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一出门离开桂夫人的视线,刘晖赶上了纪韵辰和鹰翔,把他们一拉朝外面掠去,同时念动“婆罗神咒”,隐起了他们的身形。
听得桂夫人的厉声尖叫,刘晖在心里暗笑,“嘿嘿,这下你看不到我们,也听不到我们,你就是瞎子、聋子,还怎么抓住我们?”
可他还是高兴得太早了!
他们在甬道里奔行了不远,一个似乎从九幽地狱里传来的阴寒声音直透他们的耳鼓,“府内所有生灵听我招唤,立刻都到我这里来!……”
这声音里仿佛蕴涵有绝大的魔力,当即使得逃跑途中的三人身形一顿,再不能使出他们的轻身功法,只得停下了脚步。
刘晖努力控制着摇动的心旌,看着脸色变得苍白的纪韵辰和鹰翔,疑惑的问道:“这……这是什么声音,是那个妖妇发出来的吗?”
短短的时间里,这声音好象就已经控制住了两人的心智。他们眼睛发直,把刘晖拉住他们的手一拨,回过身,脚步蹒跚的朝来路走去,嘴里还喃喃念道:“主人在叫我了,我要过去……”
刘晖忙又把两人一拉,惊讶的问道:“你们怎么了,谁是你们的主人,难道是那妖妇?”
此时两人使不出自己的功力和法术,只是用身上的蛮力拼命挣扎着试图摆脱他,嘴里依然念叨着:“主人在叫我了,我要过去……”
这时,刘晖也感到自己也有了听那个声音吩咐的想法。他拼力拽住两人不让他们离开,同时把自己有点昏沉沉的脑袋一摇,提起一口真气护住灵台,再舌蕴春雷,聚音直灌向他们的耳鼓:“韵辰,鹰翔!”
可惜他的声音不能起到醍醐灌顶,唤醒他们的作用。他们只是略一犹豫,便又开始努力挣脱他的拉拽,要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刘晖再无别的办法,便伸手制住了两人。就在接住两人变得软绵绵的身子时,他忽然觉得头脑一昏,真气一滞,再也守不住灵台清明,意识里不停的回响着一个声音:“听她的话,到她那里去,不要违抗她……”
就在他刚刚要失去思维的时刻,他突然感到前胸和后背同时一热,两股暖流涌进他的体内。顷刻间,这两道热流穿行过他浑身的经脉,运行了三个周天,使他的神智顿时一清。
“刚才好险!”刘晖心知“警世神钟”又救了自己一次,暗暗抹了一把冷汗,“那妖妇不知道使的是什么妖法,连我都差一点上了她的当!”
他展开“内视”心法,发觉自己的大部分功力都自然用到了对抗那魔音上面,再也不能维持“婆罗神咒”的法力。如此一来,他们三人的身形就暴露了出来,再也没有了使他们隐住身形,来去自如的便利。
“这……这可怎么办呢?”他低头看了看面色煞白,软在他的臂弯着的两人,暗自思量着,“看来这妖妇神通还是不小,我们怎么逃出去呢?那妖妇还有十个手下呢,他们现在这个样子,我怎么能带他们躲过他们的拦截,离开这里呢?哎,真是麻烦啊!……”
正在他踌躇间,只见崔明和他的两个保镖排成一行,眼睛发直,嘴角流涎,脚步踉跄着朝着桂夫人所在的大厅走去。在经过他的身旁时,崔明等三人好象没有看到他们一般,直对着他们撞来。
震惊之余,刘晖忙抱着两人往旁边一让,“崔……崔公子,你们……你们怎么了?”
崔明他们眼尾都不扫向他,脚步没有丝毫的停顿,口里嘟囔着,“主人叫我了,我要过去……”
刘晖此时再也腾不出手来拉住他们,只得呆看着他们一步一步朝着危险走去。
“咦,有了!”正苦思良策的刘晖想到一个好地方,顿时精神大振,“这里的丹室和藏着那颗珠子的洞室好象被什么法力护持着,说不定那里可以隔绝那妖妇的魔音!恩,我们先到那里去躲一阵,避一避再说!”主意拿定,他再不迟疑,挽起两人便朝那边走去。
果然,进了那个石门,就真的再也听不到桂夫人那勾魂夺魄的声音了。刘晖心里一松,把纪韵辰和鹰翔扶坐到地上,分别解开了的禁制。
纪韵辰慢慢睁开了眼睛,只见眼前漆黑一团,什么都看不见。她心里一慌,忙伸手在四周胡乱摸索着,失声叫道:“这……这是哪里啊!还有谁在这里?刘晖,刘晖,你在哪里啊!”
“韵辰,别怕,别怕!我在这里,我在这里!”刘晖忙一转身搂住了她,拍着她的香肩轻声安慰道。
“嘘……”纪韵辰长出了一口气,身子一软。闭上眼睛靠在他怀里,再不说话了。
在这个静谧的空间里,抱着她散发出带海洋气息的娇躯,感受着她柔软的腰肢,体会着她少见的温柔,刘晖心里暗暗得意,“嘿嘿,原来这丫头怕黑啊……恩,我再就知道了!要是她再跟我捣蛋,我就有办法对付了……恩,她身上的味道闻起来还是很舒服的啊……”
“刘晖!”纪韵辰好象突然清醒了过来,猛的挣脱了他,“哼,你又乘机占我的便宜!快,快把你的那个什么花拿出来照明啊!”
“哪里有这样的事?”被她推得差点坐到地上的刘晖叫起了“撞天屈”,“明明……明明是你叫……”
“哼,刘晖!”还没有等他说完,纪韵辰便脸颊发烧的打断了他,强辩道,“明明……明明是你故意不把那花拿出来,好吓人家的!哼,我说的没有错吧!”
“这……哎!”刘晖被她噎得只好叹息了一声,伸手到怀里把“影木之花”拿了出来。
“哼,死色狼!”一看到光亮,纪韵辰便嗔怪的白了他一眼。忽然间,她觉得自己的腮边发痒,便随手一捋垂落下来的秀发。
亮光一出现,刘晖就见到纪韵辰满脸红晕的娇态、清理散发间不自觉流露出的柔媚、眼波流转的明亮双眸,他不觉忘记了身处危险之地,呆呆的望着她,再也说不出话来。
纪韵辰被他灼灼的目光看得心里一乱,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便微垂下了头。
“咳咳!”鹰翔这时再也忍不住了,便干咳了两声,抬眼朝周围打量了一会,开口说道,“公子,纪小姐,这是哪里,我们再该怎么办呢?就在这里坐着也不是办法啊!”
“哦,嘿嘿!”刘晖略带尴尬的笑了两声,站起身抬头朝甬道深处望了望,沉吟片刻后说道,“这样吧!我们都到那放珠子的石室里暂时躲一阵,既然这里就听不到那妖妇的魔音,那里应该也听不到吧!”他的心里还记挂着那神秘大珠,便想趁这个机会再去看看。
纪韵辰随着站了起来,顺手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尘,刻意回避着他们的眼神,领先移步朝那边走去,嘴里不依不饶的说道:“哼,看在你救过我们一次,这次我就放过你了,下次啊……哼!……我也还想看看那个大珠子呢,我们快走吧!”
“你……哎!”望着她身形婀娜的背影,刘晖对她的强词夺理只好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心说,“这个丫头啊,明明是她那样拼命叫我,我才……不过,搂着她还是非常舒服啊……嘿嘿!……她的腰真细,走路时一扭一扭的,还真赏心悦目哦……哎呀,糟糕!只怕又被老雕看到了,这……”忽然间他瞥见鹰翔也站起身来,便好象自己做了什么坏事被他抓住了一样,嘴角边的笑容一滞,脸上泛红,忙招呼一声,“鹰翔,你没有事吧?那……我们走!”话还没有说完,他就好象逃难似的慌忙离开了这里,跟上了她的脚步。
鹰翔的眼力极佳,当然看清楚了他们的窘态。不过他到底年老成精,当面时就象什么都没有看到一样,也不戳穿他们,直到这时他才嘴角边露出慈爱的笑容,暗自期望他们好运。
一进那个石室,纪韵辰便叫囔道:“刘晖,刘晖,快把‘灯’拿过来,让我再好好看看这东西,看它是什么‘宝贝’!”说着,她转动着那张是机关的石凳,把石桌中藏着石台升了起来。
刘晖心里也有这个想法,忙走了过去,把“影木之花”高举过了头顶,与她头碰头凑在一起,仔细端详起它来。
鹰翔还是第一次到这里来。他左右张望了一番,对空荡荡的洞室感到失望的摇了摇头。在回头见到刘晖费力的样子,他便过去建议道:“公子,把这个给我帮你拿着吧!”
刘晖头都没有抬,顺手把“影木之花”交给了他,然后把手按到那珠子上,说道:“我觉得这里面好象有一股法力存在,让我把功力灌进去试试……”说话间,他便提起功力,把真气注入其中。
“你怎么了,有什么古怪吗?”纪韵辰见他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忙关切的问道。
“好险,这珠子的确古怪!”只见刘晖脸上的紫光一闪,随后缩手回来嘘了一口长气,对他们解说道,“我把真气一输进去,它就好象饿死鬼一样,拼命的吸起来。等到我发觉不对,正准备截断真气的时候,它又忽然自己停了下来……咦?”说话间,那珠子现出了异常,他们忙都退后了几步,警惕的盯着它。
原来,他的话还没有说完,那珠子突然闪过了一道紫光,随即又熄灭了。在他们惊奇的目光里,这珠子上的紫光忽明忽暗,闪动了七次,便没有了异样。
刘晖戒备着靠上前去,边伸手去触摸又恢复到暗淡如初的那珠子,边奇怪的问了一声:“它搞什么鬼,这……这是怎么回事呢?……恩?”可没有想到,他的手刚刚碰到它,便觉得它已经变得滚烫,把他吓得忙把手一缩。
就在此时,那珠子忽然间紫光大盛。论起照明效果,它可比“影木之花”强多了。只不过,在紫色的光线下,人都显得诡异而神秘。
“咦,这是什么?”突然发现珠子上好象有影子在晃动,刘晖情不自禁的惊问了一声。
见没有什么危险,纪韵辰又凑了回去,仔细的端详一番后,难以置信的望着刘晖说道:“这……我看这上面象……象是那妖妇请我们吃饭的地方……”
“啊!”刘晖不敢相信的惊呼了一声,可当他再认真一看,只得承认她说的是正确的。随即,他又看到了更加令他吃惊的一幕,“啊!那……妖……妖妇在做什么啊!”
“她……她……”鹰翔上前一看,刚刚恢复过来的脸色立刻又重新变回了煞白,声音里带上了极度的恐惧。
原来,此刻在大厅里,面容狰狞的桂夫人正端坐在一张胡床上面,厅内原有的矮几全都不知去向。在她面前,大厅里其他人全部都跪伏在地。从他们船上来的人,除了他们三个以外,全都在那里,连红大等桂夫人的十个手下也都赫然在列。更加令人惊恐的是,就在刚才,桂夫人好象忽然魔性大发,凌空摄过红大,五只利爪好似戳破一张薄纸一样洞穿了他的顶门。随后她利口一张,红大便扭曲着化作了一道烟气,消失在了她的利齿之间。看着面色凶恶、功力非凡的红大眨眼间就一声不吭的烟消云散,只留下那件长袍飘落到地上,橙二等人却连一点抗拒的想法都似乎没有,还是伏在原地,瑟瑟发抖。
“原来……原来她……她真的……真的是……是‘鬼母’啊……”看着作仰头狂笑状的桂夫人又把橙二吃了下去,鹰翔语音战抖的说道。
“‘鬼……鬼母’,这妖……妖妇是……是谁啊?”纪韵辰被刚才看到的一幕吓得不轻,用颤动的话音问道。
“她……她……”鹰翔好象正深陷于极度的恐惧中,嘴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一旁的刘晖尽力控制着自己,伸手把鹰翔的肩膀一搭,运起一股真气送入到他的体内,同时尽量用柔和的声音说道:“鹰翔,没有关系,有我在这里呢,没有谁可以伤害到你!”
尽管他的话里同样带着颤音,可他的安慰和他输入的真气看来还是起到了效果。过了一会,鹰翔重重的喘了一口粗气,呆呆的盯着那珠子,面色凝重的说道:“今天一早,我刚刚看到这里是‘小虞山’时,便觉得似乎听说过这个名字,因为这里是‘鬼母’的老家……可是我想,我们该不会这么倒霉吧,跑到这个有名的恶神家里来了……”
“‘鬼母’到底是谁呢?鹰翔,你还没有告诉我呢!”刘晖插口要求道。
鹰翔慢慢转动着显得僵硬的脖子,望向他道:“‘鬼母’,她是传说中仙界有名的恶神。论起来,公子你的师傅——玉鼎真人和云中子——都还是她的晚辈……”
“啊!”刘晖没有想到她竟然有这么大的来头,不禁惊呼出声。
鹰翔没有理会他,回头呆看着桂夫人又接连把橙二等剩下的九个手下吃了下去,嘴里继续说道:“……传说中,她住在南海‘小虞山’,能产天地鬼,一产十鬼,朝产而暮之。她的法力无边,性情凶恶,连老君都对她无可奈何,只得设下禁制,使她等闲不能离开‘小虞山’……”
“南海……没有想到那场暴风那么厉害!一日一夜之间,就把我们从东海吹到了南海……”纪韵辰在一边喃喃自语道。
“难怪,这里的海水怎么象一团死水一样呢!”刘晖明白了这个,可又想到了另外的问题,“可是,既然这里有老君设下的禁制,那它应该不让一般的人到这里来啊,那我们怎么会轻易的来了呢?难道说,有那么巧,正好那个时候禁制失效了吗?”
鹰翔似乎哆嗦了一下,缓缓回过头来,声音里又带上了恐惧,“这……这应该……应该是她……她让我们来的!要是……要是……”说到这里,他忽然想到,鬼母既然可以按照她自己的意愿,随意的让人出入,那么她一定也可以自由的出入这‘小虞山’了。想到人界、灵异界和仙界由此而来的浩劫,他就不寒而栗,再也说不下去了。
“那妖妇让我们来做什么呢?……”纪韵辰没有鹰翔想得那么深远,随口问道。
“恩,不错,应该是那妖妇让我们到这里来的……”刘晖想到方才桂夫人向自己索要“警世神钟”的事,同意的点了点头。
纪韵辰也回想起了刚才的事情,大致猜到了“鬼母”费尽心机让他们上这里的目的。想到桂夫人的可怕之处,她忍不住牵着刘晖的衣袖摇了摇,央求道:“她……她要的就是你身上的什么钟吧,你……你就给了她吧!给了她,她说不定就让我们走了的……”
“那可不行!”鹰翔一听便坚决反对,“‘警世神钟’是天地间的至宝,蕴藏有无穷妙用。要是给了那妖妇,使她的法力大进,便再不受老君禁制的制约,因此而造成灵异界、仙界的浩劫,那我们就成了千古罪人!”
“这……刘晖啊,那……那我们可怎么办呢?”纪韵辰知道他说得在理,可她看到桂夫人片刻间由一个慈祥的老妇变成了凶恶的魔鬼,再看到她毫不犹豫的吃下了十个“亲子”,她心里实在害怕,便眼眶里含着泪水,楚楚可怜的问道。
“这……”刘晖看到她这副模样,觉得心头一疼,便翻腕握住了她冰凉的小手,伸出另外一只手为她轻轻抹去泪痕,柔声安慰她道,“韵辰,别担心,总会有办法的……”
纪韵辰现在把他当作了靠山一样,紧紧握着他的手摇晃着,带着悲音连声追问道:“你有什么好办法?快说,你快说啊!”
“这……”想到“鬼母”既然有那么大的法力,他们一定无法轻易的蒙混她,而逃出她的“离魂洞府”。一时之间,刘晖哪里会有什么好办法?
“哼,就知道你是骗我的!”纪韵辰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是虚言安慰自己的,便把他的手一甩,转身撅起了小嘴。
鹰翔忽然脸色一变,一扫先前的恐惧,露出慷慨赴死的豪态,“哼,不就是一死吗?为了不让这妖妇出去为恶,我鹰翔宁愿一死!”
“这……咳咳!”刘晖知道他看出来自己有点意动,于是尴尬的轻咳了两声,揉动着自己的下巴说道,“也不是这么说……如果‘鬼母’真的有利用风暴把我们从东海吹到这里的法力,那对于她来说,这‘警世神钟’也算不上什么特别高明的法宝!所以……”
“公子!”鹰翔大叫一声截断了他的话,“你可不能把‘警世神钟’给那个妖妇啊!不然,要是那妖妇真要因此法力大增,出岛祸害诸界而无人可制,那……那……”
“哎呀,你们看!那妖妇开始……开始吃……吃崔……崔公子他们了……”他的话还没有说完,纪韵辰忽然指着那珠子,惊恐的叫道。
他们忙一转头,只见遗落了一地长袍的大厅里,桂夫人一手抓住崔明的肩膀,一手拿着一只人的胳臂啃着。淋漓的鲜血顺着她的嘴角滴落到她的衣衫上,她却浑然未觉,只是专心品尝着嘴里的美味。而崔明软绵绵的身体好象挂在她的利爪上面一样,低垂着脑袋,毫无知觉。他的一只胳膊已经不翼而飞,鲜血已经染红了他的半边衣衫。李挺等人依然跪伏在原地,身躯似乎都在剧烈的战抖着。
看到这样,刘晖顿时觉得怒火冲冠,心里有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