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铁,老铁在哪啦!”
老铁闻听,骑着一辆电驴子挎斗过来。
王警长命令道:“那个不人揍的回杨柳青了,咱也送猪饭少佐回去歇着。”
老铁拿出一盒茶叶,交给王警长,“报告,这是你老托玛丽小姐给猪饭太君捎来的茶叶,正宗正兴德高等新茶。”
这是一斤装的铁盒银针白毫,王警长示意老铁递给猪饭,“你善于茶道,这是本人的一点小意思,可是玛丽小姐听说送给猪饭少佐的,人家死活不要钱,算我借花献佛吧!”
猪饭接过茶叶,转着铁盒欣赏上面的采茶图,“尤希,银针白毫?”
王警长给他说明:“这是茶中上品,只有行家才能品出名茶的味道。”
猪饭饶有兴趣的问:“你的说说,银针白毫的奥妙。”
王警长说:“我也是道听途说,大概其这么回事。首先,选优等的好茶树,采第一茬儿叶子,到春天茶树的叶子一吐芽儿,山上一个男人不准上去了。采茶的时候,必须是干净身子的童女上山采茶。”
猪饭听不懂纯粹的中国话,问:“童……女?”
王警长耐着性子给他解释:“就是十四五岁的小姑娘。”
猪饭听着嘴不闲着,“花姑娘的干活?”
王警长继续说:“小姑娘每采一片叶子,就放在舌头下面压着,十几片一摞,用唾液沾在一起,再放进竹篮子里面。采满一篮子,差不多就得多半天,然后拿回去在竹席上晾晒阴干。炮制的时候,又不许女人近前,全是精壮的小伙子,这才称得上天地相应乾坤和谐。精心炒出来的叶子,自然卷屈成银白色的针状,你打开茶叶盒子看看,是不是跟银针一样?”
猪饭打开茶叶盒,大惊小怪的嚷道:“尤希,全是银子一样的针!”
王警长告诉他:“回去冲一杯就知道了,香飘满屋,闻一闻都醒目提神。记着,春茶娇嫩,千万别拿滚开的水沏,水烧开了,晾到六七成热度,最好用紫砂壶冲泡,这茶品着才温柔地道。”
猪饭挑着大拇指,“王的,你的朋友大大的。”
王警长摆摆手,“这不算个嘛,过几天,玛丽小姐还要给你捎稀罕物呢!”
猪饭由衷的折服,“你们支那地大物博,物产大大的好,文化大大的好,茶道大大的好,朋友也是大大的好!”
王警长说:“是呀,要不是战火连天的,四海之内皆兄弟,那该多好!行啦,这里暴土扬场的,你放心回去吧,这儿有我替你盯着啦。”
猪饭抱着茶叶盒上了电驴子,“王的,有劳你的辛苦大大的,我的银针白毫去啦!”
老铁一溜屁,把猪饭送回县城,很快返了回来。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王警长准备带领弟兄们到镇子上,好歹填饱肚子。没走多远,停靠在运河边的挖泥船,亮起了电灯。探照灯也亮了,转圈摇动着照射过来。甲板上端枪站岗的鬼子,发现王警长一行人,吼叫道:“什么的干活?”保安队立即站住不动了。
探照灯照得人睁不开眼,老铁用手遮住光冲船上喊:“俺们是保安队,巡逻呢!”
鬼子闭了探照灯,老铁骂了声“狗娘养的!”跑到前面,带队朝独流街走去。
正文二十八回倭贼作乱震天怒,黎民忍泪动地哀下
(更新时间:2006-10-119:46:00本章字数:3768)
鬼子在独流地面开挖河道,不啻引发剧烈的地震,直接损失最大的当数古典,他至少损失三十亩粮田。沉浸在喜得贵子的幸福中的古典,面对突然遭到的打击,积攒了了一辈子的斯文,全都抛向九霄云外,竟然大开脏口:“娘个屄的小日本儿,真不是人揍的,动用人家的田亩,就跟扒自家的猪圈一样。一个大子儿不给不算,还找我要粮要夫,我嘛也没有,只有老命一条,小鬼子来拿吧!”
要说以前,或许古典还对日本人存有投机的幻想,那是小鬼子没触动他的要害,他的要害就是列祖列宗传给他的田亩。现而今鬼子对他一点都不客气,连个招呼都不打,毁了他的成片良田,真叫捅了他的腰眼,能不动火吗。在他眼里,日本鬼子到了今天,才真正成了专门害人的鬼子,不掺假的混蛋王八蛋,打家劫舍的土匪强盗,缺德带冒烟儿、生个孩子没屁眼儿的畜类!古典真是给气糊涂了,畜类也不产没屁眼儿的崽呀!干脆说,日本鬼子连畜类都不如不就结啦。
说归说,生气归生气,最后还得面对现实,还得找明白人合计怎么办。首先登门的,是义和庄的二位帮头。
他们哪里有嘛主意,邵虎上来还找他要章程呢,“日本人欺负到咱家门口了,小鬼子这是毁咱的风水,毁咱的大运河呀!古爷,你老有章程直接说,俺们保障照你的章程办。”
古典冷静下来了,他说:“还是那句话,我古典祖祖辈辈长在独流镇,吃着这片土,喝着这条河,我过去是怎么一个人,如今还是怎么一个人。至于日本人要在咱这儿,扒运河,掘祖坟,毁良田,不是我一个人能挡得住的。要么他白天挖,咱夜里填;要么,咱就学祖宗们的样儿,一个字儿,拼!只要有人挑头一吆喝,方圆百里,不会再出李元文那样的孬种。可是人拼光了,能不能挡住鬼子的挖泥船呢……”说了一堆全是废话。
邵虎很失望,“照你老这么说,就得让小鬼子顺顺当当把运河给扒开,就这么不言不语的,让小鬼子在咱的地皮上开膛破肚?”
古典从来没有这么气馁过,“我是没招了,这么大的事,咱等高人拿主意吧。”
章龙始终不言声,只有古典最后这句,跟他想到一块了,“我看这话有道理,只是上哪儿找高人去?”
古典看看座钟,“甭找,高人一会儿就到。”
这都是事先约好的,工夫不大客厅的房门开了,玛丽、英杰陪着何太厚走了进来。章龙、邵虎不知来者何人,站起来望着来人发愣。
没等古典介绍,何太厚就开口了,“我算什么高人,真正的高人就是咱十里八村的乡亲们。也包括古爷,包括义和庄的诸位好汉,包括所有不甘心当亡国奴的中国人!”
这话一说就有分量,章龙不由拍案叫好:“高!冲你老这句话,就不是凡人!”
古典往里面让着老何,“何先生请上座。”
何太厚就近坐下,“古老先生不必多礼了。今天我来就是和诸位说说,鬼子破土挖河这件事。”众人复归原座。
邵虎忽然醒悟,起立拱手道:“莫非这位老哥就是子牙河西,双手打枪削了李元文性命根儿的何大侠?”
何太厚笑了,“我正是何太厚,可不是什么大侠,你们才是明事理、辨忠奸、除暴安良的侠义之士。我只是一个当兵的,国难当头,理当洒血捐躯!”
章龙激动不已,“真是相见恨晚呀!广爷久闻你老的大名,临走还一再交待,让俺们找到你老。有嘛指教你老就说吧,咱们都是直肠子不会拐弯,你老怎么吆喝,俺们就怎么动换。”
何太厚也不虚伪客气,照直说道:“承蒙错爱,我就有嘛说嘛。要想跟日本鬼子斗,还要仰仗古爷和广爷的威望,把乡亲们拧成一股绳。不仅跟小日本较劲儿耍硬的一手,咱还得绕几个扣,玩点心眼儿,动点计谋。”
英杰提醒道:“何先生,眼下最要紧的是两件事。”
何太厚说:“咱就捡最要紧的事儿商量。”
天已黑尽,德旺的四个徒儿不知从何处冒出来,在古宅门外四角站定,警惕的观望周围动静。见德旺贴墙走来,四个徒儿靠拢到德旺跟前,德旺嘱咐道:“里边商量军机大事,不准放一个人进去!”四个徒儿应了声“是!”又四下散开隐避起来。
古宅客厅内,何太厚侃侃而谈:“敌人打通子牙河与运河之间的通道,目的是对付这一带的抗日力量,你们看……”他用茶壶茶碗做道具,手指醮水做笔在桌面上画着图,“这样,他们可以充分发挥水上运输的优势,机动地调运杨柳青,静海县的兵力,进剿这一带的抗日力量。同时,对活动在白洋淀的雁翎队也是一种威胁。”
古典插言道:“这么说,这条河就不能让他挖成?”
何太厚向他解释:“古人说‘用兵之法,无恃其不来,恃吾有以待也’……”
二位帮头显然不知所云,古典似乎明白了,“对呀!何先生一语道破玄机,老夫懂了,这叫杂于利而务可信也,杂于害而患可解也。”
章龙、邵虎还是不懂嘛意思,向英杰投去求援的目光,英杰望望玛丽。
玛丽也听不懂,笑笑,“二位把话说的明白点,我们跟听天书似的。”
何太厚说:“这就是说,敌人打开通道,他光想着自己方便了,他们没有意识到,也给我们提供了方便。”
古典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有学问,抢着说:“作为咱来讲,别指望鬼子不来,咱要想着他来了,咱怎么收拾他,整治他!”
章龙、邵虎急不可待的站起来,“果然是高人,何先生,给我们弟兄俩一点差事吧!”
何太厚看看时间不早了,也站了起来,“广爷的人果然忠孝仁义,咱们早就是一家人了,一家人就不说两家话。过几天,还得请二位把马小姐送到天津去,回头再合计下一步。”
章龙懂得道上的规矩,大事议定先走为敬,双双一抱拳,“我们就先行一步了,安排妥了,立马就给古爷回话。”
何太厚指使英杰,“麻烦那先生送送二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