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九儿目露疑惑,葛佬也很无奈。
葛佬往后退开半步,拧着眉毛,不可思议道:“仙尊,您方才让我将那剑骨磨髓炙烤,放入炉中时,可不是这样说的。”
方才,是小九儿还在昏睡的时候。
左子修寻了葛佬一趟,一是看他和关瑞的反应,二是看重临如何了,三是让葛佬将兴安山带回来的剑骨磨髓提纯,试图寻找出新的信息。
葛佬接过剑骨,问了句是谁惹了青澜仙尊,要被这样挫骨扬灰。左子修只说是个凡人。
葛佬又说如果真要有事相问,这剑骨看着晶莹剔透,生前定是修为高深,只要稍加用法,就能提出残魂询问。
左子修没法说先慎仙尊已经被天道降罚,神魂俱灭的事。
这世上,已经不存在那个人了。无论是过去,现在,还是将来。
左子修只能冷声下令:“照我说的做就是,我自有打算。还有,麻烦阁下熬一碗进补养身的药汤,念尘她身子太虚,恐怕熬不住植剑骨。”
“既然要植剑骨,这根不就是绝佳之选?为何还要磨髓?”关瑞也不明白。
“我自有更好的打算。”左子修目光一瞥,两人便不敢再答话。
左子修端药汤走的时候,说的是,他会给念尘准备更好的。
葛佬万万没想,所谓更好的,就是左子修自己的剑骨。
此时此刻,左子修已经挽起袖子,露出鲜少示人的肌肤。
葛佬知道他是认真的。
难得的剑骨已经进了药炉,这会儿不拿左子修的,难道还去拿别人的?
“怪我糊涂。”葛佬被左子修目光看得发憷,心下不停叹息:“还是着了你的道。”
“我从未算计你。”左子修示意葛佬坐到桌边。
桌上,除了方才招待人的一壶清茶,还有一个竹编的盒子。
里面是一柄冰山冷铁做的小刀。
这东西是无名山深藏的宝贝,极少见光。
过去千年,只有几个犯了大错,破了宗门规矩,或是入了魔道滥杀的弟子,才动用了这把刀,拔灵根去灵骨,剜去一身修为。
——青澜仙尊是认真的。
葛佬不敢坏了山上规矩,自然不敢顶撞宗主,只能拿起刀说:“请念尘姑娘出去吧,这场面着实不适。”
小九儿听说自己要被赶走了,第一想法是:“你会弄得血淋淋的么?”
“不会。”左子修开口说:“葛佬医术卓绝,对骨相更是了如指掌,从未失手过。”
“我不是这个意思……”
小九儿心疼得快晕过去了,“为什么非要拿你自己的剑骨给我?”
左子修坐在桌边,伸着手,面前就是一把泛光的刀。
他还有闲情逸致扭过脸,对她微微笑道:“我觉得这样最好。”
“才不好!”小九儿看葛佬真要下刀,急得叫了起来:“不行,不能这样!”
“念尘姑娘,宗主心意已决,你还是先出去。”葛佬神情严肃,赫然是行医治病的模样:“待会吓到你,伤你心神,又得好生调理。”
“小九,出去。”左子修吩咐说:“喊你了再进来。”
眼看那柄刮骨的刀要落下,小九儿委屈又害怕,不停摇头:“不行不行,我不要!我拿你的西见无当剑骨行吗?你别刮你自己!”
“小九,我刚刚说过了,我觉得这样是最好的。”左子修开口时声音清冷,很是疏离。
若是之前,小九儿都该知道自己胡闹了,再怎么样也不该逾越了仙尊。
但这会儿不一样,小九儿就是不答应。
她哽咽道:“那我不练剑了!不修剑道了!我学医术好不好?跟关长老学丹术……”
小九儿胡言乱语地说,眼看那柄刀纹丝不动,她又哭又笑:“学御兽也好!我要养一堆小猫小狗,白凤也好,麒麟也好,最好是那只灵鹿。”
“念尘。”左子修冷呵:“不要胡闹。”
他说话时起了灵力,小九儿感觉自己的喉咙被捂住了,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脚也不听使唤地往外走。
她睁大了眼睛,气急了,又难过得快要昏过去。
她越是挣扎,左子修的灵力越是强,她险些快被弄晕过去。
左子修无奈只能去了,听见小九儿大喊:“你怎么这样不讲道理!”
“我……”左子修一愣,看小九儿眼眶通红地掉眼泪,话到嘴边,忽然又觉得太过无情。
他想说,我从来都是不讲道理的。
我也没必要和你们讲道理。
我觉得这样对你是最好的。
但此时此刻,他心神微动,尽量放柔了声对她说:“乖,听话。”
“我不听。”小九儿当公主当久了,受了委屈,哭归哭,该闹还是闹:“哪里都能乖,这里不能乖。”
“……”左子修被小九儿这副倔样子气笑了。
他自知对她狠不下心,于是将以灵力控制人的术法换了个对象。
举着刀的葛佬正在心疼小公主哭得可怜,心里暗骂仙尊可真过分,下一秒,手起刀落。
“葛佬!”小九儿不敢置信:“你怎么可以这样!”
葛佬百口莫辩,但刀已经刺入左子修的皮肤了,这会儿再抽出来,伤得更重,绝不是医者所为。
葛佬无力分心,立刻顺着肌肉,就着骨相,将左子修右臂的那根剑骨取了出来。
“不对啊。”葛佬一边取骨,一边止血,同时观察伤口的情况:“怎么有两根剑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