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伍长发还汇报说,我水师如何的了得,将清湖北水师压制在水寨中不敢出兵吗?怎么转眼的功夫,我的洞庭湖水师怎么会吃了大败仗还损失惨重?
时间回溯到几个小时前。
和往日一样,洞庭湖水师在湖北清军水师门口耀武扬威一番,及日薄西山时调头准备回去。清水师这次又趁着我水师转身之际,大开水寨门,冲出数十只战船,追击一番。前些日子,清军天天都是这样“欢送”我水师归去。我水师将领也没觉得今天和往日有什么不同。仍是象征性的开了几炮打算把敌人吓回去就行了,却不料今日清兵并没有被殿后的炮火给吓回去,反而大批的涌了出来,摆了一副决战的样子。伍长发见之大喜,以为清水师终于忍不住了,不想再当缩头乌龟了,打算决战一番。伍发长于是命令我水师,摆好阵式,等待清水师送上门来。却不料清水师全体出了水寨之后,忽然敌旗舰上三声炮响,清水师全体棹转船头,一齐向着下游逃去。此时敌船队顺风顺水航行速度很快,只一愣神的功夫就去了很远。
“靠!敌人想逃啊!”伍长发讥笑道,“煮熟的鸭子想飞走?命令全师,急速追击!”
“首长,敌人在江岸两边高处都有炮台,我们这样追过去恐怕会损失惨重。”扬岳斌参谋提醒道。
“不怕,敌人水师逃跑,这对江岸上的清兵心理打击很大,那些清朝炮兵在士气底落的情况下,是打不好炮的。我们顺风顺水追击下去,船速极快,以清兵的炮来说,要想击中快速行驶的船只的机率极小。”
“首长,江中源是奸诈之人,小心有诈啊!”扬岳斌再次建议。
“江中源的胆都被我们吓破了,那还敢与我们对敌?临兵对阵当勇字为先,扬参谋你不要多说了,传我命令全师追击!”
“是!”扬参谋虽觉得心底不安,但又说不出很好的理由劝伍长发撤消命令,只好遵令行事。
大江之上,前面是仓皇逃跑的近千艘清湖北水师,后面急急追赶的是我洞庭湖水师数百只战船。江面虽宽广,但被如此众多的战船一挤,显得极为狭窄。其场面之宏大壮丽,当数开战以来最宏伟的一次。伍长发此时也被这壮观的场面给震住了,屹立在定远号旗舰上,任由江风吹乱自己的衣角。此时红彤彤的太阳已落在江面上,天边是红的,江水映着阳光也是红的,如此红彤彤的一片壮观景色,足可激起壮士胸中的豪迈之气。“大漠孤烟直,”这里是没有,但“长河落日圆,”正是此景的最好写照。
洞庭湖水师经过清炮台封锁的江面时,清兵的炮声显得稀稀拉拉,果然如伍长发预言的那样,清江岸上的炮兵,见水师逃走,无心恋战。我水师仅以几艘小船被击沉的代价就轻易的通过了。
“首长果然神机妙算!”扬参谋感叹道。
“为将者除了知已知彼外,还要懂得敌人的心理。”伍长发随口告诫了一句。
“岳斌受教了,岳斌仍有一事不明,请首长为我解惑!”
“什么事?”
“从兵法上来讲,若非奇兵,孤军深入乃是大忌,我们今天并没有作长途追敌的准备,所带水师从实力上与敌正面硬拼并不占优势,若敌水师棹头与我们决战,又伏兵于岸,再加上清荆州水师从上游断我们的归路。如此必使我水师陷入重围中。不知首长有何妙计可破之?”
“什么?这难道是敌人布的一个局?”伍长发听完扬参谋的分析,大惊失色:“如果这是真的话,我们完了!”以现在自己对清兵的了解来看,不大可能做出这样的计划。但龙首长曾说过,在战场上所有可能发生的事都会发生,狡猾的敌人必定会以最不可思议的方法进攻自己最薄弱的地方,从而给自己带来最巨大的损失。如今看来,这是江中源的布的陷阱的可能性极大,在没有必要的情况下,我不能贪功冒进。想清楚了这一些,伍长发整理了一下思路,急命道:
“立即停止追敌,命令一团对下游警戒,二团登陆,护卫南北两岸,三团警戒上游。转告各级官兵,我们可能掉进敌人的圈套中去了,现在唯有死战待援才有一线生机!”
幸运的是扬参谋的及时提醒才没有使我水师完全掉进敌人的口袋中,避免了一场全军覆没的悲剧。
从我水师停留的地方再往下十里处就是江中源布的口袋。这里两岸地势陡峭,又伏有三万绿营和数十门红衣大炮。江中源的计划是,他率领湖北水师假装逃跑,吸引我水师前来追击。而上游荆州二万水师侧悄悄跟在我水师的后面。等我水师进入口袋时,江中源的湖北水师、上游的四川水师还有两岸的三万绿营伏兵一齐杀出。如此一战定可全歼教匪水师。不料人算不如天算,教匪水师提前醒悟过来了,江中源发现紧追在后的教匪水师突然停止的追击,又有二百来艘船向两岸划去。这一地段的江岸平缓,登岸极易。不多会儿,教匪已抢占了江两岸的高地,架起了炮,构铸了工事。
“教匪是如何识破我的妙计的?”江中源自言自语的说道:“不过此时才识破晚了点吧!”
“首长,在我们的上游发现无数清兵水船混合着竹排向我冲来!”位于定远号辽望塔的哨兵报告说。
“命令三团全力阻击!”
负责上游警戒的三团将战船一字排开,封锁了整个江面。
三团一连一班的战士冯小刚瞪大的着眼紧张的望着上游黑压压的一片敌船。这一大片敌船都是由小船和竹排构成,全部罩有雨蓬,船的水线压得并不深,由此可见,船上的人不多,也不会带什么火炮。
“怎么会是这样?船虽多,但没几个人,也没什么武器,怎么打仗?”冯小刚心底纳闷。
“不好!敌人想要火攻!”班长杜如海大吼道,“冯小刚,立即通知上级,敌人想用火攻!”
传令旗上下翻舞,将一班分析的情况迅速报了上去。
“火攻!”
“火攻!”
“火攻!”
所有战士的心都摞紧了,如此大片的火攻船开来,在江面上根本没有地方可以躲开!
“班长!上级命令下来了叫我们立即弃船上岸!”
“快!我们朝岸边划去!”
密密麻麻挤满江面的数百条水师船只,猛的从中间分开,就像一块浮在江面上的黑布,突然被一把巨大的刀从中切开,露出下面黑红的江水来。此时的太阳挂在西边的山上,仅露出半张脸来,无力的夕阳光照在江面上,只能在暗淡的江水中稍稍点缀几抹暗红色。
“火起啦!”
清的火攻船转眼间烧起了数十只,很快火陷就漫延到了全部火攻船。漫天的大火,在江风的吹送下,凶猛无匹!犹如一条巨大的火龙,以无坚不摧之势,一头撞到了我军水师船队中。三团的船很快被引着了,紧接着是二团的空船,再后是一团的船只。无数被点着的船只撒布在江面上犹如一块巨大的“火地毯”。“火地毯”随着江水的缓缓流动,向下游飘去形成了一片移动的火海!
“呜——呜——呜——”在岸上的战士们惊奇的发现,有一只冒着烟火的大船,以极快的速度穿行在火海之中,被它撞上的火船必定肢离破碎,分裂成数十块燃烧着的木头,四散开去!这是一艘在火海中无所畏惧的王者之舰,是一只浴火的凤凰!
“那是我们的旗舰!是定远号!”在岸上的战士们欢呼起来,我们的旗舰还在啊。旗舰在水师就不会亡!
定远号凭借着它巨大的身躯和外面包裹着的铁甲,很快冲出了火海。不久长江上游就飘来大量的敌船。此时太阳已落山,火船已远去,天色暗淡,看不清道底有多少敌船。
“轰——轰——轰——”江两岸和定远号上的火炮一齐响了,将江面炸得如同烧沸了的水。敌船在炮弹造成的惊涛骇浪中纷纷下沉……
四川兵那富有特色的川骂,随着落水的人增多,越发的响亮起来:
“龟儿子的仙人板板,侬打着老子了哟!”
“侬说啥子呦?”
“我巷的就是侬!”
“啪——啪——啪——”这是什么声音?川军没有手枪当然不会是枪声,这是“五指山”亲密接触别人身上的一种叫“面子”的东西时发出来的响亮声音。
……
战火仍在继续,吵骂声也是不可缺少的战争调料。
不久之后四川水师明白过来了,自己呆在江中只会白挨打。分出不少船只来抢占两岸,等船驶近了,我水师布置在岸上的防御工事内,忽然枪声大作,将船内的川兵打死打伤无数。有数条船被子弹打穿了,漏了水,不久就沉了下去。
此后川兵又组织了数次抢滩登陆,结果次次伤亡惨重。见登陆无望川兵向上游撤去。
“胜利啦!”战士们发出一片欢呼声,不过很快就知道此时欢呼胜利还太早。
下游的湖北水师被漂过来的火地毯给赶着跑,一直等到火船烧尽时,才从下游逆水回来,此时上游的四川水师已被我水师打退了。
清湖北水师似乎和四川水师一样笨,妄想在我猛烈的火力下登陆,这显然不可能成功的。
定远号在江面上横冲直撞,三十门八十毫米直射炮,和五门一百二十毫米直射炮,打出冰雹般的弹雨,不断的炸飞敌船。而敌船上射来的炮弹打在定远号坚硬的铁甲上有如挠痒痒一般,除了留个不大的凹坑,什么事都没有。
“难道是教匪的真实实力吗?”江中源看到定远舰火力凶猛又“刀枪不入”心底泛起一片凉意。
“传令下去,全力围攻敌定远号,第一个登上敌舰的赏银千两!”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百来条小船,发了疯似的冲向定远号。
“哼哼!江中源,你也想学解放军小船打大军舰吗?”伍长发看到如蝗般聚过来的清兵小船立即猜出了江中源的意图。
小船上的人要登上定远舰,首先要通过五公里宽的五门一百二十毫米直射炮的封锁区,然后再通过三十门八十毫米直射炮,所能够得着的三公里封锁区域。在接近定远号后,还要翻过高达六米的船舷,在翻越船舷时步枪自上而下形成的弹雨将是清兵不可逾越的障碍!这对于远处没有炮火压制,近处又没有机枪掩护的清兵来说,要完成这样的任务根本不可能!
事实,果真如伍长发所预料的那样,近百条清兵水师船只通过二种直射炮所构成的火网时,已不足十条。近处的数十名清兵水手,未等其抛出飞抓就被一阵弹雨送去了阎王殿!
“哈哈哈——”伍长发发出一连串笑声,“不怕死的免崽子们,快来啊,本大爷在等着你呢!”
“近百条船,数百条人命,就这样没了?”江中源看到去进攻定远号的船只全军覆没,不寒而栗。“继续围攻定远号,赏金提高到一万两!”
湖北水师的清兵此时也明白了,定远号火力凶猛,那还敢轻易上去送死?虽有万两白银作悬赏,但命更重要,此次没有多少船只敢于冲上去。
“一群饭桶,教匪现在就一只船了,我们还有几百艘,那怕用挤也可以将教匪给挤死!”江中源见自己的兵船,畏敌不前,怒骂着:“传令下去,叫赵营先上,然后李营,然后彭营,然后胡营……今天本官就是用车轮战也要拖死定远号!”
“这次敌人变聪明了啊,懂得分散船只,减少被炮击中的概率!”伍长发通过也望远镜,看到这次攻来的敌散兵船队,心中发出一句感叹,“你有变着我就没变着了吗?看我怎么收拾你!”
这次清兵的散线船队,仅付出了一半的代价就接近了定远号,但定远号可是有着强大的动力的,当铸人接近时,定远号忽然往上游开去,不大会儿就甩开了敌船。以人力划行的清兵小船那能赶得上定远号?只会越追越远!在轰隆隆的炮声中,这个赵字营的水师全军覆没!
“大人!我们撤吧,等陆上大军到了,再打不迟。”江中源的师爷,建议道。此次伏击战正这是师爷的好主意。
“不必了,上游的四川水师现在应该会杀个回马枪吧!等他们到了我们就可以上下夹击,我就不信,我大清七万水师竟奈何不了教匪的一条船!”江中源咬牙切齿的说道。
说曹操曹操就到了,江中源话音才落下,长江上游忽然传来惊天动地的杀喊声。二万川兵登陆失败后,退回上游,从一处浅滩登陆一万后,水陆并进又杀了回来。
如果你从高空鸟瞰,就会发现,我水师已被清兵团团围住了。我水师三个团的兵力被平均分配到长江的两岸,每一边人数不过二千,(满员编制的三个团总人数应当有4650人,在敌人火攻时有五百人因为没能及时上岸被烧死,在随后的战斗中,又有三四百人伤亡,这样算来,我军水师的人数在江南岸或江北岸不会超过二千。)我军两岸的水师,仅占了几块比江滩仅高十几米的高地,构筑了简易战壕,拉了一道铁丝防御网,这就是全部防卫工事。而清兵此时有川兵二万,下游的湖北水师有将近五万人,还有三万正朝这边赶来的湖北水师伏兵。除此之外还有五万川兵正沿着长江急速奔来。我水师四千人,面对的是十五万清兵的围剿,其形式是何等的危急!而我水师最近的援军是驻在岳阳的重火力师,离这里有一百多公里!如果急行军需要一天半的时间。
清兵仗着人多,不顾伤亡的狠命冲锋,我英勇水师沉着应战,每一声枪响必有一个清兵倒下,每一发炮弹炸开必有数个清兵伤亡。一边依仗着人海战术,一边依靠着武器精良,仗打得难分难解。随着时间的推移,清兵在我两岸的水师阵地前堆起了尸山,鲜血将江水染成了赤色……
“这样打下去不行啊,伤亡太大了!”江中源听完了时实战斗伤亡统计,不禁发出一声哀叹,“传令下去,叫岸上的人团团围住教匪,不许放跑一个。今夜暂停进攻,等天亮后再打!江面水师遥遥的监视定远号,别让它跑了就行。”
“喳!”
川兵见湖北兵不进攻了,他们也停了下来,团团围住教匪北面可能逃跑的路线,就地安下营寨来。
占绝对优势的敌人不来进攻,我水师当然也不会主动去进攻。于是枪歇炮停,杀声震天的战场一下子就静了下来。
定远号上,伍长发正苦苦思索脱困之计,正当其一筹未展之时,扬岳斌忽然大喊:“我有办法了!”突然的喊叫声引得定远号上的水兵纷纷侧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