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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暴到来时,梨渺终是没能抵挡住,抓紧清宵子的衣衫,如释重负地倒在他怀中,呼吸连连。

    清宵子胸中鼓动,闭目平复一阵,方稳住气息,平缓离开清池。

    “现在,冷静了么。”

    他垂眸望着虚空,没去看梨渺的面容。

    梨渺面若晚霞,她盈盈展颜,柔媚说道:“多谢师尊,徒儿感觉好多了。”

    说着,她得寸进尺地环住了少年身躯,一副要一黏到底的模样。

    清宵子不为所动,“既已平复,便去一旁休养。”

    “不要。”梨渺瘪嘴埋下头,“在师尊怀里休养得更

    快!”

    她望见男子晶莹润亮的修指,莫名有些羞赧,心头咚咚没个安宁。

    清宵子仿佛察觉她的目光,二指略微蜷了蜷,而后将右手敛入袖中。

    他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没有将少女拉开。

    梨渺怀揣着一分窃喜,靠在男子颈间,贪恋这久违的安稳感受。

    “师尊……留在渺渺身边好不好?”

    清宵子沉默少焉,清声道:“我且守你半日,明日一早,便离开。”

    梨渺心间浮现涩意,她仰头看着他,迷茫又无奈。

    “要怎么做,师尊才肯原谅我?”

    男子终于移来目光,他神色略显颓靡,却更衬得面容凄美至极。

    “渺渺……你我之间,已不必谈及原谅与否。”

    “我听不懂。”梨渺木然道。

    清宵子注视着她,古井般的眸跃过一瞬异样波光。

    “你欺师犯上,数不胜数,可如今的清宵,却连恨你都无力。”

    梨渺愣然张了张眸。

    ……无力恨她?

    师尊对她,已然失望透顶了么……

    梨渺呆滞良久,有所领悟,恹恹低下头。

    “还是因为清净门么。”

    斯人已逝,她无法求得任何人的原谅。

    师尊亦无法替他人原谅。

    无心的罪孽便如一道鸿沟,生生将二人分离开,她无心无情,自然无所顾忌,可师尊不同,他乃一派之掌、众人之师,逝者们最为敬仰之人,这道鸿沟,轻易跨不得。

    这道题,实在难解。

    梨渺默默沉思了许久,也没能找出一个完满的答案。

    若想得到师尊,唯一的办法,好似只剩了强留。

    可师尊已然作出警告,若她再似从前那般强迫于他,他便会再度自戕而亡。

    梨渺不敢赌。

    一定还有办法……只是她还未想到而已。

    师尊若没了,一切便都失去了意义。

    梨渺暗自哽咽了一下,沉默地倚在男子怀中,失落等待天明。

    过去总觉得夜晚漫长,可今夜望见洞外的曦光,仿佛只是眨眼间。

    白衣少年迈向光亮,梨渺不舍地望着他的身影,终是忍不住出声呼唤。

    少年稍稍停步,却无回头之意。

    梨渺酝酿片息,固执道:“恨我也好,无力恨我也罢,我都不会罢休。”

    “师尊,我会去找你的。”

    风拂过清宵子发梢,他略微颔首,好似叹息,而后乘剑远去。

    梨渺抚心尝了片刻苦涩,深吸一口气,走出洞口,仰面沐浴天光。

    昨夜温情仿若一场幻梦,然她身上残余的气息,还那般真实。

    就算师尊声称是为了山河清而来,至少,他还是吻了她,陪她度过了迷离一夜。

    这或许……便是求而不得的万幸吧。

    收整好心情,梨渺望向北方。

    无暇沉溺于伤悲,该上路了。

    清净门中,遍布残垣。

    白衣剑修停留在这尘封数百年的故地,目中所见,唯有追忆。

    他惝恍坐在横躺的半截石柱上,端出他一路封存的蓝釉剑匣,注视着它良久,才将其启开。

    久违的老友完好躺在其中,仿佛感应到主人的存在,隐约的光芒渐显强盛。

    清宵子朝它伸出手,迅利的剑光蓦然划破指尖。

    灵剑伤主,少年却并不意外。

    他只浅浅凝起了眸光,仿佛早有预料,而后面无波澜地合起了剑匣。

    好一柄,诛魔剑。

    第98章 剪不断,理不清了

    天衡宗。

    褚青栀走在密道中,手心都在冒汗。

    距离梨渺解毒的百日之期,只剩了十几日。

    这八十多天内,她犹豫、彷徨,又忍不住去想梨渺所说的那些话语。

    那并非无端猜测,而当真有着隐秘的联系。

    为了给自己一个答案,褚青栀一面如往常一般助巫马裘打理着近身事务,一面暗中调查起那些她从未注意过的细节。

    天启秘境一战,天衡宗两大长老损失其一,又因搜捕梨渺等人派出了大量人手,内部出现空档,倒给了她可乘之机。

    她旁敲侧击地打听两千多年前巫马裘与茅紫山的夺权之战,茅紫山炼化玄辰血脉胜了一场尽人皆知,而巫马裘仅闭关二十年便反败为胜,人们惊叹其雄厚实力,却无人得知他为何有此提升。

    若梨渺口中天衡宗长老的遗言为真,那巫马裘在那二十年间,便也炼化了玄辰血脉。

    几乎同一时间……世上当真有两名玄辰血脉同时存在么?

    最大的可能……便是二人所夺之血脉,皆来源于同一人。

    越是推演下去,褚青栀便越感身心发凉。