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对他们来说,要学习的东西还多着呢!徐永晋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老母鸡,有责任保护着下面那些小鸡茁壮成长起来。
快接近山顶时,徐永晋突然停下脚步,竖起左手,后面的战士见到手势,停住不动,眼睛直勾勾看着团长,耳朵仔细搜寻声音。
沙沙声,极为轻微的沙沙声,好象风掠过树梢,不是仔细聆听,很容易就忽略过去。
徐永晋坐个下蹲手势,战士们全都蹲了下来,包括福斯坦老爹,也学着战士的样子蹲下。又听了片刻,徐永晋面朝后面战士飞快下达命令——全是用手势——两名战士绕到徐永晋左边,两名战士绕到徐永晋右边,和福斯坦老爹在一起的狙击手应良明好象猿猴般,悄无声息飞快爬上树,躲在树杈后,取出上树前背到背后的狙击枪,慢慢地将黑洞洞地枪口从松针里伸了出去。
福斯坦老爹不明白徐永晋的那些手势是什么意思:他虽然是老兵,但就算他说的是真的,那也是四十年前的法国士兵了,对来自东方的神秘战术手语自然一无所知。老爹看那些国际友人行动,只知道他们一定有重大发现,或者说,发现了敌人,这时候他该怎么办,他却不知道。眼瞅着徐永晋不断摆动着手,脸上表情越来越焦急,还微皱起了眉头,福斯坦老爹这才反应过来,急忙找了棵树,躲到后面默默念叨“上帝保佑”。
徐永晋也找了棵粗壮的松树,藏在后面匍匐下来。
声音越来越清晰,当人们听出那沙沙声是军靴踩在枯叶上的声音时,山顶出现了俩个身穿灰军服,头戴钢盔的德国兵,接着在他们身边相距十米左右,又出现了第三个,第四个……一共七名德国兵。
德国兵端着手提机关枪,半弯着身子,排成松散的线列朝山下走。徐永晋心脏不受控制地急剧跳动着,他们刚好潜伏在这些德国兵行进道路上,数量上敌人比他们多,武器又比他们好,唯一可持的,只有徐永晋已经发现了德国兵,而德国兵还没发现他们。
狭路相逢勇者胜!
徐永晋深吸一口气,平复下剧烈起伏的胸口。默默将卵式手榴弹取了出来,眼光瞟了其他潜伏下来的战士一眼,那些士兵都眼巴巴望着他,并且学着他的样子取出了手榴弹。徐永晋收回目光,耳朵听着那些德国兵渐行渐近的脚步声,心里计算着双方的距离,不断祈求菩萨保佑,伞兵迷彩服真有那些科研人员说的那么神。
对徐永晋来说,现在最有效的武器就是手榴弹,只是手榴弹在丛林作战中也是极为危险的武器。这个危险倒不是说对敌人,而是对自己,那些纵横交错的树枝很可能将你投出去的手榴弹挡下来,落不到你想让它去的地方,更有甚者,落在你脚下,就算扔到你想让它去的地方,粗壮的树干也可能阻挡住手榴弹爆炸后,飞迸弹片的道路,无法给予敌人有效杀伤。要想让手榴弹起到自己期待的威力,一切都得计算的十分精确。机会只有一次,在德国人反应过来之前,消灭他们,不然一切都将不可收拾。
徐永晋听着脚步声,心里默默念叨着数字:“五……四,”对周围的战士做个手势,大家将手榴弹准备好,拔掉保险栓,任凭手榴弹冒出青烟“……三……二……一!”徐永晋猛地直起身子,右手猛地一甩,手榴弹在空中划了道弧线,朝正弯了腰下山的德国兵飞去。
清脆的枪声响起,走在最前面的俩个德国兵胸前血花飞溅,只惨叫了半声,好象两截被伐倒的木头,栽倒在地,连续打了几个滚。这时手榴弹才爆炸,轰隆一声,腾起的烟雾将那些德国兵吞没。
“冲啊!”
徐永晋高喊一声,带头从树后面跳了出来,一瘸一拐拼命朝敌人靠拢,手中手枪不断射击,其他战士如何肯落在团长后面,高喊着冲杀,举着手枪冲了出去。
突然遭遇的打击,让那些正在搜索降落伞兵的德国兵吓得魂不附体。手枪初次射击就让俩个德国兵倒了下去,先后投出去的手榴弹并没取得徐永晋期待的效果,却也让一个德国兵免费坐了回土飞机。剩下四个德国兵吓得掉头就跑,一边跑,一边回头不停扫射,至于子弹打到什么地方去,那只有上帝才知道。
德国兵期待着拉开距离,再借助居高临下的地势优势,和可恶的偷袭者交战,只是那些追赶他们的伞兵显然不肯给他们这个机会。四个德国兵快要冲上山顶时,一声清脆的枪声过后,跑在最前面的一名德国兵应声倒下,接着又是一轮手榴弹在接近山顶处爆炸,活着的三个德国兵没一个被炸着,他们冲到了山顶,却也不敢抵抗,好象兔子一样,冲过山顶钻进下面的灌木丛。
“胜利了!我们胜利了!”
下面灌木丛枝条一阵乱摇,渐渐越来越远去,人在逃命时,什么危险都不顾及了,追击的却不肯和逃命的比拼下运气如何。徐永晋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战士们兴高采烈的欢呼声灌进了他的耳朵。从交战,到停止追击,时间过的极为短暂,回想下,可能连一分钟都没有,但这一分钟的战斗,胜负之间却在毫厘之间,可以说赢得险之又险,要是德国人先发现了他们,徐永晋相信自己现在一定不会活在这个世上。
坐在地上的徐永晋感觉身体快要软成一滩泥,受了伤的脚踝现在传来一阵一阵钻心的疼,疼的他龇牙咧嘴。“快……”徐永晋喘着粗气,命令战士们:“打扫战场……把敌人武器收集起来,看看有没有活口。”
吩咐下去,提着手枪看着下面的徐永晋摸出一支烟,刚要抽,看到福斯坦老爹上来,徐永晋脸上堆起友好的笑容,将香烟递给了诚惶诚恐的老爹,自己再摸出一根,帮老人点上火,自己这才点上,美美地吸了一口。
一场极为短促的战斗,让徐永晋他们获得了三支手提机关枪,还有几盒子弹,受了伤的徐永晋一手还要拄拐棍,自然无法操纵“笨重的”手提机关枪,他很大度地将三支手提机关枪全给了战士们。李海保腾威、祝正宇毫不留念将手枪收了起来,换上了手提机关枪。至于从树上爬下来的应良明,他下来的晚了,没赶上战士们瓜分战利品,自然有些失落,不过就算他赶上了,按照徐永晋的观点,哪怕有多缴获的手提机关枪,对狙击手来说,还是狙击枪更合适,这支小分队里不能没有狙击手。
只在腰间插了一枚缴获的德国长柄手榴弹的应良明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躲了起来,徐永晋看了眼应良明,心里不由对这个狙击手大起好感。刚结束的这场遭遇战战果是不错的,但还是让三个德国兵逃跑了,谁都不能肯定这些德国兵不会在偷偷摸上来,况且外面盆地里都是德国兵,那些德国兵听到这里激烈的枪声,肯定要过来,至于什么时候到,谁也说不准,现在保持警惕还是必要的。
“团长。”
徐永晋将视线从躲起来的应良明身上转移开,看着笑嘻嘻跑过来的战士,他记得,这个战士是自称湖南人的腾威上等兵。
“团长,”腾威走到徐永晋面前,再次叫了声:“打死了三个德国佬,抓了一个俘虏,负了轻伤,疼的哭爹喊娘。”
说完,腾威不屑地撇了撇嘴。
“下士!”
“到!”正在摆弄刚缴获的手提机关枪的李海保抬起头应了一声。
“你会德语吗?”
李海保犹豫了下,看了眼坐在徐永晋身边正在抽烟的福斯坦老爹,还是老实说道:“会一些。”
徐永晋点了点头。按照李海保自己说的,他的祖先在路易十四时受到迫害,全家逃到了德国,在德国生活那么长时间,在没忘记法语同时,德语自然也是很溜了。
徐永晋看了眼给祝正宇拖了上来,浑身打颤的俘虏,鲜血还从俘虏裤脚处渗透出来。
“去,给他简单包扎一下,顺便问问他们是哪部分的,耶尔附近都有那些德军部队。”说完,徐永晋沉吟片刻,又道:“快一点,我们在这里不能停留太长时间,说不定敌人马上就要过来,大家马上就要转移。”
再次出发已经是五分钟后的事情了,这次大家没有再向北走,而是转向了东边。虽然按照战士们介绍,很多伞兵落到了北面群山中。
德国人的反应很快,在山顶短暂休息时,可以看到十来个德国鬼子乘坐一辆战车从南面过了桥,开到山脚,可以相信,这些德国鬼子肯定是听到枪声搜山来了。不转移只能等死,而北面先不说那三个逃回去的机枪手,按照从俘虏嘴里套出的情报,在那里有一个整营,上千的德国兵正在朝这里赶过来!
怕死的德国俘虏遇到和蔼可亲的中国大兵,很快将他所知道的一切说了出来。俘虏军衔不高,不过是个上等兵,了解的情况自然也不会很多,不过就套出来情报,已经让徐永晋头痛不已。
根据俘虏交代,他是德军d集团军群第二十六师五十三旅124团山地营的机枪手,他不清楚土伦一带有没有德军,但他却知道d集团军群的第二十六师先是从普罗旺斯地区的艾克斯赶赴意大利,在走到尼斯时,上面下来一道命令,让他们这个师又赶往土伦,现在第二十六师主力已经到达维多邦一线,距离耶尔直线距离不到四十公里,作为第二十六师的先头部队,山地营已经到达屈埃尔,而在索列斯蓬地区,给徐永晋空降部队沉重打击的德军,就是山地营隆美尔营长率领的战车连与山地营机枪手,现在山地营其他部队也在从屈埃尔赶过来路上,距离这里,不过几公里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