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长公主娶妻》 第1章 [gl百合] 《大长公主娶妻gl》作者:上帝不掷骰子【完结】 文案: 传言,齐国的镇国大长公主是个雷厉风行的狠辣女人,她的两任公主妃皆不得善终。秉承先王“遗志”,新齐王打算为姑母再择一位夫人。 诏令已下多日,却无人应选。齐王不想让姑母难堪,决定当众抓阄为大长公主择妻。被选中的倒霉蛋儿偏偏是齐国第一美人,右相萧臻的孙女萧雅南。 “我死也不会嫁给一个女人!”萧雅南不肯。 萧臻长叹一口气。齐国的大长公主什么都好,只是这喜好与常人不同。正因她一生都不会嫁人,先王才会如此信任她。 萧雅南拒婚跳河的消息很快在都城传来,自然也传到了大长公主府,桌上的退婚奏疏墨迹未干。 姜昀临时改了主意,缓缓说道:“聘礼备好,不必等婚期。趁着人还没咽气,先接过来吧。” 萧雅南打从入了公主府,就没安生过一日。姜昀年长,不与她计较,又要顾及王上和萧丞相的面子,一直“忍气吞声”。得知萧雅南一心想要休书后,二人喝完合卺酒,姜昀信守承诺放她离府。齐王保媒失败后另辟蹊径,一纸“封君”诏书挽救姑母爱情。 内容标签:强强 宫廷侯爵 欢喜冤家 天作之合 轻松 搜索关键字:主角:姜昀,萧雅南┃配角:┃其它: 一句话简介:强扭的瓜不甜 立意:好事多磨,方得始终。 第1章 齐王要为大长公主姜昀娶妻。消息一出,国都之中所有适龄嫁娶的女子纷纷闭门不出,即便王上召见,也避而不见。 姜昀及笄之年,也曾名动天下。慕名而来的世家公子,将齐国宫城的门槛踏破。她虽过了待嫁之年,容貌仍不减当年,只是再无人敢垂涎这朵高岭之花。 比起美貌,姜昀更出名的是她如今的身份。先王在世时,姜昀因带兵突围向临国求援,解齐国围城之困,被先王封为护国大将军,后以长公主之尊代理国事。先王去世,太子旻继位,新王继续加封姜昀为镇国大长公主,总理国政。 先王曾做主为姜昀娶过两位公主妃,皆已去世。外界传言说,大长公主性情暴戾,苛待妻子,致使两位公主妃皆不得善终。 姜昀的第二任妻子病逝多年,一直没有再娶。姜旻不忍见姑母青年丧妻,孤寡一人,便擅自替她发了一条诏令,要从世家小姐中选一位貌美贤德的女子做公主妃。 诏令发出多日,不见有人应选。局面一下子僵在那儿,齐王的面子有些挂不住。 一日上朝,齐王在与众大臣商议完国事后,突然命太监捧上一个方鼎。 齐王轻咳一声,道:“几日前,寡人曾下令要为大长公主娶妻,因为国事繁忙,耽搁了。今日天气不错,趁大家都在,不如把此事定下,免得寡人日日想着。” 底下一片沉默。 姜昀作为当事人不方便说话。从前先王给她赐婚时,还知道要避着她。这小子连招呼也不打,当着她的面就把事说出来了。万一朝臣拒不回话,他预备如何收场? 姜旻恐怕都不知道,先王为何热衷于给她赐婚,只是有样学样的“尽孝心”。看他如此积极上心,姜昀也不好责备他没事找事。 姜旻早知会是这个局面,他今日可不是心血来潮随口一说,为了这事他想了整整一晚上。 “请诸位卿家,将家中适龄女子的名字写下,寡人要亲自抽取这位幸运儿。”姜旻激动地有些坐不住了。 朝臣:“……” “快把笔和竹简,分给众位卿家!”姜旻一挥袍袖,搓着手说道。 大臣们各个黑着脸,咬牙将自家宝贝闺女的名字写下,放进鼎中。 小太监捧着鼎,站在姜旻身侧。大臣们瞪大眼睛,盯着王上的手伸进鼎中,心中默默祈祷不要抽中自己的竹简。 齐王拉着袖子在鼎中搅动半天,终于取出一根心仪的竹简,对着光亮处仔细看了半晌,念道: “萧雅南。” 右相萧臻眼睛一翻,晕死过去。 朝堂瞬间乱作一团。 “右相,右相您怎么了?” “快传御医!” 姜昀默默叹一口气。好歹是齐国丞相,至于吗? 齐王见右相昏死,怕他醒来反悔,即刻下令道:“既然上天有意成全这段好姻缘,寡人做主为右相千金萧雅南定下这门亲事,婚期就定在下月初五。退朝!” 刚醒过来的右相,听到齐王诏令,又晕了。 出宫的路上,姜昀倚在马车上问侍卫覃烽:“萧雅南可是近日国中盛传的大齐第一美人儿?” “回殿下,是她。” 去年世家小姐的成年礼,因赶上楚国使者求亲,王上特意办了场国宴。名门闺秀、世家子弟、使臣、质子都在宴请之列。那场宴席结束后,前往丞相府求亲的公子就没断过,但大都被拒之门外。 姜昀笑了一下,“都说各花入各眼,怎得这位萧小姐就成了众口一词的美人了?” “属下不知。”覃烽不善八卦,大长公主也从不过问这些。今日谈起,估计是对新公主妃上了心。 * 萧臻被同僚抬回相府,全家人闻讯慌忙跑出来。早上出门时还生龙活虎的老爷,才两个时辰就横着回来了。 第2章 “我家老爷这是怎么了?” 几位大臣互相看了看,谁也不敢将王上钦定的“好姻缘”告诉萧家,生怕再吓着几个。 “右相无事,御医已经诊断过了,休息一下就会好的。” “我等家中还有事,先行告辞!” 几位大人匆匆离开。 萧夫人先让人将老爷抬回房,又派丫鬟去请大夫。大夫还没到,萧臻倒先醒了。看到自己已在家中,萧臻张着嘴胡须乱颤,“南儿呢?” “南儿和她母亲去云涧寺上香,傍晚才能回来。老爷怎么忘了?” “对…是我糊涂了。”萧臻坐起来,一声接一声的叹气。他拉着夫人的手,怕她承受不住,半晌才将王上赐婚的事情告诉她。 萧夫人听罢毫无反应,反而问萧臻:“下月初五是不是太赶了?家里什么都没准备呢。” 萧臻以为夫人没听清所嫁之人是谁,又重复了一遍,“王上将南儿赐婚给大长公主了。” 萧夫人一门心思想嫁妆的事,心不在焉的应声,“大长公主是个体面人,我们的嫁妆可不能太寒酸,免得南儿过去了受委屈。” 萧臻眼看又要晕过去,正好大夫进门。萧夫人把夫君交给大夫,说:“快给老爷看看,说不到三句话就要晕,别是中风了。” 萧臻:“……” * 萧雅南随母亲烧香回来,刚进门就听贴身丫鬟明月哭着说:“小姐,王上把您赐给大长公主了!” 萧母听闻噩耗,险些要晕,还好被萧雅南扶住。 “什么时候的事?” “今日早朝,老爷回来说的。” 萧雅南将母亲交给明月,急忙跑去问祖父。 萧臻刚被他的贤妻说服,正在厅堂喝茶,见孙女怒气冲冲跑进来,手一哆嗦,茶水洒在身上不雅之处。 “祖父,您答应王上的赐婚了?” 萧臻一时无言以对,按按手让她先坐下,“此事说来话长,你先喝杯茶缓缓。” 萧雅南哪儿有心思喝茶,也顾不上礼节,盘膝在小茶桌前坐下,盯着祖父颤巍巍的手给她斟茶。 “来。”萧臻将茶杯端给她。 萧雅南双手接过去,一口喝完,茶杯放回桌上,“喝完了,您快说。” 萧臻张了张嘴,心说,刚才夫人是怎么说的他五体投地来着?他果然不擅长说教。 “还是让你祖母说吧。”萧臻一推二五六。 萧雅南急得直起上身,追问道:“祖母又不上朝,怎知王上如何说的?” “总之就是王上抓阄定了你,祖父我也…其实祖父想劝王上收回成命的,可是…” 萧雅南不小心撞翻了小茶桌,萧臻手里的茶精准无误落在同一个地方,这次有点烫。 “祖父,她可是个女人!” 萧臻不能在小辈面前失态,忍着下身的烫维持风度,继续劝说道:“祖父知道,大长公主出身高贵,与王室结亲是萧家满门荣耀。女人就女人吧!省的你整日说,男人粗糙,不懂女儿心思。” “她两任夫人都死于非命,难道祖父不怕我也不得好死吗?”萧雅南情绪变得激动起来。 “胡说八道!”萧臻偷偷拉了拉衣摆,故作镇定地说,“大长公主的先夫人,分明是病死的。” 萧雅南下巴一抬,“说不定是毒死的。” “不要乱说。”萧臻严肃道。 “反正我不嫁!大不了一死,她喜欢我就把我的尸体娶回府吧!”萧雅南赌气说完,在萧臻骂她之前跑远了。 三日后,护城河“噗通”一声巨响。萧雅南跳水拒婚的消息,传的人尽皆知。 消息传到公主府。 桌上的退婚奏疏,墨迹未干。 姜昀摸着杯口,临时改了主意,缓缓说道:“聘礼备好,不必等婚期。趁着人还没咽气,先接过来吧。” 第2章 萧雅南跳河后,被送回丞相府,现下府中已乱成一团。 “按方抓药,快去!”大夫将药方交给下人,才向闻讯赶来的萧母回禀,“小姐落水时呛了水,一直昏迷不醒。我已施针用药,若能退烧便无大碍,今夜要好生看顾。” 萧母一听,又哭了起来。 萧臻坐在前厅,不停地叹气。没想到孙女的性子竟然如此刚烈,若是将她嫁过去,只怕会步大长公主第一位夫人的后尘。 “老爷,大长公主的侍卫覃烽求见,还带了好些聘礼。” 萧臻慌忙站起身,“这个时候,他来干什么?” 丞相夫人从内室出来,听见下人禀报,走过去说:“老爷若不方便,不如让我先去见他。大长公主殿下派人带着聘礼前来,或许是要商量大婚之事。” 萧臻一边整理衣襟,一边打起精神,道:“还是我去吧!这个覃烽可不好糊弄。大长公主肯定听说了南儿落水之事,派人前来问责的。” 萧臻来到会客厅,见覃烽毕恭毕敬的立在堂下,他身后摆放着一地贵重聘礼。 萧臻快步出来相迎,“覃侍卫,让你久等了!” 覃烽回礼,道:“丞相大人,下官受大长公主殿下之命,前来送上聘礼。丞相若还有别的要求,尽管向大长公主殿下提便是。” “大长公主殿下客气了!能与殿下结为姻亲,是我全府上下的福气。”萧臻看了眼聘礼,“这些聘礼实在太贵重了,老臣惶恐。” 第3章 覃烽按大长公主交代的话,复述道:“殿下说丞相舍得割爱,将萧小姐嫁入公主府,即便是万金聘礼也不算多。” “殿下抬爱了。”萧臻客气道。 覃烽与丞相客套完,立刻转向此行的目的,道:“殿下听闻萧小姐身体不适,心中担忧,特请了王御医来为小姐看病。御医正在外侯着,不知丞相大人府中是否方便?” “有劳殿下费心,小女孙已无大碍。”萧臻婉拒大长公主好意。若是御医诊断,必定将萧雅南溺水之事告知大长公主,如此便有了拒婚的实据。 覃烽故意松了口气,笑着说:“那就好,殿下还担心萧小姐的身子会耽误大婚。” 萧臻继续与他周旋,“请大长公主放心,定不会耽搁下月初五成亲的日子。” “丞相大人误会了。下官今日来,是要告知大人,迎亲的日子提前了。明日公主府的花轿便会上门,请丞相大人替公主妃准备。” 萧臻慌了,“这么急?” “殿下担心公主妃的安危,既然丞相府不能护公主妃周全,这个事情还是尽快交给公主府来做。” “可是…南儿嫁人的喜服,还有一应物品都还没来得及准备…” 覃烽命人抬进一口大箱子,说:“公主妃大婚所用之物,一应俱全。殿下特意交代,绝不会让萧小姐的婚礼,逊色于任何一位名门闺秀。” 送走覃烽,萧臻感觉头晕眼花,忙扶住椅子扶手坐下。一直躲在后面偷听的萧夫人,匆忙走出来说:“南儿还没醒,如何能出嫁?” 萧臻叹气。 虽然一千个不愿意,丞相府仍连夜披红挂彩,为萧雅南出阁做准备。 清晨鸡鸣过后,天尚未亮起。明月便带着丫鬟为昏迷不醒的萧雅南梳妆换衣。 萧母一夜没合眼。在看到身穿喜服却紧闭双眼的女儿时,萧母忍不住大哭起来,“哪儿有这样出嫁的!我可怜的女儿…” 迎亲队伍从公主府出发,一路吹吹打打,准时来到丞相府门外。国都中很少有这么排场的迎亲,尤其是大长公主娶亲这样的新鲜事,百姓们都跑来看热闹了。 “真可惜啊!早知如此,当初还不如答应一位公子。至少是个男人!” “大长公主性情暴虐,不知这位公主妃能在她手里熬多久?昨日才逼的跳河,今日就被接入公主府,怕是不会比上一位夫人更好过。” …… 丞相府门一开,除了跑回去通报的,其他人看到迎亲的玉辂,全都跪下了。 萧丞相面色憔悴,被人搀扶着走出来。府门外,先王御赐给大长公主的玉辂,又让他心中的悲痛瞬间转为震惊。 萧臻终于明白,昨日覃烽说的那句“绝不会让萧小姐的婚礼,逊色于任何一位名门闺秀”是什么意思。 “去请小姐出来。”萧臻感念君恩,再无话可说。 萧雅南被喧嚣声吵醒,她感觉被搀扶着上了车。因红盖头遮着什么也看不到,她虚弱的又把眼睛闭上了。 萧雅南入公主府后,一直在昏睡,拜堂成亲的礼仪只好全部取消。她被安排在新修的宝跃阁住下,大长公主怕再出意外,早早让御医侯在府上。 御医诊治完,向大长公主禀报道:“公主妃身体无碍,稍加休息便可康复。” 姜昀抬眸,“什么时候能醒?” “公主妃服下药,天黑前便可清醒。” 姜昀稍稍放心,让覃烽备车进宫。 “殿下,玉辂尚在门外,您是否…” 姜昀一记眼神瞥过去,覃烽立马闭嘴,低头说:“属下去备马车。” 玉辂虽是先王所赐,姜昀却很少乘坐。公主府的人知道主子要韬光养晦,可如今先王病逝,新王年幼,大长公主今日突然命人用玉辂去接新公主妃,底下的人难免会错意。 去往宫城的路上,姜昀坐的无聊,悠悠去问覃烽:“她长得如何?” “属下未见公主妃真容。”说完,覃烽又急忙补充了一句,“公主妃出门时,盖着盖头呢。” 姜昀笑着打趣道:“还是王御医好福气,本宫记得,楚月的盖头也是他揭的。” 覃烽没敢接话,小心翼翼道:“王上他…不是故意的。” 姜昀摸着衣衫上的花纹,轻叹,“王上那会儿还小,哪里会记得这些。本宫与她虽无夫妻情意,但她毕竟是名正言顺的公主妃。死者为大,能避开就避开吧。” “殿下入宫,是要向王上请罪吗?” 姜昀抬头看夕阳,残阳如血映入眼帘,“提前婚期,未来得及通知王上,这会儿王上肯定知道了。” 覃烽一脸担忧地说:“希望王上不要责怪殿下才好。” 姜昀笑了一下,王上才不会生气。公主妃能尽快入府,王上求之不得。 * 齐王刚得到公主府今日迎亲的消息时,还抱怨姑母不请他去府上观礼。他命人备礼出宫,无意间从老嬷嬷口中得知,下月初五是先公主妃的忌辰。因未能周全礼数,这下也不敢去观礼了。原想明日再派人去公主府道贺,不料大长公主先过来找他了。 “姑母今日新婚,怎不在府上陪公主妃?”姜旻心虚地笑着问。 姜昀先行大礼,后陈述道:“臣提前婚期,还望王上恕罪。” 姜旻小跑下来扶起姜昀,道:“既已赐婚,何时入府有什么关系?姑母无需如此。” 第4章 “臣听闻萧小姐身体不好,想尽快接入府中照顾。还有就是下个月初五…”姜昀欲言又止。 姜旻立马意会,接话说:“之前是寡人考虑不周。既然人已经接入府中,寡人也了却一桩心愿。时辰不早,姑母快些回去,别让公主妃等急了。” 姜昀拱手行礼,不做逗留,道:“改日带公主妃入宫拜见王上。” * 姜昀回到府中,尚未来得及更衣,宝跃阁的丫鬟便来禀报:“殿下,公主妃醒了。但公主妃不许奴婢们伺候,只留了陪嫁丫鬟在房中。” “知道了。” 姜昀换了衣裳,不急不缓来到宝跃阁。刚走到门口,听见屋内传出高亮的斥责声,“出去!谁允许你进来的!” 姜昀勾唇,好个泼辣的丫头。 丫鬟都被赶了出来,忙下跪对大长公主行礼。 “你们在这儿侯着,本宫进去瞧瞧。” 丫鬟小心为大长公主推开房门,一个玉盏突然迎面飞了过来,砸在半开的门上。 第3章 萧雅南以为进来的是丫鬟,不想却是大长公主。虽然茶盏并未故意打中来人,但这女人竟不躲不闪,连眉头都未曾皱一下。 房间里一片狼藉,无处下脚。 姜昀看也没看,踩过地上的红盖头,来到萧雅南面前。 “身子可好些了?”姜昀慢语轻声,毫无责备之意,字里行间却又仿佛在说,能把房间折腾成这样儿,想来是无妨了。 萧雅南模样儿出落的清秀却稚气未脱,小脸因愠怒愈发红润,胜过天下最名贵的胭脂。一双透着灵气的杏眼瞪得圆圆的,警惕的注视着姜昀每一个细微的动作。 眼前的这位大长公主,与传闻中大不相同,和善的像个年长的大姐姐。但她身上不怒自威的气场,还是让萧雅南忍不住后退。头上的翠玉步摇随着她的动作晃来晃去,吸引了姜昀的注意。这步摇是姜昀母亲送给右相夫人的,可怜萧家如此煞费苦心。 姜昀适时的收回视线,缓缓说道:“听闻萧丞相家风严谨,书香门第,不想也有将门之风?” 萧雅南听出她言语间讥讽之意,上前辩解,“非是萧家儿女跋扈,若大长公主没有将我掳到府上,必然不会有今日之事。” 姜昀微微怔愣,将错愕表现的淋漓尽致之后,才问:“何出此言?你我乃王上赐婚,你祖父点头,八抬大轿,明媒正娶。这掳从何说起?” 萧雅南语塞。她醒来得知已身在公主府,怒不可遏乱发脾气,偏对上姜昀的好性子,满肚子委屈无处发力。 姜昀怕她再寻短见,便吓唬她说:“本宫府中的莲花池,水深一丈有余。这里不比护城河,人多热闹。若是下次你对影自怜掉下去,也许好几个时辰都不会有人发现。” 萧雅南后背一阵发凉。难道之前的公主妃,都是这样死于非命?她看向姜昀喜怒不形于色的脸,即使她唇角挂着笑意,眼中仍是深不见底冷若寒潭。 见萧雅南终于安静下来,姜昀唇角的笑意加深两分,与她商量道:“若你真不愿留在公主府,本宫可以上奏王上,准许你归家。” 萧雅南眼中闪过一丝喜色,“真的?” 姜昀先将萧雅南上下打量一番,故意说:“王上在朝堂抽中萧家的竹简,丞相府可有其他人代你出嫁?若有,你便可以走。” “什么意思?”萧雅南蹙眉。 姜昀的和善之色渐渐浮现出暧昧的味道,“你妹妹尚未成年,不过她愿意的话,本宫可以等。” “无耻!” “本宫年长你许多,自是知道许多无耻之事。公主妃若有兴趣,本宫可以慢慢说给你听。”姜昀这番不正经的话,彻底坐实她好女色之名。 姜昀离开宝跃阁时,特意交代丫鬟,“她要什么就给她,出门也不必拦着,派几个人跟着就是。还有,别让她回相府。” “诺。” 明月看着大长公主出院门才跑回来,萧雅南坐在床上,两腿发软地问:“她走了?” “走了。”明月点头,“大长公主还说,小姐可以自由出入,只要不回娘家。” 萧雅南害怕的要命却还不忘强辩,“还用她说?我又不是没教养的野丫头…除非她主动休妻。” 小姐受委屈,明月也很沮丧,可她不得不告诉小姐一个事实,“休妻是不可能休妻的!大长公主的先夫人,缠绵病榻三年,她都没有放她走。” “我才不会坐以待毙!”萧雅南紧咬着粉嫩的下唇,暗自发誓。 萧雅南一晚上都没睡好,半睡半醒之间突然惊醒,她掀开帷幔喊明月,“她昨晚没来?” “小姐放心!奴婢一直看着,没人来。” 萧雅南这才把心放回肚子里,一骨碌爬起来跳下床,道:“快替我梳洗更衣,我要出门。” 明月低声禀报,道:“大长公主不在府中。” 萧雅南梗着脖子硬气道:“她在又如何?齐国哪条法令说,出嫁的女人不许出门?” 明月也随主子趾高气昂地回答:“绝对没有!” 洗漱完,上了妆,明月给萧雅南盘了个温婉的发髻。她左右看不习惯,拔下发簪扔在桌上,“这么老气。” “小姐已经出阁,不能再梳从前的发髻。小姐既然不喜欢,奴婢再给您换一个!” 第5章 “算了!” 换发髻肯定是换一种丑法而已,她拿起一根镶宝石的簪子插在头上,这才觉得多了一点女儿态。 房门开,外面的丫鬟立马迎上去,七嘴八舌地问:“公主妃醒了,可要用膳?膳食房今儿做了春卷和南瓜饼…” “我要出门,早膳就不吃了。”萧雅南语速飞快的说完,带着明月匆匆出了院落。 丫鬟们不敢阻拦,按照大长公主的吩咐,赶紧让几个伶俐的家丁跟上。 萧雅南昨天进来的时候昏睡着,根本不认得出府的路,没想到公主府竟然大的离谱!她和明月兜兜转转好几圈,还没找到府门在哪儿。 跟在后面的家丁忍不住开口,探头探脑的指着旁边的小门说:“公主妃,那边。” 萧雅南:“……” 明月挥了挥手帕,把假山后面的人叫过来,“你,带路。” 家丁低着头在前面引路,时不时提醒公主妃当心脚下的台阶和门栏。 萧雅南小声嘀咕道:“公主府建的跟迷宫似的,难道还怕人行刺她不成?” “公主妃容禀,这府邸原来并没有这么大,只是一直扩建才有现在的规模。昀殿下喜欢院落之间互通便行,所以四通八达的。公主妃刚来不习惯,等日后熟悉了,就不觉得难走了。” 萧雅南别的话没听见多少,那句“昀殿下”的称呼倒是新奇。想必他入府时间不短,所以才会保留着先前的称呼。 萧雅南快走几步与家丁并行,好奇地问:“大长公主之前的两位公主妃,到底是怎么死的?” 家丁脸色突变,忙跪地磕头,“奴婢不知!” “你…你先起来!我又没说什么,你至于吓成这样?”萧雅南忙让明月把人扶起来,“我不问了,你好好带路吧。” “多谢公主妃!”家丁如同大赦般松了口气。 家丁的反常举动,让萧雅南更加坚信围绕在大长公主身上的种种传闻。她可不是深闺里的柔弱女子,才不会任人摆布。 出府以后,萧雅南甩掉碍事的家丁,带着明月去西市买东西。逛了大半圈后,明月偷偷告诉萧雅南,“小姐,家丁还跟着我们呢。” “你去把人叫过来。” 明月迅速冲进人群,不一会儿,拎着两个家丁站在萧雅南面前。 萧雅南单手背在身后,装模作样地问:“我正打算给你家殿下做好吃的,她平日都喜欢吃什么呀?” 两个家丁互相看了一眼,摇摇头。 “不知道?”萧雅南诧异地问。 其中一个家丁回禀道:“殿下的膳食有专门的人伺候,我们不负责这些。” “既然如此,我就看着买了。”萧雅南转身拿起摊贩筐里的菜瓜,另一个家丁赶紧说,“殿下的膳食,由宫里统一供应。公主妃需要什么食材,告知膳食房一声,他们会去准备的。” 萧雅南默默将菜瓜放回去,“哦,她还挺谨慎的。今日逛累了,我们回去吧!” 第4章 姜昀回到府上,见丫鬟们从她卧房里匆忙出来,照顾她多年的岚嬷嬷喜上眉梢,看起来比她娶亲那日还开心。 “嬷嬷在做什么?” “殿下回来了!”岚嬷嬷欢喜地向她禀报,“奴婢让人将殿下半边床上的竹简搬出来,好给公主妃腾位置。” “她住在宝跃阁,不过来。” “之前是住在宝跃阁,今后可就不一定了。未雨绸缪,有备无患呐!”岚嬷嬷正欢喜着,突然鼻子一酸,“奴婢日日替殿下祈福,盼着殿下能寻得一位体己人,如今得偿所愿…殿下请恕奴婢言行无状!” 姜昀不太明白,问:“出什么事了?” “公主妃一大早便带着丫鬟上街去买菜,说要给殿下做几道拿手菜赔罪。人在膳食房忙碌一上午了!公主妃的厨艺虽然生疏,心意却十分难得。公主妃年纪小,殿下莫要与她计较,原谅她昨日冒犯之罪吧!” 岚嬷嬷与萧雅南素未谋面,却愿意帮她说这么多好话。从小看着姜昀长大的嬷嬷,自然是一番好心,至于萧雅南,姜昀可不相信昨天还乱摔东西的小丫头,一个晚上过去就突然改了性子,真心实意的讨好她。 岚嬷嬷煞费苦心,小心试探,“殿下先更衣,奴婢让人去准备午膳。今日就去宝跃阁用膳吧?” 姜昀垂眸笑了笑,“你安排便是。” … 宝跃阁。 “殿下当真愿意与我一同用膳?”萧雅南拉着嬷嬷的手,掩盖不住的得逞小表情。 岚嬷嬷一脸慈祥地说道:“殿下的性子极好,公主妃只要跟殿下服个软,殿下是不会斤斤计较的。该说的话,奴婢已经替公主妃说了,希望公主妃跟殿下日后能和和睦睦。” 萧雅南十分乖巧地保证道:“嬷嬷放心,我自然会对她好的。” 姜昀晚来了一会儿。她一进门,萧雅南立刻上前行礼。她今日穿了身淡雅的素色衣裳,与她端庄稳重的举止相得益彰,跟昨日的“小辣椒”完全不是一个画风。 “臣妾今日特备酒菜,向殿下赔罪。” 萧雅南这种不服输的性子,忽然变得柔顺起来也颇有趣味。 姜昀欣赏了片刻,才让她起身,“坐吧。” 萧雅南将鬲盖打开,亲自为姜昀盛了一碗鲫鱼汤,双手奉上。 “听嬷嬷说,您最喜欢鲫鱼汤,臣妾手艺不好,殿下可要尝尝?” 第6章 堂堂公主妃都愿意入庖厨洗手作羹汤了,当着一屋子下人的面,姜昀自然不能拒绝她的一番心意。她拿起桌上的勺子,意味深长的看了萧雅南一眼。 萧雅南还不至于下毒谋杀她,只是她的表情太假了,一看就有问题。 姜昀抿了一口鱼汤,舌尖儿顿时五味杂陈。其中一味调料十分猛烈,凉嗖嗖的直冲天灵盖。 姜昀蹙眉。 “味道如何?”萧雅南试探的语气不能更故意。 姜昀放下碗缓了缓,“公主妃的手艺,还需多…纤纤玉指,还是留着绣花吧。”姜昀甚至不敢说让她多加练习,生怕她将此话当成诏令,日日跑到厨房去霍霍食材。 “殿下不喜欢鱼汤,再尝尝这个。”萧雅南站在姜昀身边,殷勤的给她夹菜。 姜昀上了一次当,绝不肯再吃第二口。 萧雅南明白她的意思,拿起筷子将肉放入口中,慢慢咀嚼起来。见她没什么异常,姜昀才吃了一口她刚才吃过的那道菜。 味道不错,但不是她做的。 其实这桌菜,只有鲫鱼汤出自萧雅南之手,其他的菜都没有问题。 姜昀发现,这顿饭是萧雅南入府后,在姜昀面前表现的最开心的一次。难道就因为她整蛊了自己?小孩子的快乐未免太简单了。 姜昀不懂。 送姜昀出门的时候,萧雅南突然眉目含情地扯住她的袖子,问:“殿下晚上要来吗?” 姜昀眼神森森,视线落在袖口处。 鲫鱼汤的事她已经得逞,萧雅南也知道,整她不过是第一口的事儿。可她邀请姜昀晚上过来,未免有些托大。要是她到时不肯走,萧雅南当真不怕她会做出什么事来? “本宫若要过来,会派人告诉你。” 萧雅南行了个俏皮的礼,“恭送殿下!” 姜昀一出门便吩咐下去,“以后不许公主妃再进膳食房。” 丫鬟们赶紧应声,“诺。” 回去后,姜昀喝了整整一壶茶。她的舌头从来没受过这份罪,那丫头到底放了什么料,能让人难受这么久。 最让姜昀感兴趣的,还是她晚上的邀约。 她还想干什么? … 咕噜。 姜昀的肚子叫了一下。 接着,小腹传来一阵坠痛。 姜昀第三次从马桶上起来的时候,已经需要丫鬟搀扶才能回到床上。 岚嬷嬷不安地站在床边,反复回想今日膳食房的每道流程,“饭食都是试过毒的,食材的清洗是奴婢亲自监看,绝不会有不洁之物进入食盒。殿下怎么会…会腹泻不止呢?” 姜昀虚弱的躺在床上,一只手搭在额头上。这还用想吗?肯定是萧大小姐干的好事。就说她怎么胆大包天到敢请她晚上过去,原来她早就知道,自己根本去不了。 姜昀动了动嘴唇,“她今日出门,都去过什么地方?” 家丁立在床边小心回禀,说到药铺的时候,姜昀慢慢睁开眼,“她去药铺做什么?” “奴婢不知,公主妃出来的时候,什么也没买,奴婢也就没问…” “殿下,御医来了。”丫鬟在门外通传后,岚嬷嬷赶紧让御医进来,为大长公主把脉。 姜昀将手伸出去,闭目等听结果。 御医诊了半天的脉,“嗯”了一声才说:“殿下午膳的膳食,能否让臣检查一下?” 岚嬷嬷赶紧吩咐下去,“快去膳食房将殿下今日用过的饭菜都拿过来!” 姜昀在一旁开口道:“鱼汤。” 岚嬷嬷心底一慌,亲自去膳食房。 御医用银针扎着仅剩的鱼骨反复看了几遍,斟酌说辞,“这鱼放了分量不轻的巴豆,巴豆常以果实入药,味辛,性热,主泻下,不致命。幸好殿下所食不多,臣开个药方,两剂便可止住。这两日,殿下尽量多喝水,注意饮食清淡。” 姜昀摆摆手,让人送御医。 岚嬷嬷跪在床边,请罪,“奴婢不查,请殿下责罚!” “你去告诉公主妃,说本宫政务繁忙,今晚不去宝跃阁。本宫生病之事,先不要让她知道。” “奴婢明白。”岚嬷嬷叩头。 … 公主府一整天都没什么动静,萧雅南托着腮快没有耐心了,“明月,你去看看。” “小姐,我们这次是不是做的太过了?” 萧雅南心里也没底,“她才喝了一口,不会有事的。” “万一被大长公主察觉…” “她一定会察觉,我就是要借这个让她休妻,这样我就可以回家了。” “事情有轻重缓急,休妻哪里是说休就休?奴婢只知,您把大长公主弄得下不去床,后天谁陪您回家看老爷和夫人?” “……”糟糕!把这事忘了。 第5章 第二日上朝时,大家不约而同的发现,大长公主有些不一样。虽是盛装而来,整个人却蔫蔫的,丝毫没有往日意气风发之态。 大长公主新婚之事早已传开,可这女子之间的乐趣,岂是一群糙老爷们能够臆想的?只是大长公主殿下如此尊贵,想来不会屈居人下。 “姑母身体不适吗?” 朝臣们个个看热闹脸,很期待大长公主的回答。 姜昀朱唇轻启,娓娓道来:“还不是王上替臣张罗的好婚事,公主妃年轻闹腾,臣这把年纪哪里吃得消?”说完,还轻轻叹了口气。 第7章 场面一度尴尬。朝臣们各自避开视线,有的望天,有的看地,仿佛没有听见刚才的话。 只有齐王不谙世事,笑着宽慰道:“姑母府上冷清了许久,有个性子活泼的也热闹。” 姜昀先低头轻笑,复又抬头说道:“王上尚未娶妻,说话却头头是道。臣认为,王上可以考虑娶一位王后了。” “姑母以为,迎娶谁最为合适?” “齐鲁联姻,乃是国策。可如今鲁国衰弱,王上也未必非选鲁国公主不可。周天子之妹,年已及笄,可为齐国王后。” “那派谁前去提亲呢?” “可先派一上卿前往洛邑,朝聘天子,求娶公主。” 齐王看了看朝臣,“让左丞相郑毅去吧。” 郑毅站出来,“臣遵旨。” … 下朝之后,右相萧臻在宫城外拦住大长公主的马车,恭恭敬敬地行礼道:“大长公主殿下,老臣代小女孙向您赔礼了。” “丞相何处此言?”姜昀掀开马车帘子,明知故问道。 “小女孙生性桀骜,让殿下费心了。明日殿下与公主妃回门,臣会让内人好好教导她的。” “本宫倒是很喜欢她的性子,虽然跋扈却不失可爱。公主妃初到府上,诸事不习惯,丞相不必将此事放在心上。” 萧臻松了口气,道:“殿下宽宏大量,乃公主妃之福。” “本宫的封邑有些琐事未处理,明日恐怕不能陪同公主妃一起回门。若让公主妃一人回去,有失礼数,待本宫将手里的事情处理妥当,再带着公主妃一起登门,可好?” 萧臻顿了顿。姜昀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他也不好再说什么,道:“全凭殿下做主。” * 宝跃阁。 萧雅南将箱子里的衣服全都翻了出来,“明月,我穿这件怎么样?” 明月跪坐在地上整理被她翻过的衣服,担心地说:“小姐,明日能不能回相府还不知道呢!” “大长公主又没事,为何不能陪我回家?” “小姐与大长公主不睦,这正是个立规矩的好时候。万一殿下按着不提,您打算怎么办呀?” 萧雅南坐在箱子上,想了想,“你去把岚嬷嬷叫来,我问问她。” 膳食房。 “这个肉要煮久一点儿,殿下要用膳的时候再端下来;用那个玉制的碗,小心一点儿;这个先放在甑上,别凉了。” 岚嬷嬷正有条不紊的安排下人干活,远远看见明月过来,她低下头转身就走。 明月张开双臂将人拦住,“嬷嬷怎么一看见我就要走?” 岚嬷嬷上次被这主仆俩坑惨了,虽然殿下没责罚她,但她也不敢再替这位新公主妃出力。 “明月姑娘有什么事吗?”嬷嬷低着头问。 “我家小姐请您过去一趟。” 岚嬷嬷婉拒道:“姑娘,你看我这里事情冗杂,一时半会脱不开身。殿下很快便要回来,耽误了殿下用膳,我可担当不起。” “只是片刻功夫,不会耽误嬷嬷做事的。” “那等我伺候完殿下用膳,再去见过公主妃。” 明月犹豫了半天,说:“好吧!嬷嬷可别忘了。” 萧雅南没想到连岚嬷嬷的态度都变了,向她打听大长公主明日行程的事肯定是行不通了。 第二天清早,萧雅南早早前往姜昀的住处。刚到门口,看见岚嬷嬷正在送御医出门。 她随手拉住一个丫鬟,问:“谁病了?” 丫鬟捧着盆对她行礼,道:“回公主妃,殿下昨夜感染风寒,高烧不退。” 萧雅南抬头看向盛开的桃花,“这个时节感染风寒…?” 萧雅南在门外徘徊了许久,还是没忍住走进去,想亲眼看看所谓的“风寒之症”。 萧雅南小心走近床榻,见姜昀双目紧闭,唇色泛白,头上系着黑色的额带,确实病得不轻。 “怎么会这样?” 丫鬟向公主妃回话,道:“昨夜起了大风,伺候的人忘记关殿下房中的小窗,才使殿下感染风寒。” 萧雅南急忙问:“太医怎么说?” “太医说,殿下身体一向无恙,突然生病总是要凶险一些。先服了药看能不能退热,之后再慢慢调养。” 萧雅南突然心虚。难道是因为昨日的药?可书上说只是腹泻,怎么会这么严重呢? 萧雅南心里过意不去,想要帮忙照顾弥补过错。她见姜昀鬓角有汗,便将她的额带摘去,吩咐丫鬟说:“换床薄被来,盖这么厚,什么时候能退热?再打一盆冷水,给她敷着额头。” 丫鬟们按照她的吩咐,一一照办。 在外人眼中,萧雅南是看到大长公主这般模样心疼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如此尽心的伺候着,一是为了将功折罪,二是为了早日回娘家。 夜幕降临。萧雅南困得直打哈欠,给姜昀换上新的凉帕子后,一头栽在床边睡着了。 烛火被风吹的摇了下。 姜昀蹙眉醒来,一回头看到床边的小丫头。鹅蛋脸白里透着红,粉嫩的小嘴被脸拘的嘟起,眉眼弯弯如同用笔画出来的一般。 以前她从未如此安静,姜昀也未曾这般仔细留意,时至今日才发现她长得甚是好看。 小小公主妃…姜昀浅笑。她拿掉额头上的帕子,对着刚进门的丫鬟嘘了一下,丫鬟点头又退了出去。 第8章 萧雅南鼻子一抽,忽然醒了。她迷迷糊糊抬起头,先去摸姜昀的额头,已经不烫了。 她如释重负的叹了口气。 “这么大的人,也能病成这样,起风了就不会自己把窗关上,你是睡昏过去了吗?一大把年纪,只有年龄在长吗?要不是为了早日回家,我才不会照顾你呢。” 萧雅南嘟嘟囔囔抱怨了一通,扶着床边要起身时,突然脚麻站不起来了。她艰难的转过身靠在床上,来回捏着小腿缓解不适。 背后的黑影笼罩下来,挡住了光。萧雅南疑惑的嗯了一声,向上仰头。她看到白色里衣从右侧下床,接着身体一轻,被人抱到床上。 “你…你何时醒的?”萧雅南惊慌失措,快速向床里面挪了挪。 姜昀在她脚边坐下,笑着说:“有人抱怨声太大,不醒也不行。” 萧雅南心里咯噔,“你都听见了?” 姜昀轻轻掀起眼皮儿,问:“哪一句?” “你听见了哪一句?” 姜昀先将她逃跑的路堵上,方才慢悠悠地说道:“有人说,我不会照顾自己,还嫌我老。” “……” 这不就是全听见了吗? 第6章 “今夜,可要留在我这儿?”姜昀步步紧逼,却已将床头的路让开。 萧雅南胡乱一抓,将枕头抱在怀里做抵挡,她小心蹭着床头挪到边缘,慌乱说道:“你都病成这样了,还想着此等龌龊之事!” 枕头突然扔过来,姜昀偏头躲避,不小心勾住了萧雅南的披帛。轻薄柔软的披帛从指尖抽走,余下淡淡的熏香残留掌心。 望着萧雅南落荒而逃的背影,姜昀笑了。 … 萧雅南一口气跑回宝跃阁。 明月见小姐脚下生风的跑进来,赶忙上前将她扶住,问:“小姐不是在照顾大长公主殿下,这么快就回来了?” “谁要照顾她,让她病死算了!”萧雅南气喘吁吁地说,“才醒来便要对我耍流氓,以前只听说她残暴,没想到还是个好色之徒!” 明月急忙查看小姐的衣衫,“小姐被欺负了?” 萧雅南逃跑的顺利,以为姜昀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沾沾自喜道:“那倒没有!她病刚好,哪里跑的过我?只是…” “是什么?” 萧雅南叹了口气,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水,“我本想着,她若念及我照顾她的恩情,说不定会早早陪我回家。都怪我,一时不察说漏了嘴。如今这份恩情也没了,还得罪了她。” “小姐回门的事,怎么办?” “让她先养病吧!等她病好了,若不肯陪我回去,我便让母亲过来,只要她不觉得难堪。” 萧雅南一直急着回家,其实是想弄清楚她被接到公主府的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不相信母亲舍得把昏迷不醒的女儿送上花轿,定然是大长公主逼迫祖父。若他们一直看不到自己平安无事,肯定要担心坏了。 萧雅南一夜都没有睡好,生怕那个好色公主半夜跑过来对她做什么。 直到天快亮时,她才昏昏睡去。 迷迷糊糊又听到窗外的蝉鸣鸟叫,萧雅南不情愿地睁开眼,看到床边好像有个人影。 “明月…” “小姐,您醒了。” 明月的声音从更远的地方传来,并非床边这人,她还纳闷明月为何一声不响的坐在床前,像尊大佛似的动也不动。 萧雅南瞪大眼睛看清那人,随后蹭的坐起来,抱着被子惊慌道:“你你你什么时候进来的?明月!大长公主过来怎么不向我通报?你是怎么做事的!” 明月扑通跪在地上,不知如何辩解。 大长公主来的时候,她正在院子里。殿下得知公主妃还没醒,便不许她通报,说怕打扰公主妃休息。 大长公主毕竟是小姐的“夫君”,她一个陪嫁丫鬟怎敢胡乱阻拦?更何况有这么多人跟着,大长公主还不至于做什么出格的事。 可这些话,她实在不好当着大长公主的面说。 姜昀起身,顺毛哄着她说:“刚醒就发这么大的火?是本宫不好,应该在前厅等着的。今日是你回门的日子,本宫已派人通知相府。你且慢慢梳妆更衣,本宫在外面等着你。” 萧雅南:“……” 她刚才说的是“回门”? 姜昀出去后,萧雅南赶紧抬手叫明月起来,她一边慌张穿鞋,一边小声问:“她刚才说的是回门?她怎么突然好心,不会又在打什么坏主意吧?她什么时候进来的,就一直看我睡觉?” 明月跪在地上给小姐穿鞋,说:“大长公主进来后,叫人搬了椅子放在您床前,之后便一直坐着什么也没干。大概坐了有小半个时辰!” “我的睡颜就这么好看?能看半个时辰!” 明月抬头看自家小姐,傻笑着说:“小姐自是好看的。不过,奴婢觉得大长公主并非一直盯着您看,她也就是坐着发呆。” “她是在想以前的公主妃吧。”萧雅南揣测道。 “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 萧雅南在妆台前坐下,明月让丫鬟把洗漱用的东西端进来。先含一口盐水漱口,再用干净的帕子擦脸,最后上妆盘发更衣。 又过去半个时辰。 萧雅南穿着隆重的走出卧房。 姜昀放下茶杯瞧她,满意的点点头。 第9章 二人同乘一车来到相府。萧臻早已带着全家等候在门外。 “老臣携全府上下,恭迎大长公主殿下、公主妃!” “昨日本该陪公主妃回门,不巧本宫突然病了,这才耽搁了一日。丞相大人莫要见怪!”姜昀在朝堂上与众大臣一向亲和,这次回了岳祖父家更是客气一团。 旁边的萧雅南,可就不大高兴了。祖父居然对这个女人礼遇至此?您的亲孙女在后边站了半天,也没见他问一句。她到底是不是亲生的? 姜昀跟萧臻客套了一番,进门时她向萧雅南伸手,要与她牵手同进。 萧雅南盯着她掌心的纹路,进退两难。你还真是不错过任何占便宜的机会啊! 当着全家人的面,萧雅南不能让人看出她与大长公主不和睦,咬牙将手伸了过去。 “殿下与公主妃真是恩爱啊!” 萧雅南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姜昀握住她的那只手很凉,像是寒冬腊月从外面跑回来的人。 萧雅南抬头,只看到她的背影。她的风寒还没好吗?还是她有什么隐疾?她不会英年早逝吧!若真是如此,她岂不是要守寡?这女人这么专横,说不定会让她陪葬。 萧雅南突然开始担心自己的未来,忍不住上前问:“你的手这么凉,是不是风寒未愈?” “握的你不舒服了?”姜昀意识到这一点后,便轻轻松开了手。 萧雅南也松了一口气,她并不习惯被人这么抓着。 萧臻请大长公主上座,又把后辈们挨个叫上前,向大长公主行礼。一是礼数周全,二是希望他们在大长公主面前多露脸,将来入仕时可以多个机会。 “这是老臣的小孙女,雅清。” 姜昀敷衍了半天萧家子孙,终于看见个伶俐的丫头片子。她招手让萧雅清过来,顺手将头上的凤钗摘下来送给她。 “谢谢殿下姐姐!”小丫头十分欢喜,握着凤钗冲姜昀笑。 萧雅南想起几日前,姜昀向她谈及妹妹尚未及笄之事,突然起身抢走妹妹手里的凤钗,道:“这凤钗看着十分贵重,清儿不能收!” 萧雅清还没反应过来,手里的漂亮凤钗就不见了。她委屈巴巴的看着姐姐,还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 姜昀从萧雅南手里接过凤钗,又把小丫头招过去给她戴在头上,笑着说:“不用理会你姐姐,去玩吧。” 萧雅南想要阻拦,却被姜昀拉住,还打趣她说:“不过是一支釵,公主妃该不会吃醋了?” “殿下说笑了!小妹日后许配人家,对方必然是位世家公子。殿下所谓的‘吃醋’,从何说起呢?”萧雅南居高临下的瞪着姜昀,你休想打我妹妹的主意。 姜昀被她逗乐了。她虽然喜欢女子,还不至于刚娶妻就去打小姨子的主意,更何况这小姨子尚未成年。 左不过是因为她们是姐妹,送小孩子一件礼物哄她姐姐开心罢了,没想到还让萧雅南误会了。总不能让她将头钗送给萧家的公子吧! “本宫只能有一位正妃,若公主妃长命百岁,本宫自然不会另娶她人。”姜昀说话时的语气总是漫不经心,却能让人相信她不是信口开河。 但萧雅南对这个女人完全喜欢不起来。她老是低眉浅笑,喜欢若无其事的深情撩人,可她又站在岸上置身事外。 第7章 萧臻陪着大长公主在前厅下棋,萧雅南去往母亲房中拜见。萧母见到女儿回来喜极而泣,萧雅南不住地安慰母亲,二人好不容易才坐下来说说话。 “那日你出嫁时性命垂危,娘真怕你…不过一切都过去了。大长公主待你好吗?”萧母低头擦了擦眼泪。 “她倒没对我怎样。”萧雅南一把抓住母亲的手,迫不及待地问,“明明定的是下月初五成婚,怎么突然提前了?接亲那日,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跳河被送回来不久,大长公主便派人来询问你的情况。你祖父担心你拒婚之事落人口实,便推说你身体无碍不让御医诊治。谁料大长公主的侍卫便以此为由,提前婚期。你祖父不敢违拗,只能答应。”萧母心疼女儿,不忍责怪她,“如今你已嫁入公主府,为娘无所求,只希望你平安就好。” “我原以为以死拒婚,大长公主定然恼羞成怒,向王上提出退婚。”萧雅南没想到会弄巧成拙,竟成了今日的局面。 “昨日你就该回门的,可你祖父说,大长公主有政务要处理,不能陪你一起回来。我担心的整夜睡不着觉,还以为是你惹得大长公主不快,她不许你回来。” 萧雅南疑惑道:“她不是因感染风寒才耽搁了一日吗?” “大长公主病了?”萧母仔细想了想,“你回门前一日,大长公主在下朝时告诉你祖父,要晚两日陪你回来。说的是政务,并非生病啊!” “是吗?”萧雅南陷入沉思,原来她一开始就没打算陪自己回家。 正在这时,仆人突然来请她们一同去前厅用膳。 萧母起身整理衣襟,说:“走吧,别让大长公主等急了。” 萧雅南坐着没动,赌气道:“她是我萧家女婿,娘是她的岳母,让她等她就得等。” 萧母去拉她胳膊,劝说道:“她是君,我们是臣。君臣关系历来是摆在亲戚关系之前的,快随我一同去用膳,别使小性子了。” 第10章 萧雅南不情愿地被母亲拉到饭桌上,又被按在大长公主身边坐下。 姜昀拿起酒壶,斟了酒给她,“陪你母亲说话可开心?” 萧雅南回眸一笑,反问:“殿下觉得我开心吗?” 姜昀缓缓解释道:“本宫那日听闻你落水,心急如焚,想着不如早些将你接过来,亲自照应。事实证明果然如此,你一来便不再提寻死之事。” “那是你威胁我的!” “一心求死的人,是不会惧怕威胁的。你选在护城河那种遍地守卫的地方寻死,只怕想死是假,让我难堪是真。” 姜昀拿起酒樽,抬起胳膊正欲饮酒,萧雅南突然起身道:“殿下今日来我家中宴饮,可曾待了试毒之人?” 萧雅南看了看姜昀左右,“今日出门走得急,怕是忘带了。殿下身份贵重,万一在我家宴饮时出了意外,我萧府上下可担待不起。” 姜昀停杯笑道:“你想如何?” 萧雅南从姜昀手中拿过酒樽,双手奉于前,道:“臣妾愿为殿下试毒。”她先喝了一口,将酒樽交还姜昀。 姜昀看着酒樽进退两难。若她接受,是疑心丞相有行刺之心;若她不接,便是表达对公主妃行为有不满之意。 萧雅南还从未见姜昀这么久不接招的,她笑着问:“殿下莫非是嫌弃臣妾?” “怎会。”姜昀接过酒樽,饮下。 其他人都被萧雅南的迷惑行为吓傻了,不敢劝也不敢吭声,直到大长公主将酒喝了,萧臻才开口打圆场。 “臣招待不周,望殿下见谅。” 姜昀无奈,摇头对萧臻抱怨,“大人的孙女实在厉害,本宫可惹不得她。” 萧臻如坐针毡,“这丫头被臣惯坏了!是殿下爱重小女孙,不与她计较。” 姜昀夹起一块肉放入萧雅南碗中,附和道:“本宫接着惯她便是。” 萧雅南撇了撇嘴,将姜昀夹过来的肉一口吞了。 * 从萧家回来,萧雅南一下车便回了宝跃阁,不与姜昀说话。 “小姐这是怎么了?”明月一边替萧雅南宽衣,一边问。 “你知道吗?她昨日生病之事是假的。”萧雅南坐在妆台前,胡乱将发钗拔下扔在桌上,“她一早便告诉祖父,推迟回门时间,说有政务处理。” “不会吧!小姐不是说,大长公主高烧不退,昏迷不醒,这还能装出来呢?” “她诡计多端,我怎么知道?祖父常说,眼睛看到的也未必是真。” 明月哄着萧雅南,问:“那小姐看到的大长公主,也是假的咯?” “……” 她要是假的就好了。 丫鬟站在门外禀报,“公主妃,殿下来了。” “她这个时候过来做什么?”萧雅南眼看窗外天色已黑,她莫不是要在这里过夜? “去跟殿下说,我已经睡了!”萧雅南慌忙吹灭眼前的蜡烛,“明月,快去将烛火都熄了!” 姜昀走进院子,抬头便看见屋里的灯灭了。她指了指前面,问:“公主妃歇下了?” “回殿下,刚刚躺下。” 姜昀走到房门前,敲了敲门,不怎么正经地问:“爱妃可睡了?” 无人应答。 “你若不说话,本宫便进来了。” 萧雅南急忙出声道:“殿下!臣妾今日回娘家有些累了,不能侍奉殿下,殿下请回吧!” 侍奉?姜昀还没想那么远。不过她既然提了,姜昀也不能白跑一趟。她推门而入,也不掌灯,借着窗外的月光走到床前。 彼此沉默良久,萧雅南未曾赶人。 姜昀眼神一凛,提起衣摆在床边坐下,“本宫的洞房花烛好像还没礼成,择日不如撞日,今晚如何?” 姜昀刚把手放在被子上,底下的人便已经抖若筛糠。 “爱妃不用怕,本宫又不是老虎,不会把你吃掉的。”姜昀拍拍被子,安慰她。 忽然,房间灯亮起。 姜昀眯着眼去看,见萧雅南手持烛台,站在墙边。她愣了愣,低头去看床上的人,被子里面竟是明月。 “既然殿下看上我的陪嫁丫鬟了,那臣妾就不在这儿打扰你们了。”萧雅南计划成功,大摇大摆地出去了。 明月见小姐脱身,赶忙下跪认错,哭的梨花带雨,表示绝不与主子共侍一主。 姜昀望着脚边的明月,主仆俩一起耍她怎会看不出来?就算明月不以死表忠心,她堂堂一国公主还能对丫鬟下手不成?萧雅南正是吃准了这一点,才敢把陪嫁丫鬟送到她面前。 这几日交锋,姜昀偶尔会想,若她是个没什么原则的人,萧雅南岂不是无计可施了。 姜昀勾起明月的下巴,探身温柔抚慰她说:“你家小姐就这么把你送到本宫床上,实在叫本宫为难。本宫封你为侧妃,如何?” “……” 这怎么跟小姐说的不一样! 明月吓得赶紧叩头,“奴婢身份卑贱,不配伺候大长公主殿下!” “无妨,本宫不嫌弃。” “……” 小姐,救命啊! 等明月快扛不住的时候,姜昀才开口道:“若不愿意也行,本宫问你什么,你要如实回答,否则…” “奴婢不敢欺瞒殿下!” 姜昀随手拿起床边的竹简翻看起来,问:“你家小姐为何让你假扮她躺在床上?” 第11章 “小姐她…她怕殿下…” “怕本宫什么?” “怕殿下与她同房…” 姜昀顿了顿,“我与她已经是夫妻了。夫妻圆房,不是天经地义的嘛?” “奴婢不敢说…” “恕你无罪。” 姜昀放下竹简,晃悠到妆台前,看到一把削炭笔的小刀,随手拿了起来。 “小姐说,殿下喜欢女子本没有什么,自古男男、女女欢好也不稀奇,只是…这种事情应藏于家中自得其乐,不该明媒正娶昭示世人…殿下强权威慑娶妻,小姐她不喜欢这样霸道的人…” 姜昀很认真的听她说完,“今日出门时她还很高兴,这又是怎么了?” “小姐说,殿下昨日并不是真病,是不想陪她回相府,故意称病的。” 姜昀没想到,竟是为了这个。起初她确实有这个想法,本想教育一下这个疯丫头。敢在她的饮食里做手脚,真是胆大妄为。 后来生病,纯属偶然。 估计萧雅南从萧母那儿得知她提前知会丞相不回门之事,所以才在宴席上那般让她下不来台。 姜昀用小刀一划,指尖血珠落于床上。她将手指在口中含了一下,对明月说:“宽衣,上床。” 明月抬起头,不敢置信地望着大长公主,眼睛一下就红了。可姜昀没有停留,转身出去,站在看不见她的地方。 “本宫不要你这个人,但你必须按照本宫的话去做。” 明月虽不知大长公主想干什么,但有了她这句保证,她只好乖乖照做。 “一会儿公主妃进来,她问什么你都不许出声,只要哭就可以了。本宫的话,你听明白了吗?” 明月抓着被子坐在床上,点头,“明白了…” 姜昀将门拉开,萧雅南站在门外一脸焦急。她打量姜昀衣衫完整,松了口气。 “公主妃不是将这里让给本宫了吗?怎么还不去休息?” “我…我需要我的丫鬟伺候,殿下若无其他事,将她还给我吧!” 姜昀笑了一下,“好。” 第8章 萧雅南来到床边,看到自己的丫鬟一丝`不挂坐在床上哭的稀里哗啦,整个人都不好了。 “发生…什么事了?”萧雅南瞬间没了底气,生怕从明月口中听到什么不愿听的话。 她没想到堂堂一国公主,竟然能做出这种事?即便明月是她的陪嫁丫鬟,没有经过她的允许,她居然敢…! 受惊过度的明月,此时才明白过来,大长公主为何让她宽衣,还不许她解释,她就是要让小姐误会。 萧雅南盛怒之下,跑出去找姜昀理论,而她早已离去。 明月颤抖着手穿好衣服出来,见大长公主已走,这才跪下向萧雅南和盘托出。 “奴婢什么也没做…大长公主让奴婢宽衣上床,她便出去了…小姐千万不要生气!” 萧雅南脑子很乱,摆摆手说:“你先下去,我想一个人静静。” “小姐…” 萧雅南从未受过此等屈辱,她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出去。” 明月不敢再劝,小心退出去将房门关上。 萧雅南走进卧房,看着凌乱的大床,点点血迹鲜红刺眼。那血不是她的,只有明月在床上坐过,难道是…怪不得大长公主会放过明月。 萧雅南在床边坐了一会儿,等情绪稳定下来,才叫人进来收拾床。 明月带着两个丫鬟,抱着崭新的被褥进来。 萧雅南看了眼明月,自觉对不住从小服侍她的人,道:“你身子不舒服,这些让别人做吧。” 明月有些懵,以为小姐体恤她受惊之事,摇头说:“奴婢没事儿,可以伺候小姐的。” “那你去打些热水来吧。”萧雅南怕她看到床上之物尴尬,又要下跪认错说半天请罪的话,她现在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听她认错。 明月毫不知情,听吩咐出门打热水去了。等她回来床已换过,伺候小姐洗漱完上床歇着,明月的心才安定下来。 萧雅南躺在床上大睁着双眼毫无睡意,姜昀的一言一行皆在她脑中回放。原是她低估了这位大长公主的心性,从入府到现在,因她一直和颜悦色相待,也并无越矩行为,她才对这个女人稍稍放松戒备。没想到她今日差点儿睡了自己的丫鬟,可见其人品也不怎么样。 萧雅南推己及人,想那上一位公主妃身子那么差,还不知道会被她折磨成什么样子? 萧雅南有些畏惧了。从这些天的事情来看,激怒姜昀并不会让她休妻。在这深宅大院中,她孤立无援,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萧雅南决定转攻为守,她苦思冥想一夜,终于想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好法子——纳妾。 世间女子千人千面,萧雅南也不知姜昀喜欢什么样的。思来想去,还是亲自去问问,免得选错了人惹她不快。她既然好色,肯定不会拒绝自己的美意。 两日后,萧雅南沐浴更衣,郑重其事的来到姜昀书房。 丫鬟禀报说“公主妃在外求见”时,姜昀还错愕了一会儿。 “让她进来。” 萧雅南在门外整理了下衣襟,双手执于胸前,缓步进入房内。 “臣妾拜见殿下。” 姜昀头也没抬,道:“起来吧。” 萧雅南见姜昀正在写字,低着头走到桌案边坐下,拿起石墨小心研磨起来。 第12章 姜昀瞥了一眼,心不在焉地问:“有话就说。” 萧雅南做女儿娇羞态,柔声细语地说道:“臣妾入府已多日,还未曾与殿下说过话,今日冒昧前来,希望没有打扰殿下。” 姜昀笔头一顿,又看了眼萧雅南。 是她,没错。 姜昀蘸了下墨,继续写字,“本宫听着。” 萧雅南凑上前,想要看看她写什么如此专注,好找个话题切入。 姜昀见她靠过来,突然停笔,正襟危坐看着她。 萧雅南吓了一跳,眨眨眼问:“怎么了?” “此乃上呈王上之书,爱妃也有兴趣?” 萧雅南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跪坐在垫子上的膝盖向后挪了挪,“臣妾失礼,不看便是。” 她从袖口抽出一条红色绸带,抬手将眼睛蒙上,去摸桌上的石墨想要继续研磨。 姜昀用笔头将石墨推到她手边,萧雅南笑着拿起来说:“多谢殿下!” 研磨之声虽轻,姜昀却再无心书简,她停笔望向萧雅南,隔着一层绸带,她便可以肆无忌惮的盯着她。 书房之中,石墨碰撞砚台的声音,一圈接着一圈。 姜昀鬼使神差的伸出手,却停在萧雅南侧脸处不敢进犯。 “殿下?” 萧雅南突然歪着头叫她,姜昀瞬间攥紧手指慢慢收回去,故作镇定地问:“何事?” “殿下能否为砚台加点水?臣妾看不见。” 姜昀拿起旁边的小壶,往砚台里倒了些清水。 萧雅南看不见,难免沾到墨汁,纤纤玉指因污渍显得愈加白皙。 姜昀将竹简一点点收起,“今日来找本宫,到底所为何事?” 萧雅南故作乖巧,“臣妾无事,想跟殿下聊天。” “聊什么?”姜昀抬手一勾,将她眼前的绸带扯掉,“有话直说。” 萧雅南揉了揉眼适应光线,直言不讳道:“臣妾想知道殿下的为人,还有殿下的喜好,尤其是…对女子的喜好。” 姜昀听她提及“对女子的喜好”,想必是因为陪嫁丫鬟之事。这事已经过去两日,明月肯定已经将事情经过告诉给她。若非知道真相,她也不会这般和气的研磨。 “本宫的为人,你不是都看到了?” 桌案下,姜昀捏了捏手指的伤口,还是有些疼。 “难道殿下喜欢我的陪嫁丫鬟?”萧雅南试探地问。 “那丫头无趣,只会一味地哭,本宫不喜欢鼻涕虫。”姜昀把手帕扔给萧雅南,不带情绪地说。 萧雅南一边擦手,一边默默记下她的话,“不知先公主妃是怎样的美人?” 姜昀不解其意,眼中尽是探寻意味,她语带笑意,缓缓说道:“不及你美。” “……” 还是个喜新厌旧的家伙! “那…第一任太子妃呢?”萧雅南话还没说完,姜昀眼中的丝丝笑意便一点儿不剩。 萧雅南意识到说错了话,赶紧找补道:“臣妾好奇,殿下莫怪。” 姜昀扶着桌角,探身向前,“你当真好奇?” “我…” “本宫今晚细细说与你听,可好?”姜昀眼中有光,近身迫人,刚露出獠牙便把对面的小白兔吓到了。 萧雅南狠狠打了个寒颤。肉乎乎的小脸跟着颤了一下,姜昀差点没绷住笑出声。 姜昀垂目回身,整理着桌案上的书简,说:“跟你说笑的,本宫不喜欢强迫。你想听前两位公主妃的事,本宫以后慢慢说给你听。今日本宫还有事,你先回去吧!” 萧雅南坐着没动,直到姜昀再次将视线投向她,她才娇滴滴地说了句,“殿下想来便来,臣妾恭候。” 姜昀:“……” 第9章 夜深了,姜昀从书房出来。她抬头望着高悬的明月,想起宝跃阁的萧雅南,对丫鬟吩咐:“去告诉公主妃,本宫稍后便会过去。” “诺。” 半个时辰后,姜昀来到宝跃阁,萧雅南亲自开门迎接。见姜昀脱簪披发,一身宽衣,便知她今晚有留宿之意。 萧雅南侧身,道:“殿下请进。” 姜昀进屋后,丫鬟将合卺酒放于桌上,退了出去。 屋内只剩她们二人,安静的让人心慌。 姜昀将爵斟满递给萧雅南,道:“这是合卺酒,今日补上。” 萧雅南望着姜昀,双手接过,低头看向爵中酒水。 烈酒入喉,萧雅南咳嗽了好几声。 姜昀拿走她手里的爵,“你不会喝酒?” “合卺酒烈,有些不适。” 姜昀见她紧张的厉害,特意坐的远些,问:“你可知喝完合卺酒,接下来要做什么?” 萧雅南站在原地没动,道:“殿下深夜前来,不是要与臣妾细说两位公主妃之事吗?” “你当真要听?”姜昀正襟危坐,再次问道。 萧雅南点头,“要听。” 姜昀不解,“为何?” “臣妾也不知道为何,但很想知道。” 姜昀轻轻叩着桌子,“你无非是想知道世人传言之真假。你若对外界流言深信不疑,便不会邀我前来。可见本宫在你心中,也没有那么不堪?” 萧雅南腹诽她自恋。虽然没有“不堪”,也并未好到哪里去。 “众所周知,本宫的两任夫人都是先王赐婚。第一位公主妃周氏,乃将门之女,是先王为拒他国求亲,为本宫所娶。周氏过门当日,自尽于本宫面前。第二位公主妃,名曰楚月,打从娘胎出来身子就不好,从会吃饭便药不离口。入府后一直养在内院,直至去世。” 第13章 往事沉重。姜昀说完,有些神伤。 萧雅南听她说的简洁,仍旧将信将疑,但比之从前倒是改观不少。至少确认了一点,公主妃不是被她折磨致死。 “你的问题本宫答了,现在该本宫问了。”姜昀抬头,一转攻势。 萧雅南绕着手指,小声问:“殿下想问什么?” “为何拒婚?” 姜昀问的直白,萧雅南始料未及,顿时哑口无言。还能为什么?还不是因为她是女子,不去嫁人反倒娶妻,闻所未闻。 萧雅南喃喃道:“可以不回答这个问题嘛。” “那就换个问题。”姜昀直了直脊背,搓着手指上的纱布问,“你可愿做本宫的公主妃?” 萧雅南小声嘀咕道:“愿不愿意我都已经是了。” “是与不是另当别论,本宫问的是你愿不愿意?”姜昀歪着头,耐心等她回答。 萧雅南轻吐一口气,鼓足勇气抬眼对上姜昀,问:“我不愿的话,殿下会放我走吗?” 姜昀沉默。 若她们从未见过,姜昀会;可现在,她有些舍不得了。虽不至于一见倾心非她不可,但她喜欢这只会挠人的小猫。她不像周氏那般刚烈,也不像楚月那样弱不禁风,萧雅南的一切刚刚好。 姜昀仍不甘心,问:“你是不喜欢我,还是不喜欢女人?” 萧雅南被问住了,她从没想过这个问题。女人难道不应该喜欢男人嘛?自古以来便是如此。 “我不知道。”萧雅南摇摇头。 姜昀见她懵懂之态,笑了,轻声道:“今晚过后,我放你走。可好?” 萧雅南的眼神如同星光璀璨,“殿下此言当真?” “一言九鼎。” 姜昀上前抱起萧雅南,将她放在床榻上,抬手去解她的衣带。 萧雅南心脏扑通扑通乱跳,别过头不去看她。 “害怕了?”姜昀轻笑。 萧雅南心如擂鼓,声音发颤地说:“没…没有,只要殿下遵守诺言,我不怕。” 姜昀将手伸进她左肩的衣衫,拨去她的外衣,问:“今日本宫的手可凉?” 萧雅南点点头,又立刻摇头。 那杯合卺酒确实烈,姜昀如此好酒量也隐隐上头,她动作轻柔的将萧雅南衣衫褪去,于起伏的脖颈间落下一吻。 “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1 姜昀埋于她颈间,低声念道。 萧雅南浑身滚烫,眼中帷幔轻荡。姜昀的夸赞如同鬼魅低语,拉她入无尽深渊。她却忽然想起明月,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若非明月癸水提前,殿下是否也会如此对她…” 姜昀愣住,缓缓起身。见她目光灼灼,不似玩笑,姜昀疑惑道:“出阁前,你母亲没有教过你吗?” 萧雅南仔细想了许久,母亲并未说过什么特别的话。 姜昀垂眸。也是,她入府时如此匆忙,萧夫人定然是未来得及说。她如此白费心机,这丫头竟从未上当。反倒是她,做了一件可笑之事。 “无妨,我教你。” 姜昀低头吻她。 … 东风抚玉床,风灌满堂,醉舞狂歌倦懒,雨打梨花,满室留香。 … 一夜过后。 姜昀醒来时,萧雅南还窝在她怀中熟睡,她不忍打扰便躺着出神。先想国事,再想家事,桩桩件件惹人烦忧。 唉。 萧雅南动了下,睁开眼发现自己还在姜昀怀里,下意识想要推开她。 “今日你便要离府,还不许我多抱一会儿吗?”姜昀声音低沉地说道。 萧雅南怕她反悔,乖乖躺着不再动。 姜昀却掀开被子坐起来,旁若无人的开始穿衣。萧雅南不好意思看她,把头埋进被子里,听到姜昀下床她才把头露出来。 “该看的不该看的,你都看见了,现在才想起来害羞?”姜昀背着身问她,仿佛身后长了眼睛。 萧雅南脸一红,“……” 姜昀穿好衣服,头也没回就走了。她出去没多久,明月便进来伺候她更衣。 “小姐这是想通了?”明月笑着问。 萧雅南反问:“想通什么?” “昨夜小姐与殿下喝了合卺酒,还让殿下留宿,难道不是要与殿下好好过日子了?” 隔着一道屏风,萧雅南望向大门的方向。她也不知道自己心中所想,似乎一切都如愿以偿,却又莫名奇妙的失落。 萧雅南梳妆完毕,久候多时的岚嬷嬷走进来,代为传达大长公主的话。 “萧小姐,殿下已命奴婢准备好马车,送您回相府。嫁妆和大长公主的休书,不日便会送至府上。” 明月吓傻了,“小姐,这是怎么回事?” 不光是明月,全府上下,谁也没有想到,昨晚大长公主还留在宝跃阁,今早便要休了公主妃。 “就是你听到的这样,走吧。” … 姜昀站在阁楼上,看着马车渐行渐远。回想起萧雅南的问话,“我不愿的话,殿下会放我走吗?” 她当时没有回答。 如今却有了答案。 “不会。” -------------------- 作者有话要说: 1出自《诗经·卫风》。 第10章 相府外,萧雅南刚下车便看见祖父被人搀扶着,慌慌张张跑出来“迎接”她。 第14章 “你怎么回来了?”萧臻大惊。 既没有公主府护卫相送,也不见大长公主陪同,出阁的姑娘孤零零一人返家,这可不是好兆头。 萧雅南十分得意地说:“我与大长公主说好了,不再做她的公主妃。” “胡闹!”萧臻气的直拍大腿,咳嗽声此起彼伏。虽然他也不愿意把孙女嫁给一个女人,可王上选中了她,此事便木已成舟不可更改。 萧雅南赶紧过去给萧臻拍背顺气,宽慰他,“祖父先别生气。此事大长公主会与王上说的,反正我是被休,您怕什么?” “你懂什么,王上他…”萧臻话未说完,宣诏官的马车已到。 宣诏官下车行礼,道:“右相大人,王上宣您即刻入宫,有事相商。” 萧臻暂无暇教育孙女,回头对萧雅南说:“等我回来再说,你在家待着哪也不许去!” 萧雅南乖乖答应,她知道大长公主此时已在宫中,定是王上下令召祖父商议退婚一事。 萧臻入宫面见王上,大长公主也在旁边。他心中甚为不安。 “丞相来了。”齐王笑着请他入座,“刚才姑母与寡人说,她要休了公主妃。兹事体大,寡人不得不问问你这个当祖父的意思啊!” “王上,臣今早见小女孙归家,也吓了一跳,还未问清缘由便被王上召见。臣敢问公主妃,小女孙可有何处得罪殿下?” 大长公主点头回礼,“婚姻大事,还需两情相悦,当初是本宫冲动将人接入府中,还望丞相见谅。退婚之后,萧家的嫁妆悉数奉还,本宫还会送上百金作为补偿。” 齐王笑着打圆场说:“姑母言重了,你这样让丞相如何担待的起?” 萧臻赶紧顺着齐王给的台阶往下走,道:“王上说的是。” 齐王看了看大长公主,又看了看萧臻,问:“依二位之见,此事就不能再谈了?” 萧臻先表态道:“臣并无悔婚之意,小女孙被臣宠坏了,臣回去后会悉心教导,还望大长公主殿下莫怪。” “姑母如何说?”齐王问姜昀。 姜昀无奈笑了笑,道:“王上可知,强扭的瓜不甜。” “既然两位还愿做亲家,此事便交由寡人来办。”齐王自信满满地说道。 萧臻与姜昀出宫时,齐王派人去丞相府接萧雅南入宫。 萧雅南未见祖父回来,王上又召她入宫,一时摸不清状况。她以为会在宫中碰见祖父,不想只有王上一人端坐殿上。 “臣女拜见王上。” “免礼,赐座。”齐王从一堆竹简中抬起头,看到萧雅南时眼前顿时一亮,“姑娘之名,寡人早有所闻,百闻不如一见。” 萧雅南被国君夸赞,难掩羞涩,道:“王上谬赞。” “姑娘可知,寡人为何召你?” 萧雅南从未见过齐王,此番前来只能是因为那一件事,道:“大长公主退婚一事?” “那你可知,寡人为何选你?” 齐王在朝堂之上抓阄赐婚之事,早已传的沸沸扬扬。不但齐国人尽皆知,恐怕连天下诸国也拿来当饭后闲话。 萧雅南道:“臣女略知一二。” 齐王命人将那日抓阄的方鼎拿上来,对萧雅南说:“这就是决定你嫁入公主府的那只鼎。你可愿与寡人打赌?若你从中抽到自己的名字,便要答应寡人不再提退婚之事。” 这鼎中的竹简少说有二十几个,萧雅南不相信自己的运气这么差,欣然答应。 “王上说话可算话?” 齐王抬手,让人将方鼎捧至萧雅南面前,道:“寡人之言,一言九鼎。” 萧雅南把手伸进鼎中,搅了几下,闭着眼祈祷不要是自己的名字。她将一枚竹简取出,拇指慢慢从字迹上挪开。 [萧雅南] “……” 萧雅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的手气竟然这么差?难道她与大长公主真是天赐姻缘不成! 萧雅南苦着脸坐在垫子上,也顾不得什么君臣礼节了。 齐王大笑,拿起一卷竹简走下殿阶,在萧雅南面前盘膝坐下。他抓住方鼎口晃了一下,道:“再抽一次。” 萧雅南愣住。 赌约还能反悔? 她将信将疑的把手伸进去,拿出的竹简上还是写的她的名字。察觉到不对劲,萧雅南抓了一把竹简出来,发现每个竹简上都是她的名字。 “……” 王上也可以耍赖吗? 齐王支起一条腿,胳膊随意搭在膝盖上,说出其中缘由:“寡人之意,便是天意。” 萧雅南恍然大悟。无论王上如何抓阄,嫁给大长公主之人必是她萧雅南。 萧雅南摇头,“为什么?” “因为你是丞相的孙女,齐国之内没有人比你的门第更高。你是寡人的不二人选!” 齐王将手中竹简递给萧雅南,萧雅南接过来,看到“国书”二字,“臣女不敢。” “寡人许你看。” 这是赵国写给王上的联姻国书,指明要求娶大长公主姜昀。 “这…”萧雅南有些不懂了,公主一直都是各国联姻的筹码,即便王上舍不得,也不应强迫本国女子嫁给大长公主来拒绝和亲。 难道姜昀的幸福,比整个齐国还要重要? “先王十年,营丘被围,齐军全部主力陷于南部战场。长公主昀自请突围,向邻国求援。当时齐楚交战,列国皆作壁上观。即使成功突围,也未必能说服他国派兵驰援。长公主不辱使命,昼夜不停奔至韩魏两国,终说动两国国君出兵援救。” 第15章 齐王眼中有光,说起往事慷慨激昂,好似历历在目。 作为齐人,萧雅南对这段历史非常清楚,只是那个时候她才几岁,没有那么深刻的记忆。 “从那以后,先王特许长公主参政。长公主多次出使列国,为齐国谋利。各国蠢蠢欲动,欲将长公主招致麾下,为其所用。当时国中并无适婚的上卿和将军人选,年轻的公子实在难与长公主相配。先王正犯难时,长公主却上奏说,她其实喜欢女子。” 说到这儿,齐王长叹一口气。 “姑母喜不喜欢女子寡人不知,但姑母年轻时,也曾与各国公子赠玉相交。大长公主甘愿为齐国奉献一生,寡人为她择妻,一为拒他国联姻,二位大长公主终身计。姑娘能懂寡人否?” 话已至此,齐王之意已明。 萧雅南再无话可说,道:“臣女明白了。” “寡人知道,姑娘是在生气姑母强行接你入府之事。姑娘放心!寡人帮你出气如何?”齐王少年心性尽显,命人取来诏书宝印。 “寡人不会让你白白牺牲!今特封你为女君,封号妫妘,封邑在莒,可由萧氏子孙承袭。还有你的府邸,寡人定不能让你输给你的‘夫君’。之前大长公主上奏府邸太大,请求寡人收回的宅邸,寡人就赐给你做府邸。你可满意?” 此时的萧雅南,已不知自己身在何地。 第11章 天黑后,覃烽匆匆入公主府。 书房中,姜昀一边将竹简卷起,一边漫不经心地问:“王上如何说的?” “回殿下,王上封公主妃为妫妘君,赐封邑在莒…”覃烽小心去看姜昀的反应。 “封君乃人臣爵位之最,纵观列国,从未有女子封君。莒,原是周邑,后归于齐。至于这‘妫妘’二字,可与齐姜并尊。”姜昀摇头轻笑,“这是给本宫招了个驸马啊。” 覃烽低下头,接着说:“王上还将隔壁的别院赐给公主妃做府邸了。” 姜昀顿了顿,笑,“那丫头肯定高兴坏了。” “公主妃是高兴,丞相大人怕是要受宠若惊了。”覃烽担忧道。 “老丞相素来古板,无功受恩难免多想。别院闲置许久,你找人收拾一下。那宅子不小,丞相估计腾不出那么多人给她。” “属下这就去安排。” * 丞相府。 萧臻已将王上的封君诏令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一点儿也没有欣喜之色,反而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你何德何能…受此封赏?列国若知,将如何看待我王啊!” 萧雅南回来的路上,就猜到祖父会是这番说词。她在一旁老实听着,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列国只会觉得,我王爱重大长公主,许我高位以衬托她。”萧雅南心口不一地说道。 眼看祖父还要长篇大论,萧雅南赶紧阻止道:“祖父,今日时辰不早,有什么明日再说吧!”说完提着衣裙跑远了。 萧雅南回到房间,兴奋地来回踱步,她将王上所说的话,反复琢磨了好几个来回。尤其是那处宅院,她年纪轻轻便有自己的府邸,已经迫不及待想去看一看了。 “明月,我们去看看王上赐我的府邸吧!” 明月看向漆黑的窗外,“现在?” 萧雅南点头,道:“乘兴而去。” 明月无奈,只好陪小姐前往。高门大院外,明月上前叫门,出来一个小门童。 门童看了看明月,问:“何事叩门?” “我家小姐要进去看看。” “这是大长公主的别院,如今已上交官府待分。你家小姐是何人?” 萧雅南扒开明月,扬起下巴道:“是我。” 门童脱口而出,“公主妃?” 萧雅南稍稍弯腰,在他面前强调,“是妫妘君。” 门童未曾听过,反笑她说:“女子称君,闻所未闻。” 萧雅南不与黄口小儿计较,道:“明日你上街便可知晓。本君现在要进去看看,你去准备一盏大灯笼,越大越好!” 这里虽已上交,却仍是大长公主的别院,门童不敢得罪,只好放她们进来。 明月掌灯在前面走,萧雅南小心跟在后面欣赏园中夜色,道:“这里真漂亮,借着月色倒不难行。” “小姐慢点,这儿有台阶。”明月将灯压低,给小姐照亮脚下。 萧雅南扶着明月的肩膀,低头看路,“也不知这宅院有多大?” 明月摇头,后悔道:“应该将门童带来引路了。” “我们去那边瞧瞧!”萧雅南指着前面,隐隐有光的地方说。 主仆二人在园中穿梭,又过了好几道院墙,终于看见亮灯的阁楼。 “这里还有人住?”萧雅南踮起脚尖左右张望,脚步不觉快起来。 明月用灯照亮眼前的房屋,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她正要劝小姐明日再来,萧雅南已经登上台阶,站在屋子门前了。 “有人吗?”萧雅南小声问。 无人回答,房门却是掩着的。吱呀一声,房门向两边打开。 萧雅南往后退了半步,等门不动了她才上前,伸着脖子朝里面看了看。房间纵深很长,偶有焚香味儿飘来。她看不清里面的情况,让明月上前掌灯。 “小姐,我们回去吧!”明月感觉这里阴气森森,一点儿也不是个好去处,想要劝小姐回去。 第16章 “来都来了,不进去看看的话,回家肯定一直惦记。这里是大长公主的别院,现在空置着,能有什么啊?” 萧雅南见她胆小,接过灯笼自己进去,她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拎着裙摆,慢慢走了进去。 风一吹,两侧的帘子随风摆动,悬于帘下的玉珩打着转。 萧雅南小心留意两侧,缓步朝前面走去。桌上的铜炉在焚香,袅袅升起轻烟。她将灯笼抬高,两块灵牌赫然出现在眼前。 一块写着“上将军之女周氏”,另一块写着“长公主姜昀之妻楚月”。 萧雅南忍着惊慌喊道:“明月,你快来!” 明月以为小姐出了什么事,赶紧跑进去,看到灵牌,直接吓到腿软。 “这…这是大长公主的两位公主妃?这是祠堂啊小姐!咱们快走吧!”明月拽着萧雅南的胳膊,瑟瑟发抖地说。 “你看,左边这位写的是周氏,并未写‘姜昀之妻’,难道她是在记恨周氏大婚自尽,连名分都不愿给她?” “既然是大婚自尽,礼未成也不算结为夫妻。能为她供着牌位,已经是恩赐了。”明月一刻也不想待在这儿,语速飞快的给小姐解释。 “我与她也没有拜堂,若我死后,是不是也被称为萧氏?”萧雅南推己及人地反问。 “小姐不要在这儿胡说呀!您还年轻得很,未必会走在大长公主前面,咱们快回去吧。”明月声音越来越低,生怕惊扰了亡灵一般。 背后,一道黑影正悄悄靠近。 萧雅南满足了好奇心,对明月说:“好吧,明日再来。你说祠堂的事要不要跟……” 主仆一起转身,看到身后站着一个人,明月最先叫出声,尖叫直冲九霄,把萧雅南那点儿惊吓都给吓没了。 “你们是何人?”老者声音沙哑地问。 明月护着小姐不停地后退,磕巴道:“你是人是鬼…怎么进来都没声音的!你想干嘛?” “老奴是看守祠堂的,二位深夜前来,有何事?”他声音拖得极长,很像勾魂锁命的恶鬼。 “王上已经将这里赐给我家小姐了,祠堂你还不赶快搬走!”明月又怂又激动地说。 老者安静了片刻,问:“这里是公主府,何时赐给他人了?” 萧雅南和明月互相看了一眼,明月继续代替小姐说:“公主府的别院现在是妫妘君的宅邸了,既然是大长公主前妻的灵位,还是送回大长公主府比较好…” “你们走错地方了,这里不是别院。”老者慢慢转身,指着远处纠正道,“过了莲花池的望月亭,那堵墙便是公主府和别院的分界,你们走过了。” “你骗谁呢!两个宅院之间,怎么可能说走过就走过?我们又不是翻墙过来的。” 萧雅南已经反应过来。之前家丁带她出府时曾说,公主府不断扩建将各院之间打通。刚才过来时,她也发现了景致的变化,只是没想那么多,如今全然明白了。 “抱歉,是我们唐突了!这就原路返回。”萧雅南行礼说道。 老者用横木拦住大门,客气地说:“此事老奴不敢做主,需禀报大长公主处置。” 萧雅南:“……” 第12章 仆人在前面引路,带着萧雅南去往姜昀的住处。这是她第二次过来,上次她从这里落荒而逃时,也是这样的夜晚。 丫鬟进去禀报,萧雅南在门外等着。不知是她已经睡下,还是故意拖沓,过了好一阵门才开。 萧雅南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这个女人,没想到才过去一天,她们就又见面了。 姜昀裹着宽大的白色深衣而出,乌黑的长发随意散落肩头,一副慵懒惬意之态。 “萧小姐深夜前来,是为讨要休书吗?本宫还未来得及写。” 姜昀绕过桌案坐下,斜倚在三足凭几上。她的领口微微张开,白皙的脖颈之下,萧雅南至今记得她靛蓝色的帕腹上面绣的是梅花。 萧雅南深吸一口气,低声道:“王上不许退婚,就算给我休书也无用。” 姜昀不意外的哦了一声,“既然如此,本宫让人把宝跃阁收拾一下,你还住在那里。” 萧雅南赶紧解释说:“我既不是前来拜访,也不是要回宝跃阁住。王上将隔壁的宅院赐给我了,我是不小心走到你府上来的。” 姜昀刚才只听丫鬟说公主妃来了,还以为她是来说退婚的事,不成想竟是误入公主府。这丫头大半夜不睡觉,跑到隔壁看宅子,胆子也真是够大的。 “一处宅子,就让你改变主意了?你若早点说,本宫还有更好的宅院可以送你。” 萧雅南听过王上的慷慨陈词,再见姜昀仿佛能看到她头顶“为国献身”四个金灿灿的大字。她虽然不与大长公主计较,但嘴上却不能服输,“殿下能送我宅院,却不能送我封邑。我是看在王上的面子,才答应与你搭伙过日子的。” 姜昀听到“搭伙”二字,甚为稀奇。她起身走到萧雅南面前,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前,问:“你一直在意本宫的衣服,可有哪里不对吗?” 萧雅南被她一语点破,才意识到自己的眼睛从进门就没离开过姜昀的胸口,一瞬间脸红到脖子。 姜昀发现了她的心思,故意逗她说:“今晚刚换了一件带竹叶的抱腹,青色显白,你可要看?” “……” 第17章 萧雅南招架不住转身要跑,被姜昀一把环住腰身捞进怀里。 姜昀的唇贴上萧雅南的耳朵问:“每次与你说话你都要跑,怕我吃了你不成?” 萧雅南吓得缩起脖子,后背贴着姜昀软软的胸,闻到她身上特有的熏香,昨晚的情景一点点涌入脑海。 “你现在还是我的公主妃呢。”姜昀的话点醒了萧雅南,她忽然挣扎起来。 姜昀一个没留神,松开胳膊又让她跑了。 萧雅南一路跑出公主府,站在空荡的大街上喘气。烧红的脸被晚风轻抚着,也未曾褪去半分热度。她心脏狂跳不止,被姜昀拥抱过的每一寸肌肤都好似被灼烧着。 刚跟上来的明月累的上气不接下气,双手按在膝盖上问:“小姐,出什么事了?您怎么跑这么快…” 萧雅南捂着胸口,喃喃道:“明月…我心里难受的很。” “小姐哪里不舒服?”明月赶紧扶住她问。 “我觉得胸口闷闷的,浑身都不自在…脸也好烫,可能是感染了风寒吧。”萧雅南靠在明月身上,惊魂未定地说。 明月担心地说:“我们赶紧回相府去,找大夫来看看。” 萧雅南点点头。 … 经一番诊断,大夫说她有些神思不宁,并无大碍,多休息少忧虑便可。 萧雅南心想自己年轻,没什么可忧虑之事,应是今日封君让她太高兴了。 洗漱完,她便上床休息了。 不知睡了多久,萧雅南忽然醒来,她看到纱帐外有人,迷迷糊糊地问对方,“是谁…” 一只手按在她的眼睛上,带着冷香与寒意,霸道的夺走她的视线。另一只手却出奇的温暖,在她身上轻轻滑过,落在隐秘之处企图冒犯。 萧雅南张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她又紧张又害怕,却听见耳边传来姜昀的声音,带着玩世不恭的笑对她说:“你是我的。” 萧雅南猛的睁开眼,胸口剧烈起伏,眼前是她熟悉的闺房。 是梦。 萧雅南从来没有做过如此真实的梦,她清晰的记得梦里每一个细节,还有那个人手心的温度。 “烦人…” 明月听见动静走过来,“小姐醒了?” 萧雅南见窗外天光大亮,问:“什么时辰了?” “卯时刚过,小姐可以多睡一会儿。”明月将一侧帷幔挂起。 萧雅南坐起来,捏了捏额头,“不想睡了。”她可不想再继续那个吓人的噩梦。白天吓唬她就算了,连做梦都不放过她。 “老爷早起听说小姐生病的事,知道小姐昨晚去了王上赐的宅院,老爷什么都没说就去上朝了。”明月一边给小姐穿衣一边说。 “我被封君,祖父一点儿都不高兴。若是其他堂兄弟,祖父肯定不会这样。我与大长公主的婚约还在,也不能一直住在相府。你陪我去闾巷一趟,等有了人收拾宅院,我也好早点儿搬出去住。” “闾巷人杂,小姐不必亲自去那种地方。” “没事儿,反正在家也是闲着,自己挑中的人用着称心。” 闾巷是齐国贩卖奴婢的地方,有的是从荒蛮之地掳来的,有的是罪犯被抄没全族后沦为奴,还有的世代为奴或自愿卖身为奴。他们皆由商贩喊价出售,贩卖给何人都身不由己。 贩卖奴婢的地方又脏又乱,明月给萧雅南提着衣裙,主仆俩边走边看围栏里的奴婢。他们个个破衣烂衫坐在地上,与萧雅南对奴仆的认知大相径庭。 “这位小姐,可是要买奴?您留步看看咱家的奴,个个身体健壮,干活全是力气。”商贩笑眯眯的做介绍,顺手拉起地上的奴拍打,好似贩卖猪肉一般。若不是明月拦住,老板还要扒下奴的衣裳给她验货。 萧雅南眉头一皱,有些不适。 商贩见萧雅南是个外行,殷勤的向她介绍起来,说完还瞥了眼她身边的明月,不正经地笑着说:“我这儿的奴身体结实,来年生几个小奴能替您省不少钱呢!” 萧雅南顺着商贩的眼神看过去,从未见明月如此恼羞成怒的瞪人。 商贩继续夸夸其谈,根据他的说词,萧雅南逐渐明白了他的意思。原来他是在给明月找男人,也就是所谓的“赘婿”。 第13章 萧雅南一个奴也没买,带着明月离开闾巷,找了一家奢华的酒馆吃饭。 这家店的老板是韩国人,不知什么原因跑到齐国来经商,曾因仗义疏财名声大噪,被先王赏识许以高官。可惜此人志不在此,辞官归隐后,开了这家鲤悦居。 “妫妘君大驾光临,小店蓬荜生辉啊!快里面请!”老板乃好客之人,热情招待萧雅南去雅间。 在这家店吃饭的人非富即贵,常常引得一些自诩有才的布衣前来寻找晋升门路。 客人们听到老板的话,好奇的打听刚才过去那位女子的身份。 “我没听错吧?老板刚才称其为君?” “您没听错!那位是丞相大人的孙女,大名鼎鼎的大长公主妃!刚被大王封为妫妘君,赐封邑莒。” “女子封君,当世罕见!齐国果然不走寻常路!先有公主摄政,后有女子封君,齐国的男人以后都要缩进女人怀里过日子了吗?哈哈哈哈!” “先生此言差矣!齐国兼容并蓄,博采众长,凡能治国安'邦平定天下者,皆为所用。” 第18章 “依你之言,就是承认齐国男人不行了呗!要不然能轮得到女人?” 一句话引得别国客人哄笑。 萧雅南在里面听的一清二楚,她叫来小二,请刚才替齐国说话的那位先生进来小坐。 小二麻溜去请,那位先生听罢也很意外,他朝雅间的方向看去,犹豫半晌后,起身跟随小二来到萧雅南的雅间。 门一开,萧雅南直起上身,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先生请坐。” 对方一时惑于美色,赶忙低头行礼,“姑娘客气了。” 萧雅南见他粗布衣衫,头发有一丝凌乱,形象与刚才的高谈阔论并不相符,想来是心中自有丘壑之人,顿时敬意倍增。 “我闻先生之言,不似寻常,敢问先生栖身何处?” “承蒙姑娘垂问,在下左汤,赵国人,初来齐国,尚未有栖身之所。” “赵国如今国力日盛,国君礼贤下士也算明君。听先生谈吐不凡,既身为赵人,自当投身报效。为何来齐?” 左汤深感惭愧,他在赵国不被重用,想去别国施展抱负,却屡屡碰壁。此次来齐,已如浮萍顺水飘零。 “说来惭愧,在下一心求赏识之人,可惜不能如愿。久闻齐国国君有招揽天下名士之心,在下也来碰碰运气。” “所以你才会替齐国说话。我还以为先生是齐国人,才会如此义愤填膺呢。”萧雅南笑着说道。 左汤却反驳说:“齐国先王举贤不避亲,可见其心胸。当今王上能册封女子为君,可见其魄力。在下之言,不算谄媚讨好。” “先生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萧雅南连忙赔罪,“先生若不嫌弃,可愿做我府上门客。虽然没有锦衣玉食,却可暂做落脚之地,再寻报国良机。” “姑娘是?” 萧雅南掩面笑道:“就是外面那人笑话的妫妘君啊!” 左汤愣住,随即再行礼,“在下眼拙,见过妫妘君。” “先生不必客气。我的府邸在大长公主府西侧,如今府上只有一个门童,先生去了可自便。” 左汤入齐后,常听人说起大长公主与公主妃之事。公主妃拒婚跳河第二日,便被大长公主强行接入府中,婚后齐王突然封公主妃为君,想必应是为了保全这段婚姻。 萧雅南的处境可见一斑。 “妫妘君初建府,定然缺奴仆和一应管事之人。若信得过在下,左汤愿为妫妘君处理这些杂事。” 萧雅南大喜过望,“先生还懂这些?” 左汤谦虚道:“略知一二。” “这些琐事已让我心力交瘁,今天赐先生于我。”萧雅南此刻欢喜极了,上午从闾巷回来她一筹莫展,差点儿就要去求大长公主了。 左汤确实是个人才,不到三日便将仆役悉数买回,制定规矩,调`教下人,第五日便将府上清扫干净,内外事务安排的井井有条。 府邸焕然一新,萧雅南很快搬了进去。 妫妘君招揽门客之事很快在国都内传开,不少寻求出路的人纷纷登门自荐。 一时间,门庭若市。 一日姜昀回府,看到隔壁门口停着好几辆马车,还有不少人在门外等着求见。 姜昀驻足观看,道:“隔壁好热闹啊!他们在干什么?” “回殿下,那些人是来求见妫妘君的,希望成为府上门客。”覃烽回禀道。 “她那个妫妘君就是个虚名,即便入府做了门客,也没机会为齐国效力,怕不是来骗吃喝的。”姜昀不喜门客,自然对这些人没有好感。 “妫妘君府上有个叫左汤的门客,还有些能力,如今在妫妘君府上当管家。” 姜昀笑了一下,说:“难怪这么快就住进来了,还拒绝了本宫的好意,原来是有高人指点。她府上人多眼杂,本宫不放心。既然她正在招贤,你安排几个可靠之人进去,保护公主妃。” “诺。” “近日是她乔迁之喜,你替本宫备份礼送过去,别让那些没眼色的家伙忘了妫妘君是有主之人,算错了主意。”姜昀不高兴地说。 覃烽的嘴角浮出一丝笑意,没想到大长公主还会吃醋。 * 萧雅南正在厅堂见客,覃烽忽然带人抬着箱子进来,全府上下无一人胆敢阻拦。 “公主妃,这是大长公主殿下让属下送来的,恭贺您乔迁之喜。” 萧雅南一点儿也不想要她的贺礼,但是当着外人的面也不好回绝,只能硬着头皮说:“替我谢过殿下。” “公主妃何时去答谢,属下好回复殿下?” “……”萧雅南满头问号,难道还要亲自登门感谢? 一旁的左汤忽然开口,道:“妫妘君理应登门致谢的。” 萧雅南看了他一眼,气势弱了下来,“那就晚膳后过去。” “属下告辞。” 覃烽走后,萧雅南苦着脸问左汤,“先生为何不帮我说话?” “请妫妘君恕罪。”左汤行跪拜礼,“在下久闻大长公主之名,未曾得见,私心想借您的东风,见一见这位传奇人物。” “人不可貌相。你看得到她的脸,未必看得穿她的心。”萧雅南摇头,深有体会地说。 左汤笑道:“看来公主妃也不了解自己的‘夫君’。” “夫君?先生此言差矣,如今我也是‘君’。不敢称其为夫人,我也勉强算是个驸马吧!”萧雅南洋洋得意地说道。 第19章 第14章 晚膳过后,萧雅南换了身便衣,轻装简从来到大长公主府。 覃烽一早等候在大门口,看到隔壁的马车过来,终于松了一口气。这次他擅自请公主妃亲来谢恩,若是公主妃不来,他可没法向主子交代。 不等马车停稳,覃烽赶紧跑上前,行礼道:“公主妃,殿下等候多时了。” 萧雅南踩着凳子走下来,听到侍卫说大长公主“早有准备”,她忽然有些发怵。上次误入公主府,逼着她看什么竹叶抱腹,这次不知道又有什么不正经的等着她呢。 萧雅南赶忙去看左汤,给他一个求救的眼神。 谁知左汤临阵倒戈,毕恭毕敬地对萧雅南说:“在下突感不适,恐在大长公主面前失仪,就不陪您进去了。” 萧雅南:“……” 眼看左汤要走,萧雅南顾不得许多,上前抓住他的衣袖,压低声音着急地问:“先生不是想见大长公主吗?为何要走?” 左汤微微一笑,道:“大长公主此时恐怕不方便见在下。妫妘君莫慌,届时若您无法脱身,便将在下之前所说的话讲给大长公主听,她自当放您离去。” 萧雅南有些犹豫,“当真?” “您且放心。”左汤信心满满地说。 萧雅南哪里能放心,且不说他的话是否管用,就凭大长公主那样“急色”之人会有耐心等她说完? 萧雅南回头看了一眼还在等她的覃烽,带来撑场子的左汤又不讲义气的临阵脱逃,看来什么事最后都只能靠自己。 去就去呗!又不是没见过。萧雅南自我安慰了一番,丢下左汤一个人进去了。 覃烽引路的方向是大长公主的书房,萧雅南稍微松了一口气。他没有向大长公主通报,直接推开房门请萧雅南进去。 “多谢覃侍卫。” 萧雅南刚进去,房门就被覃烽从外面关上了。她在门口站了好一会,才小心翼翼地走进去。 姜昀伏在桌案前看书简,好似并未察觉她进来。 萧雅南并不想见她,索性站着不动,等她自己发现。 “今日不替我研磨了?”姜昀忽然开口,吓得萧雅南一哆嗦。 萧雅南不想过去,只站在原地行礼道:“臣…谢过殿下赏赐。” 姜昀抬头,调笑道:“怎么不自称臣妾了?” 萧雅南低着头不说话。之前自称臣妾是有求于她,如今她没必要这么做,自然不会再自称臣妾。同为齐国之臣,自称为臣都是自降身份了呢。 姜昀正要起身,萧雅南立刻向后退了两步,反而把姜昀弄愣住了。发现这丫头是怕她,姜昀便没过去,走到书架前随便找了个书简装模作样的看起来。 萧雅南见她不说话了,赶紧告辞说:“殿下在忙,臣就不打扰了。” “等一下。”姜昀回身叫住她,萧雅南已经迈出去好几步了。 萧雅南闭眼犯难,换了个微笑的表情才慢慢转过来,问:“殿下还有何事?” “本宫话还没说完,你又想跑?我看起来很可怕吗?”姜昀朝她走过来的时候,萧雅南为了跟她保持安全距离,一直向后退。直到后背撞上柱子,她才被迫停下。 看她被逼到死角,姜昀都不好意思再走,她站在距离萧雅南三步之遥的地方问:“你答应王上的封赐,便等同答应做本宫的公主妃。你不知道吗?” 萧雅南当然知道,但也架不住她看到姜昀就害怕。至于怕什么?她们从成亲开始就没有好好相处过,萧雅南根本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虽然她们有过最亲密的接触,可在她眼里那是利益交换,不能算作夫妻行为。 “我…我不想看你的竹叶抱腹。”萧雅南小声哼哼道。 姜昀起初没听明白,回过味来才知道她说的什么意思,有些哭笑不得。 姜昀后退一步,“本宫懂了。你的意思是,要跟本宫分居,从此互不打扰?公主妃不住在公主府,而是住在别院。” 萧雅南当然希望这样,可是这样定然不妥。她想不出更好的解决办法,只好问姜昀:“那你说怎么办?” 姜昀就在等她这句话,“明日起,你随本宫一同上朝。从正门出,驾车同行。你想回自己府邸,可以从两个宅子之间的小门回去。” “小门?”萧雅南心说糟糕。她已经让人把两个宅子间的门封上了,算日子估计已经封的差不多了。 萧雅南先答应她的提议,想着回去就让人把门拆掉。解决了门的问题,萧雅南方才想起来问:“我也要上朝?” “封君之臣,自然要参与国事,那可不是闲职。”姜昀幽幽说道。 其实是姜昀向王上上奏,让萧雅南参与国政的,这样她就有更多的理由找萧雅南。 萧雅南心情复杂的应声,道:“哦,我不懂国政,以后会学的。” 姜昀看了眼窗外,时辰不早了,她打趣萧雅南问:“今晚要在我这儿留宿吗?” “不不…不用了。”萧雅南赶紧摆手拒绝。 姜昀边往桌案前走边说:“那你回府歇着吧。明日本宫等你一块去上朝,记得走小门。” 萧雅南没想到大长公主这么容易就放她走,高兴的差点儿忘了行礼,连蹦带跳就出府了。 左汤一直等在公主府外,看到萧雅南高高兴兴的出来,他赶紧上前迎接。 第20章 “先生不是身体不适,怎么还在外面守着?”萧雅南没有生他的气,大长公主之名人人畏惧,也不差他一个布衣。 “臣说过要陪您一起来,哪里有先回去的道理。”左汤扶着萧雅南上车,关心地问了句,“大长公主没有为难您吧。” “没有。她说,让我跟她一起上朝,然后就让我走了。”萧雅南语气轻松,甚至还有点儿开心。 左汤便知她教给萧雅南的话,她并未来得及说。如此看来,大长公主也并非传言的那么难以近人。至于大长公主的“夫妻”问题,恐怕也只是暂时的。 “对了,之前让先生把通往公主府后院的墙砌上,一会儿你再让人扒了吧。” 左汤心领神会,“好。” 第二日天不亮,萧雅南就起床了。她从未起过这么早,之前住在公主府的那些日子,只听明月每日汇报说大长公主不在府上,没想到竟是这样辛苦。 萧雅南打着哈欠梳妆,明月边给她梳头发边问:“小姐今日要梳发髻上朝吧?” 前几日闹退婚,她已经不再梳妇人发髻,还让初次见面的左汤误以为她是未出阁的姑娘。后来左汤屡次道歉,弄得她怪不好意思。 萧雅南困得不想说话,懒懒地点着头说:“梳吧。” 等她收拾好来到两府之间的小门处,覃烽已经在迎候她了。 “我迟到了吗?”萧雅南不安地问。 覃烽在前面引路,“殿下平日起得早,您不算迟到。” 萧雅南又困又冷,跟在覃烽后面腹诽,她一把年纪觉少,我怎么能比?这才刚入秋,要是等到寒冬腊月,岂不是要冻死人。 他们穿过大半个宅院,来到公主府正门,姜昀已经在车上等着了。看到萧雅南出来,姜昀回身去拉她。她的手还是那样凉,除了那晚,她的手仿佛从来就没热过。 萧雅南坐好之后,小声问:“早晚天凉,你怎么不多穿几件?”说完,她看向已经裹着大氅的姜昀,觉得自己说了句废话。 姜昀将大氅裹紧,淡淡地说道:“公主妃的关心,本宫记下了。” 这本是一句正常的回答,萧雅南恍惚间觉得她柔顺极了。当然这只是跟她自己做比较,不暧昧,不霸道,只是好好说一句“记下了”。 马车摇摇晃晃入了宫门。 萧雅南第一次入朝堂,听宦官宣她的封号,朝臣们议论纷纷,侧目而视,她紧张的心脏都快跳出来。 “丞相大人的孙女嫁得好,可与祖父同朝为官,不相上下。” “您是嫉妒吗?当初王上选人的时候,您可是避之不及啊!” “您要是这么说,我还真有点后悔。封君、封邑、世袭,齐国从来没有这样的事。” … 萧雅南走到萧臻面前,叫了声“祖父”。 “你怎么来了?”萧臻黑着脸问。 萧雅南委屈巴巴地说:“是大长公主让我来的。” “这里是朝堂,不是小孩子玩闹的地方,你先回去。”萧臻压着怒气说。 萧雅南可不想来,听到祖父让她回去,正好脱身。结果一回头撞上大长公主,姜昀扶住她的肩膀,问:“去哪儿?” “王上到!” 姜昀将萧雅南拉到她身边站好,齐王从后面出来,一眼看到刚封的妫妘君,笑着走上王位。 “妫妘君的府邸可收拾好了?”齐王当着所有大臣的面,先问萧雅南表示关心。 萧雅南有些不知所措,看了眼身边的姜昀,慌忙回答:“回王上…都收拾好了。” 齐王抬手安慰她,“你第一次上朝堂,有什么不懂的,尽管请教你身边的大长公主,她什么都知道。” 姜昀敷衍点头,“王上谬赞。” “姑母之前说,寡人该成亲了,于是派左相郑毅前往王畿。早上传来消息,楚王的求亲使臣与我们撞在一起了。现在,如何是好?” 朝堂默然。 -------------------- 作者有话要说: 偷懒了⊙﹏⊙ 第15章 迎娶天子之妹的主意是姜昀出的,此时大家都不吭声,多半是在等她说话。姜昀上前一步,正要开口,旁边的萧臻先说话了。 “齐楚同时向天子求亲,天子若难以决断,很可能会让两国较量一番。王后人选又不止这一个,老臣以为没有必要为了此事与楚国再起争端。” 齐王年轻气盛,仰仗先祖基业强盛,难以接受丞相不战而降的做法,反问:“丞相的意思是让寡人主动退出?” “退一步海阔天空。”萧臻点头,很符合他一贯权衡利弊的做法。 齐王没指望年迈老臣能说出什么激进的主张,他又去看大长公主,心想姑侄血脉相连,心思应当是相似的,问:“姑母以为呢?” 萧雅南偏头看姜昀,见她稍稍思考了片刻,才开口说:“臣请出使楚国,游说楚王召回求亲使臣。” 此话一出,朝臣纷纷劝阻。 “万万不可啊!老楚王好色天下皆知,大长公主身份尊贵,绝不可出使南蛮之地。” “当年楚王就干过这种事,困大长公主于郢都,逼迫先王联姻,殿下三思!” … 萧雅南从未听过这些陈年旧事,如今从大臣口中听得七七八八,才知道这个“好色公主”竟然如此抢手。她悄悄欣赏起姜昀的侧颜,这把年纪依然是倾国倾城的容貌,要是在十年前,那得迷倒多少男人啊! 第21章 萧雅南用袖子挡住脸,小声问姜昀:“若是楚王让你嫁给他来交换王上迎娶公主,你怎么办?” 姜昀看着她,面不改色地说:“是笔好买卖。” “你真要嫁?”萧雅南脱口而出。 姜昀见萧雅南情绪激动,拿捏不准她是什么意思,故意说:“楚王年过半百,等他死后我再回来与你白头偕老,两不耽搁。” 萧雅南本是好意关心她,没想到她还想着让自己为她守活寡,气的转过头不去理她。 大臣们商定不下,争的脸红脖子粗。齐王嫌他们吵的心烦,让他们赶紧散了,只留下大长公主。 “姑母当真要去楚国?还是另有打算?”齐王八岁做太子,一起听政多年,连他都觉得出使楚国不是明智之举,姑母怎么可能不明白?他直觉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姜昀欣慰一笑,道:“去年楚王派使者来齐商量联姻之事,实则打探齐国虚实,拉拢朝臣干涉齐国内政。如今,王上刚派人去王畿求亲,楚国使者不早不晚也去求亲,臣担心楚国的密探已经深入朝堂。故而提出去楚国游说,耍一耍这个老楚王。” 齐王松了一口气,问:“姑母想如何做?” “出使秦国。”姜昀垂目道。 * 萧雅南独自乘坐姜昀的马车回到公主府,又穿越大半个宅子从小门回自己府邸。 真是耗时又耗力。 左汤路过庭院时,见萧雅南心情低落的回来,猜测今日朝堂可能出了大事。他找了个由头去见萧雅南,顺便打听一下。 “妫妘君初次上朝,还习惯吗?” 萧雅南无精打采地说:“我只是旁听,不用发言。先生见多识广,能否为我解惑?” “您请讲。” 萧雅南请他入座,认真求教道:“王上派左相朝聘天子,实为求亲。如今别国也有此意,两国使者在王畿相遇,该当如何?” “左相为人低调,若他国使者先去面见天子,提出求亲之事,丞相大人应不会再提此事。朝聘结束,便会返齐,如实禀报王上。” 萧雅南忙问:“若两国使者都将求亲之事告知天子呢?” “当今天下,诸侯纷争,天子大权旁落,不会轻易得罪两国。若两国皆不肯相让,恐怕要各凭实力迎娶公主了。妫妘君如此担心,想来对方实力不弱于齐。难道是楚国?” 萧雅南一惊,“先生好厉害!” 左汤笑了,“列国之中,实力不弱于齐,又要迎娶王后的,只有楚国和赵国。赵国一向与魏国交好,两国忙着联姻,应该不会蹚这个浑水。” 萧雅南不懂国事,但听左汤言之凿凿,问:“依先生之见,齐国该怎么办?” 左汤想了想,“与秦联姻。” “秦?”萧雅南不解,“秦国穷乡僻壤,秦人蛮横好战,中原各国少与之相交。娶秦妇…王上恐怕不愿意吧!” “倒也不用真的嫁娶,只是做做样子给楚国看。秦楚数次联姻,关系还算不错。若齐国此时插一脚,楚王必定担心秦楚盟约被破坏。楚国就一个王,秦妇和公主他只能选一个。” 萧雅南点点头,佩服地说:“还是你的主意好。” 左汤自认萧雅南府上门客无人能出其右,好奇道:“还有谁为您出主意了?也许他的主意更好。” 萧雅南没告诉左汤是谁说的,只是问他:“若让大长公主去游说楚王,如何?” “不如何。”左汤觉得能说出这种话的人不是蠢就是坏,“大长公主出使楚国,如同羊入虎口。” 萧雅南快人快语,“因为楚王是个老色鬼?” 左汤一愣,随即笑道:“算是一个原因。不过依在下拙见,用大长公主要挟先王尚可,但是要挟王上恐怕没用。贸然出使,恐受欺辱,没有必要。” “我就觉得这不是什么好买卖,亏她还觉得自己能卖出一个好价钱。”萧雅南一拍桌子站起来,“我去一趟隔壁。” 萧雅南过去的时候,大长公主刚回府,正在更衣。等她喝到第三杯茶,姜昀才从内室出来。 “你怎么来了?”姜昀听下面的人说,萧雅南已经回去了。去而复返想必是有事,否则她不会主动来。 “你真的要去楚国呀?”萧雅南试探性地问。 姜昀反问:“我去楚国,你不就自由了?” 萧雅南不想让她觉得自己是担心她,故意说:“你要是被楚王扣作人质,不小心成了王后,我岂不是要守活寡?” “原来你是担心这个。”姜昀摇头叹气,一副黯然神伤的模样,“我走之前会写好休书,万一我回不来,你就改嫁吧。” 萧雅南嘴巴一瘪,得意洋洋道:“我还以为你多聪明呢!分明还有更好的办法,你却偏偏要选最差的。” 这话从萧雅南嘴里说出来,实在没有说服力。姜昀浅笑,起身行礼,虚心请教她,道:“妫妘君教我。” 萧雅南一摆手,“这有什么。”然后她把左汤的话原封不动的说了一遍。 姜昀听罢又惊又喜,可是细细想来,又不像是萧雅南能有的见识。 “这话谁教你的?” 萧雅南下巴一抬,“我自己想的。” 姜昀不信,又问:“若秦国真的送一位王后过来,该当如何?” “这…”萧雅南不知道,左汤没说,她也没问。 第22章 “你的办法不灵。”姜昀摇头。 从萧雅南的反应,姜昀基本确定这话是有人教她的。但对方是故意让萧雅南来试探她,还是她无意说的,姜昀不能确定。 “你用过膳了吗?”姜昀问。 萧雅南怕她留自己吃饭,刚要开口,肚子不争气的叫了一下。 姜昀笑着说:“正好与我一起,今日膳食房做了你喜欢的春卷。” 萧雅南府上的厨子没有大长公主府上的厨子手艺好,又看她今日人畜无害,想着白天应该没有危险,为了口腹之欲答应道:“那好吧。” 两人对坐吃饭时,萧雅南忽然想起之前戏弄姜昀的事,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没头没尾地说了句:“对不起啊!” 姜昀抬头,不知道她为何道歉,无非是为着过去的事,她懒得追究便没有多问,继续吃饭。 “你不问我为何道歉?” 姜昀放下筷子,看着她,猜测道:“鱼汤。” 萧雅南顿时心虚,原来她知道。她不再说话,只顾低头吃饭。食不知味的吃完饭,萧雅南看着丫鬟撤桌,换上茶具,她小声问道:“我可以走了吗?” “不急,我还有话跟你说。”姜昀放下茶杯起身,“你随我来。” 二人来到书房,姜昀坐在桌案前招呼萧雅南替她研墨。 萧雅南不解其意,只好照办。 姜昀提笔蘸墨,写下“休书”二字。 萧雅南手中墨石掉进砚台,蹭了她一手的墨汁。 “为何?” 姜昀边写边说:“明日我便要出使楚国,此去凶多吉少,我得提前为你做准备。” 萧雅南看她不像开玩笑,没来由的慌张起来,说:“非去不可吗?我觉得左汤的主意挺好的,要不你问问他?” “左汤是谁?”姜昀停笔问。 “是我府上的门客。我觉得此人聪慧,便请他替我打理府上琐事,从未有过差错。刚才跟你说的话,也是他告诉我的。你问我的话,也许他能答得上来!”萧雅南一双大眼睛紧盯着姜昀,满眼写着诚恳。 “我派人去请他。”姜昀缓缓说道。 萧雅南还是太年轻,什么都写在脸上。她以为自己好不容易才说服姜昀,忍不住露出欣喜之色。 姜昀不费吹灰之力,套出萧雅南身后的人,此时正不动声色的望着她。 你也会担心我吗? 第16章 左汤来到公主府,终于见到这位传说中的摄政大长公主,并非豺狼虎豹模样,也没有一口嗜血的牙齿。 姜昀见他将自己端详片刻,想笑不敢笑的模样,问:“先生在想什么?” “在下失礼。”左汤诚恳致歉,解释说,“未见殿下前,曾听过不少流言。今日一睹芳容,方知传言不真。” 关于姜昀的传言多的不可胜数,她早已见怪不怪。姜昀没兴趣听他细细说来,开门见山地问:“刚才妫妘君告诉本宫,先生对本宫出使楚国有不同的见解,可否详细说来?” 左汤从姜昀的话中听出萧雅南之前所说有所隐瞒,改口道:“若出使楚国是殿下的意思,在下便不多言了。” 姜昀请左汤入座。二人对谈国事,聊到诸侯列国,天下纷争,十分投机。 萧雅南听不懂他们说的国家大事,一直在旁边打哈欠,后来索性伏在桌案上睡着了。等她睡醒,只见书房里烛光摇曳,姜昀和左汤皆不见踪影。 “人呢?”萧雅南揉着眼睛,自言自语道。 头顶传来声音,“醒了?” 萧雅南抬头,姜昀站在她身后俯身看她,一时恍神,竟觉得她目光极尽温柔。 “左汤先生呢?”萧雅南追着姜昀的背影问。 姜昀把竹简放在桌上,分门别类的规整好,淡淡地说:“回去了。” 萧雅南嘟囔道:“他怎么不叫醒我?我可是等他才留下的。” “他说,不方便打扰我们。” 在外人看来,她们是“夫妻”,左汤这么做完全符合常理。 萧雅南没注意到姜昀表情的变化,问:“他的建议可行吗?你还要去楚国吗?” “明日我会带左汤进宫面见王上,他确实有大才,可以为齐国效力。你的眼光不错!” 姜昀一直想找一位能替她辅佐王上的人,这样她就可以全身而退了。权力虽然醉人,却也危险的很,尤其是以长辈的身份参与国政。王叔伯尚且不可,何况姑母?她觉得左汤就挺好。 萧雅南在姜昀擅长的领域被她夸,心中又惊又喜,面上还要装作若无其事地说:“都是为了齐国嘛!” 姜昀看破不说破,问:“今晚可要留下?” 萧雅南无奈的叹了口气,好像每次见她都要被问这句话。其实以她们现在的关系,姜昀若要强留她,萧雅南也没法拒绝。可她偏要一遍遍的问,反而让萧雅南不知该如何回答了。 “又是拒绝?”姜昀见她犹豫不决,主动替她回答。 这一问,萧雅南更是骑虎难下了。从她答应王上不退婚,她就已经做好了和大长公主一起生活的准备,她对这个为国献身的女人产生了一丝兴趣,或者说是好奇。 萧雅南没有像往常那般拒绝她,在姜昀这里便是答应,至少说明是可以商量的。她将书房的门关上,试探道:“不说话我当你是答应了。” 第23章 萧雅南的眼珠动了下,似是回过神来,“我还是…” 姜昀将萧雅南按在矮桌上坐下,居高临下地望着她,一半是温柔一半是威胁的对她说:“若我要求你履行公主妃的义务,你要如何答复我?” 萧雅南怔愣片刻,自暴自弃地说:“任君处置。” 虽是无奈之言,倒不像之前那般不情愿,也许是承认了这段婚姻的缘故,萧雅南已经做好了当妻子的准备。 姜昀轻轻抚上她的脸,眼神是从未有过的温柔缱绻。她不知自己为何会对萧雅南迷恋,亦或是占有欲在作祟。她也曾对素未谋面的妻子抱有期待,可等来的却是血溅婚房。 姜昀年少成名,在执掌天下的男人堆里拥有一席之地,自有其傲气。她接受王上赐婚,一心为国,却从未想过那个成为她公主妃女子的命运。她也根本不会去想,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理当如此。 当姜昀看着第一任公主妃死在她面前,除了惊吓,她并不觉得自己有任何过错。周氏用死威胁她,她只觉得愤怒。所以在听到萧雅南跳河自尽时,她才会那般不择手段。 萧雅南入府后的所作所为,姜昀竟也纵容至今。如今回想起来,姜昀不禁扪心自问,难道我真的老了? 萧雅南从姜昀沉默的脸上看到许多从未有过的复杂神色,最后又归于平静的笑意。她猜不透这个女人,想来无非是那点事。 食色性也。 “我留下。”萧雅南主动说道。 姜昀回过神,以为是错觉,她望着萧雅南,似乎是在确认她刚才说的话。 萧雅南冲她点头,“我留下陪你。” 姜昀的眼神慢慢从她脸上挪开,带着半分迟疑和不解,转过身背对着她问:“要沐浴吗?” 萧雅南应声,“好。” 姜昀让岚嬷嬷去准备洗浴的东西,她坐在热气蒸腾的木桶中神游,一墙之隔的房间里是萧雅南。 萧雅南没姜昀那么心思重,留下就是留下,沐浴就是沐浴,行动随心,没有那么多理由。 “公主府就是讲究,洗澡水都放这么多香料。该不会是你家殿下嫌我臭,故意放这么多料想把我腌入味吧?” 丫鬟忍着笑说:“公主妃真会说笑,殿下沐浴一向如此,都是按照殿下的要求为您准备的。” 萧雅南恍然大悟道:“怪不得她身上总是香香的,我还以为是衣服上的熏香。” 说到香味儿,萧雅南忽然脸一红,不知怎得就想到喝合卺酒那夜。她靠着木桶闭上眼,水汽蒸的她有些发晕。 “有凉茶吗?”萧雅南问。 丫鬟赶紧倒了一杯茶端过来。 萧雅南抬手去接,指尖碰触到带着凉意的茶杯,稍稍缓解丝丝燥热。一杯凉茶入腹,内凉外热,如同抱着冰坐在碳火里。她不小心掉落茶杯,咚的一声,杯子沉入水中。 萧雅南伸手去摸,却舀起一杯盛着花瓣的洗澡水。她觉得有趣,便将茶杯放在木桶上,盯着那杯子分散心神。 起初还觉得有趣,盯了片刻又被合卺酒占据了大脑。 萧雅南心烦意乱地说:“我洗好了,换水吧。” 萧雅南洗好之后,路过姜昀的房间,见她还没出来,慌慌张张溜回卧房。她以为提前出来有所准备能轻松些,没想到漫长的等待一件已知的事情,原来这般熬人。 萧雅南躺在姜昀的床上,闻着她的味道,一颗心紧张的快要跳出来。分明不是第一次,却比第一次还要紧张。 上一次萧雅南毫无准备,懵懵懂懂由着她来。这次她什么都知道了,反而觉得难为情。 房门吱呀一声开了。 萧雅南屏气凝神盯着门的方向,想象着姜昀从屏风后面走出来。 来人脚步匆匆,只走到屏风后便停了下来,“公主妃,殿下说要晚些过来,让您先睡,不用等她。” 原来是丫鬟。 萧雅南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起身问:“出什么事了吗?” “回公主妃,殿下去了书房,应该是处理公文去了。” “哦,知道了。晚上风大,给她多加件衣服,别着凉。”萧雅南听房门重新关上,这才躺了回去。 得知姜昀一时半会回不来,萧雅南很快便有了睡意。她坚持着打了几个盹,终于不敌困意闭上眼。 * 书房里,姜昀倚在桌上,随手翻着竹简。 眼看一切都水到渠成,她却临时改变主意了。 上次她哄骗萧雅南喝合卺酒,从那之后便对她念念不忘。她屡次挑逗萧雅南留宿,看着她脸红拒绝甚至逃跑,心里的期待就会增加一分。她不喜欢这种感觉,被人牵动却得不到回应。 萧雅南以公主妃的身份留下,是为了履行妻子的义务。这会儿指不定后悔的缩在被子里发抖呢。她不想看小丫头梨花带雨,索性临阵脱逃了。 * 萧雅南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床上只有她一个人睡过的痕迹。 她没来? 丫鬟听见动静过来,萧雅南问她:“殿下一晚上没回来?” “殿下昨晚忙的太晚,怕打扰公主妃休息,就在书房睡下了。” “她还在书房?” “殿下一早便入宫了。” 萧雅南疑惑道:“今天不用上朝啊!” “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 第24章 萧雅南没带明月来,只能借用大长公主的贴身侍女,结果被打扮的满头珠翠的回去了。 明月看到自家小姐,差点儿没认出来,“小姐你不是不喜欢戴这么多沉重的首饰吗?” “我说了,可她不听,你又不在,我也不好多说,就随她捯饬了。”萧雅南对着镜子来回看了看,“重是重了点,还挺好看的。” “刚才您进门的时候,奴婢还以为是大长公主来了呢。” 萧雅南也觉得有几分像她,笑着说:“都是她的东西,肯定像她。对了,左汤先生呢?” “先生一早就出门了,好像是跟大长公主一起走的。您不知道吗?” 萧雅南这才想起来,昨晚姜昀说要引荐左汤去见王上,难怪丫鬟说她一早就入宫了。 “明月,我想去南市转转,你去准备马车。” 第17章 萧雅南在集市转了一下午,却什么东西也没买。 明月忍不住问:“小姐,您到底想买什么呀?” “我想买件礼物送她,可是她什么都不缺,想来没什么能入她的眼。”萧雅南愁眉苦脸地说道。 “小姐说的可是大长公主?” 萧雅南表情不自然的看向别处。明月见小姐一脸羞涩,想必是昨晚留在公主府的缘故。 “只要是小姐送的,哪怕是路边随手摘来的野花,殿下也会喜欢的。” 萧雅南摇了摇头,哪有这么敷衍人的送礼。她又问明月,“你觉得她是可以托付终身的人嘛?” 明月诧异地问:“小姐想通了?” 萧雅南被戳中心事,不服输的那股劲儿又上来了,说:“我有什么想不通的!王上都赐我封邑了,为了那么一大块土地,我也得对王上的姑母好一点吧。” 明月故意唱反调说:“您甘愿嫁给一个女人?” 萧雅南认真想了想,说:“女人…也没什么不好吧?她肯定不会像男人那样三妻四妾,再生一堆嫡庶有别的儿子让人心烦。” 明月附和的“嗯”了一声,继续挑拨说:“您不是说,大长公主性情暴虐?” “那是别人说的!我是听信了传言。” 明月压低声音,凑到小姐耳边说:“您还说她好色呢!” 萧雅南脸一红,分辩道:“她也就是嘴上功夫厉害!” “哦~嘴上功夫?” 萧雅南起初没明白,看到明月眼神不对劲才反应过来,抬手便要打她,“你这丫头嘴好坏!” 明月被追至一家铜器店,老板热情的出来招呼道:“小姐想看点什么啊?” 明月看到货架上的风纹铜炉,打趣说:“小姐不如送大长公主一个小手炉吧!既能暖手,又能暖心。” 萧雅南追进门,看到老板上前迎客,她及时收了手。她的注意力转移到货架上,想起姜昀的手总是冰冷,倒是可以买一个手炉送她。 老板看到商机,赶忙介绍起店里的手炉,从花纹样式到材质做工,无一不透露出专业。 明月替自家小姐问:“老板,可有夫妻恩爱寓意的花纹?” “有有。您看这个鸳鸯花纹,还有并蒂莲花,做工精细,栩栩如生啊!” 萧雅南很喜欢那朵并蒂莲花,却假装嗔怪道:“你让她拿着这么女儿家的东西怎么上朝?” “大长公主本来就是女子啊!”明月知道小姐不好意思送,于是擅自做主对老板说,“就要这个了,麻烦包起来。要精致一点的盒子装!” 老板连连应声的去办。 萧雅南觉得拉不下脸,说:“你去送,我可不去!” “礼物当然是本人亲自送显得有诚意,不过小姐要是不好意思的话,奴婢也可以代劳!”明月接过老板手里的盒子,付了钱。 … 萧雅南的马车路过公主府的时候,明月让车夫停下。 “小姐真的不进去?”明月又问了一遍。 萧雅南贴着车子摇头,“不去。” “那奴婢去了。您还有什么悄悄话要奴婢转达吗?”明月抱着盒子故意问。 萧雅南作势抬手打她,明月缩着脖子赶紧跳下车。她看着明月走到门口,跟侍卫说了几句话,又颠颠的跑回来了。 “小姐,大长公主不在府上。” 一听姜昀不在,萧雅南瞬间底气十足。她下了马车,趾高气昂地说:“那我亲自给她送去好了!” 公主妃回府,自然是排闼直入,畅通无阻。萧雅南坐在厅堂,丫鬟上茶的时候她随口问了句:“殿下是一直没回来,还是有事出门了?” “回公主妃,殿下方才出门了。” 萧雅南抿了口热茶,“这个时间出门,干嘛去了?” 奉茶的丫鬟年纪小,说话口无遮拦,“殿下应该是去女市了。” 明月赶紧咳嗽一声,打断丫鬟的话,说:“既然殿下不在,小姐我们先回去吧?” 萧雅南察觉明月神色慌张,回头问:“女市是什么地方?” 明月一时想不出更好的解释,胡诌道:“跟闾巷差不多。” 闾巷是贩卖奴隶的地方,若女市跟它差不多,应是贩卖女奴隶的地方。大长公主去那种地方干嘛?就算公主府需要添置下人,也不该由她亲自去办。 萧雅南对丫鬟说:“去叫岚嬷嬷来。” 明月赶紧拦住丫鬟,说:“小姐不要问岚嬷嬷,奴婢告诉您!” 第25章 明月走到萧雅南身边,用手挡住嘴压低声音道:“就是官府开的妓院。” 萧雅南懵了好一会儿,再开口时差点破音,“她还有这种癖好?!” 明月赶紧找理由劝她,说:“兴许是去走访视察呢,您别乱想!” 萧雅南怎么可能不乱想?去那种地方,还是晚上。 萧雅南气冲冲的回府了。 * 姜昀回府听说萧雅南来过,还带了礼物给她。虽然她不喜欢用手炉,但看在公主妃一片心意的份上,姜昀决定从明天开始就用上。 铜炉上那对并蒂莲惟妙惟肖,寓意不言而喻。唯一可惜的是送礼的那人没有等她回来。 * 萧雅南回去以后,反反复复想不明白。凭她大长公主的身份,若是喜欢谁,直接纳入府里即可,何必偷偷摸摸往外面跑? 萧雅南临时起意,道:“明月,我要去女市!” “啊?小姐您不能去那种地方!这要是让别人知道了,会出大事的。”明月最怕的事情还是来了,小姐好不容易跟大长公主关系缓和,突然又冒出个女闾来。若大长公主私生活真的不检点,以小姐的心气肯定是不能忍的。 萧雅南早就想好了,说:“我肯定不能这样去,你给我找身男装来。我去见识一下大长公主的品味,要真是绝色佳人,我就成全她们!” “小姐不可说气话。” 萧雅南气急了,语气有些冲,“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大长公主又不比他们差什么,有个侍妾怎么了?她之前不是还想封你做侧妃吗?” 明月低着头不敢再劝。 萧雅南年纪小,换了男装稍稍打扮,便是个英俊的少年郎。 第一次逛女市,萧雅南看什么都新鲜。这里的女子不做寻常打扮,个个穿的衣不蔽体,与那些喝的醉醺醺的男人亲密无间。 萧雅南不理解地问明月,“为何如此不自爱?” 明月身为奴婢感同身受,她只是比这些人幸运些,道:“身不由己,无奈之举。” 萧雅南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小声说:“你去打听打听,她的那位佳人是谁?” “奴婢已经问过了,叫尚施。小姐…公子稍等,奴婢去叫她过来。”明月穿过人群去找女市的老板,结果却沮丧而归,“老板说,这个女闾不接外客。” “还是专属。”萧雅南轻笑一声,“你去告诉老板,我不是外客。我是尚施姑娘恩客的夫人,我要是看上眼,就让她随我一同回去。” 明月提醒她说:“那您的身份不就暴露了吗?” “你就按我说的转述。”萧雅南今日非要见到这位尚施不可。 这次明月倒没有无功而返,老板安排了一间雅间招待她,狗腿子似的在旁边伺候着。 萧雅南不耐烦地说:“让尚施姑娘来就好,你该干嘛干嘛去。” “尚施在更衣准备,马上就来。公主妃怎么一人过来,大长公主没有陪您一起来吗?” 以前都是大长公主独自过来,从没带过女眷。今日公主妃突然登门,显然是瞒着大长公主来兴师问罪的。老板哪里敢得罪?生怕两个女人闹起来,没法收场。 “老板放心,我只是路过来看一眼,不会影响你做生意的。”萧雅南的理由太过蹩脚,也只有她自己会信。 门外轻轻叩了两声。 一女子抱着瑟走进来。只是从门口到桌子这几步,便走的婀娜多姿,令人心摇。 萧雅南低头看自己,要什么没什么。风韵不及她,身材不及她,至于长相…那也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尚施跪坐在桌前,柔声细语地问:“公子想听什么曲?” 一张口,声音酥到骨头里。 “弹你喜欢的吧。”在尚施面前,萧雅南已没了底气。 尚施弹了一首古朴苍凉的曲子,萧雅南从未听过。虚心求教后才知,这是秦国的曲子。 孤陋寡闻,又不如她。 尚施起身行礼,“公主妃前来,不知有何指教?” 萧雅南语塞,慌忙说道:“没有指教,只是…只是路过,进来看看。”可她的男装却没有说服力。 尚施微微一笑,“公主妃看过了,奴家可令你满意?” 萧雅南瞪着大眼睛看她,不解其意。 “公主妃先前说,若是入得了你的眼,便带我一同回去。奴家想问问,公主妃可满意?”尚施言谈举止毫不慌乱,倒显得萧雅南局促了。 萧雅南屏住呼吸,小心问道:“你跟大长公主…” 尚施等不到她的后话,笑着说:“奴家出身低微,大长公主看不上。” 萧雅南看得出来,这个尚施很想随她一起回去,应该是大长公主不愿赎她出去。不给人赎身还吊着人家,她怎么可以这样? 第18章 姜昀一回府,便察觉府上异样。仆人皆神色凝重,对她避之不及,连一向话多的岚嬷嬷都缄口不言。 “今日有客来访?”姜昀不知从何问起,顺口一说。 岚嬷嬷支支吾吾半天,说:“公主妃来过。” 姜昀觉得好笑,萧雅南虽不常来,也不至于把他们吓成这样,问:“这次又是来送手炉?” “不…没有,公主妃送了个大礼,说让您亲自拆封。” 姜昀新奇地问:“在哪儿呢?” 第26章 岚嬷嬷恨不能把头插进地下,“在…您的卧房。” 姜昀越发好奇了,什么礼物能把岚嬷嬷吓成这样?她猜不出,也懒得再问,前去一探究竟。 推开门,姜昀见堂上坐着一人,头上盖着大红盖头,桌上还放着两杯酒。 起初,姜昀以为是萧雅南故弄玄虚,还想着盖头下面的人要给她怎样的惊喜。等她走近了才发觉不对,身形与萧雅南不同。 姜昀拉下盖头,差点儿没绷住,“怎么是你?!” 尚施起身行礼,不紧不慢道:“殿下。” “你在这里做什么?”姜昀想破脑子也想不出来这般场景,可它就这样出现在眼前。 尚施笑了,道:“公主妃替我赎身,大概是想讨好殿下。” “胡闹!”姜昀拿起桌上的酒,喝了一口压惊。 上次萧雅南跑来问她对女子的喜好,她并未放在心上,没想到真给她找了个女人回来。她是多不情愿跟自己在一起? “我看公主妃俏皮可人,为人仗义,并非殿下向我抱怨那般。殿下三次娶妻才得此佳人,还不满足?”尚施仿佛看笑话一般逗她。 姜昀没心思听她打趣,道:“你身份特殊,冒然跑到我府上,不妥。” “我是公主妃买回来的,殿下又不知情。殿下打算如何安置我?是封侧妃,还是做侍妾?”姜昀越是不安,尚施越是觉得有趣。 在姜昀的一众幕僚中,尚施与他人不同。她心思不定,行事乖张,颇有主见。姜昀想要不拘一格用人才,便不得不顾及她的想法。 “你想怎样?”姜昀沉声问。 尚施兴致盎然地说:“我想在殿下府中住,没有名分也无所谓。” 姜昀不客气地说:“你想让本宫家宅不宁?” 尚施看热闹不嫌事大,歪理说的头头是道:“殿下不是说,公主妃对你无意?既然无意,各玩各的,怎会不宁?殿下享世间荣华富贵,却不知情为何物,叫人惋惜。殿下若舍得财物,便可得世间真情。比如在下,一夜千金可买。殿下要试试嘛?” 姜昀耷拉着眼皮,谢绝她的好意,“不必。” “看来殿下是宁可守着隔壁的妫妘君,也不愿怜惜眼前人了。”尚施先是叹气,后又斗志昂扬地说,“我帮殿下试试妫妘君的心意如何?” 姜昀信得过尚施的情报,却信不过她的撮合。何况她的手段都是对付没脸没皮的好色之徒,回头再吓着深闺里养出来的萧雅南。 “你别去招惹她。” 尚施敷衍的点头,问:“殿下舍不得?古人云,君子可欺之以方。” 姜昀叹气,想起过往之事,无奈道:“她记仇。” 尚施十分上道,说:“明白了,殿下是想让我背锅。” 姜昀抬手按在尚施的肩膀上,笑着说:“本宫府上缺个弹琴奏乐的,你就留下来做侍妾吧。” 尚施看不懂她的笑,但隐隐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 公主府的乐声传到隔壁,一弹就是两个时辰。萧雅南躺在床上,郁闷的辗转反侧。 明月为小姐鸣不平,说:“小姐,您说这叫什么事啊?” 萧雅南对着窗外说:“我送,她就敢收?” “为何不收?那么多情的美人,谁看了不心动?您还不是被她三言两语蛊惑,当场就为她赎了身。” “我听她身世可怜,又倾慕大长公主,于是生了恻隐之心…其实,我也想看看她们是否真有私情?”萧雅南作茧自缚,如今她已经看到结果,再没什么可说。 “为奴为婢的哪个不可怜?小姐要是广施恩德,大长公主府可装不下那么多人。”明月酸溜溜地说。 尚施装可怜能骗得过不食人间烟火的萧雅南,可骗不过同为奴婢的明月,她在女市就看尚施不爽了,可惜小姐不听她的,还说她善妒。 萧雅南没了主意,问:“现在如何是好?” 明月以前在丞相府,看多了后院女人争斗。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指教明媒正娶的夫人,小姐的母亲和祖母可从来没有这样的烦恼。 “奴婢只见过您的姨娘争宠,可没见过夫人争宠。不过想来也差不多!小姐不如搬去公主府上住,不让大长公主去尚施房里,等有机会把她打发出去就是了。” 萧雅南不谙世事地说:“她是我接入府里的,怎好再把她赶出去?她出去无依无靠,岂不是要饿死?” “我的小姐啊!您这样好的心肠,怕是全天下再找不到第二个了。”明月知道小姐知书达理,可这种事从来都是老实人吃亏。 “你再换个法子!”萧雅南不理会她的抱怨。 “那就先搬过去,至于赶不赶她走,到时候再说。她要是识时务,您就留她在府上混口饭吃。”明月为小姐考虑,大长公主的后院不比老爷的,生不出儿子来争宠。 萧雅南犹豫不决,“搬过去住啊?不好吧!我又不是没有自己的宅子,干嘛非要跟她们挤在一起?每次都是我去找她,她怎么不来看我?” 萧雅南越说越生气。凭什么要她争宠,以色侍人?她堂堂丞相的嫡孙女,又是齐王亲封的妫妘君,全天下再也找不出第二个比她更尊贵的女人了。当然,王室血脉除外。 萧雅南躺回床上,生气地说:“去把窗户都封上,我不想听见隔壁的乐声。” 第27章 明月无奈,只好照办。小姐就是小姐,不是没教养的姨娘,无论何时面子最重要。 第二日。 萧雅南按捺不住,刻意打扮的贵气逼人,穿过小门来到公主府。从仆人口中得知,尚施还未起床,萧雅南效仿姜昀故技重施,让人搬了椅子坐在尚施房中等她醒来。 尚施打着哈欠扒开帷幔,看到床边坐着人吓了一跳。待看清是谁后,她才慢吞吞的爬起来,给公主妃行礼。 “尚施拜见公主妃。” 她声音懒洋洋的,如秋日里的太阳晒在背上,暖却干燥刺人。 “姑娘挺能睡呀!”明月在一旁帮腔挖苦道。 尚施笑的有些故意,还说些模棱两可的话惹人误会,“昨晚睡得晚了,早上才起不来。没去向公主妃请安,实在抱歉。” 明月接着说:“姑娘夜间要是少奏乐唱歌,便能早睡了!你一人娱乐,搅扰的四邻不安。” 尚施张着嘴,恍然大悟道:“可是吵到公主妃休息了?臣妾先向公主妃请罪。只是昀殿下要听,臣妾也无可奈何啊!” 萧雅南终于坐不住了,昀殿下?叫的可真亲切!人家一个想听曲,一个爱唱曲,她哪里管得着? “明月,我们走。” 萧雅南出门的时候,撞上进门的侍女。见侍女手中捧着手炉,正是她送给姜昀的那个。 明月拦住侍女,问:“这手炉怎么在这儿?” 侍女回禀说:“昨晚大长公主来,尚施夫人向殿下讨要的。” 明月慌忙看向小姐,萧雅南眼角已泛了红,憋着气走了。 明月赶紧跟上去,宽慰小姐,“小姐别难过,殿下既然随身带着,说明很喜欢您送的手炉。也许是殿下走得急,忘记拿了,她故意说是殿下给的,就是想气您!” “我有什么可难过的?既是送她了,她爱给谁给谁,与我无关!”萧雅南走的飞快,完全没注意到迎面而来的姜昀。 两人擦肩而过时,姜昀赶紧叫住她,“你去哪?走得这样快,都没看见本宫吗?” 萧雅南走出好几步才回头,瞪着姜昀好一阵,“哼。” 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姜昀一头雾水,“谁又惹她了?” 明月鼓起勇气对大长公主说:“殿下,您怎么能把小姐送您的手炉给尚施姑娘呢?” 姜昀双手从袍袖里拿出来,手里还抱着小手炉,问:“这个?” 明月:“……” 反应过来的明月赶紧去追小姐,她怎么连这么简单的挑拨离间都没看出来,这个尚施果然不简单,比丞相府里的姨娘厉害多了。 姜昀见萧雅南怒气冲冲的离去,心想肯定跟尚施脱不了关系。她去找尚施准备问问清楚,却看见她手里拿着一个跟自己一模一样的手炉。想到明月说的那句话,她已经清楚是怎么回事了。 姜昀头疼地问:“你干嘛故意气她?” 尚施趴在桌上,说:“试试她是否喜欢你。” “这还用试?” 手炉都送了,怎么可能不喜欢? 尚施直戳姜昀痛处问:“那为何你们还分开住?” “这…”姜昀也不知道。少女心事难猜,一会儿一个样。威逼利诱她都用了,总觉得差点什么。 萧雅南看她的眼神,没有光。除了那晚答应给她休书,那双眼睛倒是亮极了。 姜昀知道喜欢她的女子看她时的眼神,就像楚月那般,含情脉脉。可惜她们没有缘分,姜昀照顾她更像是对待妹妹。 可是萧雅南不一样,姜昀想要她床前承欢,与她耳鬓厮磨。 第19章 齐国派遣使者要跟秦国联姻的消息一出,楚国很快便有动静。楚王分别派出两队人马,一队前往王畿,一队去往秦国。 齐王刚收到楚国密探发回的情报,立刻宣姜昀入宫商议。 齐王有些兴奋过头,道:“姑母神机妙算,老楚王果然坐不住了!” 姜昀捧着茶杯,一如既往地沉稳,道:“幸得王上英明决断,臣只是出出主意罢了。” “如此,楚王应该会召回求亲使臣,不与寡人争夺了吧?”齐王看着姜昀,似乎只有姑母铁口直断,才能让人完全放心。 “楚国前任王后便是秦国的公主,如今楚王年迈,秦王是不会再送一位公主给他做续弦的。楚王好面,想要完全安抚住他,王上还需送些好处与他。”姜昀轻轻转动手中茶杯,若有所思地说,“前几日臣路过女市,看见几名姿色出众的女子,想来能合楚王的心意。” 齐王一时没跟上姜昀的思路,道:“女市?这些女子可做不了王后呀!” 姜昀笑的意味深长,解释道:“不用她们做王后。齐国素来有儿子继承父亲媵妾为妻的传统,何必要当短日王后?” “姑母的意思是?” 姜昀把话又圆了圆,“倒也不指望她们有多大的出息,只是做一种将来的考虑。当下她们的任务是安抚楚王,让他心甘情愿放弃王室公主,收下我们送去的美女。” 齐王点头表示认可,“那派谁出使呢?” 姜昀终于等到齐王询问出使之人,顺理成章地说道:“上次臣为王上引荐的左汤如何?” “此人有些见地。不过与姑母相比,还差的远呢!”齐王明白姜昀煞费苦心的给他引荐人才的心思,故意避而不答,“寡人有姑母,胜过十个客卿。” 第28章 姜昀循循善诱地说:“左汤先生有才,王上不可轻慢。此次出使楚国,就当做一个考验。若他不辱使命,王上可要给他一个公正的安排啊!” “好,寡人答应便是。” 齐王即刻宣左汤入宫,受使臣符节,命他出使楚国。此次出使任务艰巨,要让楚王收下礼物,甘愿放弃求亲,并非易事。 齐王心里没底,早知如此,应该让姑母去王畿,留下左丞相去楚国。可那时谁也没想到,楚国会跳出来凑热闹。 左汤回去后,便向萧雅南辞行。布衣门客摇身一变,成为一国使臣。萧雅南替他高兴,又替他担忧。 “先生此去,可有把握?” 左汤意气风发道:“臣定当全力以赴。” 萧雅南勉励他,说:“先生非池中物,此去归来王上必有重赏,先生总算熬出头了。” “落魄之时,蒙受妫妘君大恩,此生不敢忘。请受在下一拜!” 萧雅南忙扶住他,笑着说:“先生有抱负,也有才干,出人头地是迟早的事,不必如此。何时启程?” “明日一早便走。” 萧雅南见天色不早,“先生快回去收拾东西吧。” “妫妘君早些歇息,臣告辞。” 萧雅南推开窗户,朝公主府的方向看去,对面灯火通明,今日却未闻乐声。想必她也在为左汤出使之事烦忧吧! 萧雅南正这样想,脑子里突然冒出尚施的脸,情绪急转直下道:“佳人在侧,定能忘忧。” “小姐自言自语什么呢?”明月走过来朝小姐看的方向看去,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 萧雅南伏在窗沿上,捧着脸说道:“今夜没有乐声,她们是不是已经休息了?我昨日那般对她,她都没有来找我,大概是更喜欢尚施姑娘。” 明月见小姐一脸颓废,高声说道:“小姐想多了。大长公主入宫与王上商议国事,是跟左汤先生一起回来的。这会儿八成还没进屋呢!” 话音未毕,隔壁的乐声恰巧响了。 明月误打误撞猜对,得意地说:“瞧,这会儿才见着面!” 萧雅南砰的关上窗户,快步走到墙角的箱子前打开,对明月说:“收拾衣服,我要回相府。” “小姐现在回相府?” “隔壁这么吵,如何睡觉?相府远,歌声总不能传到那里去。”萧雅南醋意大发,明月不好戳破,赶紧将小姐常用的衣物收拾好,叫来马车在门外候着。 也不知是缘分太巧,还是运气不好。萧雅南的马车跟大长公主府的马车打了个照面。车上传来尚施银铃般的笑声,以及姜昀让她“收敛些”的温柔提醒。 明月忙回头去看小姐,萧雅南的脸都气绿了。这大半夜的,二人同乘马车出门,是要去往何处? 萧雅南当机立断,道:“明月,找人跟上。” 明月赶紧把随行的家丁派出去两个,让他们悄悄跟上大长公主的马车,找到她们的落脚处再回相府禀报。 萧雅南心情郁闷的回到相府,萧母听说女儿回来了,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便出去迎她。 “你怎么大晚上回来?大长公主知道吗?”萧母朝萧雅南身后张望,未见大长公主身影,心中不安。 “女儿又不住公主府,什么时候回来还用得着向她通报?再说,女儿就是想通报,她也得在家才行!” 萧母见她说话带刺,加上今日外面沸沸扬扬的传闻,想必是跟大长公主闹别扭了,安抚女儿说:“你自己‘买妾侍君’,还先生上气了!” “什么买妾侍君?”萧雅南愣住。 萧母叹气,不知该说女儿傻还是夸她大度,“你是不是从女市买了女闾送给大长公主?” 萧雅南本想解释什么,想想还是算了,问:“母亲怎会知道?” 萧母无语,“现在营丘谁不知道?都在夸你贤惠呢。” “啊?”萧雅南气的脑袋发晕,“她居然还把这种事拿出去炫耀?太过分了!” “女儿啊!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就算你不喜欢大长公主,也不该引狼入室。你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呀?” 萧雅南气冲冲地说:“不过了!” … 女市。 姜昀进门便坐在旁边饮酒打发时间,尚施帮她挑选明日送去楚国的美女。 “你看这几个如何?”尚施回头问。 姜昀人虽然出来了,心却还留在府里,敷衍应对道:“都好。” 她本不想来的,回府途中想着把这事交给尚施,她正好去隔壁探望萧雅南。可尚施非要拉她一起,说什么她做不了主,怕将来王上怪罪。 “你都没看就说好?要是选的是你的公主妃,你还会这样?” 姜昀回过神来,不屑一顾道:“公主妃在本宫府上,没机会去楚国。随便挑几个看得过去的就行,又不是选花魁。” “那就她们几个了。殿下可要说点什么?”尚施将挑中的人留下,屏退了其余的人。 “你的人,还是你说吧。”姜昀可不越俎代庖。 尚施知道指望不上她,拉着姑娘们的手说起临别赠言,“楚王儿子多,以后的路自己长点儿心眼,荣华富贵险中求,自求多福!” 姜昀噎了一下。老楚王还活着,这话说的也太直白了吧!不过话糙理不糙,她们出身不好,只能自己争奔头。 第29章 女市外盯梢的两个家丁,看到大长公主和尚施姑娘一起进去,一直没出来,于是回去向萧雅南禀报。 萧雅南正一肚子火,听说家丁回来了,压着怒气问他们:“她去哪儿了?” 家丁互相看了一眼,不大敢说。 萧雅南一拍桌子,“说。” “回小姐的话,大长公主与尚施姑娘去了…去了女市。” 萧雅南怒极反笑,吓坏了明月和两个家丁。 “好啊!府里已经装不下她了,还带着侍妾去女市逍遥。很好,好的很!” 第20章 萧雅南回娘家后,便告病在家,不去上朝。 姜昀好几日不见萧雅南,为王上大婚的事分身乏术,派去诊治的御医也被赶了回来。 覃烽忍不住进言,道:“殿下不能只送东西过去,还得亲自登门才行。” “本宫知道,最近实在太忙,已向王上告假,明日便去相府看她。”姜昀从一堆文书里抬起头,锤了锤脑门。 “殿下明日去,需备厚礼,好生劝公主妃回来,切不可动怒。”覃烽怕自家主子不明白去媳妇娘家接人的道理,特意多说了几句。 果不其然,不谙世俗的大长公主反问道:“她虽躲着不肯见本宫,但也不至于让我动怒吧?” 覃烽低下头,摸了摸鼻子,说:“回殿下的话,媳妇生气跑回娘家,丈夫都要带着礼物去把人接回来,此去不比龙潭虎穴强多少。尤其是家里兄弟姐妹多的,不遭一番数落,可能连媳妇的面都见不着。” 姜昀对此毫无经验,认真思忖了一会儿,问:“看你说的头头是道,难道你也干过这事?” 覃烽本着家丑不可外扬,为保全夫人贤良之美名,矢口否认道:“殿下…属下的夫人贤惠,不会如此为难于我。” 姜昀没有深究属下的私生活,吩咐道:“你懂这些门道,就帮着本宫准备赔罪的礼物吧。” “诺。” … 第二日,姜昀早早起床,准备去相府见萧雅南。 尚施打着扇子在一旁幸灾乐祸,“殿下此去凶多吉少,定要好生相劝,公主妃若不原谅,您就坐在相府门口不要回来了。” 姜昀叹气,道:“还不都是你?她回来以后,你躲着她点儿,再把人气走我就送你去煮盐。” “那我岂不是要做富商了?工商之业,鱼盐之利,商贾云集。”尚施对什么都满不在乎,且能保持十二分的兴致,有时候姜昀都很想把她扔到苦寒之地去,看看她是否能活下来。 入相府后,姜昀最先见到的人是丞相。两人一通客套,谁也没有先提萧雅南回家的事。 从待客之道上讲,丞相接待大长公主是符合礼仪的。但大长公主与寻常女婿不同,本该由岳父讲给女婿的话,此时都没法说了。 萧夫人出来奉茶时,丞相借故离开,由岳祖母对阵孙女婿。萧夫人曾与姜昀的母亲是故交,她来说话也方便许多。 “殿下今日来,是为南儿吧?” 姜昀放低姿态,解释说:“前几日与公主妃闹了些误会,本该早日过来接她,最近又忙于王上婚事,耽搁到今日才来,夫人切莫见怪。” “夫妻之间难免磕磕碰碰,南儿年纪小,爱使小性子,殿下年长她许多,还望多多包容,别跟她一般见识。”萧夫人外柔内刚,看似在说萧雅南的不是,明里暗里却要姜昀大度。 姜昀认真聆听,无所辩解。直到萧夫人说“南儿在她房中,殿下自去便是”,她才松了一口气。 这算过关了吧! 虽没有像覃烽说的那般兄弟姐妹挡路,姜昀已倍感煎熬,暗自发誓再不敢惹萧雅南。 姜昀跟着萧夫人的贴身侍女来到萧雅南的卧房外,听见房内传出琴声,杀气腾腾。 明月见大长公主立于门外,吓得赶紧低头行礼,“殿下。” 姜昀嗯了一声,抬脚进门。 萧雅南听见脚步声,以为明月去而复返,并未理会。 姜昀站在萧雅南身后,闭眼听她弹琴,和曲道:“出其东门,有女如云。虽则如云,匪我思存。缟衣綦巾,聊乐我员。”1 姜昀刚念了一句,萧雅南的琴声便止住了。她回头,看见姜昀不请自来,阴阳怪气地说道:“缟衣綦巾在公主府,殿下来错地方了吧?” “还生气呢?”姜昀望着她笑,弯腰在她耳边埋怨道,“尚施是你买回家的,我可什么都没有说呢。” 萧雅南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不可置信的看着姜昀,你怎么还恶人先告状了? “我为殿下解相思之苦,你还反过来怪我咯?” 姜昀被气的想笑,又怕一笑惹她生气,继续好言哄着,“你可知我相的是谁的思?” 萧雅南抬起下巴,别扭道:“女市的姑娘们呗!” 姜昀从没见过说话这般气人的丫头,伸手捏住她软糯的小脸问责:“你把尚施搁在我屋里,让她整日像山雀一般在我耳边聒噪,我还没有问罪你这个公主妃呢?” 萧雅南见姜昀被气到,心情大好便任由她捏着,仰脸道:“殿下不喜欢山雀,下次给你换只鹦鹉如何?能言善道,还会附和。” “小小年纪,伶牙俐齿,我说不过你。”姜昀点了点萧雅南的鼻子,直起身子,又去打量她的闺房。 这房间雅致明亮,布置的俏皮可爱。不像她的府邸,一看就冷清。人如府邸,府邸如人,了无意趣。难怪在她眼中,自己是喜欢别人附和之人。 第30章 萧雅南觉得姜昀来势汹汹,此刻突然偃旗息鼓,她注视着对方的一举一动,猜不透她在想什么。 “随我回去吧?” 这话说的没头没尾,萧雅南不知如何是好。若是答应,她心里不服;若是不应,她隐隐觉得姜昀会一去不回。 “我…我不回去。”萧雅南随了自己的心,话却说的没有底气。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意姜昀的想法,可她心里很难过。 姜昀没有继续逼她,她从未逼过任何无辜之人,缓缓道:“那你先在相府住下,等什么时候想回去了,我再来接你可好?” 年长者的妥协总是显得轻描淡写,以萧雅南的年纪还不能理解,以为姜昀在威胁她,若是不走我就不管你了。 萧雅南应声,“好!” 没想到这一声“好”,让两人分开了近两个月之久。 楚王收下齐国送去的美女,答应不与齐国争抢公主。本想看两国争斗的天子,未能如愿,只好为公主置办嫁妆送她远嫁齐国。 齐王为表示重视,请姜昀代他去齐国边境迎接公主入齐。 大婚当日,都城之内到处披红挂彩,迎接王室公主成为齐国王后。街上看热闹的百姓把道路都堵塞了,齐王赶紧派兵维持秩序。 萧雅南在家里待的无聊,也跑去看热闹。她带着明月在观风楼客栈的顶层,围观迎亲队伍入城。 “公主后面的马车里坐的谁啊?”旁边不知谁问了一句。 众人沉默不语。 萧雅南为众人解惑,说:“那是公主的陪嫁。依据周礼,王室公主出嫁,需陪嫁两人,一妹一侄女。诸侯各国与王室同宗者,也要送女陪嫁。如今诸侯争霸,也无人遵从此礼了。” 有人认出了萧雅南,高声道:“原来是妫妘君,难怪能有如此见识!王上大婚,妫妘君为何在此,大长公主没有带您一起参加婚宴吗?” “你有所不知,妫妘君现在回相府常住,公主府一女闾鸠占鹊巢,妫妘君只能让贤了。” 众人哄笑。 酒楼的热闹一下子从迎亲队伍转移到萧雅南的家事,她也没心思再看下去。 明月护着萧雅南离开,出门的时候被一位公子拦住。 “在下魏宜,见过妫妘君。” 萧雅南从未见过此人,但他的名字她听祖父提起过。魏宜是魏国质齐的王子,已经有数年,恐怕魏王都忘了他还有这么个儿子在齐国。 “公子拦我去路,何事赐教?” 魏宜抬手相邀,“想请妫妘君同席一饮,能否赏脸?” 明月赶紧替小姐解围,道:“我家小姐还要入宫参加王上的婚宴,恐怕不能与公子同饮,还望见谅!” 明月并不知道,魏宜也在婚宴邀请之列。当魏宜顺着她的话问:“在下与妫妘君一同前往如何?” 话已至此,再推脱便是失礼。 萧雅南想要避开与姜昀同席共饮的打算,就这么阴差阳错的落空了。 -------------------- 作者有话要说: 1出自《诗经》。 第21章 萧雅南进宫的时候,大婚的流程都已结束,宾客落座,或闲聊,或敬酒,不亦乐乎。 宫女将萧雅南送至她的席位,旁边紧挨着的就是大长公主的桌子。 姜昀从后宫回来,见萧雅南已经到了,笑着走过去跟她说话,“怎么来的这么晚?” 虽然两个月没见,但姜昀忙里偷闲时常会派人送东西去相府,偶尔还给她写书信嘘寒问暖。萧雅南每次看完,都没有给她回信。 萧雅南嘴里嚼着肉,抬头看她。她模样没变,只是衣服穿的喜庆了些。想起入公主府时,自己还昏迷不醒,不知她那日穿的什么迎亲,也是这般明艳吗? 姜昀低头看自己,问:“有什么不妥吗?” “殿下日理万机,难得一见。敬您一樽!” 萧雅南态度疏离,敬酒也随意,只是自顾自的喝。她知道姜昀近来一直忙,这些她在书信中都说了,可她还是生气。气她那日未将自己接回去,更气她至今还把尚施留在府里。姜昀若是男子,这会儿怕是连孩子都有了。 “妫妘君!”魏宜穿过人群,端着酒杯不请自来,又故作震惊的看到姜昀,“大长公主也在。” 姜昀笑他话说的刻意,不咸不淡地回了句:“魏公子。” 魏宜明知她们关系不睦,还装模作样地问:“没有打扰二位吧?” “没有。”萧雅南心中感激他来解围,起身要走却被姜昀按住。 “魏公子,本宫与公主妃有话要说,能否先把她借给本宫?” 姜昀话说的强硬,魏宜不好再说什么,道:“打扰了。” 魏宜走后,姜昀把萧雅南的垫子拉到自己身边,一脸严肃地问:“你什么时候跟公子宜认识的?” 尚施的问题还没解决,现在又被姜昀质问起私交,萧雅南非常生气,“殿下连我交了哪些朋友都要过问吗?” “朋友?他是魏国的质子,你可知道?” 萧雅南闷闷不乐地说:“知道。” “魏王病重,魏廷恐有变数。公子宜四处走动,寻找助他归国之人。难道你要助他登上王位?” “我没有这个本事!”萧雅南不明白姜昀跟她说这些做什么,她的封君是虚职,整个齐国谁不知道?即使她两个月不上朝,王上也不会过问。 第31章 “那你就要离他远一点。” 萧雅南并不了解魏宜的为人,他们才认识不到一个时辰,话都没有说上几句。但她不喜欢姜昀对她说教,故意与她唱反调,“是不是在你眼里,什么人都是坏人?他远在异国,听闻父亲病重,想要回国探望,乃人之常情。你身为掌政公主,非但不体恤他的孝心送他回去,还揣度人家想要图谋王位。” 姜昀听她义愤填膺的幼稚论调,不想与她在这里争辩,“你还小,很多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我已经成年了,你不要再把我当小孩看。”萧雅南赌气说,“若他求我,我还是会尽我所能帮他。川资也好,求情也罢。” 姜昀见她冥顽不灵,沉声道:“你要是捅了娄子,我可不会帮你善后。” 萧雅南很有志气地说:“不用你帮!” 言尽于此,姜昀无话可说。她起身去向王上敬酒,之后又去招呼王室宗亲,再没有归席。 这一切,都被魏宜看在眼里。 … 几日后,萧雅南在鲤悦居偶遇魏宜。对方盛情相邀,萧雅南难以推辞,便与他同桌共饮。 酒过三巡,魏宜望着西方,突然痛哭流涕。 萧雅南从未见过男子哭成这般模样,小心询问道:“公子怎么了?” 魏宜抽泣止声,连连叹气,“让妫妘君见笑了。” “谁没有伤心的时候,有什么可见笑的。公子不妨说出来,也许我能帮得上忙。” 魏宜豪饮一樽,诉说道:“父王病危,身为人子,却无法侍奉在侧。每每看到别人一家团聚,心中不禁悲从中来。” 萧雅南认真听他说完,心想魏王病重确有其事,不是姜昀危言耸听。这个魏国公子接近她,真的是为了回国。可她能帮得上什么忙? 上次听姜昀的意思,分明是不打算送立魏宜。她的态度肯定也是王上的态度,就算自己有心帮忙,也不可能说得动王上。 “公子孝心感天动地,您没有将这些话说给我王吗?” 魏宜又是叹气,“齐王大婚,在下不敢扫兴。之前去拜访了大长公主,可公主非但没有体恤在下,反而劝我老实待在齐国,不要觊觎王位。” 魏宜看向萧雅南,眼神至真至诚,“我魏宜发誓,从未觊觎王位!我魏国有太子,在下不得父王宠爱,怎敢肖想?” 说起姜昀不近人情,萧雅南感同身受,宽慰他说:“她就是那样,生来尊贵,一路从公主到长公主,再到大长公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哪里知道别人的苦楚?公子不用将她的话放在心上。” 魏宜连忙起身行礼,致歉,“公主妃所言极是,是在下小人之心了。” 萧雅南被他这么一说,更不好意思了,“你快坐下,我不是责怪你。我的意思是说,大长公主天生娇贵,她要是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大长公主能有您这样的贤妻,真是好福气!”魏宜毫不掩饰他的羡慕之情,将萧雅南和姜昀夸成神仙眷侣,“虽为女子,却能琴瑟和鸣,将来必是人间佳话。” 萧雅南心里不是滋味了,什么“琴瑟和鸣”,分明是她“曲高和寡”,自己不配。 魏宜察言观色,接着夸萧雅南,说:“大长公主年轻之时,可不是这般儿女柔肠。幸得公主妃,才能浪子回头啊!” 萧雅南果然上钩,“她还当过浪子?” 魏宜赶紧改口,道:“在下也是听说,也许传言不真。” 萧雅南可不管真不真,假的她也要听听,道:“愿闻其详!” 魏宜犹豫不决,半晌才说道:“那是我到齐国的第二年,大长公主娶妻周氏,据说是将门之女,性情刚烈,不肯出嫁。送至公主府那日,竟死于洞房之中,到死都不肯与大长公主见面。大长公主羞愤,要将尸体送归周府,周将军不肯收,说‘出嫁之女,送归周家,如同出妻’。” 说到此处,魏宜忍不住感慨红颜薄命,一连喝下两樽酒。 萧雅南想起在公主府祠堂看到的牌位,周氏的牌位是以她的姓氏立的,姜昀没有承认她是自己妻子。 “那周氏的灵柩如何安置的?”萧雅南心中已有猜测,还是忍不住向他确认。 “先齐王下诏,入葬王陵。” 萧雅南之前从姜昀口中听到的只有寥寥数语,今日从魏宜这儿得知完整的经过,心中不免为周氏悲凉。她是第一个嫁入公主府的女子,所要承受的远比今日的她更甚。 萧雅南将手里的酒洒在地上,聊表心意,当作告慰素未谋面的周氏在天之灵。 “公子难道不知,我如今不住在公主府,大长公主身边已有尚施相陪了吗?”萧雅南突然问道。 萧雅南的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变,魏宜只思考了一瞬便有对答之策,他不慌不忙地回道:“那日在观风楼听百姓闲言,略知一二。” “那公子为何还能说出‘琴瑟和鸣’这样的玩笑话?” 魏宜直起上半身,恭恭敬敬地解释道:“齐王大婚那日,在下见大长公主与您相谈甚欢,还为我这个不速之客吃味。于是私下揣测,您与大长公主不和的言论,应是假的。” “我若说,是真的呢?”萧雅南想从魏宜的表情中看出蛛丝马迹。 魏宜却笑着说:“真的假的,那都是您的家事。” 第32章 他这一笑,萧雅南的疑虑瞬间烟消云散。看来他不关心大长公主与她的关系,自然谈不上挑拨离间了。 萧雅南举樽赔礼,“公子直言爽快,值得一交。” “能得妫妘君青眼,荣幸之至。”魏宜也举樽说道。 一场猜忌的宴请尽释前嫌。 第22章 尚施在公主府闲逛时,发现隔壁冷清了两个月的别院,突然热闹起来。 “公主妃回来了?”尚施问随行的侍女。 侍女摇头,“奴婢不知。” 尚施眼睛一转,“我去看看!” 侍女急忙拦住尚施,小心劝道:“殿下说不让您私下与公主妃见面。” 尚施满脸的不高兴,她看着侍女,心说殿下也太小气了。她还能把萧雅南吃了不成? “不看就不看,反正被绿的人又不是我。”尚施悻悻地离开了。 最近国都盛传,魏国质子与妫妘君走的很近,不少人“好心”提醒大长公主,小心后院起火。 姜昀每次听到这些“善意”之言,都不得不陪笑敷衍过去。毕竟她的公主妃,如今是封君之臣,在爵位上并不比她低多少。在没有实证之前冒然问罪,以萧雅南的性子肯定会适得其反。弄不好她一个叛逆,真成了人家的夫人。 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魏宜了。他主动接近萧雅南,必有所图。与其断了他和萧雅南的联系,让他另寻其他门路,不如让他在没有实权的萧雅南身上瞎耽误功夫,还能在明处监看着。这是齐王的馊主意,姜昀并不赞同让自己的公主妃做诱饵,最近她正在筹划如何让魏宜滚蛋。 … 萧雅南决定回府,一是因为魏宜说想参观她的府邸,二是他身为质子经常出入相府实在不方便。 明月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小姐,您真要自己回去呀?大长公主不是说了,您想回去的时候就告诉她,她亲自来接您。” “她来接我的话,是以公主妃的名义回府;我若自己回去,是以妫妘君的身份回我的府邸。我就是我自己,才不是谁的附庸!” 萧雅南如今有资本做自己,她才不要活在姜昀的阴影之下。别说大长公主是个女人,现在就是换个男人来,也休想让她“唯命是从”。 “您这是强词夺理。”明月的想法就不同了。她没有读过书,只觉得小姐不可理喻,女子再强天下也是男人的。今日大王能给你封候拜将,明日不需要了就让你回后院操持家务。 “过几日魏公子要来拜访,你得督促他们把宴席布置好。左汤先生一走,府中指不定乱成什么样子了。”左汤得齐王重用,她这边就没人打理了,说起来还真有些发愁。 明月笑着说:“小姐,奴婢觉得咱们府邸真是块福地,左汤先生初来时是何等的落魄,如今也做了士大夫。” “先生有大才,被君王赏识是迟早的事。只是…推举他的人是大长公主。” 明月赶紧奉承小姐,哄她开心道:“大长公主也是通过小姐才发现了先生这个宝贝,功劳也有小姐一半!” 萧雅南不是嫉贤妒能之人,左汤顺利出使归来向她辞行时,她是真的高兴。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又有些担忧。 “明月,你说左汤先生和大长公主能一起辅佐王上吗?”萧雅南鬼使神差地问出了口。 明月见小姐这般问,只觉得奇怪,道:“先生是大长公主举荐的,大长公主定然不会看错人。” “我不是说左汤没有能力,我是怕他太有能力,会跟大长公主政见相左。以前他在府上时,偶尔也会对国政发表意见,他说大长公主保守,不利于齐国开疆拓土。” 明月虽然一知半解,但还是能找到宽慰小姐的话,“左汤是大长公主举荐的,总不会故意和殿下过不去,就算政见不合,也会看在大长公主提携他的恩情上妥协的。这是人之常情嘛!” 经明月一说,萧雅南才稍微放宽了心。 … 魏宜府上。 “公子,真的要这么做吗?这里可是齐国王都,一旦东窗事发,大长公主不会放过你的。” 魏宜一手拿着药瓶,一手搂着酒樽,他还在犹豫。 另一个侍卫却说:“公子被困齐国,奔走多日可有一位权贵肯出手相帮?您去相府拜会萧雅南之时,萧丞相避之不及,全府上下无一人迎客。现在好不容易有了这个机会,怎可错过?” 魏宜将怀里的酒樽重重放在地上,长叹一口气道:“萧小姐真心待我,我却行此下作手段,实乃小人行径!” 侍卫强词夺理,继续劝道:“公子若能逃出齐国,将来登上大位,再迎娶萧小姐为妃,也不算辜负。您再不做决定,等质秦的太子回到大梁,就再没有机会了!” 听到“太子”二字,魏宜终于下定决心,将药全部倒进酒樽里。 第二日。 魏宜带着魏国的特产,登门拜访萧雅南。 “公子太客气了!来就来,还带这么多东西。”萧雅南热情招呼他入座。 左汤虽然走了,府上并未乱成一团,跟他在时一样井井有条。 魏宜落座后,开始夸赞,“刚才一路进来,见园中好景致,妫妘君确实是高雅之人。” “这别院原来是大长公主的,所以公子所说的品味其实是她的。”萧雅南只是实话实说,没想到让拍错马屁的魏宜尴尬了一下。 第33章 尴尬还不是最要紧的,他听到这是大长公主的别院时,心里突然不安起来。如果这里是大长公主的势力范围,他的行动很可能失败。 魏宜看了眼他的随从,试探道:“大长公主也在这里住吗?可否请妫妘君带我前去拜见?” “她早就不住这里了。王上把这宅子赐给我的时候,这里已经空置很久了。” 魏宜松了一口气,笑着说:“今日我带了魏国的酒来,待会儿定要与妫妘君痛饮一番。” 萧雅南欣喜万分,道:“我还没喝过魏酒呢,正好配今日的羊肉。” 二人入席后,魏宜让人捧上他带来的酒,为萧雅南斟满。 魏宜盯着她的酒爵,放在桌下的手拳头紧握,紧张道:“妫妘君请!” 萧雅南双手端起爵,放在鼻子前嗅了嗅,一股说不上来的味道夹杂在酒水中,道:“很特别的酒香。” 她正要举爵饮酒,门外忽然传来笑声。萧雅南听到声音当即停住,心说她怎么来了? 尚施摇着扇子一扭一扭的走进来,像是进了自己家门,笑着说:“公主妃何时回来的?怎么也不派人通传一声,姐姐我好来做客呀!” 魏宜没想到会横生变故,强装镇定地问:“妫妘君,这是何人?” 萧雅南一点儿也不想做介绍,她怨念的看着眼前的不速之客,问:“尚施姑娘该不会迷路走错地方了吧?” “公主府的宅子虽大,奴家也走了数月,已经轻车熟路了。今日来,是特意拜见公主妃的!”尚施低头看向魏宜,笑了笑,“没想到公主妃在招呼客人,奴家来的不是时候,能否讨一杯酒水喝?” “不能。”萧雅南下逐客令,“明月,送客。” 话音未落,尚施已经将魏宜桌上的酒爵拿了起来。魏宜完全没有防备,此时正紧张地看着她。 尚施闻了闻,笑着说:“是魏酒。” 魏宜与她周旋,道:“姑娘好灵的鼻子,是在下家乡的酒。” 尚施坐在魏宜的桌案上,举止轻浮,笑的意味不明,“奴家有幸游大梁,曾下榻魏梁客栈,也品尝过爆烈的魏酒。魏酒虽烈,也不至于酒香刺鼻吧?” 魏宜心慌,不知尚施是否看出了酒水有异,一时不知作何回答。 还是他身边的侍卫开口解释道:“魏酒需在干燥通风处储藏,想来是一路暴晒,味道有所改变,应该不影响饮用。” “你试过?”尚施抬眼问侍卫,“万一把金贵的公主妃喝坏了怎么办?” “喝坏了我自会请郎中,不麻烦尚施姑娘操心了。”萧雅南替魏宜解了围,还让明月送她离开。 这次尚施没有再胡搅蛮缠,行了礼便离开了。 之前魏宜还计划过怎么把萧雅南身边的明月打发走,现在倒省得他开口了。 不喜欢的人走后,萧雅南再次拿起酒爵,低头尝了一口。 魏宜给他的人使了个眼色,那人便悄悄出去守着了。 萧雅南蹙眉,“好烈的酒!” “魏酒便是如此,妫妘君若不喜,喝完这樽还是换齐酒吧!”魏宜起身去拿齐酒,跪坐在萧雅南桌案前,随时准备替她斟酒。 萧雅南本不想再喝,但魏宜捧着酒樽等她,她不好推辞,屏住呼吸把酒全都喝了。 魏宜望着她白皙的脖颈,喉头跟着一动。 第23章 姜昀看完最后一份文书,终于忍不住问旁边的尚施,“你今日不出门逛街,跑到本宫这里闲坐,有什么事?” 尚施都等困了,打了个哈欠说:“奴家刚才去了隔壁,一不小心惹恼了公主妃,特意跑来恶人先告状。” 姜昀折服于她的厚脸皮,轻笑道:“你什么时候学的这么有自知之明了?” 尚施伏在姜昀的桌案上,“殿下都不问问,奴家为何招惹公主妃吗?” “想说你就说,非要本宫问。”姜昀其实也很想听萧雅南的事,但她要矜持,不能别人一问就猴急。这样太不大长公主了! 尚施慢悠悠地抱怨道:“奴家撞见公主妃在招待公子宜,他们一同品魏酒,还不带奴家。” 姜昀笑话她吃了闭门羹,反问:“公子宜这么小气?” “可不?奴家才闻了闻,他就不乐意了。” 姜昀笑意未收,忽然眼神一沉,“你说魏宜?” “不然呢!”尚施暗示道。 魏宜身在齐国为质,行事总是谨小慎微,即使尚施不请自来,他也绝不可能不邀请她一同入席。 姜昀正色道:“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尚施见她明白了,不慌不忙地说风凉话:“殿下若是快些去,兴许还能捉奸在床。” 姜昀脑袋嗡的一下,各种不好的猜测瞬间充斥眼前。她慌忙起身差点踢翻桌案,快步走到门口叫“覃烽”。身后却传来尚施的声音:“覃侍卫替奴家取新做的衣裳去了!” “回来再跟你算账!”姜昀这次是真的怒了。 姜昀带人火速赶到隔壁,却看见覃烽正押着魏宜往这边来。 “怎么回事?”姜昀厉声问。 覃烽当着一堆人不好直说,“尚施姑娘说公主妃可能有危险,让属下过来看着。属下已将作乱之人拿下,正要送去公主府让殿下发落。” 姜昀现在没心思处置魏宜,问:“萧雅南呢?” 第34章 “哦,公主妃在房间里,明月姑娘陪着呢。”覃烽给了个眼神,委婉的表示,“殿下最好去看一下。” 姜昀心塞,这是中招了! “传御医!”姜昀走之前给覃烽下令。 覃烽领命而去,在半路上碰见尚施来看热闹。 “覃侍卫,去哪儿呀?” “殿下让传御医,属下正要去。” 尚施一把拽住他,笑着说:“传什么御医呀!姜御医不是刚进去吗?” “……”覃烽没反应过来,何时有姓姜的御医过去了? 再看尚施一脸坏笑,覃烽了然。 … 卧房内。 明月焦急地守着小姐,问:“小姐您哪里不舒服?告诉奴婢啊!” 萧雅南也不知哪里不舒服,她浑身燥热难耐,如同小猫舔舐一般抓心挠肺。 明月急得快哭了,“奴婢想去请郎中,可覃侍卫交代奴婢寸步不离的守着您…” 房门吱呀一声开了。 明月吓得赶紧护住小姐,整个人挡在床前提防来人。 姜昀绕过屏风走进来,黑着脸对明月说:“你出去!” 明月不敢违抗命令,又怕小姐一人留下,急忙去看床上的人。 萧雅南没有说话,闭了下眼。 明月出去后把门关上,姜昀来到床边坐下,她将萧雅南的手拉过去,放在膝上给她号脉。 果然是那东西! 姜昀强忍着没发脾气,低头看着脸颊绯红的小丫头,问:“什么人给你的东西都敢往嘴里放?” 萧雅南到现在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与魏宜一同饮酒,忽然感到身体不适。魏宜正要过来扶她,覃烽突然从天而降,一把将魏宜制伏在地,又让明月扶她回屋休息。 “我怎么了…” 姜昀将她的手放回去,淡淡地说:“你被你的‘好朋友’下药了,那种药。” 萧雅南满眼单纯的望着姜昀,追问:“哪种药?” 姜昀以为她说的很明白了,奈何这丫头什么都不懂,反而让她也跟着不好意思起来。 “就是…就是让女子动情,心甘情愿与男人做那种事的药。”姜昀语速飞快的做解释,好像她说的每个字都烫嘴似的。 萧雅南鼻子一抽,眼泪唰的掉下来,害怕地问:“那…那怎么办啊?” “本宫已经让覃烽去请御医,你再忍耐一下。”姜昀手忙脚乱的掏出手帕给她擦眼泪,中了药只会哭的女人她还是第一次见。她不敢多看萧雅南,生怕自己比她先把持不住。 萧雅南躺在床上,哭得一抽一抽,“不能请御医…这种事传扬出去…多丢人…呜呜…” 姜昀从没听说过这药有解,想来御医看过也是白搭,又说:“你若能扛住,两三个时辰也就无事了。” 萧雅南一听哭得更大声了,她已经很难受了,还要再扛两三个时辰,还不如死了算了。 “呜呜…我会死吗?” 姜昀叹气,“你不会死。” 我会。 萧雅南滚烫的小手突然抓住姜昀,梨花带雨的向她求救:“呜呜…还有别的办法吗?” 姜昀咬着下唇,心说,这药到底是折磨谁的?! 她侧身压住萧雅南柔弱的肩膀,字字清晰地告诉她,“有!你可以、利用我。” 是利用,不是被趁人之危。 姜昀为她找了一个减轻负罪感的理由。 萧雅南虽然难受的快要撑不住了,但脑筋还是很清楚的,她嘴巴一瘪,重复道:“呜呜…还有别的办法吗?” 姜昀的耐心告罄,一脸严肃地说道:“御医,自己扛,利用我。你选一个吧!” 萧雅南委屈极了,哭得鼻涕泡都出来了,“都是火坑,跳哪个不还是火坑嘛!” 姜昀帮她擤了一把鼻涕,语气强硬地说:“我帮你选。” 说完,低头吻上她湿哒哒的唇,一股咸咸的味道。 姜昀舔舐她脸上的泪时,听到一声软软的“禽兽”。她去拉萧雅南的腰封,同时在她耳边似笑非笑地告诉她:“我与尚施,并无瓜葛。夫人小心眼儿,害我独守空房两个月,今日一并清算。” 萧雅南脑袋昏昏的,她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有,只知道有个讨厌鬼沉沉的压着她,被抚摸过的地方让她如坠泥淖无法自拔。 … 天黑了。 姜昀餍足的躺在床里侧,捏着萧雅南的侧脸慢慢的揉。与上次生涩的欢爱完全不同,原来她还会软软的缠着她索求,令她不满时会撒娇,做的太过时还会着急的咬人。 即使中招还能硬扛着和她讨价还价的女子,魏宜竟然觉得可以用名节控制她?若不是尚施留心,此刻她已羞愤自杀了。 想到这里,姜昀不由得后怕。 “魏宜。” 第24章 退朝后,齐王特意留下姜昀。 “寡人听说,姑母将公子宜捉了?” 姜昀低头,叹气道:“王上的消息真快,人还在牢里。” 齐王很怕姜昀一冲动把人弄死在齐国,落人口实,他好言相劝道:“虽说寡人答应不干涉秦国送立魏太子,但魏宜不能死在齐国。” 姜昀平静地说:“那王上就放他走吧。” 齐王还以为他听错了,“姑母是说…” 姜昀早就想好应对之策,她没有半分犹疑,道:“驱逐出境。” 第35章 齐王还是不放心。若说姜昀不在意,那她不会把魏宜抓起来,至少应该关押在他自己的住处。 可现在姜昀又说要放了他,要知道魏宜做这些就是为了回国,这么做岂不是如了他的愿? 姜昀可不是这种人。 齐王身子前倾,胳膊搭在桌案上,问:“寡人放了他,姑母不会派人半路劫杀吧?” 姜昀笑了一下,道:“王上多虑了,臣保证不会派人杀他。” 齐王又坐了回去,不很肯定地说道:“那寡人就放人了?” 姜昀虽然很生气,但还不忘替齐王着想,道:“王上可以再见他一面,就说是您极力作保,才驱逐他离齐的。” 这下齐王才彻底放心她不会截杀魏宜,否则便是多此一举。 魏宜企图对公主妃不轨的消息传的沸沸扬扬,早晚天下人皆知,姜昀是不会亲自动手杀他的。她只需派人告知魏太子,他的哥哥已经离开齐国,剩下的就是人家兄弟之间的事情了。 离宫后,姜昀没有先回府,而是去别院看萧雅南。 她还没进屋,就听见萧雅南滔滔不绝地抱怨声,说的还是跟她有关。 “你说她是不是趁人之危?虽然我没有被魏宜占便宜,可我的便宜还是给人占了呀!对我来说,也没有区别嘛~” 姜昀走到床边,见萧雅南趴在床上抱着枕头,明月在给她按腰揉背。 姜昀一声不响的把明月拉开,自己坐过去接着给萧雅南按。 萧雅南越说越生气,连名带姓的喊了一声:“姜昀!” 很多年没有人这么叫她,姜昀吃惊的差点儿忘了给她按。 萧雅南觉得明月的手法不合心意,反手抓住姜昀的手指挥道:“左边一点儿,这里酸的很,也不知道她对我做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每次醒来我都很不舒服。” “昨晚你可不是这么说的。”姜昀没忍住反驳她。 萧雅南听到姜昀的声音,几乎是从她手底下窜出去的,动作之敏捷世间少有,没反应过来的姜昀正举着两只手看她。 姜昀放下手整理袖子,漫不经心地问:“没事了?跑这么快。” 萧雅南抱着枕头,惊慌都不足以形容她此时的心情,问:“你怎么在这?” “下朝来看看你。”姜昀眉眼带笑,温柔体贴地说。 萧雅南狐疑的扶着腰,“看我?” 姜昀知道她在提防什么,因此没有说昨晚的事,问了些别的,“快到年关了,王上在宫中设家宴,你是想以妫妘君的身份独自去,还是以公主妃的身份与我同去?” 有了上次齐王婚宴的经验,萧雅南不会再上当,说:“不管什么身份,我们的桌子都挨着呗。” 姜昀笑而不语。 “既是家宴,殿下不带尚施姑娘一起吗?”萧雅南还没过去这个坎,一有机会就要拿出来说。 姜昀还以为昨晚都说清楚了,她怎么又问起尚施了?难道是药效太猛,她什么都没听见? “尚施是你擅自做主买回来的,她放着自己生意不做,跑到我府上白吃白住,我已经把她赶走了。” “……” 她在说什么鬼话? 姜昀见她没听明白,又解释了一遍,“她是逗你的。女市就是她的,怎会被你赎身?” “啊?”萧雅南后知后觉,恍恍惚惚,“那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一个大长公主,与女市的老板有染,这可比尚施是女闾更夸张! 姜昀抬头想了一会儿,还是觉得这事不太好告诉她。 萧雅南等的不耐烦了,侧着头问:“需要想这么久?” 姜昀平日里顺口说习惯了,道:“她是我的人。” 萧雅南:? 姜昀发现这话对萧雅南说有歧义,又说:“我的意思是尚施是我的属下,跟覃烽一样的那种下属。只是她不用待在府里,我需要她做些别的事。她的身份是秘密,你不可以告诉别人,记住了吗?包括你祖父。” 萧雅南脱口道:“她是你的密探!” 姜昀突然有些后悔了,她觉得萧雅南说话太直不太好保守秘密。可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了。只能再次告诫萧雅南,千万保密。 萧雅南答应的很快,道:“你放心,我是不会出卖你的。你出了事我也难逃干系,毕竟我现在是你的妻子。” 姜昀稍稍安心,还好她不傻。 “明日我让人来给你量身,做上几件新衣,等家宴的时候,正好能穿。本宫的公主妃,可不能输给王公贵族家的夫人和小姐。” 萧雅南仗着年轻漂亮,颇为得意地说:“就算是荆钗布衣,也不会输给她们的。” 让萧雅南没想到的是,等裁制衣服的师傅将成品拿来时,哪里是姜昀说的几件?从大氅到里衣,绸缎的面料,样样精细。 明月伺候她试衣服,萧雅南摸着丝滑的绸缎说:“我还以为她是个朴素节俭的主,没想到竟这样奢华。” “殿下贵为公主,奢华一点儿也没什么。难能可贵的是殿下能把这份奢华分给小姐!”明月看得出来大长公主对小姐的情意,总是帮着殿下说好话,做奴婢的都希望自家主子高兴。 萧雅南心里高兴,嘴上依旧不饶人,“她哪是分给我的,她是怕我穿的太寒酸给她丢人。王族家宴来的都是公卿氏族家的女眷,那些人个个都占着封邑,富可敌国。” 第36章 明月正在给萧雅南整理衣裙,听到她的话仰起头说:“富可敌国也是闲差,哪里比得上咱们殿下掌一国之政?小姐是掌政夫人。” “别胡说!”萧雅南闹归闹,还是不由地担心起来,“我还从来没有参加过这样的宴席,万一我在酒宴上失了礼数,会不会给她丢人啊?” “小姐是大家闺秀出身,礼仪从小便有老师教授,怎么会失了礼数呢?您呀放宽心,有什么不懂得就问殿下,殿下肯定会护着小姐的。”明月临时起意说,“要不然,小姐现在去请教一下大长公主?” “现在?”萧雅南看了眼天,艳阳高照,适合出门。可是让姜昀看出她紧张害怕,肯定会笑话她的。 明月继续给她出主意,说:“小姐穿这身去,您就说…想请大长公主帮着看看。” 萧雅南看向铜镜,信心倍增。果然是人靠衣装,这些比她的缎子衣裳好看多了。 “走,给她瞧瞧去。” 第25章 姜昀在书房看简报,听见有人叩门,与平素丫鬟敲门声不同,她便没有吭声。 房门推开,萧雅南探头探脑地朝里面看,提着厚重的衣裙走进来。 姜昀在书架后面,见她猫着腰走的小心翼翼,为了多看一会儿萧雅南偷偷摸摸的样子,她一直没出声。 萧雅南一会儿踮脚往上看,一会儿弯腰往桌子底下看。姜昀在书架后面直叹气,谁会在房梁上和桌子底下?不知道还以为她是进来找猫的。 反正书房就这么大,姜昀索性站着等她找,结果萧雅南愣是从她旁边过去,都没看到她这个大活人。 姜昀放下竹简,绕过书架,走到萧雅南身后。她还在左右寻人,姜昀伸手抓住她的腰封,把人拉停。 萧雅南吓一跳,回头看清是姜昀才原地挪着小碎步转过来。她拘谨的将两只手垂在身前,袍袖里不安地捏着手指。 “这件不好看。”姜昀摇头,问,“不是有件粉色的吗?” 萧雅南张开胳膊,低头去看,她觉得很好呀!黑色沉稳大气,搭配玄色庄重严肃。至于姜昀说的粉色,她看到了,当时觉得太小姑娘气了,跟她公主妃的身份不搭。 “粉色显嫩,参加晚宴会不会幼稚了些?”萧雅南是为了配合姜昀的身份才这么穿的,理直气壮的辩驳道。 姜昀不以为然,端着年长者的架子道:“你本来就是小丫头片子,穿的如此老成想干什么?” 萧雅南忽然心虚,竟然被她看出来了。正因为她年龄不够,才想从衣服上下功夫,把气场撑起来。 察觉刚才说话有些严肃,姜昀这会儿又温和了许多,道:“穿衣要得体。所谓得体,就是穿适合自己年纪和身份的衣服。倘若我穿粉色,会被人笑话为老不尊;你穿的过于严肃,反而会暴露自己没有底气。” “人家就是没底气嘛!到时候,你肯定要跟叔伯兄弟喝酒聊国事,我对着一群夫人如何招架她们的盘问?”萧雅南有些垂头丧气地说。 姜昀将她拉进怀里,揽着她的肩膀说:“我会尽量陪着你。要是真有人问你,你如实回答便好,只要不是失礼之言都无妨。” 萧雅南仰头看她,“真的吗?” “你是公主妃,她们不敢为难你。”姜昀哄了萧雅南半天,低头在她耳边轻轻地说,“明日与我一同进宫?” 萧雅南起初并未听懂姜昀的暗示,还笑她怎么又问一遍,难道还怕她临时反悔不成? “我们肯定一起进宫呀!” 姜昀的手从萧雅南的肩头滑向腰身处,“我的意思是,一起从公主府走。” 萧雅南害臊的脸都红了,她声音小的像蚊子哼哼,“不是才…” 姜昀咬住萧雅南的耳朵,用气声说:“上次你迷迷糊糊,只说要,都不理我。” 萧雅南羞得想推开姜昀,不小心按在她胸上,吓得赶紧缩回手,反而被抱的更紧了。她用双臂抵住姜昀,身体却被圈的牢牢的,声音再次从头顶传来,带着两分笑意逗她说:“我看时辰还早,若你非要回去,在书房也可。” 大长公主竟然白日宣淫?! 还没等她反应,姜昀把她抱起来走到桌案前,抬脚将上面的竹简清理干净,将人打横放在上面。 萧雅南回头去看地上凌乱的书简,她长这么大,从未见过女子如此粗鲁的举止。她来不及震惊,已经如砧板上的鱼躺在桌案上。 “想好了吗?”姜昀跪坐于桌案前,从容不迫如同品尝美味佳肴。 这下,萧雅南更觉得自己像待宰的羔羊了。 姜昀知道她脸皮薄,想从她嘴里听到“愿意”两个字难如登天。她只好换个问法,道:“我数到十,你要是不走,我就当你答应了。” 姜昀闭上眼,开始数数。 “一,二,三…” 萧雅南望着她,从桌上坐起来,她跨出一步,裙角被姜昀扯住,等她提起裙子时,对方便松了手。 挽留,却不强留。 “九,十。” 姜昀数完睁开眼,桌案上已经空空如也。 她还是走了。 果然,上次只是因为药的原因,她没有更好的选择而已。 姜昀侧身去捡地上的书简,余光瞥见身后的裙角,她目光顺着裙角向上,萧雅南幽怨的小表情,正低头看她。 第37章 “老色鬼…” “放肆。”姜昀眼神透着温柔,严肃的话也毫无威慑力。她伸出手,等着萧雅南主动走过来。 萧雅南手一搭上来,姜昀顺势把人拉进怀里,吻上她软香的唇。她的腰封掉落在地上,外衣散开,察觉不对劲的萧雅南忙推开姜昀的脸,说:“你这么着急嘛?” “刚才分明说好的,不走便是答应。”姜昀拔下她头上的釵,青丝散满地。 萧雅南顾不上散落的长发,“我答应留下,可没答应你在书房。万一有人进来…” 姜昀很会挑重点,道:“那我吩咐她们不许进来?” 说完直接喊“明月”。 萧雅南猝不及防,无处可藏,一头扎进姜昀怀里,自欺欺人的用袖子挡住脸。 姜昀也帮忙护住她的头,忍着笑吩咐明月,“你在外面守着,不许任何人进来。” 明月一看就明白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赶紧说“诺”,出去将大门紧紧守住。 … 天黑了,书房里还未点灯。岚嬷嬷来问过一次,得知公主妃在里面,便退下了。 漆黑的房间,照进一缕缕亮光,是屋外廊下的灯。 隐约可见两副身躯交缠在一起,纤纤玉指紧抓着地上的虎皮毯。 “我饿了…” 萧雅南肚子咕噜噜的叫。姜昀不得已选择先喂饱她,不然肚子比嘴巴叫的还大声。 “你想出去吃,还是让她们送进来?”姜昀坐在一旁穿衣服,顺手给萧雅南盖上毯子。 萧雅南趴在姜昀膝上,懒懒地说:“出去还要穿衣服,我想在这儿吃。” 姜昀摸着萧雅南的头,笑着说:“我让她们准备。” 房门一开,快睡着的明月立刻打起十二分精神,“殿下,何事?” 姜昀的衣衫松松垮垮套在身上,连腰带也没有系,吩咐说:“去准备晚膳吧。做好了就先送过来,不必等一起上。” “诺。” 姜昀回到房间,抹黑去找火准备点灯。 刺眼的光亮突然照在萧雅南脸上,她用手挡了一下。 姜昀举着蜡烛走来,蹲在萧雅南身边,拨开她眼前的长发,逗她说:“让我看看,这次有没有哭?” 萧雅南捂住脸不给她看。 姜昀只好把蜡烛移开,放在旁边的桌子上。 “刚才听你叫姐姐甚是好听,可否再叫一次?” 萧雅南躲进毯子里,闷声说:“不叫。” 姜昀把她一只脚从毯子里抓出来,然后拿起地上的腰带在她脚踝处缠了一圈,系在旁边的桌子角上。 “你又要做什么?” 萧雅南慌了,姜昀磨人的法子多,每次都让她大开眼界。但绑人还是第一回,她隐约觉得不妙。 姜昀笑着把人按回去,用膝盖就能轻松分开她的腿,这可比之前哄着她主动“放行”容易多了。 … 岚嬷嬷带着丫鬟来送饭时,在门外听见屋内的动静,只能候着不敢打扰。又怕饭菜凉了,还要轮流着送回厨房热着。 第26章 昨晚两个人折腾的太晚,姜昀起的比平时晚了半个时辰,萧雅南还睡得雷打不动。 姜昀让明月回去把萧雅南的衣服和首饰取过来,等她醒了直接在公主府更衣。 宫中举办晚宴,一般下午就开席了。她们必须提前入宫,依礼先拜见王上。 萧雅南是过了午时醒的,醒来的时候她看见窗外阳光向西,以为错过了时辰。她从床上爬起来,迷迷瞪瞪地问:“明月,什么时辰了?” “小姐,还有一刻钟未时。”明月一直候在外面,大长公主给她交代的任务是最迟未时唤醒小姐。 “殿下呢?”萧雅南穿上鞋,刚踩实了地面便觉得腰酸腿软。 “殿下应该在更衣呢!” 萧雅南好不容易挪到妆台前,跪坐下来以后使劲直了直腰,她看向铜镜里的明月,撒娇道:“可不可以不去啊~” “为何?”明月停下梳头的动作问。 萧雅南不顾形象地打起哈欠,轻轻拍着嘴巴说:“困。” “您昨晚不是答应殿下同去吗?今日反悔可来得及?” “我反悔也是因为她…”萧雅南使劲揉着全是睡意的脸,强打精神道,“不反悔,赶紧梳头吧。” “小姐今日的衣服颜色艳,奴婢给您梳双髻。” 萧雅南没听进去,只顾点头。 收拾好以后,萧雅南提着厚重的衣裙去找姜昀。姜昀也刚换好,她今儿一身黑,跟昨天萧雅南身上那件有点儿像。这颜色在萧雅南身上故作老成,在姜昀身上倒衬得她尊贵又不可亲近。 “难怪你不让我穿,原来是怕跟我穿一样的。”萧雅南绕着姜昀转一圈,既是打量又是欣赏。 萧雅南一进门,姜昀就注意到她的发髻,“你今天像只小兔子。” “明月给我弄得,好不好看?”萧雅南一手摸着一个发髻问。 姜昀笑着夸她说:“今晚定要艳压群芳。”其实这个词用的并不准确。萧雅南是美,但不艳。姜昀不要她艳的惹人注目,“美艳”二字得其一便可。 说来也怪,萧雅南明明长了一张活泼少女的脸,偏偏对上赤红能生出几分妖冶之相。黑中带赤,其相更甚。所以姜昀才没让她穿那件,以免惹人非议。 入宫后,姜昀正要带萧雅南去见王上,等候在门口的宦官却说,王上请大长公主一人入内殿,有事商量,萧雅南只好先一人去闲逛了。 第38章 正厅里互相客套聊天的女眷,萧雅南谁也不认识。她又不好冒然上前搭话,于是找了个僻静角落,一边等姜昀回来,一边吃东西。 “这位夫人可是公主妃?” 听见有人叫她,萧雅南抬头去看。面前站着一位三十出头的夫人,锦衣华服,雍容富贵,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来的。 萧雅南拍了拍手上的食物渣,起身回礼,“夫人好。” 对方上下打量萧雅南,也不管是否失礼,笑着跟其他几位夫人说:“大长公主统共娶了三个公主妃,今日总算见到一个。” “以前殿下都舍不得带公主妃出门,我们都没有福气见一见。不知这女子之间,跟我们寻常夫妻有什么不同?” “这你得请教公主妃啊!” 几个人围着萧雅南阴阳怪气,看她笑话。 萧雅南发现她们来者不善,敌我不明不好胡乱说话,她礼貌询问道:“恕我失礼,不知各位夫人的夫君是…?” “我夫君是大长公主的王兄安定侯。这位是上将军的妻子,那位是王上的弟弟公子防的夫人。”女人得意洋洋的向萧雅南做介绍。 萧雅南虽没见过这些家眷,但他们丈夫的名字大都听过。人的名气一大,什么风流韵事都藏不住。 萧雅南毕恭毕敬地夸对方:“侯爷年过六十,没想到夫人如此年轻?侯爷真是宝刀不老!” 侯爷夫人不知她在暗指什么,总觉得这丫头说的不是好话,道:“侯爷的好,公主妃妹妹自然是体会不了的。想来大长公主不会委屈你,肯定会从别的地方补偿妹妹,看这身衣裳价值千金便知道是如此。” 萧雅南用衣袖掩面,笑了起来,问:“夫人说的好是指什么呀?” 侯爷夫人见她上钩了,挖苦她说:“妹妹不知道就算了。不知道也好,不然生出了别的心思,可怎么好?” 萧雅南垂眸想了半天,问:“姐姐说的可是房中之事?” 侯爷夫人脸一红,小声说:“你怎么就这样说出来了,万一给人听见怎么办?” 萧雅南却一脸天真地说:“姐姐说侯爷那样好,肯定不怕别人听见,正好宣扬侯爷的雄风。” 侯爷夫人无言以对,侯爷为数不多的雄风都给了几个新来的侍妾,哪里还有她什么事?她不过是看公主妃年少可欺,想从她身上找点乐子罢了,没想到这妮子明里暗里讥讽她。 侯爷夫人上前一步,在萧雅南耳边咬牙道:“侯爷好歹是男人,你嫁给一女子有什么可得意的?” 萧雅南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说:“女子的好,夫人自然是不会知道的。不知道也好,不然生出了别的心思,天下可不会再有第二个大长公主。” “你……什么意思?” 萧雅南也贴着她的脸,小声说:“侯爷到处找名贵的补药,难道不是太爱夫人的缘故吗?我家殿下就不需要,我们昨天在书房,从下午到深夜都没有分开过,我现在还腰酸呢。” “不知羞耻!” “我在殿下面前才知羞,在夫人面前就如同寻常妇人。若是见着女子就知羞,我家殿下肯定要吃醋呢。我家殿下出门时特意交代,若遇到夫人这样问话的,我必须如实回答,方才不算失礼。” 侯爷夫人怒道:“大长公主就是这样教你的吗?” 姜昀从内殿出来,正好看见侯爷夫人在发脾气,她赶紧走过去将萧雅南拉到身后,笑着问:“夫人这是怎么了?” 侯爷夫人放下已经抬起的手,狠狠地瞪了一眼萧雅南,“殿下来的正好,您自己问公主妃吧。” 姜昀向萧雅南问罪,语气敷衍随意道:“你干什么了?” 萧雅南趴在姜昀肩膀上,用手捂着嘴巴说悄悄话,“我说你床上功夫比她夫君厉害!” 姜昀:“…………” 姜昀被萧雅南的话呛了一下,咳嗽两声才说:“夫人见谅,公主妃被本宫宠坏了,回去肯定好好教训她。” 侯爷夫人不知道萧雅南跟姜昀说了什么,但大长公主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果然女人的枕头风不管是吹男人还是女人,都是一样的厉害。 侯爷夫人自讨没趣,讪讪的走开了。 姜昀望着侯爷夫人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 被萧雅南察觉,奇怪地问道:“你怎么了?” “没事。”姜昀有些心不在焉。 “王上找你说什么了?”萧雅南说话总比脑子快,问完了才察觉不妥,王上单独召见,肯定说的是军国大事,“不能说就算了。” 姜昀只是没想好怎么跟萧雅南说,既然她问了便不再隐瞒,“魏太子暴毙,魏宜现在是魏王了。” 第27章 萧雅南不知道姜昀放魏宜走是想杀他,如今妥妥的放虎归山,道:“他运气真好,早知道就不把他赶回去了。” 事情没成,姜昀多说无益。她现在有点儿担心,以魏宜的人品,若是恼羞成怒,与齐国交恶,西面就会多一个敌人。 可她没有想到的是,事情的发展比她预期的更坏。 第一个与齐国为敌的不是魏国,而是远在西面跟齐国素无恩怨的秦国。听说秦王不久前招募了一位大才,拜为丞相。 这位丞相一入秦国,便替秦王游说列国,说要搞什么合纵,剑指东方。 第39章 秦王慷慨出资,并承诺不要一寸齐地,三晋国君欣然答应。楚国与秦国实力相当,对于秦王发起的合纵没兴趣参加,但也想从中分一杯羹。 齐王得知此事,连夜召大臣入宫商议应对之策。 “我们与秦国来往甚少,他为什么要打我们呀?” “秦国乃虎狼之国,想打谁就打谁,什么时候讲过道理?秦国那位游说列国的丞相,一年前还来过齐国,在大殿之上滔滔不绝的说了半天,被群臣讥讽。人家这是来报仇的!” “还是先派使臣去说服列国,最好不要兵戎相见。齐国虽然强大,也无法应对多国联军。王上曾对魏王有救命之恩,或可劝说魏王放弃发兵。” 朝堂瞬间安静下来。 这份“恩情”是用大长公主的颜面换来的,先不说魏王是否记得这份情,要是他心生怨恨想找茬,大长公主性命堪忧。 左汤忽然站出来,说:“臣愿出使魏国,劝说魏王放弃出兵。” 齐王记得他,上次出使秦国是大长公主推举的他。姜昀对他有举荐之恩,公主妃对他有知遇之恩,想来他不会做出有损大长公主的事。 “爱卿可有把握?” 左汤信誓旦旦地说:“臣愿一试。” 齐王见朝臣们都拿不出更好的办法,决定让他试试。下朝后,齐王单独接见了左汤。他急于知道,左汤准备用多大的代价换齐国安宁,而他身为一国之君,是否拿得出来。 左汤明白齐王想要保护大长公主的意图,一再向王上保证不会用大长公主做谈判的筹码。 左汤离齐不久,齐王又把姜昀和右相萧臻一同宣入宫,想让他们分别出使韩国和赵国。 姜昀正要开口却被丞相打断,道:“王上,殿下与赵王曾有私交,让殿下去赵国更为妥当。老臣愿前往韩国,说服韩王。” 姜昀蹙眉。 齐王问:“姑母以为如何?” “就听丞相的安排。”姜昀憋了一肚子话想问丞相,可她不能当着王上的面问,等出宫后一路追上萧臻的马车。 萧臻坐在车上,看她。 “丞相为何要本宫去赵国?难道您没有看出来,此次出使,不太对劲吗?”姜昀沉不住气地问。 “臣已经说了,您与赵王有私交。老臣年迈,时日无多。若将来情势有变,殿下切不可瞻前顾后。恳请殿下,替我照顾好南儿。我知道,殿下一定可以护她周全!”萧臻言尽于此,对车夫说,“走吧。” 姜昀回到府中,见萧雅南正在张罗晚饭。她如今已经能熟练操持家务,不再让她为府上的事情分心。 原以为这样的日子可以过一辈子,没想到这么快就横生变故。想来是她命不好,不是死别,便是生离,或者生离死别。 萧雅南一扭头,看见姜昀站在门口,也不吭声,心事重重的样子。 “王上叫你说什么了?该不会让你领军出征,你过惯了富贵日子,已经骑不上马,拉不开弓了?”萧雅南逗她说。 姜昀扯出一抹笑意,拉着她的手落座,道:“王上派我出使赵国,明日便走。” “这么急?不是已经让左汤去魏国了吗?为何还要去赵国?” 姜昀叹气,抓着萧雅南的手,目光灼灼望着她,一字一句地交代说:“无论发生什么事,答应我,一定等我回来再说。” 萧雅南看出她在担心,却不知她担心的并非是国破家亡时,尚在营丘的她。 “我肯定在家里等你回来,不然我去封地逃难吗?”萧雅南故作轻松地笑着说。 这顿晚膳吃的异常沉重。 饭后,姜昀在房间里收拾东西。 萧雅南沐浴完回来,姜昀正倚在窗边出神,丝毫没察觉身后的萧雅南。 “还在想出使的事呢?”萧雅南坐进她怀里,胳膊搭着姜昀的肩膀撒娇说,“良宵苦短,还不去歇着,妾身都洗干净了呢。” 姜昀在她的脖颈处嗅了一大口,说:“好香。”难得她能把情话说的如此寡淡,连笑容都不舍得给一分。 萧雅南顿时没了那心思,起身说:“你忙吧,我去睡了。” 她熄了灯,爬上床,被子一盖准备睡觉。 脚步声慢慢靠近,萧雅南翻了个身背对着她。 姜昀坐在床边,掀开被子钻进去,从身后揽住她的腰,又去扯她内衣的带子。 萧雅南打了下她的手,说:“我要睡觉了,别打扰我。” 姜昀手上动作没停,笑着问:“那你不是白洗了吗?” “我喜欢天天洗,殿下还心疼烧水的柴吗?” 姜昀把人转过来,熟练的分开她的腿,说:“那可心疼坏了。” 萧雅南抬腿,搭上她的后腰,不满地哼道:“小气。” 姜昀贴着她的唇低声问:“如果有一天,我不再是齐国的公主,你还愿意跟着我吗?” 萧雅南笑着问:“殿下是在替我安排后事?” “你这么想也可以。”姜昀刚说完,嘴唇就被狠狠咬了一下。 姜昀疼的龇牙咧嘴,在萧雅南屁股上拍了一下,这丫头才松口。舔到丝丝血腥气,姜昀忽然来了兴致,她故意板着脸问:“上次你挠我,我是怎么罚你来着?” 萧雅南眉头一皱,推开姜昀就要跑,可惜没有得逞。 “还想跑?罪加一等。” 第40章 萧雅南逃跑不成,立刻服软,嗲声嗲气地好商量,“殿下明日还要出使他国,若是萎靡不振,人家要说我们齐国的臣子都是纵情声色的狂徒,有损王上名声。” “夫人多虑,一日怎能到赵国,我在马车上休息便好。”姜昀忍着笑看她。萧雅南每次就两招,一是跑,二是撒娇。而且是跑不掉才肯撒娇服软。 萧雅南一狠心,闭着眼说:“让你咬回来总可以了吧?” 姜昀的手指刚摸上她的唇,萧雅南立刻吓得一激灵。 姜昀笑了,说:“我不咬你,咬坏了你要哭,我还睡不睡觉了。” 萧雅南睁开眼,委屈巴巴地看着她保证,“我不哭。” 姜昀不为所动,“我不信。” 萧雅南嘴一瘪,“呜…” 姜昀一看大事不好,赶紧说:“你看,还没咬你就要哭了。” 萧雅南再也绷不住,哇的一声哭出来。她知道齐国正面临前所未有的危难,也知道姜昀此去凶多吉少。她很想开开心心送她离开,终究还是在姜昀的调侃中破防了。 姜昀把人抱在怀里,摸着她的头,什么安慰的话也说不出来。 第28章 齐国的使臣已经派往各国,却并没有阻止联军逼近齐国边境的步伐。最先回来复命的人是左汤,他回城后直奔王宫,一整天都没有出来。 天黑以后,从王宫的侧门出来一辆马车,朝公主府而去。 萧雅南尚未安寝,便听人来报说,王上来了。她赶紧更衣去前厅接待,发现来的人不止王上,还有数月未见的左汤。 他何时回来的? 萧雅南问:“王上深夜前来,所为何事?” 齐王面露难色,强颜欢笑道:“大长公主与丞相出使多日,公主妃一人在府,寡人来看看你。生活上可有什么难处?” “谢王上关心!殿下走的时候,都安排好了,什么都不缺。”萧雅南心中忐忑不安,还要保持镇定。王上绝不会无缘无故来探望她,难道是姜昀和祖父出什么事了? 萧雅南越想越担心,忍不住主动问:“王上有话请讲。” 左汤看了看王上,又看了看萧雅南,道:“既然王上不好开口,还是臣来说吧。” 他先对萧雅南行礼,“臣出使魏国,劝说魏王退兵,他答应了。但是有一个条件。” 萧雅南抬眼,不好的预感在心中汇聚。 左汤叹气,道:“魏王说,愿与齐国修好,娶您为妃。” 萧雅南不可置信的看向齐王,身为一国之君,他没有直接拒绝而是深夜前来,想必已经有了决定。 萧雅南苦笑,问:“王上要以臣子之妻,送与他国和亲?” 齐王转过身不敢看她。若此时姑母在,他真不知如何面对! 左汤替齐王开脱,说:“妫妘君不仅是公主妃,更是封君之臣。臣子当以社稷为先,先国后家,岂能儿女情长?” 萧雅南听罢他的言论忽然笑了。从大义上,她无话可说。可叹左汤一张利嘴,能将黑的说成白的。 “当初,我不愿出嫁,王上说,大长公主不能和亲,才无奈娶妻,要我体谅她孤苦,所说的理由便是为了齐国。如今,王上要我改嫁魏王,所说的理由仍然是为了齐国。男子为大义苟且偷生,能得青史列传。左汤先生言之凿凿,不过是让我为得史书上一个无名无姓的‘齐姜’之名罢了。” 萧雅南知道,她根本没的选,问:“我可以等殿下回来再走吗?” 齐王正欲开口,左汤忙说:“开战在即,望公主妃以大局为重!” 萧雅南瞪着左汤,仿佛从未认识过这个人一般,她很快平复下来,说:“你想什么时候走?” 左汤掷地有声,道:“即刻启程。” “看来先生有备而来,马车应该停在府外了。”萧雅南交代后事,“明月,你留下,替我转告殿下,请她保重。我走之后,把我的牌位立在祠堂,我不想死后无人祭拜,做了魏国的孤魂野鬼。” 明月哭着摇头,说:“小姐…奴婢愿跟您同去…” 萧雅南不屑地看了眼左汤,摸着她的头说:“听话,你留在这里,不要让某些人诋毁我的清誉。我走以后,今晚的事便任由他人去说了。” … 尚施得知公主妃和亲之事,赶紧派人去告知姜昀。 收到消息时,姜昀正准备去拜访赵太子。她几番游说都不成功,还在为齐国殚精竭虑,却在看到尚施送来的信时,突然明白齐旻真正的意图。 原来齐旻早已把赌注压在了魏国,她和丞相的出使,不过是为了更顺利的完成和亲。若是能说服韩赵两国,也不过是锦上添花。 姜昀推开窗,看向北边旌旗招展的城楼,“去王宫。” 赵王不胜其烦,看到姜昀又来了,继续好酒好肉的招待她。 “昀公主,寡人若非与你有私交,绝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请你吃饭。五国联军发兵齐国,是板上钉钉的事,寡人也没有办法。” 姜昀不紧不慢道:“大王可知,齐国已经与魏国商议和亲,魏国若退出,韩国燕国弱小,秦国在后,赵国便要身先士卒。” “你说魏国要退出?寡人怎么不知?” 姜昀摇头,道:“大王的消息还不如我一个使臣快。” 赵王赶紧派人去问,很快传回消息,确有其事。更让赵王吃惊的是,和亲的人选竟然是姜昀的妻子,难怪她沉不住气了。 第41章 赵王哈哈一笑,说:“公主今日来找寡人,不光是劝寡人退兵的吧?依寡人看,齐王不忠不孝,公主不如留在赵国。” “充盈大王的后宫?” “额…公主之才,岂能委屈做个后宫妇人!寡人先前有老丞相推行胡服骑射,颇有成效。但是跻身强国,心有余力不足。公主若能给赵国再添一把柴,让赵国的国力更强,到时候寡人派兵替你讨回公主妃,如何?” 姜昀起身拜,言辞恳切道:“富国强兵非我所长,更何况我是齐国公主,大王何以全心信任于我?变法图强,需要君臣一心,毫无嫌隙,你我之间并不具备这个前提。如今魏国先退出,赵国再退出也不算得罪秦国。大王若肯借兵与我,我愿替赵国永守北境,抵御匈奴南下。” 赵王不解,问:“你借兵作甚?” 姜昀道:“去魏国,接我的公主妃。” … 赵国被匈奴骚扰了几百年,唯一击退匈奴多年不敢来犯的战争,还是姜昀二十岁在赵国做客时,替还是太子的他打的。 姜昀提出的条件很诱人,赵王与群臣商议之后,决定借兵。赵国的考虑不仅仅是北境之患,若萧雅南一起留在赵国,这次联军赵国又退出了,她的祖父萧臻一定会劝说齐王与赵国修好。 如此,赵国南北无忧。 … 赵王虽小气,借的兵倒是精锐。姜昀带着一万骑兵,昼夜兼程,直奔魏国都城大梁。 左汤带领的和亲队伍刚到魏国,还没来得及办婚礼,城外姜昀已经带着大军赶到。 萧雅南听说姜昀率领军队已在城外,扯掉盖头直接从婚宴上跑了。魏王和左汤一路追到城楼,看见城外的军队兵临城下。 下面人乌泱泱的,萧雅南找不到姜昀在哪,干脆爬上城墙大喊:“姜昀!” 姜昀站在指挥车上,抬头看见芝麻大小的人站在城头上又蹦又跳,吓得心脏骤停。 魏王指着城墙上的萧雅南,呵斥道:“你赶紧给寡人下来!婚宴之上,逃婚来见你前妻,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大喊大叫,成何体统!” 萧雅南抱着旗杆又怂又凶,“我家殿下来接我了,我不嫁了!你赶紧开门放我走,不然等会她打进来,留城不留人!” 魏王恼羞成怒,一步步靠近萧雅南,说:“区区一万人就想攻城,做梦!既然她来了,寡人正好让她看着,寡人是如何娶你为妃,如何与你洞房花烛!” 萧雅南急得大喊,“你别过来,你再过来我要跳了!” 魏王气红了眼,发疯一样说道:“有本事你跳啊!让姜昀亲眼看看,她是如何逼死你的!” 魏王想要抓萧雅南的脚时,她突然向后一仰,大叫着掉下去了。 魏王:“……!!” 姜昀看着萧雅南从城墙上掉下来,她猛抽马鞭,身后的鼓声瞬间销声,只有风在耳边呼啸。她知道,无论她的马跑的有多快,她都赶不及救她了。 上一次她跳城楼,是为了拒她的婚。 这一次她跳城楼,是为她拒婚。 也许从一开始,她们就不该在一起。 也许从一开始,她就应该放过她…… 第29章 萧雅南差点儿吓死过去,她挂在城墙上摇摇晃晃,望着不到一丈的地面发愁。她的匕首被宫女搜走了,没法割断这特制的绳索。 正当她一筹莫展的时候,姜昀骑着马飞奔到城下。 萧雅南挥舞着胳膊喊:“快帮我把绳子弄断!” 姜昀拔出长刀,抬手甩了出去。长刀直插入城墙,绳子断开,萧雅南猝不及防掉下去。 姜昀没抓住她,害她摔了个狗啃泥,萧雅南从灰土地里爬起来,脸脏的像只小野猫。 萧雅南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原地跳了两下激动地说:“我逃出来了!” 姜昀弯腰拉她,没好气地说:“是,你逃出来了,赶紧上马。” 萧雅南坐在后面,紧紧抱着姜昀的腰。她回头看向城楼上气急败坏的魏王和面色沉重的左汤,得意洋洋的吐了下舌头。 姜昀回到军中,立刻下令撤退。大军不损一兵一卒,全身而退。 撤退的路上,姜昀好奇地问:“你什么时候准备的绳子?” “哦,我不是为了你跳过一次城楼吗?那次我差点儿淹死。后来我就想怎么跳能安全点,我让明月在铁匠铺定制了一种又细又结实的绳索,平时缠在腰上也看不出来。我刚才是把绳索系在城楼的旗杆上,还好魏王光顾着激动没有发现!” “你胆子可真大!城楼那么高,就算有绳子也未必安全。”姜昀有些后怕地说。 萧雅南毕竟年轻,害怕的劲儿已经过去,又开始无所畏惧,说:“我是被逼到城楼才想起这个办法,只有一试,大不了就死呗!对了,你怎么来了?你说服王上了吗?他居然肯出兵。” “没有。”姜昀说,“我们去北边,不回齐国了。” “北边是…赵国,你要去赵国吗?”萧雅南此时才发现,士兵的铠甲与齐国的形制有所不同,她紧张地问,“这是赵国的军队?你答应赵王什么了?” 姜昀一看就看出她在担心什么,笑着说:“你以为我是你啊!除了下嫁,就没有别的谈判筹码了?” “你总不会是要去赵国当丞相吧!你是齐王的姑姑,赵王能信任你吗?” 第42章 “我答应替他守北境。”姜昀低头看萧雅南,笑着问,“以后做不成锦衣玉食的公主妃,跟我做个守城之将的夫人如何?” “那…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还能说不吗?” 姜昀故意说:“怎么不能?赵国男子威武,你想再嫁也可以。” “那你何必救我!我在魏国还是王妃呢。”萧雅南嘟嘟囔囔说完,突然生气道,“那个左汤,忘恩负义,亏我还帮过他!干脆我们埋伏在回齐的路上,杀了他再走?” “他确实很能干,可惜生不逢时。齐国人才济济,他想要出人头地,必须审时度势。我若继续掌政,将来姜旻与我之间必生嫌隙。他知我有退出朝堂之心,怕等不到替姜旻除掉我,换取高官厚禄的那一天,所以利用你让我与姜旻交恶。如今他的计策失败,逼我离开齐国,姜旻必不会再用他。朝堂有你祖父,他讨不了好。对于一个有野心的人来说,让他不得势比杀了他更让他痛苦。” 萧雅南听的大呼过瘾,“还是你厉害!” … 秦国的联军未能成事,齐国之危解除。 魏王派使者去赵国讨说法,赵王以礼相待,并承诺:“有朝一日,匈奴被消灭,寡人一定亲自押送姜昀去魏国谢罪。” 魏王勃然大怒,在朝堂破口大骂,“匈奴与赵国共存了几百年,哪是说灭就灭!消灭匈奴不就是说,赵国永不谢罪吗?” 反正两国离得远,中间还夹着韩国,一时半会也打不起来,此事最后还是不了了之。 齐王这些年从未停止派人去赵国劝姜昀回齐,但她都闭门谢客,连面也不露。 萧雅南听说姜昀又把齐国的使臣赶走了,骑着马去草原上找她,见她在湖边躺着晒太阳。 “我说,好歹是家乡来的,你跟他说几句话,还能听听乡音。我感觉自己的口音都变了,不知道还能不能听懂齐人说话。” 萧雅南在姜昀身边坐了一会,又去牵她养的羊。 姜昀坐起来,看向萧雅南怀里的小羊羔,好像又长大了一些,不怀好意地笑着说:“今晚就吃它吧。” 萧雅南吓得赶紧护住小羊,“你这个人怎么回事?我养什么你吃什么,上次你把我养的鱼吃了,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姜昀轻咳一声,装作不知道的样子,抬头望天,说:“你不是吃的挺欢的?还喝了两大碗鱼汤。” “我又不知道那是小黑!反正你别打我小羊的主意,想吃你去集市买一只不就成了。”萧雅南把小羊抱的太紧,它一个劲的咩咩叫。 姜昀嘴巴坏爱逗她,但看到萧雅南把小羊搂的喘不上气,还是赶紧提醒她说:“你再搂它,今晚真要趁热吃它了。” 萧雅南赶紧松手,小羊脱离她的魔爪,一跳一跳的跑远了。 姜昀笑了,重新躺在草地上,枕着胳膊看天。 萧雅南爬到她身边,挨着她一起躺下,说:“我看上了一块和田玉,你买给我好不好?” 姜昀把人揽进怀里,默默说了声“好”。 姜昀回首半生,皆不如天高地阔,远离朝堂,潇洒惬意,不枉此生。 萧雅南抬头看她,眼神尽是温柔。若有朝一日,身死北境,虽远离故土,有她相伴,也死而无憾。 --------------------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啦~^3^ 各位亲多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