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动作有点古怪,还带着点说不出来的扭捏,像是,像是……
“荀师兄?”
芙姝冷不丁喊出这个称呼,少年鸦色的睫羽顿时剧烈颤动了一下,脑后即刻窜上一股过电的酥麻,心脏像是被那句话紧紧攥住再松开般,说不清的难受。
紧接着,他的面颊便涌上一股热意。
意识到自己蓦然脸红的行为,荀卿觉得十分羞耻,他紧紧抿着唇线,走得更快了。
他们都是修行者,行进的速度很快,不多时便到了一个不知名的村庄旁。
老儿垂髫坐在湖边相互梳理着头发,旁边的梅树上绽着几朵零丁的红梅,瞧上去有些寥落。
正是傍晚,有村民将饭摆在了自家门口的大矮案上,一点软和稀烂的白菜,一个结着厚厚黑垢的土锅里呈上点稀米汤,两个小馍馍,瞧上去没什么油水。
一大家子围坐在桌边,明明小孩胳膊肘还漏着风,面色冻得青紫,那些大人嘴上却不留余力地夸着今日的饭菜有多好吃,对此,芙姝心中满是漠然。
芙姝这个队伍足有十余人,一行人穿着虽然朴素,但气质卓然出尘,那些村民见了便惊恐地捂住小孩子的眼睛说罪过,有的再胆小一些的,膝盖一软,直接跪下来对他们磕头了。
大雍律法,在城外见到贵族出行,平民要跪送。
那些小孩被大人冷不丁地拽到地上下跪,细瘦的手臂都差点要断了,他们又没力气跪,稚嫩的脸啪地一下摔到雪地里,或许再等等便会被雪给呛死。
芙姝想起自己以前很怯懦,被其他小亲王欺负得狠了也不敢欺负回去,又不讨父皇母后喜爱,整日呆在死气沉沉的偏宫里,里面的内侍个个都是人精,知道她这样下去只有死路一条,莫说米汤,她连水都只能喝馊水。
后来她将那些小王八蛋子全引到她的屋子里,一把火全烧了个干净。
自此再也没有人敢让她喝馊水了。
她知道这个人世间并不是那么美好,很多东西都要靠争,靠抢才能得来,不去争不去抢,就只能去死了。
……
“我们快走,离开这里。”芙姝拢了拢衣服,言简意赅道。
她能做的也只有这些。
而另一旁荀卿观察着她的行为,眼里渐渐落了些许晦暗。
像芙姝这样尊贵的主子,自小被捧在手心里,定是瞧不起这样粗糙的吃食的,或许喂猪都嫌磕碜。
可是在他小的时候,一碗米汤便是一家人最奢侈的饭食,有米汤,阿娘便能继续上山挖野菜,有米汤,阿妹就还能活。
想到这里,荀卿紧紧握着拳,从储物戒里拿出了几块糖饼。
芙姝一把将他拉住:“你要做什么?”
“给他们吃。”
芙姝愣了一下:“那么多人,你确保每个人都能分到一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