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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两者暂且不提,身为木匠把工坊开在巷尾而不是街头,是对自己手艺又绝对自信呢,还是生怕有客人来找他做工?

    不论是哪一点,秦昭都无所谓。

    反正她需要的东西制作起来十分简单,耗费的时间也不多,加上她会多给一些酬金,怎么看都不像会被木匠本人拒绝的样子。

    就算被拒绝了,她也不担心,毕竟工坊找到了,有没有木匠都问题不大。

    工坊的门是开着的,里面听不到声音。

    秦昭愣了愣,起手叩门,只伸头往里望,并没有直接进去。

    毕竟任何时候非请莫入都是对人的尊重。尤其工坊这种地方,有些过于私人了。

    秦昭稍退半步,站在木匠工坊前等他回来。

    等待的滋味并不好受。太阳渐渐高升,秦昭额头上冒出些细汗。

    “客……是来寻冉梓人的?”听见有人问话,秦昭扭过头,发现一位老妪抱着半盆豆荚,从工坊旁边的小屋出来。

    老妪正扶着门沿缓缓坐在门槛上。木盆被她夹在两膝间,她看向着秦昭,双手麻利的捏破豆荚,豆子便滚落在木盆里。

    秦昭答道:“是的,老人家,我来找梓人打样小物件。”

    老妪的眼笑成一条缝,“那客找对人啦,冉梓人手艺可好,我这盆用到现在还结实着呢——客快进去呀,门口太阳晒。”

    “主人不在,不敢擅自入屋。”

    秦昭摇摇头拒绝了。

    “嗨,冉梓人不在乎这些,有人来找他老婆子比谁都高兴。”

    老妪放下手里的活,走过来领着秦昭进了工坊。

    “瞧客在家一定是个受疼爱的……外头晒着可不好。客且在此候着,冉小子有半句多言,就说是老婆子请你进的。”

    老妪又给秦昭添了一碗水,这才满意地出去继续剥豆。

    临出门前,还转身对她摆摆手,笑着看了她好几眼。

    拿着碗的秦昭愣在那,有些哭笑不得。

    老人家的心意她领了,但她确实没那么娇气。而且最后那个眼神,怎么看怎么觉得别扭啊。

    秦昭没有喝水。倒不是嫌弃什么,只是出于健康考虑,谨慎些还是喝烧开的水为好。

    她端着碗,站在木匠工作台边,慢慢打量工坊内的陈设。

    这位“冉梓人”应该是个以自我兴趣为主业的木匠。

    展柜上尽是一些“半成品”,大多都是些机栝构件,甚至还许多大大小小的齿轮,而普通人最需要的生活用具制品倒是一个也没见。

    但他的材料库却是充沛的,不论是常见的榆木、杉木、松木或是硬料柞木,甚至连金丝楠木、沉香木都有。

    秦昭盯着那一堆木料,眼睛都直了。

    柠檬的酸味已经飘得满屋都是——这些还都是处理过的木材,天知道这木匠的小仓库里还堆着多少好货。

    眼泪快要不争气地从嘴角流出来了。那句话说的没错,富裕人的喜悦大众永远不能共通。

    不能再看,再看嫉妒就要使人扭曲了。

    秦昭别过脸,视线落工作台上。台面上还放着一堆木工工具和正在开榫口的料子。

    凿和铲锋锐的刃勾得她心痒难耐。

    恶魔的诱惑终究战胜的君子礼仪。

    秦昭在工作台上小试了铲,轻轻一推,台边便有薄木片平整地被分离出来。她又拿起凿对着台面来了一下,柞木台面立马就陷了个小坑。

    铲和凿的刃口完好无损。

    太丝滑了——

    秦昭有些泪目。

    老祖宗造工具的技术咋就没流传下去呢!

    在现代,国货要能造出类似这样的凿子和铲子,许多木工学徒和爱好者们也就没必要去旧货市场碰运气,海淘老一辈们的老工具,或者漂洋过海去买小日子家造的洋货了。

    对,比起医生,秦昭从小到大最想从事的职业是木工。

    学医也是被“骗”过去的,说是外科手术和斫木制器一样精彩。

    秦昭恋恋不舍地举起将两样小东西,准备放回原位。

    但它们实在太可爱顺手了,她真的好舍不得。

    “我这间屋子贵重的东西虽然不多,你却看上这些个最微末的。”

    身后伸来一只手,从秦昭掌中取走凿和铲。

    她被吓了一跳。来人自她身后走到工作台前,把工具收好,开了一半榫口的木料也被划到一边。

    “但从某种意义上讲,你的眼光反倒是最好的。”

    颀长的青年转过身来,对着秦昭笑笑。

    她恍然惊觉,原来“冉梓人”正是昨日在桑树下遇到的男人。

    “把这个也给我吧。”青年取下秦昭手里的碗,将水一饮而尽,“终于舒服了。”

    秦昭盯着自己的空手,陷入沉思:

    你们古人一个个的,都这么“彪悍直接”的吗?界限感呢?矜持呢?

    “又见面了……你看我做甚?说话。”

    “实在……不知从何说起。”

    青年靠着工作台,扭过头问她:“三只鸟蛋如何了?”

    秦昭老实作答:“做成煎蛋后味道还行。”

    他爽朗的笑声在屋子里回荡。

    她不禁有点脸热。

    “桑冉,一个梓人。”青年笑够了,指着自己介绍,“你呢,来找我做甚?”

    “秦昭。我想请您帮忙做样小东西。”她取下手腕上的麻绳,把足布码在工作台上,“这些是报酬,不够我还可以回去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