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些话就不告诉许从周了。
许从周也才反应过来确实是他太激动了。
但只要一想到江秋月会给他做衣裳当新婚礼物,还是夫妻装,他就觉得心里依旧很热,那种喷涌着的情感让他不知道怎么发泄。
同时他又愧疚。
愧疚自己没想到给她准备新婚礼物,愧疚自己这个做丈夫的一点也不细心。
抿了下唇,许从周忽地拉着江秋月起来说:“抱歉,我没有给你准备新婚礼物,我们现在就去百货商店,你等下看喜欢什么就买什么,好吗?”
说着,他又打开抽屉拿了个小盒子出来,“这里面是我这几年的工资和攒下来的各类票,都给你。”
江秋月打开,里面有一沓钱和票,还有一个存折。
她没去数钱票的具体数量,总之有很多。但她打开存折看了一眼,足足三千块存款。
加上盒子里不知道具体数量的钱,看样子许从周确实把全部家底都交给她了。
江秋月也没客气,笑眯眯地接过盒子道:“所以你这是把家里面的财政大权正式交给我了吗?”
许从周点头,“都给你。”
江秋月非常夸张地“哇”了一声,“结婚果然好,瞬间变富婆。”
“可是既然现在钱都是我的了,你又拿什么给我买新婚礼物呢?”江秋月刚夸张完又开始笑眯眯地为难许从周,“花我自己的钱给我自己买礼物,就不算是你送的了吧。”
许从周:“……”
顿了一会儿,“我预支一点,等发了工资还你。”
江秋月摇头,“都结婚了,你的就是我的,你将来的工资也是我的钱,不能算你的了。”
许从周:“……”
“你又故意为难我。”许从周无奈,但见江秋月一脸“对啊我就是”的模样,想了下道:“既然我的就是你的,那你的也是我的,你有一千块钱的彩礼,我花那个。”
江秋月摇头,“不不不,在我这里的逻辑是,你的就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这整个家都是我的,你也是我的。”
许从周只好叹气,一时间又想不到送什么才能不花钱,只好问道:“那你说怎么办。”
江秋月就说:“去百货商店可以,但买什么要听我的。”
许从周明白了,“和我扯这么半天,就是为了这个是吧。”
之前订婚的时候江秋月就不让他花钱,现在肯定也是。
许从周握住江秋月的手,直视她的眼睛道:“我一个月工资一百二十八,有时候还会有一些补贴,养你足够了,不要不舍得花钱,我能养起你。”
江秋月失笑,毫不客气地告诉他真相道:“你想什么呢,我不想让你买是因为你买的要不我真的不喜欢,要不就真的不好看。”
许从周:“……”
突如其来的真相让许从周自闭了,整个人肉眼可见的情绪低落了下来。
江秋月又开始笑,双手抬起攀住了许从周的肩膀道:“不过说起来,我还真有个特别想要礼物,只有你能帮我实现,但是这个礼物需要你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才能帮我完成,你想知道吗?”
“是什么?”许从周抬头。
江秋月说:“你看,你是国外留学回来的高材生,我是乡下小学毕业的农村小土妞,咱俩站一块除了长相,这学历实在不匹配,可我这个年纪又不好重新回学校读书,自学吧也不一定能看得懂,就想找个给我补课的老师……”
“我教你。”许从周自动接了下去。
“我家许老师真棒。”江秋月勾住许从周的脖子,仰头亲了他一下。
新晋许老师没忍住跟着笑了。
第23章 舅舅 第二更
两人在屋里闹腾到快中午了才出去。
吃了午饭后, 许从周和江秋月就说去百货商店,周碧云本来想一起,但又念及他俩刚成亲, 她不好跟着,就拉着两人安排了一通,让他们买过年要用的东西。
走的时候,周碧云还拿了不少钱和票递给江秋月。
江秋月就说:“不用了妈, 许从周已经把他的工资都给我了,我手里有钱。”
“那是你们小两口的,我这给的是咱们这个大家庭的。”周碧云强硬把钱和票塞进江秋月的手里, “一码归一码, 现在咱们大家庭还是我和你爸当家作主,那就该花我们的。”
江秋月看了许从周一眼,见他没什么表示,只好收下了。
周碧云又问他们回门加拜年的时候的礼物有想法了吗,江秋月摇头,主动道:“我们那边的规矩是拜头年不需要带任何的礼物, 我之前也问过我妈,她也说让我别带。但是我之后和许从周随军离开,可能好几年都不见得过去一趟, 要是这次不带, 回头亲戚们还要给许从周新人钱, 虽然可能不多, 但不拿不尊重人,拿着吧一时半会儿还不了这个礼,总感觉不太好。所以我想还是要带点,只是暂时没想好买什么, 要不您给我出个主意吧。”
周碧云道:“原来你们还有这个规矩,不过你顾虑的对,特事特办。年礼的话,乡下最缺的应该就是布,你等下多买点布带上,顺便你们是小辈,给长辈买点糖和肉最实在,像你爸妈这样的近亲,再给点钱,应该就差不多了。”
江秋月点头,和许从周去了一趟最近的百货商店狠狠采购了一番。
除了年货,年礼,自然还有许从周要江秋月给自己买的新婚礼物。
作为政治中心的首都自然不是小小的乡下县城能比拟的,江秋月这一次也没有什么都没要。
她先是给自己挑了两双皮鞋,又买了两身高档的衣裳,把结婚的时候周碧云给的手表票换成了手表。
余下的票江秋月没有动,等回头随军后再买。
第二天就是过年。
许是因为时局紧张的缘故,江秋月并没有感觉到太大的喜庆之意。
不过初一那天早上,周碧云还是带着江秋月出去转了一圈,给她和许长盛的一些好友拜年顺便认识一下。
江秋月因此也得了不少红包,加起来有好几百块。
江秋月要交给周碧云,但是周碧云没要。
不过江秋月有些好奇的是周碧云没有提及自己的亲人,彷佛她家就剩下她一个了一样。
江秋月怕戳到周碧云的伤疤,也没敢问。
只等吃了午饭后,她和许从周回屋收拾等会去柳月湾的年礼时,才悄悄问了许从周。
许从周沉默了一下才说:“我外公外婆前些年去世了,我妈本来还有一个弟弟,但……”
“他也出事了?”江秋月见许从周好像不知道该怎么说的模样,又道:“要是不能说就算了。”
许从周摇头,这才解释道:“不是不能说,是我也不清楚我舅舅到底在哪儿,是生还是死。”
“我舅舅早年留美,五五年的时候他完成学业后回国加入了物理研究所工作,因为平日太忙,也不长和我们家联系,直到□□年的时候,我妈才发现已经很久没有我舅舅的消息了,她过去找人,那边确认我舅舅早就从研究所离职了,自此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我舅舅。”
“这些年,我妈一直在打听我舅舅的消息,但一直都没有任何的线索。如今又革命闹的凶,之前有人为了对付我们家,还说他是偷偷跑出国了,不想在国内吃苦。虽然最后事情给压了下来,但这件事一直压在我妈心里,她不提,我们就更不敢提了。”
江秋月恍然。
想了想,她试探问道:“那你觉得舅舅是偷偷跑出国了吗?”
许从周摇头,“我不知道,我和他相处的时间不长,不了解他,但我妈不信。当年舅舅为了回国付出了很大的代价,也放弃了美国的高薪,按理来说应该不会。但他确实消失不见了,我妈担心他很可能出了事。”
江秋月却不这么认为。
她虽然不曾认真研究过这个特殊年代的历史,但也知道这个时代有无数的研究人员隐姓埋名默默研究,只为了让国家更加强大,有更厉害的武装保卫国家和人民。
舅舅的这种情况很像她曾在纪录片里看到的介绍的那些为了祖国繁荣强盛而默默奉献的无名英雄。
江秋月就说:“我虽然不懂物理,但也知道和物理相关的研究都是关于武器、卫星,天体这些听着就让人觉得很厉害的东西,刚建国的时候,咱们国家多难啊,舅舅那时候都愿意回来,现在日子好了,他肯定更不会走。再说他一个那么厉害的研究员,身边也不可能没有保护的人吧,我觉得他出事的可能性也不大,说不定舅舅是在什么地方做研究工作呢,只是没办法和咱们联系而已。”
许从周闻言愣了一下,“你的意思是说……舅舅在做一些秘密研究?”
江秋月就道:“对啊,你刚才也说了就连美国那边都愿意用高薪留他,那证明舅舅肯定很厉害。我虽然读书不多,但也懂得一个厉害的种地高手每年能让粮食增产不少,像我们每年种地的时候都会请教一些老把式,乡亲们也很尊敬这样的人,他们要是遇上了什么事,乡亲们从来都是主动搭把手帮忙的。”
“同理像舅舅这样厉害的人更应该被他身边的人看重吧,所以我觉得他出事的可能性不大,说不定他就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暂时走不开。”江秋月笑着安抚许从周道:“毕竟研究卫星和种地不一样,种地每年都能中,卫星不可能每年都能发射吧,我看报纸说要研究很多年才能发射一颗呢。”
许从周被江秋月说服了。
他顺着江秋月的思路想下去,越想越觉得江秋月说的应该是对的。
没道理舅舅那么大一个人能莫名其妙消失不见,就连他们家都找不到半点消息。
许从周倏然伸手抱住了江秋月,“谢谢你。”
“嗯?”江秋月假装不理解。
许从周笑了下,“我去和妈说一声。”
没多久,周碧云和许长盛都找了过来。
两人的眼睛都有些红。
周碧云一见到江秋月就拉着她的手说:“秋月,从周都和我说了,妈妈得谢谢你。”
江秋月有些不好意思,“我也只是猜测的,您别介意我乱打听就好。”
周碧云摇头,眼泪一直簌簌往下掉,“你不知道我……我……我……我这些年……我……我都怎么过的我……我……”
她大概实在太伤心了,一句话没说完又哽咽了。
许长盛沉默地揽住了周碧云的肩膀,拍着她的后背。
周碧云歪在许长盛的怀里哭了许久才再次收拾好心情,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说:“我这些年,我日日夜夜的揪着心,我想找到他,又怕找到他,生怕哪天得到了消息就是……就是最……最不好的消息。”
“我也不敢在家里提,我怕让你爸还有从周担心,可我实在太难过了,我就剩他这么一个弟弟了,我都不敢想他要是真的出了事该怎么办……”
说着,周碧云又开始哭。
江秋月掏出手绢给周碧云擦眼泪,温声安慰道:“您是关心则乱。”
她本来还想说自己只是猜测,让周碧云也不要太相信,但见她实在太难受了,便也不再开口。
周碧云这一哭又是很久,直到许长盛开口劝她说:“从周他们该赶火车了,你先收收心,让俩孩子收拾收拾走吧。”
周碧云这才反应过来许从周和江秋月要回门加拜年,赶紧抽噎着擦干眼泪,问他俩东西收拾好了没,又忙不迭去拿了好多东西出来,让江秋月都带上。
江秋月看着周碧云提出来的那些高档的礼品,还有她拿出来的钱和各种票,劝了好久才叫她都收回去。
等她和许从周上了火车后,江秋月才松了口气。
“妈也太热情了。”她笑道。
许从周说:“这件事在她心里憋了这么多年,如今总算是能发泄出来,自然激动些。”
江秋月理解,但她还是给许从周打预防针说:“我也只是猜测的,万一,我是说万一我没猜对呢?”
许从周道:“妈她明白的,她高兴也是因为有了另外一种可能,自然更愿意相信这个更好的可能。就算将来查到和你猜的不一样,她也不会怪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