会。” 吴笙点点头,吴邪也不再多说什么,退出了房间阖上了门,他站在原地沉默了一下后就直奔厨房去找解雨臣——他正在切菜,喜来眠的规矩,来做客的客人必须得做一道菜,黑眼镜打算做青椒肉丝炒饭,而解雨臣做豆嘴炒粉条。 胖子问为什么花老板的妹妹吴邪的前妻来了不用做。 吴邪心说让吴笙给你做饭,她能把你的厨房直接给你炸了翻新。 他走到解雨臣身边,然后帮忙备菜,看似平静地问道,“她什么状况?” 解雨臣手上忙着,幽幽地叹了口气,“她先是说失眠做噩梦,后来去看医生,精神科的医生给她开了药吃,然后最近她在看心理医生。” “但是你先别着急,有三件事是我想跟你说清的。” 吴邪深吸了一口气,平静道,“你说。” “一是她去看医生,给她的诊断是具有一定的精神分裂倾向,尤其考虑到她的亲生母亲吴双阮和她的外婆也是确诊精神分裂症,医生认为她现在的状态很危险。” 吴邪沉着一张脸,什么也没说,解雨臣看了他一眼后又缓缓道,“二是她最近看的心理医生有点问题,那个心理医生曾经和吴笙有瓜葛。” “什么瓜葛?”吴邪问道。 “不知道吴笙有没有跟你说过一个叫孙普的人,她只跟我说她曾经杀死了孙普,和她的朋友一起——以正当防卫的方式。” “我知道那个案子。”吴邪心想,我曾经在后来查过吴笙所有的案子,在吴笙的默许下,我对她的过往了解的一清二楚。 “她现在的心理医生就是孙普的女朋友。吴笙在看过那个心理医生后,状态越来越不好了。”解雨臣与吴邪四目相对,“她只有碎片化的睡眠,梦里全是噩梦,并且....她在睡梦中哭泣。” “那个心理医生对她做了什么?” 吴邪的脸色看上去好像在得到答案的下一刻就要抄刀子去把那个心理医生剁了一样。 “第三件事——没理由我能查到的事情,吴笙不知道。” 吴邪深吸了一口气,心想是的,吴笙真的不是他想象中那种无辜弱小的人,她的心狠手辣远超她的外表,没道理解雨臣能查到的东西她不知道,那她到底在干什么? 精神药物——心理医生——有仇的人。 第142章 解雨臣默默道,“你知道美国上世纪有一个案子很出名吧?” “案子多了去了,你说哪个?” “辛普森杀妻案,当然这个案子和吴笙没有关系,但我只是在提醒你,有些时候钻法律空子的往往是最懂法的那类人。” 吴邪当然明白他的意思,但他还是在复杂心情中开了个冷玩笑——“你的意思是她要杀我?然后以精神分裂症的不负刑事责任?” 解雨臣:........ 他好像是被气笑了,手上抄着菜刀笑骂道,“滚蛋!” 吴邪没有笑,他的视线聚集在某一处上,喃喃道,“其实我对她没什么指望的,我对她最大的指望就是没有人能烦她,没有人能欺负她,每天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开开心心的过自己的日子就够了。” “我什么都不知道的那个时候,是真的想过要保护她的,很可笑的男人心态对吧?” 吴邪干笑了一声,“她用不着我来保护,可是我后来想老天爷怎么就对她这么苛刻,她手里攥一点好的,也要给她抢走。” 解雨臣叹了一口气,安慰道,“但她遇上了你。” 吴邪摇摇头,“我吗?我也不是什么好例子。” 晚上吃夜宵的时候是在店里吃的,吴邪把几张桌子拼到一起,一群人就在拼起来的桌子上吃饭,吴笙跟着张起灵走过来的时候吴邪还恍惚了一会儿,在此之前他从未想象过这两个人相处的场景——吴笙微微侧着身一边走一边不知道在跟张起灵说着什么,张起灵虽然不出声,但是可以看得出他也在认真的听。 吴邪打了个冷噤,随即招呼人过来吃饭,吴笙坐在他身边,吃饭的时候很上道地夸了几位主厨,席间热闹,吴邪就压低了声音问吴笙睡饱了没有。吴笙那时候正在对付不知道是苏万还是黑眼镜炒的青椒肉丝炒饭,闻言微微睁大了眼睛,脸上透露出一股迷惑的神色。 吴邪轻声说,“一会儿带你出去玩。” 吴笙环顾四周的一群大汉,疑惑道,“就我们两个人?” 吴邪点头,“就我们两个。” 吴笙:“把这群人落这里不太好吧?” 吴邪神色肯定,“不用管他们。” 吴笙想了想,瞬间就放下了筷子,一脸认真道,“就现在吧。” “啥?” “就现在逃走吧。”吴笙难得的露出一个困扰的表情,“我吃不动了,黑眼镜一会儿看见剩饭会骂人的吧?” “那就现在。” 吴邪握住了吴笙的手,两个人压低了身子从席上逃走,在座的各位都是身手厉害的高手,怎么不知道这对离异夫妻的小动作,只是集体变瞎耳聋,对他俩视而不见罢了,直到这两个人从席间离开,有人在角落里喃喃道,“他俩是离婚了吗?” 席上一片寂静,没人回答他的问题,大家对此充耳不闻,举着酒杯又喧嚣了起来。 -------------------- *结尾对照吴笙拉着吴邪从艺术展上离开的情节 *又盛大逃亡了两位 第63章 吴邪拉着吴笙跑到门口,门口停着一辆电动三轮车,他打了个哨子就有一只体型很小的胖胖的小土狗不知道从哪里窜了出来,在奔向吴邪的路上被吴笙弯腰一捞就抱进了怀里,小狗在吴笙怀里挣扎了两下后就很乖地躺在了那里。 吴邪:......... 吴笙搂着小胖狗,问他,“这狗叫什么名字?” “叫饼。”吴邪心里有些郁卒,心说怎么吴笙上来摸两把这狗子就这么乖顺了,一点警戒心都没有。随即又安慰自己这狗不用对吴笙有警戒心,他都没有这种东西怎么能要求他的狗有呢。 “还有两只在上山上警戒。” 吴邪将钥匙插上,启动了电动三轮车,然后一撇头,示意吴笙坐在三轮车的后斗里,斗里还放了两把露营椅和一张毛毯,吴笙坐在吴邪身后,抱着狗,看着他问道,“我们去哪里?” 吴邪笑了一声,语气轻快地回复道,“我们去世界上最好的地方——” 吴笙愣住了,她眨眨眼,有水光自她眼底闪烁而过,她抱紧了小胖狗,喃喃道,“世界上最好的地方吗?” 吴笙看着眼前黑黢黢的一片,墨蓝色的天空在地平线与黑色广袤的土地接壤,她什么也看不见,只是在抬头时能看到天空繁星点点,犹如墨蓝色天鹅绒上随意洒落的钻石。 她面无表情地看向吴邪,吴邪正从车上把两把椅子搬下来放在他盖的观景台上,然后将电动三轮车的车头大灯打向眼前的稻田里——那里金黄一片,与天空的墨蓝接壤。 他热情地邀请吴笙过来坐,然后将毛毯盖在她身上,问她,“有没有觉得这个场景很眼熟?” 吴笙躺在椅子上,轻声回道,“梵高的《麦田乌鸦》。” 吴邪也坐在她身旁,在寂静的只闻虫鸣的夜晚里,他半阖着眼轻声问道,“我有一天晚上过来的时候,看到了眼前的这副场景,当时就想,你要是能看到就好了。” 吴笙没有说话,她抬头仰望着星空,固执地看了好大一会儿,才阖上了眼睛,吴邪在她身侧轻声叮嘱道,“你要休息一会儿吗?” “你想问什么呢?” “我问了,你会说吗?” 吴笙深吸了一口气,“那么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呢?我这个人前半生说的谎话很多,但是......” 第143章 吴邪扭过头看着吴笙,她的脸颊瘦削,脸色苍白,眼底有青黑,她蹙着眉,看起来糟糕极了,他缓缓地问道,“但是?” “现在,我不想对你说谎 。” 她想,我们之间的谎言已经够多了,离婚后可以视作清零,她承受不了继续持续的婚姻的谎言,尤其是在知晓所有的一切东西之后。吴邪隐瞒她,她又何尝没有欺骗过他呢? 但是在一切结束后,我想回到最开始的原点,我们没有那么的纠葛,自然也没有那么多的谎言。 吴邪的心情复杂极了,他从一开始就对吴笙的事情束手无策,一切都是一个死结,他只能顺着吴笙的计划走,她说干什么就干什么。 他曾经一度以为吴笙的心,坚硬如铁。 但她也会对他产生愧疚。 “你现在,在做的事情,会对你自己产生伤害吗?”吴邪喃喃道,“小花说你在做噩梦。” “不会。”吴笙认真的回答了吴邪的问题,“那不是噩梦....我只是梦到了过去的事情。” 那不是噩梦,那只是夜深忽梦少年事罢了。 吴邪也阖上了眼睛,轻声道,“你要好好的....至少别让我后悔。” 他说完话就好似陷入了睡梦之中,两人之间只闻虫鸣和小胖哥在吴笙膝上打呼噜的声音,吴笙阖着眼睛,在心里说——好。 ........ 第二天吴笙在别馆里起床的时侯别馆里已经没人了,她看见了门口贴的吴邪给她留的纸条——他们一群人出去打篮球了,厨房里有给她留的早餐,吃完饭了随便逛。 吴笙没吃早饭,溜达到书房的时候发现吴邪的书房被一些客人们自带的日用品占领了,但是在书房里最显眼的还是要数那幅放在玻璃展柜里的油画——那画中画的是春日西湖畔的景色。 吴笙站在那幅画前看了许久,她心想,这幅画的草稿是我在认识吴邪的第一天打的,这幅画真正画完时她已经在和吴邪交往了。 太明显了。 她看着那幅画,心说原来我喜欢一个人的时候画出来的画能这么明显的看出来。 这幅画保存的极好,主人也爱极了这幅画,为这画甚至可以不要那些财产,他可以答应和吴笙离婚,孩子归吴笙抚养,他净身出户。但唯有这幅画不肯退让——因为他能看出这幅画下作者暗藏的感情。 “我那个时候.....那么喜欢你吗?”在空无一人的书房里,吴笙喃喃道。 吴邪和这帮人打了几轮篮球就不打了,喊了王盟来替他,自己跑到小卖部里买了几个茶叶蛋坐在一边吃,远远地看见吴笙走过来的时候,还向她招了招手。 吴笙一边看场里一群大汉打篮球,一边朝着吴邪走过去,吴邪塞给她一个剥好的茶叶蛋,她接过就吃,然后问吴邪,“他们是在打篮球吗?确定不是躲避球?” 吴邪对着她露出一个无可奈何的苦笑,他同时又注意到吴笙还揣了那把他买给米粒的长笛,疑惑道,“你会吹长笛吗?” 吴笙平静地注视着他,“米粒剩的课时是我去上的。” 吴邪摇头大笑,在吴笙的死亡注视下忍着笑意招呼她看球赛,看了一会儿后两个人都意识到场上已经是解雨臣的天下了,几乎是他一个人在耍所有人玩,吴笙看着场上喃喃道:“smart is new sexy啊。” 吴邪也喃喃道,“你们老解家的脑子真好使。” 吴笙轻笑了一声,然后拿长笛戳了戳吴邪,“陪我走走?” 吴邪起身,拍拍手,一派轻松,“走。” 吴邪又把她带到自己的稻田里,他在田埂间前面走着,吴笙就走在他的身后踩着他被阳光拉长的影子 吴邪还指着不远处铁轨间的萝卜田,跟她讲了解雨臣让他种萝卜的事情,然后跟她显摆自己的萝卜多漂亮,其实也意在让吴笙来判断能不能看出来这是他买的现成的萝卜移植进去的,虽然小花当时看了并没有说些什么,但他总有点心虚。 吴笙走过去看了一会儿,然后眼神复杂地看着吴邪,“他什么也没说?” 吴邪瞬间紧张了起来,“对啊...我这萝卜种的不行吗?” 吴笙:...... 她笑了笑,“挺好的。” 就是嘛,吴笙和解雨臣不事生产,又没有种过农作物,不可能辨识出来。 吴邪如是安慰着自己。 吴笙和吴邪坐在观景台上,白天看眼前这片稻田比黑夜看更壮观,满目金黄,吴笙感叹道,“金黄色,好漂亮。” 吴邪听了心里很是得瑟,心想终于有一次也能让你崇拜我了。 两个人坐在昨晚没拿走的露营椅上,吴笙就拿起长笛悠悠地吹了一曲小调,吴邪安安静静地听完了,然后轻声问道,“为什么是《the shire》?” 吴笙将长笛放在膝上,嘴角噙着笑意,“这个地方,就是很夏尔啊。” “是很温柔的家。”吴笙摩挲着长笛,垂眸低声道,“喜来眠就是巴金斯的袋底洞,下午茶在四点,茶点管够,随时欢迎来的客人,来的时候不用敲门。你很喜欢这里啊吴邪。” “你喜欢这里吗?” “我也喜欢。”吴笙侧头看着他,那双眼睛里只有他,“你的梦想不应该是冒险的,你应该生活在这里的。你生活在这里,你的心停止那些紧迫的跳动了吗?” “我很喜欢这里的一切。”吴邪缓缓道,“但是.......” 第144章 他的话没有说完,吴笙的长笛抵住了他的胸膛,很轻的动作,她看向他的眼神也很温柔,“我也很享受现在的一切.....我现在做的,是我一生中做过的最好、最最好的事情;我即将得到的,是我一生中得到过的最安宁,最最安宁的休息。” 吴邪哑口无言,他静默了好一会儿,才调理好自己的心情,故作轻松地问道,“明天有宴席,你想吃什么?” 吴笙露出一个狡黠的表情,就好像她回到了十几岁那会儿,据说她那会儿看上去冷冰冰的,但实际上的很爱做恶作剧,“锅包肉吧,我还想吃草莓沾奶油。” 冷冰冰的吴笙,其实很喜欢吃甜食,虽然据她所说,是因为经常动脑要吃甜食补充体力。 吴邪伸了个懒腰,“你怎么知道我会做锅包肉了?” “胖哥跟我说的。”吴笙眨眨眼,“先别给你闺女说,要不她又要缠着我不去上学来找你玩了。” 这天上午喜来眠的生意只做了半天就歇业了,吴邪回去一觉睡到晚上七点,起床打算去厨房备菜的时候正好遇见从外面回来的吴笙,她手上拎着吴邪买给米粒的一套油画画具,另一只手上拎着的画布上草稿已经打完了。 吴邪看了一眼画布,没有多问什么,“饿吗?” 吴笙点点头。 “我去给你弄点东西吃,你先把东西放回去,洗洗手过来吃饭。” 吴笙又点点头,没一会儿她就来厨房找吴邪了,吴邪给她下了一碗炝锅面,她在厨房里吃,一边吃一边看吴邪备菜,等到她吃完,吴邪收了她的碗拿去洗,吴笙想试着帮他切点菜,但是还是被吴邪给制止了,他开玩笑道,“明天收稻子也没你的事,我怕你们美院院长和你画廊老板打飞的来找我算账。” 吴笙撇撇嘴,“那我去睡觉了。” 吴邪摆摆手,“走吧走吧。” 这一备菜就备到了深夜,最后打算去睡觉了,他还是鬼使神差地走到了吴笙房间门口,他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轻轻地推开了门,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吴笙今晚睡觉前喝了药,睡得很沉,他坐在床边看着她时,她都未曾醒来。 月光洒在她的脸上,她蹙着眉,仿佛在做噩梦,只是梦里的不是噩梦,是那些过去的事情。 吴邪轻轻地伸出手,指尖拭过她眼角的一滴泪,他心想夜深忽梦少年事,梦啼妆泪红阑干,你的少年事,同噩梦又有什么区别呢? 第二天的盛宴开场,田间的主棚里炸做一团,所有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好酒开启,佳肴一道道地呈上,吴邪站在原地呆呆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吴笙站在他身边轻声道,“开动吧,主家。” 他注视着前方,喃喃道,“其实我希望永不开席的。” 永远不开席,故事永远不进入高潮,那么一切都可以那么平安下去。 但还是要开席,我应该接受这个世界给我们所有人设计好的规则——我们应该接下去。应该欢笑,喝醉,然后分别。 此时天上白云正浓烈,待到日落之时会有漫天的彩霞,阳光正好,稻田金黄,风吹麦浪微微摇摆,不冷不急,这是一个和煦的一天。 席上都是一群酒鬼,酒被一瓶瓶打开,席上佳肴被饕餮们卷走,吴笙刚吃了吴邪做的锅包肉,那边黑眼镜就上来跟她喝酒,吴笙也不扭捏,同黑眼镜喝了酒又转着圈敬酒——她酒量很好,两圈酒下来丝毫不见醉意,她提杯到吴邪面前,这个人眼看着能和别人交流喝酒,只是不知道魂飘哪里去了,直到吴笙的手怼到他眼前才回魂注视着吴笙。 吴笙张张口,“敬我们操蛋的人生。” 是啊,你我的人生太操蛋了,我们本来有无数种可能未曾相识,但是还是因为各种各样的问题认识了,像两条不可能相交的平行线,然后接下来的人生就走向了失控。 我们可以不必相识的。 但我们还是相识了。 玻璃杯碰到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杯中的清酒被撞起波澜,他们上次在这么多人的注视下喝的酒是喜酒。 吴邪笑了笑,“谢谢。” 谢谢你还是和我相识了。 张起灵端着酒伸向吴邪面前,胖子招呼着说我们五个得喝一杯,黑眼镜和解雨臣也向他敬酒,吴邪笑道,“这么客气吗?” “喝一个。”胖子说道,“我们五个,今天必须喝一个!” 吴邪的余光扫向吴笙,她放下了酒,在一群大汉的掩盖下徐徐地走向棚外,他收回视线,注视着眼前的酒杯,微微笑道,“那就喝一个。” 竹棚内人声鼎沸,里面的酒已经不知道喝过几轮了,解雨臣走出来的时候正见天边云彩在燃烧,红色橙色紫色混在天际,那是世上最好的画家也调不出来的颜色,这是独属于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他站在吴笙身边,环手抱胸看着吴笙画画,最浓烈的红与橙大面积地铺在画布上,金黄色的稻田与其混作一团,她神色认真,手上的动作却很狂放。 “我如果想买你这幅画怎么样?”解雨臣突然开口问道。 吴笙眨眨眼,抬头看了他一眼,“我的画可不便宜。” “难道你认为我买不起吗?”解雨臣揶揄道,“你知道吴邪还欠了我2.6亿吧?” 吴笙的手停滞了,她木着一张脸,神色恍惚道,“这我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